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无声——如小果
时间:2018-08-03 08:24:43

  时间正正好是十年前。
  这张照片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宋深深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想伸手打开时,又惧怕那里面藏着可怕的魔鬼,把她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人生再次搅得天崩地裂。
  一分钟后,宋深深抓起皮夹,飞快地跑了出去。
  前台秘书经历过沈梦和秦音两大噩梦后,对待所有来找老板的年轻女人,都是一脸亲和的微笑:“不好意思,宋小姐,宁总在开会。请稍等下。”
  半小时后,秘书装模作样打了个内线电话,对宋深深又说道:“不好意思,宋小姐,宁总这个会要开的很晚,要不您今天先回去吧。”
  宋深深没有再等下去的耐心,她急于搞清楚一些事。那些事困扰了她多年,每每想起时总是痛彻心扉。
  她给宁东旭发了条短信:出来,我在你办公室门口。
  还没三十秒,宁东旭快步走到她面前,有些惊讶又有些欢喜:“深深,你怎么来了?”
  宋深深严肃着脸,拉着宁东旭的手,把他拖回办公室,随即关上了门。
  她从皮夹取出那张合照,“东哥,你到底什么意思?”
  宁东旭有些茫然:“什么什么意思?”
  “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定定地看着他。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么着急地在等待他的答案。
  宁东旭楞了一下:“你不会明知故问吧。”
  宋深深又打了一遍手语,“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对你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宁东旭笑了出声,“连小孩子都看出来,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宋深深眼圈开始发红,“你说啊,你给我说清楚。东哥,求你说清楚。”
  宁东旭收起了笑,严肃又诚挚地做出了人生第一次的告白:“深深,我爱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你存了这个心思,但当我意识到时,我就知道这辈子非你不可了。”
  他的话像是一束最最灿烂又最最温暖的阳光,穿过层层阴霾,直射入宋深深的心间。又像是潺潺溪水,滋润着她早已干涸的内心。
  原来,一直以来,她并不是单相思。
  原来,一直以来,他们都是相爱的。
  宋深深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为什么以前不说?”
  “我以为你懂。”从小的家庭教育让宁东旭从不把喜欢啊爱啊挂在嘴边。他原以为,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宋深深一定懂的。
  可宋深深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宋深深恨不得穿越回过去,拿砖头去敲醒宁东旭的大脑,“宁东旭,你一定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
  他笨,所以不懂正确表达自己的感情。
  她也笨,不懂他对她变态似的占有欲其实就是对自己的爱。
  “深深,我爱你。”
  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她日思夜想的男人,此时此刻正站在她面前,对她说“我爱你”。
  “那你为什么打断我的手?”宋深深急切地问。
  宁东旭把她拥入怀中,用苦涩的声音道出了真相:“爷爷和沈家联合起来,要以杀人未遂的罪名判你终身□□。判决书已经下来了。深深,我不能让你在牢狱里度过一生。我跪着求爷爷。爷爷说只要我打断你的手,把你赶出宁家,他才会放过你。深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很痛苦。”
  他的声音渐渐哽咽住了。
  雨霁天青,云开日现。
  宋深深心里头从未如此舒坦过。她推开他,一巴掌打了过去。
  宁东旭被打懵了。
  “好好走你的霸道总裁路线,非要装什么苦情男主啊?憋在心里不说,活该把自己折腾出抑郁病来。”宋深深愤愤然地骂道,“宁东旭,你脑子有坑是吧?”
  宁东旭有些不知所措,嗫嚅道:“其实我一直想说,是你打断我的。”
  “你还怪我了!”
  宁东旭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敢。”
  宋深深伸手去抚摸他的左脸,刚刚她用了五成力,不知道有没有把他打疼了。余光中瞧见了一道白光,宋深深定睛一看,在宁东旭的鬓角处发现了一根白发。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宋深深眼泪先是一颗一颗滴落,跟着是一窜一窜的掉落,最后是忍不住犹如决堤了的河水一般的漫出眼眶。
  “深深,你怎么哭了?”宁东旭急道。
  宋深深蹲在地上,把脑袋深深地埋进双臂间。
  她一遍又一遍地扪心自问:宋深深,这么多年,你都在干些什么?
