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瞧你高兴的。”对面的美女酸溜溜地问,顺手就抽走他的手机,一看,愣住了,下一秒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绿,一把握住装满红酒的高脚杯,怒道:“黄兴环!没想到你好这一口!呸!”说着,杯子一扬,泼他一头一脸,拿起自己的爱马仕小包扭头转身就走。
黄兴环一头雾水,捡起手机一看,单鹰嘟着嘴目光迷离的自拍照下还附带三个字——“么么哒!”
他浑身鸡皮疙瘩起立跳舞,脸部肌肉抽搐着,这张可怕的自拍照犹如照妖镜一般,把他一腔的阴谋诡计彻底打乱。他颤抖着爬起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姓单的,你……你这个变态!!”
此话一出,身在帝都,魂却远在威市的单鹰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寒气,他左右看看,似乎并无异处,但总觉得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
焦糖一边看节目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点心,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冯牧早”悄悄离开座位。
单鹰来到一个稍安静些的地儿,拨了通电话。
“单老师……”冯牧早刚刚忍痛割爱促成了“一番姻缘”,此时没精打采,沉浸在失恋的悲痛感中。
“在做什么?”电话里,单鹰的嗓音像俯在她耳边的低喃。
“没什么,为了纪念这段不需要花钱就得到的帝都之旅,送了一个小礼物给你,希望你能笑纳。”她自嘲地说。
单鹰听不出她话中深意,以为她在逛街,默了一会儿,说:“不必破费,早点回去。”
冯牧早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径自看看表,丧丧地说:“我包里的红包麻烦你拿给新娘,随便祝她早生贵子。很羡慕她,能嫁给自己追了好久的学长,我就没那么……”
单鹰越听越不对,“哪来的新娘?”
“哎?”冯牧早愣住了。
两人都沉默着。
“你在哪里啊?”冯牧早失声问。
“微山庄园。”
“呃……哈?!”
“请不要用我的声带发出青蛙的声音。”
他第二次说自己发出的疑问词像青蛙叫了!冯牧早气不过,不禁纠正:“青蛙叫声不是‘哈’,而是‘咕咕咕呱’。”
“你学得真像。”
说不过他,冯牧早欲哭无泪,“请你马上离开,不然我……我要洗澡了!”
“你敢。”
“你真的去错地方了,其实我是要……”冯牧早没解释几个字,电话就断了。
她哀嚎着在床上滚来滚去,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了极点,一时心里不平衡,恶向胆边生,冲进浴室疯狂撕扯着身上的衣服。
“哼!单鹰!我真洗澡了!”
西装外套,脱掉!领带,扯掉!扣子,解开!皮带……
这皮带怎么解?
冯牧早扒扯了许久,放弃了,捂着脸蹲在地上。一会儿,她又重新振作起来——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回去,不如趁此机会……
虽得知自己来错了地方,单鹰还是将错就错坐回原位,在吵杂的音乐声中闭目养神。
晚宴和表演在主持人开出一等奖后圆满结束,单鹰抬眼慵懒地看了看时钟,计算着他们这次灵魂交换的时长。焦糖拽着“冯牧早”打算偷偷溜走,却被严刻儒逮个正着。
“跟人约球,缺个女搭档。”严刻儒的理由冠冕堂皇。
“什么球还需要‘女’搭档?”单鹰扬起一边唇角,始终以局外人的身份旁观严刻儒的示好。
“网球。”严刻儒觉得今天的冯牧早与送宵夜的那次比,眼中多了几分洞悉世事的倨傲,表情神态与上次那憨纯的样子完全不同,也不知为什么,或许这就是“女人善变”?即便如此,他仍没有自乱阵脚,“如果你们能帮我赢,我就亲自当司机,把二位送回家。”
“输了呢,今晚就留在这里么?”焦糖嘴快,紧张地问。
“输了就罚你们坐公司大巴回去,大概10点半发车,还有一个半小时。怎么样?”
