“哦?”想想也是,嫡亲的表兄妹,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谓是天作之合。
“后来便是您出现了,去岁咱们去了通州,宋家小娘子今年随母亲回长安。长安众人,便又想起了那桩旧事。”
鸣翠说着,忽然就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怎么不继续说了?我听着还十分有意思。”婵衣虚虚地靠在那里,接到:“于是大家都说,宋家小娘子才是陛下属意的那个人,我这个贵妃不过是太后娘娘从中作梗,使了心机谋得而来的?还说我不得陛下喜爱,嘲笑我?”
“您又知道了。”鸣翠抿唇一笑,说:“不过这下子宋家小娘子可要难堪了,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有多么要紧小娘子您。就连御医来了,陛下也是先让御医给您诊治。还坚持让御医给您开完药房方,才束发换衣上药。”
婵衣轻笑起来:“这还没进宫呢,怎么就整得跟一出宫斗戏似的,还争宠呢!”
鸣翠可不这么认为,她说:“您是没这个意思,可不见得别人没有!”
“哦?”
“奴婢告诉您……”鸣翠准备继续,却被赶来的孟朗打断。
“婵衣,你怎么样了?哪里还不舒服,我去叫御医?”孟朗身上衣服有些皱褶,显然是和衣而眠。
婵衣说:“我没事啦大兄,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整的我跟得了绝症,马上要死了似的。”
“乱说些什么?”孟朗皱眉。
婵衣抿嘴一笑,说:“你看我多精神,不过就是一点皮外伤,过几日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孟朗没看过她的伤,听御医也说不严重,便半信半疑地问:“当真?”
婵衣躺在那里,翻了个白眼,说:“要真的疼我能不告诉你吗?早就哭天喊地了。”
孟朗想想婵衣小时候被孟黎扯一下头发,都能干嚎好几日,让陈氏拎着鸡毛掸子,追着孟黎打。这次如果真是重伤,也不会如此安静,便道:“下次小心一点,怎么就惊了马。”
婵衣吐吐舌头,说:“我也不想啊,我这完全是无妄之灾。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孟朗蹙眉,“你说什么?什么锅?”
婵衣连忙呵呵笑起来,打岔催促道:“没什么啦,大兄你快去歇着吧!”
孟朗再一遍确认,问她到底还要不要紧,等她确认后,便说:“你惊马之事,我回去调查清楚的。”
“不会吧,这不是很因为谢鸾歌惊马,撞了我的马吗?怎么,这还能有什么阴谋?”婵衣惊讶到。
“小心一点为好。”孟朗说,然后嘱咐她好好休息,出门带上房门,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正在这时,远远地走来几个人。
等孟朗看清为首的来人后,便立即惊忙走下台阶迎接,拱手弯腰道:“臣拜见陛下。”
看到萧泽,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两年前他见到他时,他还是个有些青涩的少年郎,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婵衣口中的萧公子。谁知道再次见面,这位萧公子竟然就是当今陛下。
萧泽面色有些焦急,看到孟朗稍微缓了缓,叫起道:“婵衣如何了?”
孟朗心情有些微妙,自己的娇宠亲妹妹,被旁的男子如此亲密的呼唤,心里的确有些不适。可是他还不能表现出来,谁让这男子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天子?
“婵衣已经无事,臣出来时,已经准备歇下。”他的言外之意是,让萧泽就不必进去了。
毕竟大晚上的,看着别的男人往自己妹妹的闺房里跑,谁也会心里不舒服。
萧泽全然心系婵衣身上,自然是没有听出他这隐晦的意思,只是点点头说:“你下去吧,朕去看看她。”说罢,萧泽走上台阶住备进屋去看。
“陛下!”孟朗立即叫到。
萧泽会同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还有何事?”
孟朗看着他,咬咬牙道:“这大半夜的,您进去不合适……”
萧泽耳根忽然有些红,他也是熟读圣贤书的人,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也知道,更何况是这种夜入小娘子闺房的行为,在平常看来更是不可能。
可是他早就不知道翻窗,进了小娘子闺房多少次,早就已经习惯。此时在孟朗面前忘记遮掩,便大晚上的大摇大摆的来了。
白日情况紧急就算了,夜里来孟朗实在是接受不了,只好大胆提醒。
萧泽面上虽然羞赧,但是更担心婵衣的情况,便说:“此事不许往外说。”
孟朗:“……”
他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便见萧泽已经推门进去了,他还想进去,却被留在门外的太监拦住。
萧泽和孟朗在外面说话时,婵衣便知道他来了,等萧泽进屋,婵衣已经躺在被窝里。他一内室,婵衣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躺在那里,眼睛眨眨道:“陛下,你来啦!”