 
 
第46章 命运交响曲(7)
  四个激昂有力的音符如同惊雷般在鸦雀无声的礼堂中炸开。
  命运在敲门。
  短暂、震撼。
  如排山倒海之势, 一阵比一阵更加汹涌猛烈的琴音重重地敲打着听众的耳膜。
  紧接着就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加强音, 音乐渲染着不安的色彩,那种不安也带着彷徨和迷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中,宋深深仿佛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
  十岁时, 失去了父亲、又不招堂叔家待见的宋深深因为特殊的血型,被堂叔“送”到了宁家。
  在宁家,她见到了满头白发不怒自威的宁老爷子, 也见到了自杀不成一脸阴郁的宁家大少爷。
  管家告诉宋深深, 半年前大少爷在一场车祸中失去了他的父母,自己也受了重伤,差点就因为供血不足死在手术台上。从此以后,大少爷就郁郁寡欢。
  宋深深同情他的同时,却有着些许不厚道的窃喜。
  原来, 他跟自己一样, 也是无父无母。
  原来,在这个世界,居然还有人比她还惨。
  然而,这位皮相极好的大少爷脾气似乎并不太好。他把宋深深叫到身边,拿起剪刀直接剪掉她的两个辫子, 理由是辫子一甩一甩的,看的他心烦。最后还恶狠狠地警告她不许告状,否则就撕烂她的嘴。
  宋深深吓坏了,想哭却哭不出声。
  她救了他, 他不感谢就算了,竟然还对自己恶言相向。
  宋深深无言地屏着眼泪,惊恐的脸上布满无措,怯生生地看着漠然得近乎冷酷的宁东旭。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东西:孤独,无穷无尽的孤独。
  宋深深去拉宁东旭的手。宁东旭不耐烦地甩开。
  宋深深又去拉。宁东旭用力甩。
  宋深深不气馁,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紧得他再也甩不掉。他虽然比她大了几岁,但是大病初愈,比力气宋深深绝对不会输给他。
  “真是好笑,爷爷竟然找了个小孩来当我的保姆。喂,小孩,怎么不会说话?”宁东旭发问。
  宋深深打开随身携带的本子,用小学生的字体端端正正地写道:“那天,火很大。我大声喊我爸爸,可他没有逃出来。从那以后,我就不会说话了。”
  宋深深握紧小拳头,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宁东旭轻轻叹了一声,终于拿正眼去看她。
  那瘦弱的身体整一个非洲难民。
  被晒黑的脸上还泛着两块高原红,淋漓尽致地展示着什么叫乡下人的质朴。
  “小孩,你不怕我吗?”
  “我爸爸临死前跟我说,要勇敢地活下去。所以我不怕。”宋深深写的时候很没底气。
  宁东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叹了一声:“算了算了,以后你就跟着我生活吧。我来养你。”
  宋深深顶着一头跟狗啃了似的头发,欣喜地点了点头。她张着嘴,无声地唤道:“东哥。”
  最强音不断重复,到了一个高潮之后,曲风忽然一转,琴音从最强变成了最轻,舒缓轻快的乐曲飘来,静谧又温和。
  旋律深沉、安详、优美,那是贝多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这是宋深深这一生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她在宁家住了下来,再也不用看堂叔堂婶的脸色,再也不用过提心吊胆的生活。除了固定时间过来煮饭打扫的钟点工,家里就只有她和东哥两个人。
  东哥非常聪明,什么都懂,会说流利的英语,会跳华尔兹,还会辅导她做功课。
  “笨!这么简单的算术题都会算错。宋深深,你猪脑子吗?”东哥卷起数学书,敲了下宋深深的头。
  宋深深看着他,傻傻地笑了。她崇拜他仰慕他迷恋他,视他如父如兄如友。或许,还有另一种不为人知的情愫……
  “深深,我给你买的少女内衣要记得穿。你已经开始发育了。还有,来月经时不要吃生冷的东西,不要做剧烈运动,知道吗?”东哥叨叨念着。
  宋深深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她还记得,初潮来的时候,她吓得六神无主,还是东哥出门帮她买了卫生巾。
  东哥仔细研究着包装袋上面的使用说明,耐心地教她:“有胶的一面要粘到内裤裤裆——”
  宋深深脸红的要爆炸,抢过卫生巾,跑到了厕所里。
  宁东旭继续叨叨念:“我这可是又当爸又当妈,辛辛苦苦把你拉扯长大,以后记得报答我。”
  宋深深请教,“怎么报答?”
  东哥又敲了下她的头,“笨!以身相许,不懂吗?”
