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苹果——弱水千流
时间:2018-07-29 08:56:07

  放学的点儿,校门口全是人。
  突的,一个高个儿的年轻男人吸引住了朵棉的目光——那人面容俊秀,肤色白皙,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框架眼镜。
  她眨眼。
  这不是那天送身份证来网吧的人么?靳川的朋友?
  就在朵棉思索的档口,那人也注意到了她,顿时眼一亮,冲她笑盈盈地招手:“欸诶,小美女!”
  “……”朵棉被这个称呼雷得干咳两声,犹豫几秒,走过去。
  “果然是你。”火车笑容满面,“你们放学啦?川哥呢?”
  “他……”朵棉干笑,“还有点事。”
  “哦。那这样,”火车看了眼手表,然后递给她一个纸袋子,道:“我赶时间,你帮我把这个拿给靳川。”
  朵棉伸手把袋子接过来。沉甸甸的,闻着还有一股药味儿。
  “这是什么?”她好奇。
  “川哥他外婆不是刚动完手术么,我找人从泰国那边带了点儿补品回来,给老人家补补身子。”
  朵棉眸光微闪,“他外婆生病了么?”
  “心梗,才安完支架。”火车叹气,“川哥这几天没回基地,估计都是睡医院,你让他多注意休息。他要再这么折腾自己迟早得出事儿。”
  “嗯,我会帮你转达的。”她点点头,又觉得好奇,“不过,你说他没有回‘基地’?什么基地?”
  “就我们平常住的地方啊。”火车有点莫名其妙,再一看时间,“哟。下午还有内训,我得先走了。你记得把东西给川哥。”说完小跑到街对面,跳上一辆红色跑车,绝尘而去。
  朵棉看了看手里的一口袋补品,又想了想眼镜男刚才的那番话,皱眉,愈发感到疑惑。
  靳川其人,实在是一个令人无限费解又无限想一探究竟的存在。
  神奇。
  *
  大半个午休过去了,靳川依旧不见踪影。
  被拐卖了?被劝退了?被班主任一怒之下炖来吃了?朵棉抱着一口袋补品忧心忡忡地思索着。
  终于,在距离下午上课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她从教室后门的门缝里,瞥见了那道高大人影。
  她眸光微闪。
  靳川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手里拿了瓶还剩大半的矿泉水。他正微偏着头,跟人说话,面部轮廓笼在柔和阳光下,棱角分明而俊朗。
  不过,他帅就帅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旁边还站了一个人。
  一个不知从哪个班冒出来的漂亮女生,高挑纤细,脸上画着很淡的妆。
  从朵棉的角度看,两个人靠得还有点近。
  “……”她推了推眼镜,静几秒,抱起袋子就出去了。
  教室外。
  “哦哦,原来是这样。”漂亮女生笑起来,露出两枚小酒窝,“谢谢你啊。这道题,我问了我们班好多人,大家都不会……”
  “靳川。”一道天外来音骤然打断这番话。
  漂亮女生愣了下,转头。
  靳川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撩起眼皮,侧目,淡淡看向教室门口。瞧见一个梳辫子的姑娘直朝他而来,个子小小的,眼睛大而圆,还带着副占据她半张小脸的圆形眼镜。
  喉结滚动。
  靳川把嘴里的水咽了下去。
  朵棉脚下的步子很快,没几秒种就走到两人跟前了。她站定,看都没看那个女生一眼,直接把手里的袋子递出去,说:“你朋友让我带给你的。”
  “哪个朋友。”靳川随手拨了下那袋子。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就是上次送身份证来的那个。”朵棉说,“你外婆不是病了么?这是他从国外给老人家带的补品。”
  “那是火车。”
  “……喔。”真不愧是你的朋友,连名字都这么别具一格。
  “东西放我抽屉里。”
  “喔。”朵棉闻言,又把手收了回来。
  一旁的漂亮女生似乎有点尴尬,愣了会儿,对靳川说:“那我先回教室了,再见。”
  漂亮女生扭着小蛮腰走了。
  朵棉在原地站着,迟疑几秒钟,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没写化学试卷,周老师没有为难你吧?”