萧泽见到她脸上的刮痕,心中一痛,上前站到她床前,抿唇问:“还疼吗?”
鸣翠早在萧泽进来时,便已经识趣的行了一礼,安静地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空气有些安静,婵衣的杏眸静静地看着萧泽,只听得见烛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道:“好疼的,陛下快来帮我吹吹。”
萧泽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他坐到婵衣床边,一双带着习武茧子的手,轻轻地在婵衣脸蛋上碰了碰,一触即离。
“痒……”婵衣笑。
萧泽叹口气,“朕少有后悔之事,今日却无比后悔。”
婵衣闻言,有些不解,她眨眨眼睛,眼睫扑闪:“什么意思?”
萧泽看了她一眼,神色变得郑重,他说到:“朕要同你说一件事情,你听了之后,怪朕也好怨朕也好,朕都认。”
“什么事情?神神叨叨的。”婵衣一脸好奇之色。
“今日朕本该追上你的,但是后来却那么晚找你,是因为宋家表妹从马上摔落下来,将腿摔断了。朕欠她一命,所以朕先将她送到追来的陆川手中,才来寻你的。”
“抱歉,所以朕去晚了。”萧泽垂下双眸,看着她脸上的伤说:“朕没有第一时间去救你,若是你真有事,朕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
婵衣抿唇,说:“可你还是选择先救宋家小娘子啊,现在这般说,不是马后炮吗?”
萧泽苦笑,摸摸她的脑袋说:“她应当不是被马甩下马背的,而是自己摔下去的。”
“什么?”婵衣顾不得生萧泽的气,十分惊讶。
“她这是苦肉计?”
萧泽蹙眉道:“是,也不是。”
婵衣没好气道:“到底什么意思,你赶快说,我现在在生气。”
萧泽低笑,“你竟是不怪朕?”
“我可没说。”婵衣眼睛一瞪。
“你快点说清楚,不说清楚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她哪里不生气,只不过是见小泽一眼态度良好,主动承认此事又认错,再大的气也被这一连串给磨的差不多没了。
“她这是逼朕,用当初的救命之恩逼朕。”萧泽淡淡道。
“啊?”
萧泽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些包容小傻子的感觉,说:“朕不知道她为什么这般糊涂,也不知道为何她要这么做,但是这救命之恩清了之后,朕便不欠她的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极为冷漠。
“朕极为矛盾,先生告诉朕,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朕又放心不下你,不愿抛弃你去救她。若是再选一次,朕或许不会再回头。”萧泽眉头紧拧,似乎有些迷茫。
“看到你的伤,朕不忍心。”他补充道。
萧泽受的教育,是古代男子都有的特性。胸怀天下,为人刚正耿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君子之道。
但另一方面,人都是利己的。他心悦婵衣,所以更想要去救婵衣,但是心中的君子之道又使他不得不回头。
最终他信奉了二十几年的君子之道取胜,他回了头。
婵衣其实理解他,这种矛盾的想法,究其根底,大约是因为受的教育使然。
她叹息,“纵使是这样,我还是要生你的气的。我理解陛下是一回事,但我该生气又是另外一回事。”
萧泽面色紧绷,抿唇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甜文也不能丢失一个人物性格,所以我致力于让不完美的人物,有一份美好的爱情。
今天更了九千二,四舍五入就是一万啦 哈哈哈哈哈
☆、第78章 078
078
“朕自告诉你此事之时,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意外。况且,你气朕也是应该的。”萧泽苦笑了一下。
婵衣裹在被窝里,眼睛直溜溜地看着他,抿唇说:“这也是陛下所学的君子之道?”
“陛下还是先回去吧!陛下能主动告诉我这件事情我很高兴。若真如陛下所说宋家小娘子意图不轨,那么我倒该庆幸日后不会在宋家小娘子的口中听到此事。”婵衣想了想说。
“但是就算陛下此事做的对,而且我理智上也能理解陛下做出的决定,但实际我心坎里还是不过去的。当我听到此事,哪怕是由陛下亲口所说,我也心中抑郁难受。陛下还是先回去,让我静静。”
婵衣叹了一口气,面上倒不像是生气。大约是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从未对萧泽要求有多高,所以竟然只是感觉有点疲倦。
“婵衣……”萧泽站在她床前唤了一声,眉心紧蹙,但却因为自知是自己的错处,哪里还敢散发一丁点的不愉快?