  宋深深去查了字典,以身相许,通常指女子将全部的情感身心奉献给心爱的男子。
  宋深深捧着字典的手在发抖。
  天地之间突然安静下来,仿佛停止了转动,只有她的心,跳得飞快。
  宋深深隐隐明白,她对东哥是什么样的渴望。
  但平静注定是短暂的,曲风又是一转,进入了第三部分的诙谐曲,旋律变得动荡不安。 
  宋深深的手指飞快地在琴键上飞舞,奏出急速的旋律,弹出毫无规律的、杂乱的变化,像是已经步入了绝望的深渊。
  她的痴恋因为东哥的一句“痴心妄想”变成了无望的单恋,她几乎用生命换来的承诺最后也变成了玩笑话。
  沈梦出现了,自称是东哥的女朋友。
  沈梦非常优秀,是老爷子口中的可以和东哥门当户对的女孩。
  宋深深的美好幻想彻底破碎了。
  她没想到的是,她的下场竟是被最爱的东哥打断右手赶出家门。
  痛不欲生的她躲在一辆开往深城的车上,经过一家花店时,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她看到了一个叫叶小枝的女孩。
  叶小枝收留了她,找跌打大夫治好她的右手,给了她一张可以安睡的床,一份可以填饱肚子的工作。
  宋深深被叶小枝拽去医院看病,因为她的经期已经推迟了好几个月。当妇科医生问她有没有过性生活,她猛然意识到出了什么意外。
  十七岁的宋深深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B超照里的那个小人儿。她有一千个一万个要打掉这个孩子的理由,可她舍不得。
  只因为这是她的孩子,她和东哥的孩子。
  “深深,生下来。我们一起来抚养它。”叶小枝看出她的不舍,抱着她说道。
  耳边似乎响起婴儿清亮的啼哭声。
  C小调突然转为明朗的C大调,琴声有一种不可遏制的力量,造成风起云涌之势。第一主题轻声出现,音乐自由向上伸展,力度由弱到强,由暗到明,进入了光辉灿烂的最后乐章。
  乐曲从绝望的深渊爬到了希望的顶峰,充满光明和无比欢乐的情绪,是欢呼胜利的热烈舞曲。那激烈强劲的琴声就再也没有妥协过,叫人应接不暇的密集音符如同滔滔江水滚滚不息。
  激昂澎湃的旋律在宽旷的大礼堂碰撞回响,在听众的心中回响着激荡着。高亢的基调、奋进的旋律、掷地有声的音符,共同交织出一种自信豪迈,一种不畏任何苦痛和挫折的勇往直前,一种历经人世沧桑终获幸福的无比快乐。
  我的幸福,应该由我来追寻。
  我的快乐,应该由我来守护。
  我的命运,应该由我来做主!
  爸爸的话仍在耳边回响。深深,要勇敢地活下去!
  去他妈的门当户对!她要把他绑在身边一辈子,从身到心,完完全全地占有着他。
  宁东旭至死都是她宋深深的,谁都不能再把他们拆开!
  这首惊心动魄的钢琴曲,以一种令人无限遐想展望的姿态戛然而止。
  宋深深收了曲谱,走到台前谢幕。跑下舞台时,观众才反应过来,热烈的掌声响彻了整个礼堂。
  “深深,你要去哪里?”宋青枫叫道。
  宋深深飞快地跑出了音乐厅,跑出了学校,跳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到达宁东旭公司时,宁东旭正好从大门出来了,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一群人。
  宋深深着急地朝他挥手。
  宁东旭没有看到她,猫着腰准备钻进车里。
  “宁东旭!”
  宋深深急迫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可是,连一个音节都喊不出声。
  宁东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转过身,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仔细一看,还真是宋深深。
  宁东旭对下属做了个手势,快步向宋深深走过去。
  “深深,你怎么到这里来?比赛结束了吗?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宁东旭问。
  宋深深几乎是用了此生全部的勇气,看着他,缓缓地打着手语,“东哥,你愿意娶我吗?”
  宁东旭以为自己看错了,“什么?”
  宋深深放慢速度,把每一个手势打得清晰又郑重,“东哥,你愿意娶我吗?”
  宁东旭怔怔地看着她,完全不敢相信。
  “我们已经错过了八年,我不想再错过和你的每一分每一秒。”宋深深用手语说出了那藏在心里头许多年的话,经过时间的酿造,最是苦涩也最是甜蜜,“东哥,我爱你。”
 
 
第47章 命运交响曲(8)
  宁东旭彻底懵了, 他向来自负自己聪明绝顶, 可现在他的脑袋瓜有点转不过弯。
  “不是,你不是和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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