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她的话才说完,苏姨娘身子不自觉的轻颤。
太夫人没开口,只是冷冷的看着苏姨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的道:“在沈惜重回侯府后,乔湛是不是极少去你们几个房中?”
苏姨娘咬紧下唇,艰难的点了点头。
乔三夫人愕然的睁大了眼睛,就算是沈惜回府后独宠于乔湛,可这一年多来还经历了沈惜有孕到生产后近一年不能和乔湛通房的时间。莫非——
“沈惜把自己身边的人给了乔湛?还是卫国公府送了人来?”乔三夫人猜测道:“沈惜好不容易同乔湛和好,是断不肯把机会再让给别人的。”
此事放在她身上,只怕她也是一样的做法。
不料苏姨娘却摇头,贝齿松开紧咬的下唇,嗓音艰涩的道:“侯爷和夫人感情好,侯爷还是留在夫人房中的时候多。”
光是看苏姨娘的出身,乔湛不喜欢她也是有的。太夫人缓缓的转动着手腕上的念珠,她还想着等到自己离开后,乔湛也该对苏氏好些了才是。
“太夫人,我倒是有个法子。”乔三夫人前思后想,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她凑近太夫人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苏姨娘不安的跪在地上,有些话她没有全部说出来,只希望自己能在太夫人这儿有条退路。
乔三夫人的灵感还是来源于她自己所处的这些糟心事。
“如今也只有一个法子了,就是让苏氏怀上孩子。”乔三夫人小声道:“三个月不显怀也是有的,没有害喜反应的人也有。到底苏氏是从永宁侯府被送回来的,他乔湛总不能不认自己的骨血罢?”
如今她之所以对雁娘的事情要退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雁娘生下了庶子。若是苏姨娘有孕,便能再回侯府。
无论是谁让苏姨娘怀上孩子都行,关键是要抓紧时间。
见太夫人默不作声,神色似是有所松动,乔三夫人愈发觉得自己主意好。不仅能把苏氏送回去,又能恶心到沈惜,简直是一举两得。她清了清嗓子,带着一种隐隐的快感,问道:“侯爷最后一次去你房中,是什么时候?”
苏姨娘的脸色没有预料中的绯红,而是顿时变得惨白,她低低的道:“夫人回府后,侯爷便是不宿在正房,也不来我们房中,只是自己去书房住。据奴婢所知,夫人并没有在侯爷身边放人,侯爷除了在正房里陪着夫人,就在松涛苑处理事务。”
这下不单是乔三夫人,连太夫人都愣住了。
凭她沈惜是怎样天仙一样的相貌,男人朝三暮四的性子在那儿摆着,怎么可能只守着她一个人?
“你所说可是真的?”太夫人看向苏姨娘的目光称得上凶狠了,苏姨娘心中害怕,却不敢不点头。
好、好一个洁身自好的永宁侯!
太夫人咬牙切齿的抓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的向地上掷去。
破碎的瓷片和冰凉的茶水飞溅到了苏姨娘身上,可是她连躲都不敢躲,直直的跪着。
一旦太夫人知道她未曾同乔湛有夫妻之实,只怕她再没有一点儿利用价值!当时她不敢说,是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飞了,怕太夫人觉得侯爷不喜欢她,再换别的年轻貌美的丫鬟过来。她想着既是已经抬了她做姨娘,总有一日侯爷会宠幸她的。
如今终于纸包不住火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
******
安亲王府。
自从常玥在陈莹面前“声泪俱下”的剖白忠心后,又通过娘家的人暗查得知又一次祁恪偷偷带着烺哥儿去过永宁侯府后,她终于觉得常玥的话还是有几分真的。虽说陈莹还没有完全信了常玥,两人终于又开始走动起来。
在她的有意引导下,陈莹对祁恪的怀疑也越来越多。
“王妃,您也该把烺哥儿接到身边来培养感情才是。”常玥一副全然为陈莹考虑的模样,她从丫鬟手中接过来陈莹的碧玺石发簪,轻手轻脚的替她插在了鬓边。“我说句话您别恼,虽是他不会被封为世子,也到底占了长子的名分,王爷对他总会另眼相看几分。”
“您不好总这样不闻不问的,任由王爷把他送入宫中。”
陈莹听罢,眼底浮出一抹烦躁之色。“祁烺本就跟我不亲,近来王爷又看得紧,除了亲自教他功课外,就是说淑妃娘娘想他了,要他入宫。我哪里插得上手!”
