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语笑了笑, 把平板放到一旁, 从书架上抽出一张白纸，又去笔筒里拿了只笔，毫无形象的往地上一趴，笔盖一拔，随手在纸上画了几个圈。
“我们从头开始说。”宋语先在第一个圈里写下一个“林”, 又在旁边写了一个“庞”：“就我们接触到的来看，首先，他利用的是林慕雨和林慕新，如果我没有插手, 林慕新一定会把和当年那件事有关系的人通通弄死。庞家人也不可能现在还只是在监狱里呆着。”
“不过这些人确实是罪有应得。但里面还有一个变数，就是陆家。”宋语一边说着，一边在旁边写了一个“陆”，“那个人明明知道陆家是被无辜牵连，却袖手旁观，甚至推波助澜，所以我当时猜想，是不是这个人和陆家有仇。”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让我意识到，我想的太简单了。”宋语在另一个圈里写了一个“孟”，又在旁边写了一个“袁”，“孟钟灵这件事，如果我不插手，孟家迟早也会被孟钟灵毁掉，连带着她对于袁熠宸的执念，袁家、以及后援会牵扯到的几个世家，一个都跑不了。”
“然后是萧明这件事。”宋语拿过一旁的平板，把刚刚打开的网页递给陆言看，“四个被害人分别是方家、严家、杜家和李家。”
“萧明失控是真，死者都有虐待动物的倾向也是真，但却偏偏都挑中了世家子弟，说是巧合这也太巧了。”宋语抬头点了点第一个被害人，“这个方家少爷，就是导致萧明和萧启死亡的那个人。而严家、杜家和李家，则是怂恿者。”
宋语依次在纸上把涉及到的几个世家都列了出来，又去拿了一只红笔：“而且这三件事，都有共同点。”
“你知道，凡事都讲求一个因果，林慕新对庞家和当年相关者的报复、孟钟灵对孟家纪家江家的报复、萧明对四个被害人的报复，都属于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虽然会背负杀孽，但并非不能祛除。”
“可是，林慕新若是对陆家进行报复，则是种下了孽因。同理，孟钟灵若是强行带走袁熠宸，也是孽因。萧明若是真的杀了萧家大小姐，更是孽因。”
“背负着孽因的灵体，魂魄内的阴气和杀气会比普通灵体重百倍。若是这个灵体同时还背负了杀孽，就有可能变成厉鬼。厉鬼是非常危险的，因此，才会有人专门针对这类灵体创造出了独特的阵法。”
“在束魂阵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变成噬魂阵。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灵体魂飞魄散不说，施阵者搞不好也会赔上一条命。但这个阵法，却是最为有效的。”
“只不过……噬魂阵相当于强行吞噬灵体，操作不当的话有可能引起阴阳失衡。这是非常危险的。”
陆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向宋语画出来的那张纸。
林、庞、陆、孟、袁、纪、江、萧、方、严、杜、李。
还有牵扯到一部分的赵家、王家、唐家、秦家。
这张网，铺的很大。
几乎把京城大大小小的世家都涵盖进去了。
“我感觉……他不是针对某个世家，而是针对世家这个群体。但根据我们今天见到他的态度来看，似乎对宋家和陆家没什么意见。”
“这说明，有些世家他只是利用，有些世家是真的打算报复。”
“我觉得至少得先知道他的身份。他见我们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遮挡容貌，应该并不顾忌我们会去查。说不定……还希望我们真的能查到点什么。”
“而且……同时和这么多世家有仇，搞不好也是个世家子弟。我打算暂时朝这个方向查，你觉得呢？”宋语敲了敲白纸，看向陆言。
陆言看着纸上的圈圈划划若有所思，脑子里仔细的思考着各大世家之间的龃龉。
宋语用红笔圈出了“庞”、“孟”、“方”：“这三个世家是被报复的最严重的，估计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陆言皱了皱眉，说实话，这三家干的腌渍事儿可真不少。不过若是同时有关，他还真想不起来。
宋语显然也没有搜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百无聊赖的在地板上打了个滚，又坐起来拍拍身子，慢悠悠的道：“算了，先不管这些，我去看一下萧小姐那边怎么样了。”
陆言点点头跟着起身：“我也去。”
当宋语和陆言到客厅的时候，就看见萧茗一个人垂头坐着，手里还揪着那张符纸。
宋语估计萧启应该是离开了，她看了看茶几上一口没动的果汁和蛋糕，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杯子往萧茗那里推了推：“萧小姐，喝点甜的会心情好哦。”
萧茗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听话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宋语如法炮制，又把装着蛋糕的盘子往她那里推了推：“吃点甜的心情会更好哦。”
