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岷快步走了过来,见褚鱼眼眶红红,一副气到快哭的模样,忙轻声问道:“稳稳怎么了?”
褚鱼低头不语。
蒋凝嫣忙道:“章大哥,褚姑娘姑娘家家的,怎么替你一个男子洗衣衫呢,我不过是疑惑便问了两句,谁知她便生气了。”
言罢,她委屈巴巴地看向章岷。
褚鱼震惊地见她面不改色的扯谎,又转头看向章岷,他虽未开口,眼中却也带着不赞同之色。
她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她瘪下嘴,鼻头一抽,转身跑出了院子。
“稳稳!”
章岷抬步要追,而后却是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蒋凝嫣淡淡道:“稳稳年少还不懂事,我自会教她,只是便不劳蒋小姐多忧心了。”
他敛下双眸,向二人告辞,而后寻褚鱼而去。
“你!”蒋凝嫣见他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你说我多管闲事?!”
褚鱼蹲在井边,气恼得将手中衣衫丢入木盆内,咬唇抽泣了两声,而后起身提了桶便开始往里倒水。
朦胧的目光瞥见随着水面浮起的衣衫内露出来的一份信封,她忙止住动作,急忙将信封拿了出来,信封被水打湿,淅淅沥沥的滴着水,却清楚可见封面上书着着“亦仁兄亲启”五字,正是章岷此行要送的信。
“天啦!”
她连忙用袖子去擦拭,可惜沾了水的纸越擦越破,信封上的字迹也全都糊了。
褚鱼焦急,生怕里头的信纸也湿了,连忙拆开了信封,将纸小心翼翼抽了出来,展开仔细观察着信纸上是否沾了水。
信的内容也随之引入眼帘。
她一字一句缓缓读了过去,眼中的震惊也越来越多。
待最后看见被水渍洇湿的二字时,她手猛的一颤,胸口竟难受得难以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信的内容~~~
在这里说一声呦,女主其实不是很爱哭的,只是有些人就是有这种体质,只要一激动就忍不住落泪,想止都止不住,比如作者_(:зゝ∠)_
第28章
“亦仁吾兄惠鉴。久不通函, 至以为念,亦仁兄身居一庄之主, 今又琼州会至,事物纷扰繁忙。时值深秋十月, 寒风逼至,维盼吾兄厚自珍爱。”
褚鱼屏息凝神,紧咬着唇读了下去, “吾闻蒋家有女, 红妆二八年,风华正茂,青春年少。吾儿章岷,已及弱冠, 容姿俊逸, 明德惟馨,如良金美玉。今吾有意使两家结亲,结为秦晋之好, 不知兄之所思,今特遣吾儿递信与来, 兄尽可观其言,品其性。兄若有意,盼即赐复。不赘。弟惠敏启上。”
水渍洇湿在了结亲二字上,褚鱼只觉得刺眼极了,心里莫名的发涩,胸口只觉得堵得慌。
这封信是给落隐山庄庄主的, 而他的女儿,正是蒋凝嫣。
回想起她方才对着章岷满面娇嗔的模样,她紧咬下唇,心里更是涩的厉害。
难道岷岷真的要跟她成亲?
“稳稳!”
章岷的声音远远的从身后传来,褚鱼捏信的手一颤,慌乱得忙将信折好放入了衣襟内,见章岷走上前来,她忙背对着他不肯抬头。
“稳稳,怎么了?”章岷从未见她这般委屈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替她拭去了面上残余的泪花儿。
“可是蒋家小姐方才欺负你了?”他皱着眉。
“没有。”褚鱼闷声摇头,心中思绪复杂。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怪异的情绪,伸手扯住他的袖子,带着试探问道:“岷岷,你觉得……蒋姑娘她,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章岷一时没听懂她的询问。
“没,没事。”
褚鱼又是低头不语,她能感受到章岷正在看着自己,以往觉得再平常不过,今日却格外得不知所措。
她慌张手脚不知如何摆放,攥着衣角,余光瞥见被水打湿的衣衫,她忙蹲下了身子开始揉搓。
章岷一手背在身后,拳头微握,他目光定在褚鱼纤细的背影上,静静看着凝神细思。
而后他伏身止住了褚鱼揉搓衣衫的手,叹道:“天气越来越冷,水也开始冰凉,你莫要碰水了,到时候再肚子疼怎么办?”
褚鱼不知所措得放下衣衫,无措得看着他,“我……”
章岷双眸微敛,眸中神色带着深沉,他伸手将褚鱼撸起的袖子解了下来,见她迷茫的模样,他眉头皱着,却还是开口道:“而且你我已经长大了,稳稳,我如今已是成年男子,男女有别,以后我的衣衫还有我的房间,你身为女子,还是少些碰触吧!”