婵衣轻声说:“我这时候伤口正疼着,对陛下的气怕是更加高涨,所以陛下还是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明日你还要忙正事。”
纵然白日出现了那等事情,但是狩猎依旧如常进行,萧泽身为一国之君,一举一动都在百官眼里,自然不可能因为婵衣受伤便取消了这次围猎。
萧泽点点头,“你好好休养,朕明日再来看你。”
“嗯。”婵衣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躺在那里看着头顶出着神。
萧泽垂下眼眸,转身出去了。婵衣听到关门的声音,和门外渐行渐远地脚步声,眼睛才逐渐变得清明。
她怎么能怨怪萧泽呢?她自己从未全心全意的心悦他。哪怕她是喜欢他的,但是从未抱有过什么期望,哪怕他今日直接抱了宋见樱折回,没有追去寻自己,自己都没有法子生气。
孟家一家子的压迫,孟太后的强硬,完全是将她推着走上这条路。她就算不心悦萧泽,她也依旧要走这条路。
这时候,她宁愿从未喜欢过萧泽。
因为不喜欢,便不会牵动自己的心神。
不会因为听到他先救了宋见樱,而感到失望无奈……
萧泽离开后很久,婵衣一直在发呆。一双大大的杏眸放空,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第二日,如鸣翠所猜测的模样,果然有大批的人前来探病,都是一些不认识的。
华阴郡主几人也来了一趟,放下东西和婵衣说了几句话。见她神色不济,便小坐了一会儿,便相偕离去了。
其余探病的人婵衣更是见都没有见到,由鸣翠收下礼物,然后上茶招待一番,便又将人送出去了。因为都知晓婵衣受伤的事情,所以他们也没有不悦。
与婵衣这边的人来人往不同,宋家住的院子可谓是门雀可罗,只有与宋家交好得几家探了病,其余便没了什么人。
听到这消息事,宋见樱腿上的麻沸散药效刚过去,正痛的她冷汗涔涔。张氏坐在床头为她擦汗,听完婢女传进来的消息后,慢条斯理的放下手帕,“下午吧。”
她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似乎并不为宋见樱手上而心痛。
“你这次错在哪里,你可想清楚了?”她收回手坐在那里时,显得格外淡漠。
宋见樱咬着牙,脸色苍白强忍疼痛,低下头道:“太过鲁莽。”
“错!”张氏眼神一厉,“你错在轻估对手,还有嫉妒之心作祟,不打听清楚情况便贸然出手。”
“旁人不知道为何,你能不清楚?陛下从来未因你的事情与孟太后争执过一次。且陛下最是强势不过,怎么可能因为孟太后的意思,便纳了孟氏女如宫?”
“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陛下根本不在乎,不将孟氏放在眼里,所以才觉得孟氏女可有可无。另一种可能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已经发生了的。那边是陛下心悦那孟氏女,心甘情愿甚至欢欢喜喜地纳了她为贵妃。”
“我和你父亲教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因为一时间的嫉妒,便冲动行事?”
“阿娘教训的是。”宋见樱抿抿唇,低下头认错。
“这几日让婢女只用给你送白粥,你自己种下的因吃自己种下的果。既然已经蠢到做了这件事,那便要学会利用它。”陈氏早就恢复了温柔如水的模样,摸着宋见樱的头发,眯眼说到。
“我知道了阿娘,这次是我鲁莽了,我不会再犯。”宋见樱显然也知晓自己此次太鲁莽。主要那孟婵衣生的太美,而且疑似是那位传说中的孟家二娘子,因为陛下册立贵妃的事情,她心里极为不适,所以一时间就冲动行事了。
昨日马受惊,是因为自己动了手上的银镯子。那里藏着毒针,扎到马后会令马发狂。只不过中间隔着一个谢鸾歌不好出手,她才出此下策扎了谢鸾歌的马。
不过这般也好,别人也不会查到自己头上。
宋见音苍白着脸,只要一闭眼睛就是萧泽骑在马上面色冷肃,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只是声音淡漠到:“朕欠你一命,现在朕救你一次,以后不再相欠。”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宋见樱紧紧扣着身下的被褥,嘴里喃喃。
张氏见她如此,继续道:“虽说你坏了我们的计划,但也无碍。有你父亲和你祖母在,陛下不会怪你,你现在是该要想想要找个什么借口让陛下相信,然后蛰伏下去,等孟婵衣进宫后,新鲜感都没了再走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