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的悠闲生活——简小酌
时间:2018-08-01 09:24:43

  攥在他手里的点心陈莹自是没什么兴致吃,可是她好不容易才跟烺哥儿缓和关系, 好不容易才不躲着她, 她自然不能把关系弄僵了。是以陈莹再不情愿,也只得笑容满面推说自己不饿, 让他自己吃就好。
  陈莹坐在软榻上,烺哥儿人小腿短,手里还拿着点心, 也不要人帮。他费劲儿的爬上了软榻, 把点心举到了陈莹的面前。“母妃, 吃。”
  蝴蝶酥做的极好特别酥脆,烺哥儿的小手稍一用力,点心的碎屑便洋洋洒洒的落满了陈莹新换的衣裙上。
  “你——”陈莹本就满心嫌弃,更别说被弄得满身都是,她甚至疑心碎屑已经顺着领口落进了她脖子里,还有发鬓上。
  烺哥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陈莹,显得分外无辜。
  此情此景,陈莹那点子温柔的表象伪装再也绷不住了。
  “到一边去!”
  她沉下脸来,才开口训斥烺哥儿,却只见门口的帘子微动,也没听到丫鬟的通报声,竟是祁恪从外头走了进来。
  陈莹心里猛地一惊。
  只见烺哥儿颇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手上举着的点心还没放下。
  “王妃这是做什么?”也不知方才的话被祁恪听去多少,陈莹暗自懊恼着。自从那次之后,祁恪便再也不叫她“阿莹”,只冷漠的以“王妃”称呼。“孩子叫你一声母妃,你若是喜欢他倒罢了,不喜欢就让他跟我回去。”
  表面上看起来祁恪对她仍是极度纵容,可陈莹越听越是害怕。
  “王爷您误会了!”陈莹脑子飞快的转着,她忙为自己描补道:“是烺哥儿弄了妾身满身的点心渣儿,妾身一时着急才——妾身没有对哥儿说什么,只是说他身边的人服侍的人也太不尽心了!”
  她的话音未落,只见祁恪的脸色更难看一层。
  陈莹先反应过来,自是后悔不迭。烺哥儿身边的人不是祁恪安排的就是宫里淑妃给的,她岂不是把两人也都给编排了进去?
  “烺哥儿,跟爹爹走。”祁恪不再理会烺哥儿,把他手里的点心拿过了丢在了一旁,拿出了帕子仔细的替他擦拭干净小手,他目光冷冷的环视了面前的点心,抱着烺哥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莹有心追出去,又怕被人看笑话,只得按捺住。回想起今日的事情来,自是又气又恼,险些落下泪来。
  只是她如今作何想法,祁恪都已经不关心了。
  他的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怀中的烺哥儿身上,只见烺哥儿神色有些失落,也不怎么开口说话,伏在他的肩膀上,安安静静的。
  “若是以后王妃再给你点心,可不许随意多吃了。”祁恪对儿子耐心的道:“至多只能吃一两块,记下了么?”
  烺哥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祁恪不知道,虽然每个碟子里的点心看起来少了好些,可并不都是烺哥儿吃的。他随手拿点心在正院里赏人,少的那些是给陈莹做样子,故此下人倒十分喜爱乖巧懂事的他。
  他知道陈莹不喜欢他,只是利用他罢了。
  原先的烺哥儿虽是开窍了,却还很难反过来算计陈莹。如今的进步,还要拜护国公夫人所赐。她许久之前埋下的暗桩,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了。
  烺哥儿发现,王府里竟有不少他外祖母家的人,她们织成一张看不见又轻柔的网,能把他保护住。不仅如此,还教了他许多事情。
  “今儿在王妃院里,这大半日都做了什么?”祁恪还是有些担心烺哥儿还没完全恢复,便想引着他多说些话。
  他身边就跟着祁恪的人,烺哥儿也无需添加油醋或者隐藏什么,只照实说了。
  祁恪摸了摸烺哥儿的头,没再问别的。到了书房后,祁恪亲自教烺哥儿读书写字。
  等祁恪给烺哥儿布置下描红的功课后,嘱咐丫鬟们好生服侍,自己这才去忙公务、见幕僚。
  乔湛离京在即,只怕祁慎也会有所动作。
  淑妃得到消息,说是今上龙体微恙,这病仿佛来得有些不同寻常。皇后那儿自是也听说了,如果消息属实,祁慎不可能如表面一般敦厚老实。
  或许他将要面对危机,亦或是一场机遇。
  ******
  此次乔湛离京不过是换防的事宜,前些年他四处征战时也没有像如今这般牵肠挂肚。
  他还有太多的放心不下。
  自从去年沈惜重回侯府后,他只感觉到许多不一样的地方。他多出了许多柔软和牵挂,想起刚刚会爬的儿子、还未出嫁的妹妹、还有她——
  她声音软软的宽慰自己,让他不必担心,家里一切都有她。
  想到她,乔湛觉得自己的心里就是一片柔软。
  “侯爷?”沈惜正好抱了乔琰从里屋走出来,见乔湛若有所地对着已经准备好的箱笼出神,不由对怀里的儿子笑道:“小葡萄咱们去找爹爹。”
  次间的临窗大炕上堆满了给乔湛准备东西,衣裳和鞋袜自是不必多说,沈惜甚至还准备好些能多保存些时日的点心。她想了想,又回忆着前世做牛肉干的法子,准备了不少肉干让他带着。
  乔湛看着几个规模壮观的食盒,挨个打开看了。在感动之余,早在见沈惜准备之初,他就失笑道:“惜惜,我虽不上战场,却也不是去踏青游玩的。”
  不过沈惜想得更多些,到底也是行军在外,路上定然吃不好。虽说乔湛身先士卒不好搞特殊,可从家里带走些吃的谁也挑剔不出来。
  “小葡萄,来爹爹抱。”乔湛见沈惜母子进来,忙接过了乔琰。乔琰张开白嫩藕节儿似的小胳膊,乖乖的要乔湛抱他。乔湛侧过头对沈惜悄声道:“小葡萄是不是又沉了些?”
