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刚刚叹什么气。
杰森勾勾嘴角，喝了一口水，听到夏洛特问他。
“那你呢，”夏洛特说：“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我……是在哥谭的平民窟里长大的。”他说：“父亲入狱母亲消失，最后在翘韦恩的车轮胎的时候被发现了。”
一句话结束。
夏洛特挠挠脑袋，感觉他一点也不真诚。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确也记不得什么了，就像她一样。
“好吧，这也算是很有信息量了。”
小姑娘这样说，心里想大概是这个人根本不打算跟自己说什么——其实自己说了那么多有点亏，但是真的很亏也说不上。
她也有很多烦恼想跟别人说的。
倾诉的对象挑选起来是很麻烦的，需要跟自己有一点联系，但是联系又不能太过，最好是在自己的生活圈子里的人，但是又不能太接近自己的核心圈，最好倾诉的内容这辈子都不可能穿到别人耳朵里。
夏洛特想来想去，觉得眼前这个人最合适。
看起来不像是很话多的人，跟二大爷、托尼没有关系，而且跟韦恩也没有很亲近——所以跟他说一些有关母亲的事情应该是安全的。
她拿着水杯，看着里面折射出来的光线。
流光溢彩的，好看极了。
她笑了一声。
“我刚刚在想，为什么我会找你说这些，杰森。”
杰森闻言，抬眼看了看她。
“我自己其实也很意外，竟然会找一个第一次来找我就明显来者不善的家伙，说一些自己家里的私事。这对我来说其实是很危险的，即便我说我有天生的直觉也是很不稳妥的。因为你要知道，很多心事我都应该烂在肚子里，比如瓦坎达的事情——天知道瓦坎达的薄弱点被人知道了之后，会不会被人利用去颠覆我二大爷的政权呢……”
杯子里倒影着她的脸，稍微有些变形了。
“而且让你知道斯塔克大厦到处都有武器也是很危险的，一旦你稍微会举一反三，甚至再加上之前安全屋的设置，哪一天来偷袭托尼都有可能得手。我要反思，作为侄女和教女我有一些失职，但我同时也必须找到我为什么觉得你是安全的理由。”
“那你找到了吗。”杰森问，微微侧头的时候，他额前那一撮白色的头发动了动：“如果你找不到的话，我是不是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夏洛特转了个身，靠在流理台前，举起杯子。
“我找到了啊。”
她抬起手，举起了杯子，灯光映得那个琉璃的容器流光溢彩。
“在幼年期，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们是没有父亲保护的孩子。”
第25章
杰森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形容。
“幼年期……听着好像是条狗的小时候。”
“人跟狗真的有很大区别吗。”夏洛特眯着眼睛：“我觉得不会哦。”
年轻男人下意识挠了挠脸：“你说是, 那就是吧。”
杰森·托德后来想, 其实夏洛特刚刚说的话也是有点道理的——她跟他是真的在小时候都没有一个看起来很可靠的父亲保护的, 而尽管夏洛特有她妈妈, 而他自己也有养母, 但是……
怎么说，感觉还是有点殊途同归的道理。
那种有点强行但又顺其自然的归类让杰森觉得也可以接受,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夏洛特已经准备去做宵夜了。
“我要做土豆牛肉面。”夏洛特问：“你想吃多少？”
话里话外根本就没有杰森可能不吃的意思。
“呃……我晚上一般不吃很多。”杰森想了想：“一个小一点的碗就够了。”
夏洛特拿了好几个碗，问他到底是哪个碗。
“中间那个,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 是蓝色的那个碗。”
大男生最后干脆自己挑了一个碗：“再多我就吃不下了。”
夏洛特拿了两根胡萝卜和土豆，正打算削皮的时候, 结果杰森自己拿了削皮刀，很熟练地开始干活了。对此他是这么解释的——
“总不能只吃东西光在旁边坐着不干活吧。”他说：“你好像很会做饭。”
“跟我妈学的，我妈就很会做饭。”
夏洛特眼睛眯了起来：“我妈做什么都很好吃，牛肉面就是我妈经常给我做的——虽然很简单，但是我最喜欢这个。”
她一边说一边把牛肉丢进去焯水，在旁边准备香料：“你不是也很会做家务吗——削皮的动作真的很熟练。”
