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刚刚奥维利亚的那个力道，说不定能拧断金狮子的脖子......
“那左眼的伤口呢？奥维利亚你刚刚好像没谈到这个？”
“......”
虽然没有答话，但配置药水乒乓声的一滞还是让叶玖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然，是她左眼的伤口出了什么问题，奥维利亚才这么生气吧。
虽然醒来后她整个人就像被人塞进麻袋痛打了一顿那样痛，而且还被包成了个木乃伊动弹不得，但身上一些小擦伤完全不碍事，真正痛得让她想昏过去再睡一觉的，除了奥维利亚刚刚提到会留疤的两处，就只有左眼了。
虽然当时左眼的伤口没有右眼深，但她之后勉强撑着睁眼瞄准狙击......所以因为勉强得太过留下了后遗症吗......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叶玖所在的高级病房隔音效果良好，视野一片黑暗的她，只能听到奥维利亚摆弄药水瓶时发出的轻微碰撞声在寂静的病房里回响，给人空荡荡的心增添几分寂寥慌乱。
“你左眼受伤时扎进了冰屑，本来以你怪物般的身体素质来说问题不大......但之后你胡乱逞强使用左眼，导致冰屑扎破了血管在脑内形成了血块。”
奥维利亚说得很慢，声音满是苦涩，说到最后顿了顿，而后突然加快了语速，就着微微发颤的尾音飞快地说了下去。
“血块的位置很微妙，靠着很多重要血管神经，手术后医生们讨论了整一天，也没能把取出手术的成功率提高到千分之一。”
“而因为它压到了神经，不取出来的话虽不会危及生命，但会导致你的手一直无法抑制地轻微颤抖。”
“颤抖幅度不大，对普通人来说甚至不会影响日常生活，但对小玖你来说——”
她忽然猛地止住了话头，狠狠地捶了一下推车的扶手，震得上面整齐的药瓶呯嘭作响。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你明明为了用好那把枪努力了那么久！但现在别说远距离狙击了，连用□□击中五十米内敌人的脑袋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你——”
你到底为什么要逞强到这个地步！
把在这个医院无数次想对人吼的话语咽回，奥维利亚闭了闭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急促的呼吸。
真是......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没事的，别担心。”病床上被包成个粽子，只有口鼻耳朵露在外面，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的木乃伊突然起身，病床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奥维利亚开口制止前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砸在扶手上微微泛红的手被握住，奥维利亚身形微微一顿。
她看着包住了自己手心，被缠了好几圈绷带别说体温触感连原本的形状都看不出来勉强称得上是手的爪子，嘴唇嚅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除了一声微不可闻的气音什么也没能发出来。
“我还能这样握住奥维利亚你的手，过几天拆线后还能看见你的脸，对我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叶玖的体质确实好得不像话，在病床上睡了一天嗓音就恢复了正常，清甜的嗓音压低时有着股特殊的安抚人心的魔力，让奥维利亚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
“只是一点轻微的颤抖而已，大不了就选过武器从头再来。”
虽然被绷带缠着，但有那么一瞬，奥维利亚仿佛清晰地看到了黑发女子和往常一样笑得自信灿烂，像太阳般耀眼温暖的笑容。
“小玖你——”
“说得好！”大门被砰地一声打开，抱着与体型相比十分小巧果篮走进来的紫发男子笑得十分开心，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上。