这话说的,也就是横竖一时走不了,最后都得坐车回去。
“我不会打网球啊。”焦糖看了看“冯牧早”,知道好友也不会,就小声跟“她”说:“随便打两局,肯定很快就会输了走人。”
“我做你对手的搭档。”单鹰出差几天都没机会锻炼身体,想着趁此机会活动一下也行,于是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暗藏大开杀戒的战书。
“我们倒成了对手?”严刻儒微微一哂,最后同意了。
单鹰与其他几人坐电瓶车去了网球场,几番热身之后,厮杀开始。
焦糖目瞪口呆地看着明明从来没打过网球的“冯牧早”在场上用极标准的姿势奔跑、接球、扣杀,几次把严刻儒和搭档杀得措手不及。
单鹰却不太满意这种束手束脚的状态,第一,身高不够,力道太小,不足以跟男性对抗,第二,冯牧早今天穿的衣服和鞋子都不适合打球,第三,胸前两坨跑跳时实在累赘,总有种动作大一点就会掉下去的心理负担。
综上,变成女人真他妈操蛋。
“你厉害哎,什么时候学的网球?”休息的时候,焦糖不禁点赞。
“大学。”单鹰活动活动筋骨,冯牧早这副缺乏锻炼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么激烈的运动,肌肉已经开始酸软,小腿还有抽筋的趋势,这一切都在提醒他,一会儿再上场时得悠着点。
“精彩。”严刻儒递过来一瓶水,眼中几分探究几分惊艳。
眼前男人略带倾慕的目光令单鹰不太舒服,他终究还是个纯纯的直男。或许在直男的世界里,不分伯仲的球技不过是男人间血与汗的较量,犯不着因此暧昧的惺惺相惜。
无奈,他现在是小女子“冯牧早”。
你来我往的网球比试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双方打成平手,单鹰用毛巾擦着额头上不断下淌的汗,给冯牧早去了一条信息。
“你该锻炼身体了。”
但这消息犹如石沉大海,对方半天没回。单鹰想到冯牧早那条来不及“隐身”的微博,忽然有一种“她该不会真的在洗澡”的担忧。
“砰!”远方的天空忽然一亮,烟花爆裂声随之传来。
焰火开始了,一颗接一颗腾空而起,在一片黑暗中爆发出五颜六色的光点,随着排列的不同和散开方向的不同,变化出各种模样。
“喜欢吗?”严刻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单鹰的身后,低声问。
单鹰十分淡定,像是大人围观孩子们的过家家。曾几何时自己也为何遇放过焰火,这一招并不新奇,但确实很能哄女孩开心。
“哄女人的玩意。”
“呵,说得你自己好像不是女人。”严刻儒不禁轻叹,他有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近,有时又觉得远。
单鹰半眯着眼,抬眼看住他,“我像吗?”
他扶额,“不是像不像的问题,你本来就是。”
单鹰笑而不语,眺望着远方忽明忽暗的天空,脑中浮现的都是何遇当年看焰火时又惊又喜的样子,欢快得像一只找到樱桃树的小梅花鹿。她个子不高,人又纤细娇小,眼中却总隐藏着大大的力量,看焰火时也是,看他时也是,就是不知走之前,是不是也是。
在一颗赤目的焰火之后,他眼前一黑,微山庄园空旷的运动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半躺在单人沙发上、衣衫凌乱的自己——外套领带掉在地上,衬衫扣子全开,电视综艺节目嘻嘻哈哈的声音不断,周遭好几个黑色餐盒,里头是各种麻辣小龙虾、卤鸡爪卤鸭脖之类的残骸,手边许多烤串,床头柜上还放着半瓶的冰可乐。
显而易见,他在南方的运动场上为她减着肥膘,她在北方点着外卖暴饮暴食替他弥补味觉缺憾。
单鹰缓缓站起身,无语地望着自己这副打扮,无法想象自己的身体在过去的三四小时里都经历了什么,尤其看到一堆烤串里竟然还有吃了一半的羊腰子和疑似某某鞭的物体,理智线不堪重负即将崩断。
这还不算完,一条来自10086的短信发来,“尊敬的客户您好,截止今天您已使用短信1条,为节省您的短信费用,建议……”
他多久没发过短信了,何来1条?
继而他查看了一下发信箱,点开最上面一条——匆匆岁月在这一刻静止了,世界变得悄无声息,只有脑中理智神经一根一根被冯牧早拽断的声音。
不知打哪儿传来断断续续的音乐声,仔细一听,竟是周杰伦的一首老歌——
“断了的弦\再怎么连\我的感觉你一定不懂……”
这丫头恐怕不是想死他,而是想他死。
第22章 三千一晚(四)
与单鹰不同,冯牧早仗着“反正吃下去后肉也不长我身上”的心态放飞自我胡吃海塞到一半忽然换回去后,只记得一朵烟花在眼前四绽放开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形状和颜色,竟然啥也不知道了。
原来,对单鹰来说的“热身运动”对缺乏锻炼的她来说犹如毫无准备就狂奔二十里,体力阈值超过极限,在回魂的一瞬间,体力透支身体启动应急措施——累晕了。
再醒来时,自己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大床的左侧,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四周一片清幽的檀香味。她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全身酸疼不已,像被十几个大汉暴打几小时一般,尤其双腿,动一下牵连着所有肌肉都疼得要命。无奈近视眼看不清楚,只模模糊糊发现自己全身衣服都搭在不远处的一张太师椅扶手上,再往自己身上一模,发觉自己仅穿了件浴袍,腰间的带子松垮垮系着,随便一碰就能掉。
她大骇,惊恐地发现右侧明显有人睡过,只不过那人可能已经起床了。
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哦不,单鹰昨晚跟谁睡了?!