  沈惜揉了揉胳膊,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小葡萄能吃能睡长得白白嫩嫩的,大大的眼睛圆鼓鼓的脸颊,十分惹人疼爱。“眼睛是随了你的,不知这脸是随了谁。”
  乔湛有些担忧的捏了捏儿子肉乎乎的小脸儿,道:“我记得你爹我小时候,可没有你这么壮实!”
  按理说小葡萄并不懂这些话,可他似乎感觉到爹爹在说自己的坏话,扁了扁嘴,要哭不哭的,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小葡萄乖,不哭不哭。”沈惜瞪了乔湛一眼,柔声哄道:“你爹爹小时候起码比你圆一圈儿呢!比你更加的肉乎乎、圆滚滚。”
  眼前的乔侯爷长身玉立,端得是俊朗无双,沈惜自己脑补了一个肉团子似的缩小版乔侯爷,自己先乐不可支的捂着嘴。
  乔湛挑了挑眉,眸中威胁之意分明。
  “你看如今他长大了还不是这样的高大英俊、玉树临风、英武不凡的——”沈惜认怂,赶紧话锋一转道:“你长大也会像你爹爹一样!”
  两人这一连串的话小葡萄是听不懂了,他只觉得好玩儿。这才过了一会儿他就忘了自己方才为什么要哭,又开心用手去抓乔湛领口的玉扣。
  “琰哥儿别往嘴里放!”沈惜还真怕乔琰把乔湛的青玉扣子给拽下来放在嘴里,忙把他接到了自己怀中。
  趁这机会,乔湛眼疾手快的拿了个拨浪鼓塞到了乔琰手里,他这才转移了注意力。
  “咱们看看你娘给爹爹都准备了什么。”乔湛见沈惜已经安抚好儿子,便又把他抱了过来。
  他单手就能把孩子抱得稳稳的,甚至能腾出一只手去翻看炕几上放着的精致瓷盒。当他看清里头的东西时,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惜惜,你莫不是忙糊涂了,怎么把你的糖盒给我拿了过来?”乔湛把盖子拿开,叫沈惜来看。
  甜白瓷的盒子里盛着色彩鲜艳、晶莹剔透的糖果,看起来就是沈惜喜欢的。殊不知沈惜却摇了摇头,道:“是给您准备的。”
  吃点甜的还能迅速补充能量呢!沈惜只是容器没找到特别合适的,瓷盒确实不大方便,她还要再想想。不过带是一定要带的——
  “四姑娘,您怎么不进去?”腊梅见了手里提着个包袱,站在门口抿嘴偷笑的乔漪,压低了声音。
  乔漪摆了摆手,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低声道:“别打扰哥哥嫂子,我晚饭时再来。”
 
 
第199章 不舍
  临到晚饭前, 乔漪才带着自己给哥哥准备的东西过来正房。
  她在哥哥嫂子面前大大方方的打开包袱展示里头的东西, 是她亲手做的两套衣裳和鞋袜。沈惜只看了一眼,便有种想捂脸的冲动。
  明明乔漪还不到及笄之年,做的女红竟比她强上许多。
  原主的女红是极好的,沈惜努力想融合这些记忆,却也只能勉强看得过去,比起精心教养过的世家贵女来, 到底还是相形见绌。
  “阿漪的女红越发好了。”沈惜真心实意的夸赞, 忽然她又眨了眨眼, 揶揄道:“齐珏是个有福气的。”
  乔漪脸色旋即泛起了绯色, 拉住沈惜的衣袖晃了晃,难得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憨之态。
  沈惜见状, 柔声安抚了乔漪两句, 又对乔湛使了个眼色。
  原本对乔漪的亲事仍是有些犹疑的乔湛,见妹妹是真的对齐珏有好感,他心中的迟疑才散了不少。
  乔漪是他唯一的妹妹, 他只希望妹妹以后的生活平安喜乐。
  见乔漪偷偷抬眼想看自己哥哥的态度, 沈惜忙轻轻咳嗽一声,乔湛才点了点头, 表示了自己的肯定。
  “今儿晚上有你爱吃的菜。”沈惜见兄妹二人都有些难为情, 便在其中打起了圆场。她拉着乔漪往梢间走去,笑道:“庄子上送来些新鲜野菜, 我让厨房做了, 尝尝鲜。”
  三人用过了晚饭后, 乔漪便回了东跨院,沈惜和乔湛则是回了里屋叙话。
  “左右侯府都空着,等您回来后,把阿漪原来的院子收拾一番,让她自在些。”沈惜一面亲自替乔湛收拾起要带走的里衣,一面道:“日后她邀请好友过来,在一处也不会拘束。”
  乔湛点点头,语气轻松的道:“你看着安排就好。”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说着家里的琐事,只是不提乔湛将要离开去西边换防的事。
  直到夜深了,腊梅说热水都已准备好,请二人沐浴就寝时,他们才起身各自洗漱。沈惜没有心思如同往常一般泡上一会儿,匆匆洗完后便披着寝衣回了房间。
  乔湛一如既往的利落,等到沈惜回来时已经他已经在床边等她了。