“这才是我泽法的学生！波鲁萨利诺你小子好好学着点！”
“泽法老师！”看到了援兵的叶玖飞快地用剃开溜，拉着泽法的紫西装袖子躲到他身后，“你赶快说服奥维利亚让我拆绷带吧。我身上除了胸口那道伤完全没事，包成现在这样都要闷死了。”
奥维利亚原本的志愿是随军护士，因实习期间表现出众被本部医院内推为了海军本部第四期训练兵，虽然一年的训练后她改变了主意回到了本部医院，但这不妨碍她和众多海军士兵一样对泽法有深深的尊重（阴影），不会像平时一样直接上手抓人。
所以在回神后，看到孩子气地躲在泽法身后的叶玖，她虽然气得把推车的扶手咔嚓一声扳断，对躲在泽法身后被包住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的叶玖泄愤似的狠狠地甩了几个眼刀，到底是没敢对她的挡箭牌做出什么不敬的举动。
“泽法老师，奥维利亚的医术您还信不过吗？小玖被包成这样，肯定就是因为她伤得很重有必要啊~”熟悉的在五线谱上跑了一圈的尾音，却是头一次没站在她的立场为她帮腔。
叶玖拽着泽法衣袖的手一紧，身后人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很轻，但随之而来的熟悉压迫感，却像是踩在她心脏上一样让她呼吸一滞。
不妙，萨利他这绝对是生气了，而且还是超严重的那种！
难道是因为她最后的行动太自我主张了？但他开始也答应过的啊？而且最后的结局算是皆大欢喜，他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叶玖转身面向来人的方向——虽然她现在这个缠满了绷带的形象转不转身都是一回事，除了绷带什么也看不到。
“萨利你是不是记错了，我真没受什么伤啊。”虽然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脸，叶玖还是习惯性扬起微笑，结果扯到了伤口差点痛得倒吸口冷气，“嗯，当时战斗结束后不还是你接住我的吗？我当时除了眼睛和胸口......”
叶玖越说声音越小，最终在对面人仿佛要杀人的压迫感中闭上了嘴，默默地往靠山泽法方向挪了挪。
啊啊啊，萨利什么时候也学得和萨卡斯基一样有话不好好说专飚杀气了啊！有话好好说不行吗！这样什么都不说谁知道你们这些天天泡在军队里的中年大叔在想什么啊！
可恶！这真的是来探病而不是来探监的吗！
忿忿地把自己放在腰部绷带上的手移开，叶玖到底是没敢在波鲁萨利诺渗人的杀气中把这些没用的东西拆了，哪怕现在一直沉默没表态的泽法支持她也不敢。
她刚加入海军的时候就被战国丢给波鲁萨利诺带了两年，所以很清楚地知道，虽然面前这位中将先生看起来态度暧昧，做事滑不溜丢，从来能平衡到各方看起来没什么强烈的个人倾向......但就是因为这样，如果你真的碰到了那少之又少的禁区，绝对会死的很惨！
空气很诡异地沉了下来，一片寂静中，叶玖简直觉得自己口鼻也被奥维利亚用绷带缠住了，完全不能大口呼吸。
最终，是泽法没好气地开口打破了寂静。
“你还事要忙吧？打算一直在这里当人形雕塑吗，波鲁萨利诺？”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点嫌弃，但叶玖又隐隐觉得和原来的那种嫌弃萨利行事态度模棱两可，总是不尽全力的嫌弃不大一样。
“耶~，我才刚来，泽法老师就要赶我走吗？”
“哼，本部现在这么忙，你有空在这放杀气，不如去多抓几个海贼回来！”
“真严格啊~泽法老师。”拖着调子意味不明地感慨了一句，在泽法一眼瞪来要再说什么之前，波鲁萨利诺突然收敛了周身的威压杀气，眼睛一眯十分和善地笑了起来，“不过，我确实马上要离开本部出任务，短期内不会回来了。”
“所以泽法老师，奥维利亚，能让我和小玖单独谈谈吗？”
听到这句春风拂面般温柔难得没拐着调子的问话，叶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比刚刚沐浴在杀气中还要警惕。
......虽然看不见但听语气也知道萨利他现在的笑脸超可怕，绝对是皮笑肉不笑假的不行的那种微笑！泽法老师奥维利亚你们千万别丢下我！
可惜，另外两个人似乎没听到她的心声。
“说完了就快点走，别磨磨蹭蹭的。”不！泽法老师你别打掉她的手，让她跟你一起出去调戏啊不训练新兵吧！
“小玖她还是病人，请注意探病时间。”奥维利亚你既然说她是病人，那就好好爱护她别把她丢给这个危险的家伙啊！
哒哒的一阵脚步声响后，病房房门被关上。
