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之后——澹澹
时间:2018-07-31 08:16:00

  “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祖母:梁氏
  大房:容伯瑀X叶氏    容嫣  容炀
  二房:容仲琨X万氏    容焕  容芷  容烁
  姑母
 
 
第2章 落脚
  马车颠簸,容嫣阖目小憩。
  “昨夜可把我吓坏了,哪都找不见人。若非您回了,我抬脚便要去容府了。”杨嬷嬷嗔道。入冬寒凉,生怕容嫣冻着又给她加了层薄被。看着小姐长大,又随她陪嫁,这么些年既把她当主子又当女儿。“您若出了意外,我如何对得起夫人。”
  容嫣蹙了蹙眉,没睁眼。昨夜宿醉,此刻她头疼欲裂。“我只是喝多了,出去转转,让您担心了。”
  这话骗得了嬷嬷,骗不了自己——
  脑袋里的片段不停闪现:肉体交缠,香汗湿枕;他无尽探取,自己承欢呜咽……她真希望这是个梦,可身体的不适偏就给这一夜荒唐落下了抹不掉的印记……
  她把自己给了一个陌生人,最要命的是:这居然是她的第一次。
  容嫣默叹。
  她终于明白为何原身五年无所出了;也明白了尤姨娘那句“爬上男人的床”意义何在!
  既恶之,何娶之。
  秦晏之欺人太甚,他岂把容嫣当妻子,甚至是当女人看了?
  不怪他痛快地同意和离,还退了嫁妆。原来这算补偿……
  容嫣朝被子里缩了缩,下身牵扯,痛感依旧清晰。
  意乱情迷。两世保守的她居然也有这么一天,就不该去喝酒,更不该头脑一热留下来。
  后悔吗?容嫣问自己。
  悔,清白没了。然可笑的是:和离的人,谁在乎她清白。
  连那个在她身体里出入的人也没意识到不是吗?
  疼痛渐渐平息,一股啮骨之感蠢蠢欲动,啃噬她的理智。容嫣不得不承认,她有欲望,昨夜纵情,放松下来的她终于体会到了作为女人的欢愉……
  想到这,她一把拉上被子盖住了脸。
  即便内里是个现代的芯,她依旧觉得可耻。太羞耻了,酒后纵欲,她这辈子都洗不掉这个污点了……
  悠悠两日路程,终于到了宛平。
  没有了束缚和羁绊,下了马车的容嫣,觉得宛平的阳光特别温暖,连空气都极清新。
  她们先在客栈落脚,才歇了盏茶的功夫容嫣便带着房契和嬷嬷去了故居。她迫不及待要开始新生活了。
  虽然房契始终在她手里,但容宅一直被祖家租着。租户是和二伯母签的约,三年仍余六月,想要退租,那便要还人家六月的租金、违约金及押金。这些二伯母提都未提,容嫣也知道从她手里抠不出钱来,她也没想抠,权当买个清静。
  租户姓孙,三十出头,宣州人士。宣州纸商为扩大生意范围,常派驻掌柜到顺天府各地,他便是其中一人,携妻女落入宛平,两年矣。
  容嫣自表身份,孙掌柜客气,毕竟是房东。可听闻她想收回房子,脸色便不那么好看了。
  “租金已交,期限未到,我为何要搬?我往哪搬?”孙掌柜不满摊手。
  容嫣淡笑,解释道:“租金我会退,押金违约金我一概不会少您。要您搬走确实情非得已,如今我无处可去,只有这宅院容身了。我可以留给您找房的时间,但不会久。”
  和商人谈判,绕不过他们,不若都摆在明面上讲清楚。可对着掏心实话,孙掌柜没领情,依旧咬定了合约未到期,不肯搬。
  其实容嫣也懂,容宅有地段优势,他把这作为商业据点,挪了位置会影响到生意往来。可理解归理解,她没退路,况且有些实质上的错误是他们自己犯下的。
  “房契地契均在我手,这宅子归我所有,可您的租约是与我签的吗,有效吗?您当初不见房契,只凭中间人签了租约,那您便要承担这个结果。”
  理不占,情来补。
  孙掌柜没料到小姑娘说得有理有据,只得出了张亲情牌,唤孙夫人端茶,容嫣这才知道,她已有孕九月余。
  姑娘家心善,触了她软肋,容嫣只好容她生了再动……
  客栈里,容嫣算计着自己的容身之所,而杨嬷嬷整理着衣衫叨咕道:“九月,我瞧着可不像,也就是肚子大了点!”