祁恪在得知陈莹曾经虐待烺哥儿后,虽然没跟陈莹翻脸,已经彻底不信任她了。他宁愿辛苦些,在自己不在府中的时候,把烺哥儿送到淑妃宫中。烺哥儿小小的年纪,日日奔波并不抱怨,反而还会安慰祁恪,这让祁恪好歹心里有了些安慰。
“好像我会吃了他一样!”陈莹冷哼一声。
常玥听罢,弯起了唇角,似是不经意的笑道:“不怕您恼,这方面您和沈惜可就差远了。沈惜对孩子是最有耐心的,烺哥儿也情愿跟她玩儿。”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陈莹便沉下脸。
现在陈莹最恨有人拿她跟沈惜比较,见常玥如此不识趣,正要发作时,常玥却似乎料到如此,飞快的改口道:“她只是个做下人的,服侍人惯了的,伏低做小最是擅长了。您也不必亲自出马,只从丫鬟里找两个肯好生陪着烺哥儿玩的,他自是会爱来您的院里。”
陈莹闻言后,目光落在自己身边服侍的几个大丫鬟身上。
没道理沈惜能哄住的孩子她的丫鬟们却不行?是不是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见自己的计策似乎开始奏效,常玥只是在心中笑了笑,面上还是一副柔顺的神色。“等到王爷回来后,您也该主动和王爷说一说这件事,烺哥儿总往宫里跑,让别人看了也不好。”
陈莹神色僵硬的点了点头。
“王妃,王爷回府了。”还不等常玥在说些什么,已经有小丫鬟进来通传。“王爷去了书房。”
已经连续好些日子,祁恪来正房只是敷衍了事,一回府倒先往书房跑。只是抱怨的苦闷话她无处可说,毕竟祁恪是去书房又不是去妾室房中,为这事闹起来,只会显得她不够贤惠懂事。
“你先回去,我去书房见王爷。”陈莹沉吟了片刻,觉得常玥所说有理,她不能再放任烺哥儿和她疏远。
常玥识趣的走了,等陈莹到了书房中,却扑了个空。说是来了位客人,王爷去见客了。
出师不利,陈莹没好气的在祁恪的书房里坐下,预备着等他回来。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她忽然发现祁恪书架上的两部书之间,隐约闪烁着点点红色的流光。
她快步走上前去,果然两部书中间的缝隙里,放着一支红宝石发钗。
这支发钗看起来极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第188章 相邀
发钗突兀的被放在书架中, 显然是被匆忙间塞进去的。
陈莹有心仔细看一看, 便屏退身边所有的丫鬟,包括祁恪在书房中服侍的人。
等内书房里只剩下她一人时,她才把发钗拿出来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眼熟。长流苏上缀着色泽鲜艳的红宝石,在等看到发钗背面的店铺印记时, 她终于都想了起来。
这是前年祁恪陪她去珍宝阁挑首饰时看到的——当时祁恪只说她不适合这支发钗, 另外给她挑选了另外几支, 难道是见她喜欢特意买来送给她的?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陈莹自己当即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若这事发生在昨日,还能说祁恪想为自己准备个意外惊喜。可她心里隐隐还有一丝期待, 如果祁恪有意重归就好, 送一支能让她想起旧日感情的物件,也说明祁恪是花了心思的。
她不敢再往下深想, 仍旧把发钗放回原处, 只说是王爷回来后再去正院给她送个信,陈莹便很快的离开了书房。
那日只有她和祁恪见过这支发钗——不, 还有别人也见过!
陈莹冷静下来后,突然想起了当日原本是另外两个小姑娘先看上了这支发簪, 跟她们在一起的那位容貌绝色的女子,就是沈惜!
想到这儿, 陈莹只觉得心中像是被塞满了冰, 寒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
唯有此刻她方才觉得常玥的话可能并非虚言,祁恪说她并不适合戴这支长流苏上缀满红宝石发钗哄着她换了别的,而他又悄悄的买下了这支发钗……的祁恪果然是喜欢沈惜的——到底是在多久之前, 他和沈惜已经有了私情?
“把这两日跟王爷出门的人给我叫过来。”陈莹面沉如水,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多嘱咐了一句道:“别惊动王爷。”
她身边的大丫鬟答应着去了,不敢叫祁恪身边的贴身小厮,只叫了平日跟着出门又不起眼的小厮来。
如果那支发钗是这两日祁恪才买的,那边罢了。兴许是她记错了样式也是有的,还可以当时祁恪买来哄她高兴。哪怕祁恪是要给别的女人,也好过是给沈惜准的,只是找不到机会送出去,让他拿来睹物思人!
陈莹咬牙切齿的想着,在心中盘算着要如何审问不让祁恪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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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惜又一次接到九皇子府上的帖子时,安亲王府上的帖子也像是商量好一样,一前一后送到了她手上。
前些日子九皇子祁慎被封为了瑞亲王,手上的实权并没有被削减,比起祁恪那时的情形要好上许多。且祁慎又是当今皇后之子,故此朝臣中看好祁慎的人更多些,祁恪倒退了一射之地。
沈惜只觉得头疼。
京中的贵妇们闲来无事时举办宴会都是常事,有些能推有些不能推,沈惜盯着这两张帖子,无论是瑞亲王妃徐氏和安亲王妃陈氏,她都想离得远远的。
乔湛撩帘进来时,正见到沈惜愁眉苦脸的对着帖子出神,连他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在想什么,这样入神?”乔湛把帖子从沈惜手里抽了出来,沈惜才猛然惊醒一般。见是乔湛进门,整个人便都放松下来。
乔湛只是略略瞥了帖子一眼,便猜出了沈惜苦恼的缘由。“不想去都推了便是,小葡萄还小,你脱不开身也是有的。”
就这么简单?