  “又没擦干就出来了。”乔湛半是抱怨半是亲昵的说了一句,旋即他便动作娴熟的接过了兰草递过的布巾,亲自替沈惜擦干了头发,这才放她上床。
  此时已是初秋,天气到底凉了些,沈惜舒适的窝在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脸儿来。
  “我不在家里的这些时日,天气只会愈发冷了,你不许再偷懒。”乔湛吹了灯上床后,点了点沈惜秀挺的鼻梁。“让兰草她们帮你把头发擦干。”
  沈惜乖乖的点头,认错态度良好。
  见乔湛已经盖好了被子,沈惜自觉的在被子里蠕动了一下,把自己挪到了乔湛的怀中。
  他的怀里永远都是暖和的,结实的胸膛透过薄薄的亵衣,散发出令人舒服的温度。沈惜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觉得分外安心。
  对沈惜来说,两人还从没分开过。想到乔湛要离开好一段时日,她觉得格外不舍。
  然而乔湛此次出门是公务,沈惜那点小心思怎么好说得出口。故此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比往日里更要粘着乔湛。
  可乔湛自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虽说对他来说两人不是头一回分开,可那时他对沈惜的责任更多于感情,且两人又正是闹崩的时候,他倒没有什么舍与不舍的感觉。
  但这次不一样,这是两人互通心意后头一遭分开,除去不舍,他还有更多的不放心。
  他此时也只能把沈惜抱在怀里,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我去换防的边城正是爹最后出现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的眼睛都已经适应了黑暗,乔湛才轻声道:“我会借此机会好生查访一番。”
  乔湛知道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结,虽然她提起自己爹爹的时候不多,可乔湛见过好几次沈惜盯着自己的玉牌出神,应该是在想她的爹娘。
  “多谢侯爷。”对于乔湛察觉了自己的心思,沈惜有些惊讶却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原主在交换前让她应许了两件事,如今兰草和兰香姐妹在她身边好好的,余下的便是找到原主的亲生父亲,侍奉孝顺。
  她的父亲大概是在原主三岁左右离开的,那时原主还太小,对父亲的记忆不太多,沈惜能继承的更是少之又少。然而那些仅有的回忆里,都是温暖而美好的。
  一家三口虽然过得不甚富足,却很是幸福。爹爹高大强壮,一双矫健有力的手臂把她高高的举过头顶,温柔美丽的娘亲在一旁含笑看着她们父女……
  每一次当沈惜想要努力看清时,却发现记忆中的人俱是面目模糊。
  即便是她的父亲就站在眼前,自己也很可能不认识——
  沈惜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认亲的难度实在太大,哪怕卫国公府和永宁侯府是京中的顶级世家,沈惜也觉得能找到父亲简直是要奇迹出现。
  不知今生还有没有运气再见上一面。
  ******
  安亲王府要举办的赏花宴在即,陈莹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上头,对祁烺倒是少了些关注。
  烺哥儿总算能轻松些,自己乖乖的在书房中念书临帖,倒也自在。
  “奴婢打听过了,说是永宁侯夫人也会来。”烺哥儿的奶娘见淑妃派来服侍的人没在身边,便到了烺哥儿的身旁,低声道。
  正摆弄自己玩具的烺哥儿愣了片刻,眼中燃起了几分期待,却又很快黯淡下去。
  他有一个精致的大紫檀木大匣子,里头放着都是他极为喜欢的小物件。其中沈惜送他的玩具便占据了大半,还有些是宫里赏下来的。
  这些日子来,他明白了许多事情,他知道爹爹的正妃和侍妾都恨她,而她明明是那么好、那么温柔的人——
  烺哥儿低下头,眼底闪过一抹于他年龄不符的阴冷之色。
  那么她们都是坏人。
  “王妃和常侍妾那边,奴婢都照着您的意思去办了。”奶娘看着过了年才五岁的孩童,竟显出超乎年龄的沉稳与心机来,不由多了些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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