  靳川垂眸看着她,脸色如常。
  朵棉叹了口气,继续:“我知道你不喜欢守规矩。但是,有的时候也不要做得太过,你总这样……其他人可能会对你有看法。”
  靳川还是没吭声。只是那双深黑色的眸,兴味渐浓。
  “……好吧。”朵棉意识到自己又在多管闲事,瘪瘪嘴,低声嘀咕,“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苹果。”
  靳川低低喊了声,弯腰,整个人和她形成一条平视线。
  好近……
  朵棉心一紧。熟悉的烟草味和薄荷味,扑面而来。
  他笑了下,意味深长地道:“你是不是,有点儿太关心我了?”
 
 
第24章 
  回教室之后,朵棉处于呆呆神游的状态。
  当时,靳川用那副标志性的语气说完那句话之后,自己是什么反应?貌似……直接满脸通红,噔噔噔倒退三步,跑回了教室???
  又好像没有噔噔噔……她走路基本没声音……不然他会觉得她很重吧……其实她的身高体重还是很合适,虽然有点肉肉,但三围比例其实不错的说……
  ……
  等等。
  你到底在乱想些什么啊喂!
  “……”朵棉趴在桌上羞恼地嗷了一声,抓抓头顶的呆毛,展开一本练习册盖住自己。
  所以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跑……明明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同学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啊,就这么落荒而逃是什么鬼……她最近真的好不正常。
  应该是又要冲天梯排名,又要准备半期考试,压力太大了吧……
  嗯!一定是这样!
  朵棉握拳,甩甩头,把盖住脸蛋的练习册摘了下来,拿起笔和草稿纸开始演算——要考试了,复习复习,复习使我全神贯注。
  Cos……Sin……咦?3 5等于多少来着?
  朵棉脸红红的,脑子乱糟糟的,像搅了团浆糊,就这样沉浸在了羞窘的深海里。
  整个下午天气晴朗,阳光普照。
  背后偶尔传来些声响。
  错凳子的声音,翻书的声音,锁手机屏的声音,还有靳川跟人交谈的声音……音色偏低微哑,语气很淡,从骨子里透出来一种慵懒和性感。
  朵棉突然认清一个一直以来都被自己误解的事实。
  以前,她总认为自己对靳川的过分关注,是因为她太欣赏且向往他性格里的随心所欲,唯我独尊。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不是这样。
  这种过分关注的根本原因,是靳川本身。
  他身上有一种致命的引力,存在感强到可怕。
  朵棉脑子里莫名钻出一个比喻:靳川其人,就像蛰伏在万千乌云中的太阳,黑暗褪去时分,就会散发万丈光芒。
  入夜了。
  晚上八点多,在众多高三学子的千呼万唤中,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教学楼里瞬间炸开了锅,各班教室都闹哄哄的。
  “欸,”陆易转过来招呼朵棉,“今天我爸开车来接我,要不要顺便把你送回去?”
  “不用。”朵棉笑着拒绝,“你家和我家又不顺路,不麻烦你们了。”
  “好吧那我走了。”陆易起身离开座位,不忘叮嘱,“最近报道了好几起女生失联的新闻,没人和你顺路,你自己回家小心点儿。”
  “嗯。”
  陆易和几个相熟的男生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出了教室。张晓雯和朵棉说了再见,也紧随其后地离去。
  四人小组里的张安阳收拾好书包,见朵棉还坐在位子上,不由皱眉,“你怎么还不走啊?”
  朵棉神色专注,在草稿本上画出一条辅助线,“这道题我刚有思路,想做完再走。”
  “成。那我先走了,你别太晚。”
  脚步声逐渐远去。
  二十分钟左右的功夫,大家就都走得差不多了。朵棉把草稿本上的最后答案搬到练习册上,呼出一口气,扣上笔盖。
  抬眼一看,教室里只剩下她和几个在做清洁的同学。
  朵棉摘下眼镜放进眼镜盒,揉揉眼睛,这才开始收东西。两分钟后,她背上自己的碎花小书包走出教室。
  这个时间点的高三教学楼,几乎已没什么人。门卫大叔沿着各个楼层关走廊灯,光明次第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朵棉低着头下楼梯,细眉微皱,还在反复思索之前那道数学题。
  楼梯间里也黑漆漆的。
  声控灯似乎出了问题。朵棉在台阶上跺了跺脚,灯不亮,又跺了跺脚,还是不亮,只好默默地拿出手机,默默地准备用手电筒照明。
  光明驱走黑暗的瞬间,她吓得叫出一声,手电筒刚开就关了。
  通往下一楼层的平台处,一道身影斜倚墙壁,站着,穿着黑色衬衣和校裤,校服外套不知所踪。嘴里叼根没点燃的烟,神色淡淡的,悠闲自在,不知看了她多久。
  “瞎他妈喊什么。”那人咬着烟低声说了句。
  “……”朵棉惊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暗道黑灯瞎火突然看见一个人,是个人都得吓一跳吧。她微皱眉,清了清嗓子说:“你……你怎么还没走?在等谁么?”