沈惜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舅母特地让人来知会我,说是齐珏的母亲齐家大夫人也会去。我想带着阿漪一同赴宴,总要彼此都情愿才好。”
若是齐家真的因为乔漪曾经的遭遇而介意,沈惜也不愿意让乔漪嫁过去。
“承恩伯府的白姨娘也在我面前透出过些意思,说是容娘已经到了年纪,亲事上便有些着急。”沈惜想起昨日白姨娘上门,神色间有些难为情,却还是硬着头皮来请自己帮忙。
如今刘氏和柔娘被关了起来,承恩伯张通无心再娶,府中的事务便都交到了白姨娘手上。被刘氏压制折磨了许多日子,白姨娘也总算熬出头来。她为人素来是和善的,又是最为聪慧通透的,平日里懂得广结善缘,是以如今代管家务时愈发低调谦逊,倒也都是人人服气。
只是白姨娘的身份尴尬,关起门来掌管家务还是无碍的,若是出门交际便矮了不止一截儿。
等到承恩伯府的嫡长子娶妻后自然可以由她管家或是外出交际,只是眼下容娘也到了年纪,再不着手操办起来只怕会耽误了容娘。
她满脸歉然的向沈惜说了自己的担忧,沈惜自是答应下来。
“当初若不是白姨娘母女帮忙,恐怕我已经——”沈惜还没说完,便被乔湛捂住了嘴。她歉然一笑,又道:“这个人情我总是要还的。自从我回到侯府后,刘氏对她们越发的不好了,她也甚少带容娘出去交际,容娘的亲事也一直耽误下来。”
慧娘还有外祖家帮衬,上头又有两个哥哥,倒还轮不到沈惜多管闲事。
“若是想让女孩儿们露面,在咱们家里你办些宴席也就罢了。”乔湛想到那两府,也只怕委屈了沈惜。
沈惜莞尔,“侯爷也说胡话了,我有精力在家里办宴席,却腾不出时间去那两府赴宴,愈发给人留下把柄了。”
只要她想带着女孩子们出门,就避不开安亲王府和瑞亲王府。若是两府不请倒也罢了,偏生次次都没落下过她。
“只能都去了。”沈惜犹豫了片刻,总之谁都不好得罪。做好了决定后,沈惜反而轻松了许多。她甚至还有心思调侃道:“也不过是吃吃喝喝半日嘛,一晃就过去了。”
乔湛顺着她说,故作神秘“听说瑞亲王府上请了几个淮扬菜做得极好的厨子,你有口福了。”
扬州……
沈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眸底透出些许黯然。
原主还有最后一个心愿没有完成,关于沈惜的父亲,始终都没有消息。哪怕是乔湛多方托人打探,还有卫国公府也在帮忙,她的父亲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总有一日能见面的。”乔湛自悔失言,他握着沈惜的手,认真的看着她道:“很快就会有结果了,相信我。”
沈惜眨了眨眼,只当是乔湛安慰她。
“眼看快到了西边换防的日子,圣上有意让我去。”乔湛本不想这么快告诉沈惜,既是今日话说到这儿,他先透露了也无妨。“在兵部名册的记录上,那里便是爹最后出现过的地方。”
乔湛要离京了?
沈惜虽是又紧张有期待得到父亲的消息,可突然听到乔湛要离开的消息,她竟生出几分不舍来。
“暂时还没说准。”乔湛看出沈惜的心思,他低声道:“瑞亲王和安亲王的人都在争这件差事,两府都请你过去,你要小心些。”
沈惜点了点头,愈发决定要谨言慎行,不给乔湛惹麻烦。乔湛从来不是个张狂的人,想来他能说出口,事情已是八-九不离十了。
瑞亲王和安亲王斗得热火朝天,今上恐怕对这两个儿子都有了提防,干脆谁的人都不用,选了中立的乔湛。
“我听说西边似乎不大安稳。”沈惜居于深宅,消息却并非闭塞。她曾听高氏提过,西边的属国似乎有不臣之心,虽是照旧纳了岁贡,异动却也不少。
担心的话她没能说出来。
只见乔湛挑眉一笑,眉眼间的神色透着傲然。“惜惜,你忘了为夫是靠什么坐稳了永宁侯的位置了?”
沈惜微微一怔。
是了,她怎么忘了。乔湛就是以军功得了圣上的赏识,才在圣上的支持下,从乔三老爷手上夺回了永宁侯的位置。如果乔湛只是个纨绔子弟,即便再名正言顺,也争不过乔三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