萧茗依旧听话的接过，拿起银叉吃了一口。
宋语摸了摸下巴，端起了萧茗的果汁：“我去帮你换一杯。”不待她回复，立刻起身去了厨房。
萧茗就维持着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拿着银叉的姿势直到宋语回来。
宋语将杯子递了过去，顺便拿走了她手里的蛋糕：“喝点果汁。”
萧茗听话的喝了一口，随即立刻变了脸色，猛的起身：“我、我去一下洗漱间！”
陆言看了一眼萧茗略显狼狈的背影，又看了看那本果汁，忍不住问道：“里面加了什么？”
宋语淡淡道：“半袋盐。”
陆言：“……你和萧小姐有仇？”
“没有。”宋语两手一摊，“我还挺喜欢她的，所以才希望她尽快振作起来。你看多有效啊，刚刚还跟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似的，现在立刻生动起来了吧？真有活力呢。”
说罢她再一次端着杯子起身：“好了，这次我给她换个正常的。”
待萧茗回到客厅，就看见原先那杯果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壶水果茶。
宋语看着她笑了笑，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悠哉悠哉的喝着，最后才道：“这次什么都没加。”
萧茗欲哭无泪，嘴里到现在还是那个味儿，感觉喉咙都被齁掉了。
早知道刚刚就应该不顾形象的吐出来。居然还咽了下去，傻不傻啊。
宋语看着她懊恼的神色，笑道：“萧小姐现在感觉怎么样？”
“咸。”萧茗抖了抖，“咸死我了。咸到后面都变成苦了。”
宋·罪魁祸首·语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有味觉就好，我还以为你魂都没了呢。”
萧茗闻言愣了愣，神色微动：“不会的。”
宋语指了指茶壶：“不来一杯吗？”
萧茗自己端起茶壶倒了一杯，喝之前先凑近闻了闻，小小的抿了一口，确定真的没问题，这才放心的喝了起来。
“话说，已经打扰三小姐好几天了，既然现在事情都解决了，我也该回去了。”萧茗笑了笑。
宋语也不挽留，只点了点头：“萧小姐随意。”
陆言倒是看得出来宋语其实还挺想萧茗在这里陪她玩几天的，不过现在萧茗显然没有那个心情。再加上她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不如改日再聚。
萧茗喝完茶便上楼去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走之前再三感谢，并表示日后还会重谢。
在萧茗走后又过了一个星期，去海外出差的宋熙和宋旭终于回来了。
宋旭拿着陆言发给他的照片和录像在宋语面前笑了半天，最后直接被宋熙拎去书房塞了一大堆事。
宋语把自己的猜测跟宋旭说了一遍，让他有重点的查一查。
宋旭一边感慨自己就是个劳碌命，一边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完成着自家大哥和妹妹交代的工作。
然而，还没等宋旭查清楚来龙去脉，沈家就出事了。
沈家主被人发现死在了卧室的床上。
死法……和之前一样，是活体解剖。
第49章 手滑
几乎是在宋旭刚刚把消息带过来的时候, 萧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在知道了四个被害人都是萧明所为之后, 萧茗便想办法让萧家介入了这起案子，正在进行收尾工作。
毕竟这次的连环杀人案引起了广泛的舆论关注，总得给公众一个交代。
没想到就在快要全部处理完的节骨眼上，又爆出了这样一起案子。
但萧茗还算冷静, 电话接通之后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这一次是有人试图用之前的连环杀人案做幌子伪造的。我刚刚拿到了现场和尸体的照片，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虽然死法相同, 但更像是泄愤, 解剖也不得章法，是个门外汉。”
宋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好的，我明白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发现吗？”
萧茗顿了一下，迟疑道：“沈家人的态度有点奇怪。”
宋语追问道：“怎么说？”
“之前的案子萧家已经在引导了, 所以这次我才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但沈家主的事……沈家人似乎很抗拒萧家的介入。”萧茗皱了皱眉, “最开始我以为是沈家信不过萧家，想要自己查。便告诉他们这是伪造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和之前的不是同一个人。并向他们保证这次的案件萧家不会插手。”