“我一个人住。”
杰森将胡萝卜和土豆全部都放在了砧板上, 夏洛特随便切了个滚刀块放在一旁待用。两个人并排站着, 大男生侧头看了看, 发现了夏洛特头发上沾了一个白色的东西。
“你好像有头皮屑。”
然后立刻挨了夏洛特一脚。
“你才有头皮屑呢！！！”夏洛特扒拉了两下头发：“走开走开！”
本来帮忙干活的家伙又只能坐在桌子旁边等饭吃, 而杰森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不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然后按掉了, 往桌面上一扣。
“有人找你吗？”夏洛特正在下面条：“这铃声怎么这么吓人。”
“听习惯了也就还好。”
韦恩家的警示铃一直是这样的，无论做什么，乍一听到都能吓得魂飞魄散——据某个警官说，他有一次正在和新认识的小姑娘浓情蜜意，结果马上到要紧关头的时候这铃声乍一响，把他什么旖旎心思都吓到了九霄云外。
活该。
杰森幸灾乐祸地想，而夏洛特那边已经把面条煮好了：“那个……你要不要就着锅吃？这样我能少洗一个碗。”
“……你决定吧。”杰森说：“吃白饭的人有什么资格挑来挑去。”
夏洛特很满意这句话，最后把杰森最初挑的那个碗拿了过来。
“那我就多洗一个好了。”
两个人一边吃又一边聊了一会儿，主要是聊夏洛特家里的事情——杰森听到了瓦坎达王室的内乱之后大概知道了为什么夏洛特要来找韦恩，而听到夏洛特轻松的语气，大男生也觉得有点难过。
他伸手摸了摸夏洛特的脑袋，而小姑娘有点意外，笑了一下。
“我其实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但是总觉得还是欠缺点什么——妈妈自己写的东西里，有一些事情我根本没有印象，但是却有我的照片。”
杰森：“……？”
“很奇怪，对吧。”夏洛特咬着筷子：“我觉得自己是伤心傻了，所以没有那一段记忆的，所以想着顺着妈妈生活的时间线一点点地建立起妈妈生活的轨迹，然后再看看自己是不是出了点什么问题——苏睿姑姑给我做过检查，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呢……”
她从手机里拿出一张照片来，上面有她跟妈妈一起，站在一个怪里怪气的巷子中的照片。
玛丽身穿着巫师的袍子，而夏洛特也穿着小号的狍子。母女俩都拿着一个短小的小棍棍，看起来都很开心。
“Cos……cosplay吗。”杰森第一次看到夏洛特妈妈的照片：“你妈妈看起来……很开朗。”
那时候的玛丽苏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是眼神里还是带着非常天真快乐的光。夏洛特颇为自豪地把照片收了起来，眼睛里闪闪的。
“是的呀，我妈妈就是这样的。”夏洛特说：“我觉得我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女性。”
他们两个又说了点有关于玛丽的事情，而杰森看着夏洛特说出来的东西，指出了关键点。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你遗失了几段记忆——你觉得可能是伤心傻了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别的？那你来找韦恩——也是因为这个？”
“你可以把他串在这个链条里，但是它也有自己的独立性就是了。”夏洛特像是拿着什么东西挥了挥一样：“我看到那个小棍棍的时候就觉得我应该也有一个，但是后来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可妈妈的还在。我觉得不像是丢了啊……”
“会不会是因为你从小到大想做个巫师的原因——在cosplay现场买了两个，然后你自己把你的那个弄丢了。”
“可是我的袍子还在啊。”
夏洛特的小小巫师袍现在还保存着，压在夏洛特的箱底里。夏洛特还记得自己吃过味道特别奇怪的豆子，还有会动的巧克力青蛙。
她看看杰森的表情，知道自己大概在他眼里是个神经病了。
“不，我没那个意思。”杰森看出了她的失落：“我只是觉得……有点超出我的想象。会动的巧克力青蛙——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夏洛特想了想，点点头，笑了起来。
