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颓然一笑,慕云深总是这样,他坚持的东西,没有人能反驳。
她沉沉地闭上眼睛,像只提线木偶般任由慕云深摆动,这一夜,她已经精疲力尽。
……
陆初半夜果然发起了高烧,还不到三伏天,凉水那样浇下来,再壮的人都会生病,何况是身体本就不好的陆初。
单铭接到慕云深电话赶来时,身上还带着微微的酒气,他问慕云深:“晚上还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
慕云深蹙眉:“你喝酒了?”
“知道我喝酒了还让我来?”单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初云居不是有家庭医生,咦……你脸怎么了?”
慕云深偏过脸,躲开他探究的视线,“你喝酒就算了,我让人去请家庭医生。”
“不用了,我没喝。”单铭狐疑收回视线,他心知慕云深没请家庭医生,必有不方便之处。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陆初床边。
陆初换上了干净的睡袍,整个人烧得迷蒙不清。
慕云深坐到床头,说:“已经喂了退烧药,她有胃病,晚上没吃饭,要输些营养液和消炎药,药已经准备好了,你给她点上吧。”
单铭看了下床头的药品,嘴角抽了抽,感情他是来充当护士角色的。
交友不慎。
他挑眉:“你要想好,我可是兽医。”
“在做兽医之前,你是人医。”
单铭脸色微变,他认命地叹了口气,一边配药一边问:“怎么发烧的?”
慕云深顿了片刻,才道:“洗冷水澡。”
单铭眼底狐疑味道更浓,不过让陆初送酒醉的慕云深回来,怎么他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反而陆初洗冷水澡发烧了?
他瞥了眼慕云深脸上的伤疤,隐隐有了猜测,给陆初点液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下她的手臂。
单铭胸口微堵,扯着慕云深走了出去,低低道:“人家小姑娘才多大,你也真够缺德的!”
慕云深燃了根烟,道:“她已经研一了。”
“这是年龄问题吗?你这是……强奸!”
慕云深垂眸弹了弹烟灰,纠正他的说法:“婚内强奸。”
074章 留下,以防万一
单铭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你说什么……婚内?”
什么时候结婚的?!
和谁?
慕云深吸了口烟,没有回答。
单铭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些崩塌,他指了指慕云深,又指了指屋内,道:“所以你和她现在是夫妻关系,合法的?”
“嗯。”慕云深淡淡应了声,碾灭了烟头,“晚上留下来,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了客房。”
陆初情绪不稳定,他需要单铭这个医生留下来以防万一。
单铭点头,他晚上分明滴酒未沾,可此刻怎么觉得如此头疼呢?
哎,他需要静静。
慕云深看向他,道:“阿初还在上学,这件事我不希望过多张扬。”
单铭叹了口气,“我懂。”
“多谢。”慕云深拍了拍他肩膀,等到烟味散得差不多后,才重新走进卧室。
陆初还在沉睡,药物作用让她脸上的潮红退下来些许,慕云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退烧了。
他给手机定了闹钟后,才挨着陆初坐下,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后半夜,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单铭也功成圆满身退,他拦住一大早就抱着文件急冲冲走进初云居的冯清,道:“等下记得提醒你老板吃药。”
冯清是认识单铭的,但此刻听了他的话,亦有几分莫名其妙,“吃什么药,慕总生病了?”
单铭讳莫如深地看了他一眼,“哎!我跟你说不清楚。”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初云居,留下一脸懵逼的冯清。
冯清晃了晃脑袋,抱着文件走进初云居,却意外地看到了周芸,他诧异道:“周芸,你不是……”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周芸在初云居的话,那岂不意味着陆初也在?
陆初和慕云深在一起,单铭又提醒他说让慕总吃药,恐怕不是吃药而是上药吧?
冯清正思索着,楼梯已有脚步声传来,不多时,慕云深就走到他面前,虽然神色淡淡,但压迫力十足,“来了。”
“慕总,这些是您今天需要处理的文件。”冯清将文件放下,拿起最上面的那份递给慕云深,“这份计划如果您确认没问题的话,我马上安排去执行。”
慕云深接过文件翻阅,是份地产招商方案,他倾长的手指在文件上点了点,道:“沈氏财阀放弃这次竞标了?”