  靳川拿掉烟,语气里透出股子不耐烦:“你说我等谁。”
  “……”朵棉愣住。
  啥?
  您老人家该不会在等她吧?
  “刚在教室磨磨蹭蹭半天,摸鱼呢?”
  “……哦。我刚才在算一道大题。”朵棉眨了眨眼睛,很诧异,“你在等我?”
  靳川没有答话,垂眸,把烟点着。周围很黑,他唇间的火星忽明忽暗,依稀照亮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不说话大概是默认。
  朵棉狐疑:“你找我有事情么?”
  靳川掸了下烟灰,淡淡地说:“我顺路,跟你一起走。”
  “……你和我顺路么?”朵棉皱起眉,有点糊涂了。她明明记得,他平时跟她走的完全是两个方向。
  靳川说:“我去医院。”
  “……哦。”原来如此。朵棉点头,看看他手里拎的一口袋补品。差点忘了他外婆在住院的事。
  几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教学楼,到校门口拦了辆出租,坐上去。
  司机问:“到哪儿。”
  “市医院。”靳川面无表情地答道。
  市医院,确实和她家离得很近。朵棉思索着,视线不由自主往旁边看。靳川英俊的面容有几许疲惫,须臾,闭了眼往椅背上一靠,闭目养神。那瞬间,车窗外霓虹斑斓车水马龙,都像离他格外遥远。
  朵棉看了眼他微拧起的眉,脑子里想起中午时火车说的话——他这几天没有回那个什么基地,都是直接睡在医院。
  她心里升起了一丝疑惑。
  从上次周老师和靳川的对话中,不难听出,他和家里的关系应该不好,或者说,是奇差无比。但,从这件事看,他和他外婆应该还挺亲近的?
  朵棉侧着头,微微朝靳川靠近了几公分,仔细打量。
  他这张脸是真好看。
  按照十八岁左右的少女审美来评判的话,她觉得他头发如果再长一点点,应该会更好看。她曾想过要给他提出换发型的建议,但最后仔细一想,还是作罢。
  想也知道这位大爷会是什么反应,必定又是那副不屑一顾的淡嘲表情。
  朵棉很肯定,在靳川心中,他坚持的就是最好的。这种强大的自信和骄傲,是他耀眼如朝日的源泉。
  这么另类独特的存在,世上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个。她以前没遇见过,以后大概也不会再遇上了吧。
  朵棉看着他,鬼使神差地想。
  “你再靠近点儿,”突然,那位被她观摩半天闭目养神的人,冷不丁丢过来一句话,语气挺淡:“能亲上来。”
  朵棉:“……”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怎么知道我靠得有点近?不是闭着眼睛吗?而且“亲上来”是什么鬼……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白生生的脸瞬间通红。
  那头,靳川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继续道:“又脸红了?”
  “……没有。”她干巴巴地咳嗽了一声,别过头,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捂住脸蛋儿。烫烫的,跟要被烤熟了似的。
  啊呸。
  没出息!朵棉在心里唾弃自己。
  靳川轻微勾了下嘴角,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市医院到了。
  靳川给完钱下车,咬着烟,随手把找来的一把零钱擩裤兜里,瞧朵棉一眼。路灯下,那小姑娘的脸都还是红的。她低着头咬着唇,一言不发,脑瓜里不知想些什么。
  “走。”他淡淡地说,“先送你回去。”
  “……”姑娘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矗立在不远处的市医院住院部,似乎有点迟疑,“你外婆就在这儿么?”
  “嗯。”
  “……我能跟你一起去看看老人家么?”她支吾着问,说完像怕他误会什么,忙不迭地补充,“主要我来都来了,不去看望一下有点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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