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是不是个男孩儿还不知道呢。”不过她希望是个男孩儿。
从宫女到恭妃,这中间纵然有太后的成全,但有多艰难她是知道的,皇上本不喜欢她,不过是阴差阳错,现在若不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想必是不会时常过来坐坐的。
要是生了个长子,届时要谋算才算是有底气,而如今再是谋算,也不过是些虚的,且慢慢来吧……让她看看这后宫之中究竟是谁笑到最后。
“娘娘福泽深厚,定然会是个小皇子!”香兰连忙笑道。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你且下去吧,我把这件小衣裳做完。”恭妃笑着道。香兰连忙福身退出去了。
恭妃却放下针线,一只手扶着肚子,喃喃的道:“孩子,你可一定要是个男孩儿啊,娘亲可就全靠你了……”
如今后宫就只有皇后生了长女,她若是能一举得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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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的事情终究还是传到了太后那里去,太后当即便皱眉,想要叫皇帝过来,冯保却连忙道:“太后娘娘,此时皇上恐怕正好散了朝会,在接见大臣呢,这个时候叫皇上过来不大好吧……”
“是不大好。”太后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去传哀家旨意,淑嫔不敬上级,皇上宽和从轻发落,但哀家不能不管,便叫淑嫔抄佛经吧。”
冯保闻言,总比此时叫了皇上过来好,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关系本来就有些僵持了,若是此时再叫皇上过来,母子俩又吵一顿岂不是更不好。
至于那个淑嫔,太后娘娘只是罚了抄佛经,也算是宽宏大度了,皇上也不能说什么。
这事儿传出来的时候,昭妃和端嫔心中到底是松快了一些,而恭妃听见了也不过是一笑,摸着自己的肚子,更加期待自己能够生个男孩儿。
坤宁宫中,皇后逗着尚在襁褓的孩子,闻言并没什么触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她并没有放在眼中,再是厉害也爬不到她的头上去,太后罚了好,若是太后不罚,她若是看不顺眼了,随便找个理由罚了便是。
至于其余几个嫔位,则是在自己的宫里暗地里想着,这一下连太后都罚了,想必皇上不会再去淑嫔那里了,他们是不是也有机会了呢?一时之间,都将最鲜艳的衣裳拿出来穿上,头上戴的是自己最好的首饰。
钟粹宫中,伴月不满的将太后宫中拿来的佛经往桌上一放,便不满的道:“昨日的事情分明是昭妃故意为难,怎地都要算到我们娘娘的身上来?太后也太不讲道理了一些!”
“伴月!”
郑韵和流云异口同声,流云是真的被伴月吓到了,郑韵则是没有多少的感受,却也知道这么说太后不好,这宫中的规矩就是这样。
见伴月安静下来了,郑韵才道:“不就是抄佛经吗?我抄就是了,慢慢来,也不用着急,左右太后也没有说什么时候要拿上去。”
“可是娘娘分明是委屈了……”
“有什么好委屈的?”郑韵笑了笑,到了这个时空,进了这宫中,初时还觉得委屈,昨天晚上想了也有,既然回不去,现如今除了适应这边的规则,也没有别的好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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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教你
伴月见郑韵径直翻着佛经看,还想说话被流云一个眼神看的不敢再说了,半晌后跺了跺脚往外面去。
流云不得不回过头来:“娘娘,伴月她……”
“好了,我知道你心疼伴月,我也喜欢这个姑娘,不会为难她的,不过她这嘴上的性子恐怕会吃亏,你还是要好好地教教她,在我面前说没什么,但若是让人外人听了去,倒霉的恐怕不只是她一人,整个钟粹宫都会有杀身之祸。”郑韵道。
流云立刻跪下道:“娘娘放心,婢子一定会好好教导伴月,叫她改了这坏习惯。”
“也……多谢娘娘不怪罪。”
“起来吧,我不喜欢你没有事没事就跪我,只要不是背叛我,我不会计较的。”郑韵笑眯眯的道,说完便回过头去继续看佛经,流云应了一声是,起来在旁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心想娘娘虽然没有一开始便立威,但有些时候说话也是自带一股气势的,叫人不敢反驳,就刚刚那句话,听完之后她们哪里还敢多做什么?况且本来也没有准备背叛娘娘……
如今只会更好的伺候娘娘。
郑韵倒是没有流云想的那么多,翻着佛经看了一会儿,叫流云备好纸笔,准备自己动手写几个字试试。
往年从来没有用过毛笔写字,郑韵心中也没有谱,等自己拿了笔开始写的时候就觉得软绵绵,好像听人说过写毛笔字要动手腕的力量,可她动来动去也像是鬼画符。
尴尬的看了一眼自己写的字,郑韵看向一边守着的流云,咳了一声:“咳,那什么,你不用守在这里了,我一个人就好,你去外面吧。”
流云不敢反驳,只好去外面守着,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动静传来,流云伴月对视一眼,连忙迎出去,一眼就见外面进来的明黄身影。
“参见皇上。”
“你们娘娘呢?”朱翊钧一边问一边往内室去,流云连忙道:“回禀皇上,娘娘在东侧间抄佛经呢。”
“抄佛经?”朱翊钧皱眉,想也没想的便往东侧间去,一进去便见那到小小的身影站在书案后愁眉苦脸的,朱翊钧悄悄的走近了几步,叫伺候的人都在外面。
近了之后便听见郑韵道:“流云,我说过了,不用你进来伺候,你在外面守着就是了。”
说着就愁,虽然太后没有说什么时候交,但这一个字也超不好总归是不好的吧,可她的毛笔字,真的是……惨不忍睹!