一声轻笑,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从浴室方向传来,“你醒了?”
看了太多相关电视剧和言情小说的冯牧早脑袋“嗡”地一下,抓紧被子捂在胸口,脸色惨白,脑中只有无数个问号与感叹号。不过几秒时间,想了许许多多可怕的后续——
怀孕与流产。
裸.照与勒索。
艾滋病。
她忽然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恐慌和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严刻儒从浴室走出,倒是穿戴整齐英挺,本是微笑着看她的,见她眼眶通红,还一直掉泪,先是一怔,继而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
一见是他,冯牧早感觉至少裸.照勒索和艾滋病可以排除,但心里也不见得多好受。她含泪摇摇头,心里满是绝望,一身的酸疼和自己所处的环境时刻提醒她昨晚可能发生的那些不可控的事。
原来言情小说里霸道总裁会把女主角弄得第二天下不来床都是真的!
糟糕的是,自己根本无法回想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跟单鹰换回来的,如果昨晚上阵的是毫无意识的自己也就罢了,若是清醒时的单鹰……
冯牧早的胡思乱想又上升到了新的层面——单鹰他该不会喜欢的是男人吧?!
此时严刻儒根本不知道冯牧早心中的惊涛骇浪,前趋一步,又问:“不舒服吗?”
被言情小说毒害至深的冯牧早根本不敢回答他这个“充满霸道总裁不可描述的宠溺”的问题,回答“不舒服”吧,严刻儒说不定就来一句“那我就重新让你舒服一下”,回答“舒服”呢,他指不定就说“要不要再跟我舒服一次?”。
羞耻啊……冯牧早被子一拉,掩住自己涨成红色的脸。
“你醒啦?”一个熟悉的女声,是焦糖!
冯牧早捂住嘴,简直无法抑制住心中的震撼——难不成焦糖为讨甲方欢心,昨晚竟拉着她一起跟严刻儒……
她看向严刻儒的目光充满不和谐的敬畏。
“你怎么回事啊?之前还好好的,忽然就晕了,吃多了撑的?”焦糖从套房客厅方向走过来,语气中满是责备,“我昨晚回不了家不说,还像个老妈子一样照顾你一夜。”
冯牧早听懂她的意思后,忽然有几分惊喜,怯怯指着身边的位置,“你……昨晚睡在这儿?”
焦糖上去就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是我,你还希望是谁啊?!”
“真是你啊!”冯牧早像见到失散多年的亲姐姐,简直要欢呼。
“你有病啊!”
严刻儒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人,忽然有点明白冯牧早刚才的眼泪和呆滞——这女人一睁眼见到的是他,该不会以为昨晚被他办了吧。
昨天打网球时那么凶悍,一早起来又冒着傻气——她怎么那么可爱。他这么想着,眼神都不自觉温和起来。
一场虚惊之后,冯牧早彻底放下心来,见严刻儒径自出去了,拉着焦糖问:“昨晚到底怎么搞的?我今天起来浑身疼得像从十八层楼梯上滚下去一样。”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什么时候背着大家偷偷学了网球,打得还挺像模像样的。”焦糖一边把她的衣服扔给她,一边叨叨,“哎,我发现自己还真不太了解你,又或者说你最近有时候还挺出乎我意料的,也怪不得严刻儒……”
提起这个名字,她压低了声音,坐在床沿接着说:“他对你特别不一样。昨天你忽然晕过去后,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你就是累了。他呢,执意留你在这儿休息,还把公司给他订的套房让给我们。我查了……一晚要3000块钱呢,你睡得倒是香,我都舍不得睡。”
冯牧早环顾四周,花鸟屏风、檀木四柱床、雕花的窗棂,无一处不精致,好看的皮囊果然要三千一晚。无暇欣赏美景,她在肌肉酸疼的状态下吃力地穿着衣服,别说抬手了,呼吸一下肋间都疼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