他努力说得委婉,褚鱼睁大眼,脑海中信的内容再次浮现。
“是因为蒋姑娘吗?”
她咬着唇,只直直看着他,眼中带着诧异,伤心,黯然,不待他开口,她迅速垂下了头,闷闷得“嗯”了一声。
“我,我知道了。”
她双手紧紧攥着,手中沾着的水滴落在裙摆上,她垂眸看着,而后突然退了一步,拉开了她跟章岷的距离。
“稳稳知道了。”她说完,转身便回了房,只是脚步匆匆,背影仿佛带着失落。
章岷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却还是没有追上前去。
褚鱼一直生活在谷里或许不懂,但他已经在外行走多年,见识了许多人情冷暖,尽管他对于褚鱼的长大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记忆中的那个小丫头好像一夜间就变成了大姑娘,但他仍清楚,他们不能再像幼时那般亲密无间了,江湖之人虽行事潇洒,但仍逃脱不了世俗规矩,蒋家兄妹虽然同样感情深厚,但也不会像他们那样亲密无间,你我不分。
长大了可不能再像幼时了,章岷叹了口气,只心中难免有些惆怅。
入夜时分,章岷正在屋内寻找着章慎之让他带的那封信,方才他忽然间想起来,自己之前将信放在了身上,可是换了衣衫,却不记得拿下来了,他找了会儿没寻见,仔细想了想,正要去找褚鱼,房门便突然被敲响。
他开门一看,正是垂着头的褚鱼。
她伸手递了一封空白的信封给他,闷声道:“方才我替你洗衣服,不小心将信给打湿了,好在没事,我换了信封,岷岷记得补上信封上的字。”
言罢,褚鱼转身便要离开,章岷忙一把拉住了她,“稳稳,你不开心。”
不是疑问而且陈述,褚鱼闷头一抽鼻子,摇头道:“没有……”
“是……不适应吗?”不适应不再跟他亲密?
章岷拍着她细细的肩头,柔声道:“稳稳,只是咱们大了不应该再那么亲密而已,咱们感情是不变的。”
褚鱼点头,心里还是涩涩然,信的内容不停在脑海中回想,她努力一下子心中怪异的情绪,抬头对着章岷笑道:“我知道的岷岷,我,我明白。”
她又低下头,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不待章岷看清,她便转身走了。
章岷收回手,低头看着手中的空白信封,火漆已经封好,他只需将字补上即可。
他的字与章慎之的字本就有些像,刻意模仿一下,更是无法辨别。
补好了字,章岷带着怅然入睡,梦里恍然梦见了二人幼时在云浮流相处的情景。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我猜信的内容肯定很多小天使都是一扫而过_(:зゝ∠)_
话说剧情是不是有点慢咩~
第29章
官府连夜清理崩塌的山体, 除了救出两人外,其余不幸被埋的百姓全部身亡, 共有九人,但其中一位, 惹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大哥,你说云阳真人也死在那?”
蒋凝嫣听得他们探查来的消息,惊呼道, “云阳真人不是武功高强吗?为何连这都躲不过去?”
云阳真人是江湖中的老前辈了, 当年也凭一身武功闻名天下,近几年隐退江湖,独自在外云游,他也曾与落隐山庄有过些许交情, 蒋凝嫣如何也想不到再听得他的消息时竟是他的死讯。
“我们回来的急, 没有细探。”蒋辞摇头道。
“这次山塌只怕不简单。”章岷凝神思索,“我在那好似闻道了火|药味。”
“火|药?”蒋凝嫣捂唇惊呼。
“火|药向来由官府严格掌控,按理说不会轻易流出……”蒋辞低喃着, 而后忙收了声。
火|药于普通门派而言,当然无法触及, 但对于大门大派,如他们落隐山庄,不过是费些银子的事。
“章大哥,你觉得是有人故意杀害云阳真人吗?”蒋凝嫣凑近他低声询问道。
章岷正回想着现场的景象,故也没太注意她的动作,他闻言, 面色淡然的摇头,“不知。”
褚鱼看二人如此模样,眼睫轻颤,复又低下了头。搁于膝头的双手胡乱揪着,她蹙着眉,理不清心中杂乱的情绪。
两日后,道路勉强修整好了,章岷一行也再耽搁不得,拾整东西往砚城而去。
一路缓缓行驶,一行人终于到了出事的地点。
塌陷下来阻在路中的泥土被清理了大半,但仍有许多被铲成堆搁置在路中,马车行驶艰难。
在路一旁的空地处,搭着一个简易的棚子,挂着灰帘阻挡着视线,但人们还是能闻到从其中散发出来的臭味,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有几个不幸丧命的百姓是从远处而来的过路人,死在了这儿,官府着人去家中告知,领尸的家属还没有来,故而先陈尸在此。
还有些人正在棚子外嚎哭着,有年迈的老妇人,还有刚会走路的幼童。
褚鱼不忍心看,忙撤下了帘子。
“天灾人祸,从来是避免不了的。”章岷似乎告知到了她低落的情绪,出声安慰道。
“可是,岷岷……”褚鱼嗫喏道:“你不是说你闻到了火|药味吗?那他们就都是被人害死的啊!”