  “这也看得出?”容嫣漫不经心接话。
  “怎看不出啊,‘肚子尖尖,小子无疑’。她这胎我说定是男孩,可肚子没坠,还没转胎呢!也就七个多月。”
  容嫣突然反应过来。现在才入冬,那便转年二月生产,养月子更动不了,待到三月农耕,哪还有房子等着他们租。到时候若赖着不走,就算告到府衙,也要拖上两月,那六个月合约可不就满了。
  到底还是没算过他。
  次日,容嫣带着嬷嬷又去了容宅,这回干脆吃了个闭门羹。杨嬷嬷叫门,宅里除了犬吠,一点声音都没有。
  容嫣唤嬷嬷回来。今儿不行明个来,还怕他跑了不成。
  “嫣儿?”身后,细语柔声,有人叫她。
  容嫣转头,一身披貂领青缎斗篷的女子正盯着她。女子二十出头,衣着华贵,生得颇是清丽端秀,一双杏眼莹莹,闪着不可思议。
  原主凌乱的记忆断断续续,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是谁。
  “真的是你?”女子紧了两步上前,拉住容嫣的手。“你怎来了?自己吗?”她对着杨嬷嬷微笑,嬷嬷福身揖礼道:“表小姐。”
  容嫣恍然想起来了。这是她表姐,谭青窈,她母亲是自己的亲姨妈。姨夫在朝廷礼部侍郎,青窕是他的独女,嫁给了宛平临安伯世子徐井松。
  “表姐,许久不见。”
  “岂是许久,是太久了。”青窕拉着她,笑中闪泪。
  青窕在京城外祖家长大,容嫣父亲任职都察院时,两人关系极好。可最后一次相见,还是容嫣出嫁,转眼快五年了。自打父母过世,她再没来过宛平,二人偶尔听到彼此消息也是从外祖那边。
  “我回京城几次,都没见到你。”
  “嗯,母亲过世,很少回外祖家了。而且嫁了人,总不方便……”容嫣轻声道。
  青窕父亲是官宦世家,在朝颇有地位,故而夫家不敢怠慢她。可并不是每个妇人都如此幸运,更多的还是身不由己,她理解容嫣。
  “走吧,跟我回去,你还没见过你外甥女呢!”
  路上,青窕问及为何来宛平,容嫣讲了,但保留了无后的原因。
  “与其被休,到不若先提出和离……”
  青窕大惊,虽痛骂秦晏之薄情寡义,憎恶尤姨娘阴险歹毒,可还是心疼自己这个表妹,于是眼圈又红了,偷偷吸了吸鼻子。
  容嫣微笑,表姐单纯是真性情,也是真的对她好,她心暖。
  到了临安伯府,容嫣拜了伯爷伯夫人,见过表姐夫。
  徐井松二十有七,翩翩儒雅,相貌堂堂,不语也带三分笑,平易近人。听闻他极宠爱表姐,这么些年连个通房妾室都没有,让容嫣对他又多了份好感。
  伯爷身体不好,故而这个家都是表姐夫做主。他听闻容嫣的事,凝神皱眉,道句“有魄力,女之英豪也。”
  表姐拍手而笑。“以前她可不是这样,柔柔弱弱的,常被我欺负。”于是又对夫君讲了容宅的事,劝道:“让她留下吧,长住客栈总归不安全,我也许久不见她了,恨不能天天在一起。”
  徐井松看着妻子,笑容宠溺。“好,听你的。”
  青窕挽着他,娇声道了句“谢谢夫君。” 于是对表妹点头。
  看着恩爱的二人,容嫣回笑。
  夫妻,就应当如此吧。她为表姐高兴,也有那么些羡慕……
  除了徐井松,还有在府学读书的二少爷徐井桐,和年刚及笄的三小姐徐静姝。匆匆打过招呼,又见了三岁的外甥女,徐井松便遣人把容嫣的行李搬来,打算腾出重台苑给她。
  容嫣婉拒。
  一家人热情已是感激,哪好过分搅扰。在容宅讨回之前,她暂住客房便好。
  府学休假,二少爷在家温书,见容家表姐搬来,便帮着跑前跑后。徐井桐今年十八,生得白皙英俊和兄长有些相像,但比兄长多了分朝气,笑起来带了阳光的味道。
  见下人整理齐了,他转头对容嫣道:“容表姐需要什么,尽管对府上说,不要见外。”
  容嫣微笑道谢。
  她挑唇时,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淡淡的,轻得像涟漪。徐井桐看得心惊,好一块天然璞玉,清透明丽,真不明白怎会有人想休了她。
  见她正抱起妆奁,徐井桐赶紧上前。“我来吧!”说着便伸手去接。不小心碰了她手指,微凉柔软,愣了住。容嫣颦眉赶紧抽回来。
  “表姐要放哪?”他笑道。
  容嫣敛目没看他,神色略沉地指了指梳妆台。徐井桐轻巧放下,赞了两句紫檀妆奁便问可还有其他要搬的。
  她摇头。“谢二少爷。今儿麻烦您了,不扰您读书了。”
  这是要谢客啊。
  徐井桐识趣笑笑,才打算迈出房门,便听小厮来报:英国公府三少爷来了。
  ……
  英国公府阀阅世家,手握国之半数兵权,在朝炙手可热。英国公虞鹤丞任五军都督,加太子太保,封镇朔将军戍守宣府。