叶玖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两步迅速坐到病床上，弓着背假咳了两声，一副虚弱病人模样。
“耶~伤得这么重吗？”病床旁边突然一塌，挨着她坐下人身上的烟草气息比往常要重一点，让她微微皱眉，“看来六天的病假不够啊，要不和战国先生说一声多申请几天？”
六天的病假？
叶玖一愣，而后也顾不上细究他话里的深意急忙开口：“六天后就是罗杰的处刑了，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我明天就能出院。虽然暂时看不见但有见闻色——”
“小玖。”熟悉的名字被身旁人淡淡念出，明明没有加重语气或是拔高声音，叶玖却觉得这两个字仿佛有千钧之重，不由得止住了话头。
“你会接受手术吗？”
明明是没有任何关联话语突然蹦出的一句话，叶玖却在瞬间明白了萨利的意思。
他是在问自己会不会接受那个，成功率不到千分之一的手术。
其实这个问题，从奥维利亚告诉她起就一直萦绕在叶玖心头。
为了双手能再拿起枪而去赌那千分之一的概率，无论怎么看都很不划算。
但是，那不仅仅是枪啊......
虽然五年过去，她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已经半点不比原本的世界少，但荣耀系统这个算是唯一还能证明她和那个世界联系的东西，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弃用。
所以......要赌吗？
奥维利亚离开前似乎是没把推车上的瓶瓶罐罐理好，一个在边缘摇摇晃晃了许久了的玻璃瓶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它是往里边倒的。
“哗啦——”
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的玻璃瓶带着更多的瓶瓶罐罐一起倒下，发出一阵让人心颤的清脆声响。
离它不过两三米的两人却像是没看到一般，坐在病床边缘一动不动，像是在玩稻草人游戏似的。
之后像是过了几秒，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他们突然同时开口。
“我——”
“你——”
——然后又同时住口。
“真是......再拖下去战国先生该打电话骂人了~”像是长长地呼出了口气，波鲁萨利诺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油腔滑调，“我就直说了~”
“小玖，我希望你不要接受手术。”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写完了最想写情节的我陷入了疲懒期不想码字......
可是按大纲这文还有一半啊！
好想偷未来自己的稿子这样就不用写了......（虽然未来的我也可能没写）
感谢阿枝的地雷~
第58章 值得赌命的东西
果然......是来劝她放弃手术的吗。
叶玖虚握的双拳攥紧，双唇紧抿没有答话。
“我知道你对枪，尤其是随身携带的这两把十分看重，但比起它们，小玖你的性命应该赌在更重要的东西上......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说到最后，波鲁萨利诺又带上了他独特的语调，将病房里沉重的氛围稍稍冲淡了一点。
沉默了一阵，叶玖攥紧的双拳松开，隐在绷带下的嘴角缓缓上扬。
“萨利你还真是了解我。”叶玖双手撑在雪白的被单上，悬在瓷砖上的双脚轻轻晃了晃，心情好转了不少。
她个子虽高有一米九，但由于骨架偏小，即使身上肌肉结实匀称也不显魁梧。此时坐在身高近三米的波鲁萨利诺旁边，宽大病号服外露出的肌肤全被绷带包着，反而有几分纤细单薄感。
“不过，我也确实没打算接受手术。”
“就像萨利你说的，这个世界还有许多我想保护的东西，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把命赌出去。”
虽然看不见，叶玖还是把头转向了放着枪套的床头柜方向。
她语气淡淡的，但又十分坚定。
“不过是一点轻微的颤抖，”她双手平举，稍稍认真一看，就能发现从宽大袖口中伸出的手在微微抖动，“就像我刚刚和奥维利亚说的，大不了就选过武器重新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