她说着有些激动,章岷叹了一声,揉着她的发安慰,“你放心,官府正在追查。”
马车缓慢行驶着,待到终于要走出山体塌落的范围时,章岷忽见前方一侧的坡上有泥土正在簌簌掉落。
他疑惑瞧着,急忙“吁”停了马车。
不过是下一瞬,轰隆隆的声音作响,泥土“哗啦啦”倾斜而下。
褚鱼只觉得大地在晃动,下一刻她便抱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被章岷护在身下。
轰隆隆的轰鸣声不及耳畔的心跳声,漫天扬起的灰尘也被男子身上的皂角清香撇去,仿佛在摇晃的大地也因为这人的怀抱,她只觉得十分安稳。
她怯生生,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攀住了他的肩头。
“稳稳,别怕。”
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却好似雷鸣,一直从她的头顶,穿透到了她的心脏。
“扑通”
“扑通”
她的心正不受控制地在急促跳动,她分不清是因为受此情景的惊吓,还是……因为他?
脖颈上扣着一只手,腰间也环着一只手,那手心仿佛在发烫,沿着腰,沿着手臂,沿着肩膀,直烫上了她的脸。
从未如此有过的感受,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在不受控制,胳膊在颤抖着,竟然攀不住他的肩头。
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数年之久。
轰隆隆的声响停止了,漫天的灰尘被隔绝在马车外,章岷放开了她,撑起身子询问道:“稳稳,有没有受伤?”
褚鱼闪烁目光着不敢看他的眼,她爬了起来,蜷成一团,眼神乱晃着,摇头道:“没有,我没有事。”
章岷好似松了一口,轻揉着她的发,温声道:“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呆在这儿,别乱走动。”
褚鱼思绪正一团复杂,她不知道自己应了没有,待章岷走后,她“嗯嘤”了一声,将脸埋入了掌心。
烫。
脸烫,又好似全身都在烫。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种感受,慌乱又无措。
却又从心底透出一丝隐隐的甜蜜。
就连外头蒋凝嫣叽叽喳喳的声音都不能打扰她了。
褚鱼兀自沉浸在这奇怪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没过多久,章岷回来了,他道:“是前一次的山体崩塌,造成泥土松懈,今日便又塌了一次,还好此次泥土的崩塌量不大,马车勉强可以过去。”
他说着,却听不见褚鱼的任何回答,心中生起疑惑,他掀起帘子一看,便见褚鱼像只鹌鹑一样缩成了一团。
“稳稳?”
褚鱼瑟缩了一下,章岷还想再问,却被褚鱼胡乱着推了出去。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她紧紧扯着帘子,不肯再让他进入车内。
章岷虽疑惑不已,却还是重新驱赶马车起来,“你真没事?”
“没事!”褚鱼语气竟有些冲。
章岷挑眉不语,只专心驱车。
褚鱼这话一脱口就后悔了,半天没见章岷回答,她小心翼翼道:“我,岷岷,我,我不是故意那么冲的。”
“无事,我明白的。”
女子总有那么久几天脾气不好,不过距离上次,好像还不足一个月吧?
但他毕竟不是大夫,还是之后再替褚鱼寻个大夫瞧一瞧的好。
*
就在崩塌地点四五里外的一处山坳中,越方涵吊儿郎当地靠着树斜斜坐着,身旁一群蒙面人或立或坐,却精神紧张。
这时他面前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头发散乱的中年男人,周围的蒙面人见了他纷纷下跪行礼。
男人双眼狠厉地盯着越方涵,双拳紧紧握着,他冲上去,一把便掐住了越方涵的脖子,提起他抵在了树干上。
“你好大的胆子!”男人眼中泛起杀意,一双眼眸猩红一片。
“让你杀了云阳!你就是这样给我杀的?!”
越方涵憋红了脸,呼吸不畅却艰难得笑道:“这样不是,很,咳,很保险吗?他,咳,他必死无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