“朕也要在外间候着?”朱翊钧见她眉头上趴着两条毛毛虫,凑近了笑道,却也正好看清楚了纸上的那两个勉强能够算是字……得字。
顿时挑眉。
“你……”蒸郑韵正想回答,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猛地抬头,就见朱翊钧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正站在书案前一脸不可描述的看着她,盯着他看了半晌,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的就要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
妈耶!
听说郑贵妃和万历皇帝能够恩爱那么多年全靠郑贵妃有才华,和万历皇帝有共同语言,可她现在是个半文盲啊!
朱翊钧含笑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将那废纸揉成一团扔开,然后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发现自己姿势不够标准,还悄悄的调了调动作。
朱翊钧看的好笑,到了一边坐下:“起来吧。”
郑韵乖乖的起来走到朱翊钧身边,狗腿子的给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朱翊钧接过来却没有喝,只是端在手里:“朕听说,太后叫你朝佛经。”
“是啊。”郑韵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并没有说太后的不是,只是眼珠子转了转,最后落到朱翊钧的身上,笑眯眯的凑过去捏肩膀。
“皇上啊,你看臣妾的字写得不好,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学一学啊?不然这佛经抄不好,会叫太后娘娘失望的。”
“想练字?”朱翊钧挑眉看着她,感觉到肩头上软绵绵的手劲儿,指了指另一边:“这边也揉一揉。”
郑韵连忙狗腿子的换到另一边,然后快速的道:“臣妾当然想练字啊,这多学一点总是没有坏处的嘛……”
麻蛋,她就是受不了当文盲的日子,要是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却连书都看不懂,字都不会写,那还活个毛啊!
“既然你想学……”朱翊钧沉吟了一声,郑韵连忙支起耳朵听着。
就听朱翊钧道:“朕总不好大张旗鼓的给你找老师来,况且这后宫之中也不大方便,以后朕有空的时候便教你吧。”
郑韵眨了眨眼,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朱翊钧没有等到回应,回过头来就见郑韵傻呆呆的看着他。
“怎么?”
听见朱翊钧的声音,郑韵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道:“皇,皇上这么忙,应该没时间来做这些小事吧。”
主要是她有点不敢啊,让皇帝教她写字,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她其实就是想问问能不能给她一个认识字,稍微能写几个字的宫女来,她照着学就是了,至于后面的再自己慢慢练就是了,她只是想学会,也没想成为大师级别的……
“如果朕有呢?”朱翊钧本来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但见郑韵这个表现,便道:“今日便算了,明日开始,朕教你写字。”
“哦……”
郑韵傻呆呆的应了一声,跟着朱翊钧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刚刚是不是应该谢恩啊?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这些礼节她总是要忘,以后还要记得更牢一点,不然出门的时候要是忘了可就不好了,现在他不计较自然是好的,但总有要计较的时候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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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静心
朱翊钧次日便去了太后宫中请安,正好遇上皇后带着众位妃嫔来请安,只有淑嫔因为被禁足没有过来。
朱翊钧请安之后,坐在一边,皇后才带着妃嫔们请安。
朱翊钧淡淡的扫了一眼,兴趣不大的收回目光转过头去看着太后:“母后,昨日我听说您罚了淑嫔抄佛经?”
太后闻言,拧眉看了皇帝一眼,最后点头:“是哀家下的命令,怎么,你可什么疑惑的地方?”