  长子虞琮讨伐西北殉国,孙儿们十几岁随军出征,功勋赫赫。
  尤其是三少爷,睿智骁勇,十八岁便坐到了副总兵的位置。只可惜年少轻狂,因打了场败仗险些丢了大同而获罪,至此心灰意冷,整日里走马跑鹰,流连声色,极是放纵……
  既是贵客,没有躲着不见的道理。而这些,都是去前院的路上,听三小姐徐静姝道来的。小姑娘说这些时,满眼的倾慕痴迷,看得她极是不解。
  徐静姝娇红着脸解释:“……名门贵胄,俊美无度,天生便带着凛然之气。而且人如其名,战场上运筹帷幄,笔墨间才华横溢。……哎呀,总之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让人陷进去,京城爱慕他的姑娘不知有多少呢!”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好看。
  “他叫什么?”容嫣随小姑娘入正堂问。
  “虞墨戈——”
  尾音戛然而止,小姑娘驻足,望着前方脸瞬间红透了。
  容嫣循着她的目光瞧去,也愣了。一阵寒凉细密沿着脊背爬了上来,她脸色煞白。
  努力淡去的记忆一层层地补色,鲜亮,清晰,最后只留下了那夜荒唐中的一张脸……
 
 
第3章 不安
  虞墨戈站在徐井松面前,清冷地看着进门的二人。
  徐井松和虞墨戈都是世家子弟,昔日远征同行过,结下情谊。三少爷每来宛平都会拜访临安伯,徐静姝兀自福身,容嫣则挪着灌了铅的腿上前,揖礼。
  “这是荆室表妹,原宛平知县容大人之女。”徐井松介绍道。
  “浙江布政使司参政,抗倭名士,容伯瑀?”虞墨戈问。
  没有了醉酒的沙哑,他声音幽沉清朗,尾音慵然上挑,勾着不经意的魅惑。容嫣理解三小姐方才的那句话了,“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让人深陷其中。”她当初陷过一次,如今不敢再抬头了。
  “是。”她淡淡应。“小女容嫣。”
  “……容嫣。”
  他不经意的重复,把容嫣惊得一颤。
  那夜,他深入时曾问过她叫什么,她噤口不言——
  瞧着紧张的容嫣,徐井桐朗笑,打趣道:“三哥,你把容表姐吓到了。”说着,拉他入座。
  虞墨戈没再说什么,瞥了她一眼,随井桐去了。
  见也见过了,容嫣以身体不适为由告退,表姐知她这几日劳累,嘱咐几句让她回了。
  容嫣看都没看虞墨戈一眼,脚步不停地逃离,经过花园亭子,才松了口气。坐下歇息,她抬手擦擦冷汗,手居然在抖。
  她不是怕他,是那日羞愧让她不敢看他,她不愿再忆起那日。
  她怎都没想到他们会再聚,更没想到他是英国公府的三少爷。还以为他只是哪家的纨绔公子哥,贪欢玩乐而已。
  也没错啊。他不就是个纨绔,不就是酒后贪欢吗。三小姐方才怎说的?留恋声色,放纵……他就这样的人,那一夜对他而言应该是再寻常不过了,寻常到不值得一提。他不是也醉了吗?许他也不记得了……
  不用怕,他应该忘了。
  容嫣自我安慰。稍稍缓了过来,却又觉得好笑。
  如此胆小,竟也敢做这种出格的事,既然做了,居然还怕成这样。
  她看着外面的冰冻的池塘发怔,全然不知身后站了个人。
  “小姐跑得还是那么快啊!”
  容嫣吓得跳了起来,没站稳,他忙握住她的手腕扶住了。分明是热掌,偏就比那池塘的水还冰,容嫣整个人都冻住了。她抬头看着他。
  再遇后第一次对视——
  这张脸依旧如雕刻般分明,俊美绝伦。他盯着自己的双眸,没了那日的轻佻,如远山迷雾,看不清摸不透,却掩不住透出的精光。
  眸色变换,波澜不惊。单是这一双眼容嫣便明白三小姐所道的魅力来自于哪:你看他是云淡风轻,但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混迹烟火,却不带烟火气。
  正因如此,他的气场是强大而冰冷的。这种神秘给人压迫感,让人觉得他无心,无情。
  不知他怎会来这,生怕被人看到,容嫣慌张地四下环望收手道:“三少爷,男女授受不亲。”
  虞墨戈蓦地笑了。
  容嫣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授受不亲,他们之间还存在这个词吗?
  看着她堪比白雪的肌肤,从精致的脸颊一直红到柔嫩的耳根、颈脖,最后延伸到他所能想象的地方,虞墨戈又笑了。
  “没想到能再见,可是巧。”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