“但沈家也没有想继续调查的意思，全权交给了警方，似乎对这件事一点也不上心。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沈家人干的？”
宋语沉思了一会儿, 也有些不确定：“不好说。不过……既然你跟沈家保证过了，这件事就不要插手了。连环杀人案确实已经结束了，你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走，明面上给它彻底的划上句号, 免得夜长梦多。”
萧茗点头：“我明白。三小姐现在什么打算？”
“我先确定一下这件事是不是人为吧。”宋语想了想，“如果真的只是涉及利益纠纷的一场谋杀，我可没什么兴趣。”
萧茗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宋语颇为聊得来，也了解了一些鬼魅之事，发自内心的担心她：“那你多小心。”
宋语轻笑着应下。
宋旭见宋语在一旁讲了半天的电话有点不高兴：“你什么时候和萧家的大小姐关系那么好了？”
宋语耸了耸肩：“在你出差的时候。”
宋旭看了眼手上的资料，突然觉得很受伤：“你不用问她，我这边也能查到。”
“我没有问。”宋语扬了扬手机，“是对方主动打过来的，说明我人缘好，懂不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说的就是我。”
宋旭愤愤的哼了一声：“她那是在讨好你。”
宋语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对萧茗意见这么大？第一次不是还夸她的吗？”
宋旭被噎住了，哼了两声逃避了这个问题。
虽然宋语已经和他解释过了，但之前那一个月宛若被当猴耍还是让他有些小情绪。再加上出差回来发现自己的妹妹居然有了好闺蜜，动不动就往外跑，有事也不再第一个找他，这让宋旭一直憋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最后一点萧茗真的是实力背锅。
虽然宋语现在有事不再第一个找宋旭，但找的也不是萧茗，而是正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喝茶的陆言。
然而宋旭不清楚这点，这次他拿着资料还没来得及邀功，就被萧茗一个电话截胡，便想当然的都归到她身上去了。
宋语看自家二哥一脸抗拒的表情，从善如流的接过他手中的资料，一边翻一边夸：“二哥辛苦了，萧小姐那边只是说了个大概，我还什么都不清楚呢，多亏二哥了。”
宋旭的表情这才缓了下来，随手递过去另一个文件袋：“这里是沈家的资料，我估计你对沈家也不怎么了解。”
宋语感觉这样的宋旭特别可爱，破天荒的扑到他怀里撒了个娇：“谢谢二哥！”
宋旭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宋熙拽住了后领，冷淡的声音在耳后响起：“看来你最近挺闲，我这里正好还有些事需要你帮忙，跟我去书房。”
于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陆言便担负起了和宋语研究这些资料的任务。
“这个沈家主……看上去好像还不错？”宋语翻了翻资料，“定期的捐款，热心公益，私生活也很干净，甚至……对他那个去世的妻子很是痴心，膝下唯有一个女儿。”
“沈氏企业在他手中发展的也不错，没什么黑历史，近些年放弃了快速发展，而是选择稳中求进，虽然利润可能低了点，不过占稳了在市场上的地位。”
“这么说来，可能真的是利益纠纷？”宋语又把资料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还是说……被那个人得手了？沈家主只是被利用的孽因？”
陆言缓缓摇了摇头，继续整理着手中的资料：“不知道，感觉都有可能。”
宋语轻轻啧了一声，放下了对沈家主的研究，拿起了关于沈家的资料：“我还是先看看沈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
陆言点点头，拿起了另一沓资料：“先捋关系和利益网。”
宋语应道：“嗯，我知道。”
顾总管来送点心的时候，就看见宋语和陆言的手边铺着厚厚的资料，两人都在专心致志的拿红笔勾勾划划，时不时侧耳交谈一番。
顾总管轻轻放下托盘便出去了，带上门之后福至心灵的笑了笑。有陆大少在，老爷子应该能放心了吧。
陆言这边还在仔细的研究着和沈家主有关的人物资料，突然看到了一张眼熟的图片。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愣住了，快速的看了一遍才确定不是巧合。
宋语察觉到了陆言的异样，凑过去看了看，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陆言僵硬的挤出三个字：“没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