“对,似乎是知道我们想要这块地皮,相让的姿态做得很足。”
慕云深接过冯清递来的笔,在文件下方签了字,“沈锦文是只老狐狸,这块地皮对沈氏来说是块鸡肋,啃不啃都没关系,但对达铖来说,意义却不同而语。”
“这样的话,达铖岂非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慕云深眸色深了深,把文件递给冯清,道:“你去吧,下午三点钟来取文件。”
冯清接过文件,看了眼慕云深如常的神色,犹豫了半秒后,开口:“慕总,刚才单先生让我提醒你记得吃药。”
话落,慕云深不悦地蹙了蹙眉。
冯清见状,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慕云深瞥了眼右臂,接过周芸递来的早餐上了楼。
刚进门,就发现陆初已经醒了。
075章 忠诚,只有妻子
陆初睁着眼睛,木然地盯着天花板,听到动静扭头看见门口的慕云深后,身体猛得一弓,像暗夜里被惊动的猫,警戒又防备。
慕云深脚步几不可见地顿了顿后,垂眸掩住眼底异常的情绪,走过去把早餐搁在床头,对陆初说:“醒了?起来吃点东西。”
陆初神色冷淡地瞥了眼早餐,缓缓地扭过头,抱着床单不说话。
慕云深看了她一眼,挨着床头坐了下来,屁股刚及床单,陆初就抱着被子反射性地弹跳起来,缩到了床的另一侧。
慕云深微怔,原本已经抬到半空想要探查她额头温度的手又隐忍地收回。
看来他昨夜的疯狂把陆初吓得不轻,后者现在看到他就好如惊弓之鸟。
“我不碰你。”慕云深温声说罢,拿过餐盘里装着温盐水的杯子,递到陆初面前:“你昨天晚上高烧烧得有点脱水,先补充点水分再吃饭。”
陆初就是被渴醒的,昨夜的嘶吼加上高烧,她此刻喉咙干得好像要磨出血来,嘴唇更是因为脱水结出了一层死皮。
但她不想喝水,亦或是说不想喝慕云深递来的水。
陆初依旧没开口,但眼睛里拒绝之色很明显。
慕云深看懂了,这种状态,他并不陌生,曾经有四个多月的时间,陆初对他都是这种态度。
现在,不过是重回原点而已。
两个人,一个坐在床头,一个跪在床上,在高度上势均力敌。
但总归会有个人先打破僵局。
这个人是慕云深。
他说:“阿初,我是你的丈夫。虽然昨夜的事情,是我强迫了你,但你心里明白,我们的关系,是合法的。”
听到“丈夫”二字,陆初目光倏然凶狠地盯向慕云深,攥着被子的手收紧,在被单上拧出几条很深的褶皱,她哑声开口的时候身子抑制不住微微颤抖着:“慕云深,这不能成为你逞凶的借口。”
慕云深注意到陆初的动作,忍住了想要安抚她的冲动,看向她淡声道:“但这可以成为我逞凶的理由。阿初,丈夫渴望妻子本是人之常情,我是个正常男人,我会有需求。”
陆初双目通红:“你可以去找别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因为只有你是我的妻子,我要对我的妻子忠诚。”
“我不是!”
慕云深闻言,将水杯放回床头,他俯身拉开了床头柜最底层,从中拿出一本鲜红的本子递到陆初面前:“即使你把结婚证放在看不到的角落,甚至刻意将它遗忘在初云居,但也不能改变你我已婚的事实,慕太太。”
陆初看到他手中的结婚证,目光骤然一缩,浑身的气力仿佛被抽走一样,身子颓然滑下,“慕云深,那又如何……我不会爱你。”
“我不在乎。”
“我恨你!”
“那便恨吧。”
“你有为之不顾一切的未婚妻。”
“我只有妻子。”
陆初抱着被子,把头埋在其中,声音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走。”
慕云深盯了陆初良久,将结婚证收起,“好,我出去。”
他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076章 如何,界定好坏
房门合上,慕云深脸上的温色消失殆尽。
去年冬日十二月,天晴。
车祸过后第五天,陆星愿难得清醒,她对慕云深说:“慕先生,阿初太偏执,她不会是个好妻子。”
陆初的茶色瞳眸遗传于母亲,但与陆初不同的是,陆星愿的眼底多了几分看破尘世的沧桑和透彻,或许是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世,她眼底还有淡淡的眷恋。
慕云深放低自己的身子,视线与陆星愿平视:“这世上本就没有好妻子的标准,又如何界定好坏?”
陆星愿闻言深深望了他一眼,道:“即便她的感情会不忠于婚姻?”
陆星愿生养陆初,对她的性格再清楚不过,又怎会不知她心里一直有个人?
她将此点破,不过是为了试探慕云深的态度。
慕云深看向她道:“所以,我想先征求您的原谅,如果将来我用了些不得已的手段,伤害到了您的女儿。”
陆星愿闻言沉默了很久,才道:“慕先生,她是你的妻子。”
慕云深愣了愣后,朝她恭敬地躬了躬身子,“谢谢妈妈。”
“阿初,日后劳烦你多担待。”
这是陆星愿那日,对慕云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臂上的胀痛唤醒了慕云深的思绪,他掀起袖子看了眼,只见昨夜被陆初咬过的地方肿紫了一片,边缘处还有组织液渗出的迹象。
重点是,这一口正好咬在了他曾经被她划伤的旧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