“没什么,儿臣不过是随口问一句。”朱翊钧淡笑,随后便不说话了。
太后能够感觉到他态度里的疏离,心里发堵,又不愿意让人看出来,只道:“淑嫔规矩不大好,抄佛经刚好让她静静心,往后才能保证不行查踏错,我这也是为了她好。”
见朱翊钧不说话,太后转过头去看着恭妃:“恭妃,你这肚子月份也大了,这段时间要好好地修养,往后我这里请安你就不用来了,好好给皇上生下龙子才是正经。”
恭妃连忙起来:“谢太后娘娘。”
又看了一眼朱翊钧,低下头,神色淡然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好了,你们该走的都走吧。”太后看了一眼皇后,心想当时皇后怀孕的时候就想着生个皇子,可生下来却是个公主,如今皇上膝下无子,恭妃这肚子可要争气一些才好。
且这恭妃到底都是自己宫里出来的,是要让人放心一些,其余那些妃嫔啊,个个都是不省心的,那个淑嫔刚进宫就霸者皇上不放手,皇后竟也不管管。
皇后不知道太后在想些什么,只是在皇上来之前,太后让她安排后宫侍寝,不要让皇上只在一个宫里歇息,皇后心中失笑,这种事情她若是做得了主,皇上也不会很少来她的坤宁宫了。
不管各自心思如何,等皇后带着那些妃嫔离开之后,太后才看着朱翊钧道。
“皇帝,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一国之君,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民生国本,行事万万不可因个人喜好行事。”
“儿子知道了。”朱翊钧淡淡的。
太后心里一堵,叹口气又道:“如今你膝下就只有一个公主,后宫子嗣单薄,你也该好好的想想,其余宫中也要常常去走一走,我听说这几天你就歇在淑嫔那儿了,其余的地方竟是一点都不去。”
“况且那淑嫔,竟敢对昭妃面前的宫人动手,且还是自己动手打人,这样的女人该让她好好地静静心,这件事情昭妃也委屈,你要多去看看昭妃。”察觉到朱翊钧对新进宫的这几个嫔位淡淡的,太后又道。
“好。”朱翊钧应了一声,见太后还有话说,他却突然道:“母后想必累了,儿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不打扰母后歇息了。”
“……”太后为出口的话还压在喉咙口儿,可皇帝都这么说了,如今皇帝长大了,她也不好压着人教训,只好叹了一口气道:“去吧,你要记着,你如今刚亲政没两年,有些事情还是要多问问臣子的意见,张居正张大人的意见你多听一听,这些人都是真心实意为你好的。”
听太后这个时候提起张居正,朱翊钧面色一下就冷了下来,只道:“朝堂上的事,儿臣知道该如何,太后歇息吧。”
说完便走了,太后听着最后那一句竟是连母后也不称呼了,只称太后,气的一口气提不起来,一阵眩晕,按着额头好一会儿才好转。
宫女娴露连忙过来,给按压这太阳穴,太后这才觉得好一点,叹了一口气:“哀家说这些都是为了他好,怎地每次一说都要跟我闹别扭。”
娴露一直在太后宫里伺候,资历比已经升为恭妃的王氏还要老一些,这会儿一边轻柔的为太后按压,一边笑着道:“皇上现在已经长大了,亲政了这么久,都有自己的心思,太后娘娘您都是为了皇上好,皇上心里其实是清楚的。”
“哀家倒是不指望他能明白什么,只是如今朝上那些事情……”
太后摇了摇头道:“那些人啊,一个个都是些老狐狸,也就张首辅能信得过一些,可这段时间,皇上竟是有意疏离首辅大人。”
“太后娘娘操心这些作甚?劳心劳力的,婢子看着心疼。”娴露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浅笑。
“诶……”太后长长的叹息一声,挥手让娴露退开,这才起身,娴露连忙过来,扶着太后往外面去。
站在廊下,太后看着远方的天,才道:“哀家倒是不想担心这些,何尝不愿意做个事事不沾身的老太太享福?可当皇帝的是我儿子,就总是忍不住为他多想,这一方宫墙内,宫墙外,人心难测啊……”
娴露作势认真的扶着太后,并不搭话。
太后此时也并不需要有人答话,只是闷得久了,就想说一说罢了。
到了外面小亭子里坐下,娴露悄声吩咐人上了点心热茶,太后坐在小亭子里,看着院墙下那一株生命力强劲的花骨朵,分明是春寒的天气,却开的仿佛在暖春时节,出尽了风头,像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