“但我想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挺好玩的。”
吃完饭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夏洛特问杰森怎么回去——因为纽约离哥谭有一阵距离，而走夜路夏洛特觉得还是挺危险的。
“而且刚刚的面汤里我加了点红酒。”夏洛特很严肃：“酒驾是不好的。”
于是杰森·托德就被勒令睡一晚上沙发，明天起一大早赶回去。
“嗯，要在八点左右就走，留一段时间，我要收拾一下——明天早上还有人来。”
“……你还挺忙的。”杰森说：“你男朋友来查岗吗？”
“我没有男朋友这种东西，不过的确是来查岗的没错。”夏洛特说：“是我亲爱的托尼找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防你。”
“？”
“还有其他想把我拐到哥谭的坏家伙——不过现在你不想把我拐到哥谭去，那你应该不是坏家伙了，但托尼也还是不太喜欢你。”
“按照你的说法，钢铁侠简直是个恋女狂……”
“不许这么说托尼，他只是太爱我了而已。”夏洛特抱着被子过来：“我一会儿还要去糊弄Friday，让她别把你住在这里的事情露出去——你知道忽悠人工智能要耗费我多大精力吗？”
夏洛特絮叨了一会儿，然后又给杰森拿了个枕头，还把空调调好了。大男生就在旁边看着她把沙发弄成了一个还不错的临时床铺，然后自己又抱着一个大浴巾准备洗澡。
“一个还不怎么熟的人住在客厅里，你还打算就这么去洗澡？”杰森眼睛眯了起来：“你不怕我做点什么吗？”
“Friday.”
夏洛特话音刚落，六把各色武器对准了坐在沙发上的大男生——杰森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知道错了。
“哼。”
小姑娘很开心地去洗澡了，顺便还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而杰森这时候拿起了手机，看到来自“话痨·格雷森”的无数条信息。
【今天是邀请夏洛特来哥谭的作战会议，你怎么没来？】
【布鲁斯虽然没说，但还是挺希望你来的。】
【唉，刚刚提姆跟达米安又打起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得去劝架。】
【结果什么都没有商量出来，还挨了一顿骂。】
【阿福训了我们几个很久，连带着布鲁斯也挨骂了。】
【啊哈哈布鲁斯也挨骂真的蛮新鲜的，尤其是阿福在训他。】
【唉，我发现男孩子多的地方可能真的对即将到来的女孩子有一点如临大敌——你也见过夏洛特，你怎么就不来参加一下呢。】
【真的，你要是来了的话，起码能气到布鲁斯——夏洛特对你的评价比对他高多了。】
……
杰森看完了一堆的信息，最后打算睡了。
但是话痨·格雷森又发过来一条。
【明明都已读了干吗不回话啊！说点什么吧，只有我一个人说话多奇怪啊。】
我就不。
他把手机扣在一边，盖上了被子。
被子好像刚晒过，闻起来有阳光的味道。
杰森·托德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他似乎一夜无梦，第二天还是被夏洛特摇起来的。
“起来了起来了。”夏洛特把他弄醒：“啊啊啊彼得小朋友都要上门了，你却还睡着——连闹钟都不定你有没有点公德心啊！”
“你不是也没定吗。”
杰森揉揉眼睛，就听到了门铃想起来的声音——他打远一看，小朋友的脸贴在了监控上，还对着监控挥了挥手。
“夏洛特早上好！”他还拎着一袋子东西：“梅让我给你带了水果。”
杰森·托德被连人带被子和枕头塞进了夏洛特的房间里，并且被小姑娘威胁加警告不许出门——红头罩坐在夏洛特床上，还是挺懵的，而夏洛特猛地关上了门，他想了想，直接躺下去继续睡了。
夏洛特非常紧张。
她迅速整理好了沙发，在彼得进门之前让他看起来安然无恙。小少年还啥都不知道，给夏洛特看了看梅给他带的水果。
“啊，替我谢谢她。”夏洛特笑眯眯地去洗水果，扫了一眼锅和两个碗，心里想着一会儿顺便洗掉它。
而就在夏洛特洗好了水果放到桌上后，门铃又响了。
迪克·格雷森的脸出现在了监控上，他看起来春风拂面，还对着监控探头打了个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