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瑞雯瞪她,“妆花了有你好看。”
“新娘应该高高兴兴的。”琴取下婚纱,微笑向她走近,“教授从你回来的那一天起,就在计划今天了。”
波佩吸吸鼻子,把眼泪压下去,点点头却并不言语。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天。
这次婚礼,是她离开前查尔斯的承诺。
人都会许诺,激动时会山盟海誓,当时觉得自己一定会不顾一切用尽全力的去实现。但沉浸的心情过去,有一部分人就会遗忘或者放弃,说着“啊,世事难料,我尽力了”,而另一部分人却会一直坚持,不言不语却从不忘记。
但是啊,即使是坚持不懈的这部分人中,最后实现诺言的也不过寥寥而已。冰冷的命运化作无法抵抗的狂风骤雨向他倾倒,他誓死守护,到最后却无能为力。
那不是他们。
波佩透过洁白的头纱,看向红毯尽头的查尔斯,笑容灿烂却满含热泪。
他的发丝中藏了白色,他眼角细小的皱纹多了两条,他的手更粗糙了,他又经历了很多,但他笑起来依旧温柔灿烂,他依旧站得笔直,他依旧在向他的理想走去,他依旧深爱着波佩。
兜兜转转,命运无情,但因为他们从未遗忘,也从未放弃,故事的最后,他们实现了诺言,过程中的辛苦便不值一提。
充当岳父的汉克将波佩的手放入查尔斯手中。他也双眼通红,握住妻子的手就不再放开,露出笑容轻轻凑近她:“你真美。”
宾客们坐在下面起哄,但从天而降的万磁王让现场寂静了几秒。
艾瑞克眼皮都不抬,解开红色的披风丢给刚刚落座的儿子快银,露出里面黑色的伴郎西服来,他面无表情地站在老朋友身后:“抱歉,查尔斯,来晚了。”
“欢迎。”
汉克冲神父挤眉弄眼,婚礼顺利的继续下去。
白发苍苍的神父按照惯例询问了新人相伴一生的誓言,得到肯定回答后的他点点头,露出笑容让新郎说话。
查尔斯看着面前的妻子,她美得让人心颤,又美得让他满腔柔情。
“我本来写了稿子,让汉克陪我练了很多次……”
现场传来善意的哄笑,汉克带着苦不堪言的表情点头。
“但是就在刚才,我看见你从那边向我走来,带着我的热爱和期待,承载了我所有美好的情感,穿过洁白的花藤,穿着婚纱,脸上有世界上最绚烂璀璨的笑容,阳光照在你身上美得像天使降临……”
“我……”查尔斯深吸气,紧紧握住妻子的手,“我发现我不需要稿子,也不需要反复练习,我只需要看见你,‘我爱你’就源源不断地从我心里冒出。”
“波佩。”
“盖茨比他有绿光,是他一生追寻的虚幻,是他一生求索的苦楚和快乐。”
“你不是我的绿光。”
波佩微笑着凝视他,眼中满是温柔的爱意和期待。查尔斯掀开她的头纱,微微低头吻住妻子。
“你是我的奇迹。”
后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查尔斯一直在追求变种人和人类和平共处的路上前行,波佩则同他一起并肩前行。
在结婚后的第三年,波佩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小男孩,聪慧异常,但没有异能。
查尔斯叫他。
旺德·泽维尔。
第108章 黑珍珠
纽约东河的漫漫水汽常在阴天飘到毗邻的联合国总部中。在四月初, 联合国公共花园的春日远远还未结束。
代表不同国家的联合国成员国旗在广场两侧迎风飞舞,低矮花坛中的黄水仙开得热烈, 林立有致的伦敦悬铃木高大笔直,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但此时在花园中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一百四十棵高大的日本樱花树。
干净平坦的铅灰色石砖路,每棵树的树冠都茂盛且枝芽繁多, 伫立在仅一车宽的人行道旁,连绵蜿蜒前行, 像是头顶生出了梦幻软绵的粉红色云彩, 蔓延到无穷无尽地天际。
特查拉坐在樱花树下的长椅上休息, 正是中午休息时段,他尤其喜欢午餐后走到这条小道上静静地沉思。这里远离参观区, 很少有游客会有耐心走到这里。
有轻轻的脚步声靠近他, 特查拉抬头, 是同事阿依达。
“嘿,特查拉。”阿依达穿着干练的西装,脚下是细跟的黑色高跟鞋,她将金色的长发扎成马尾, 漂亮的脸蛋上化了精致的淡妆, 此刻正带着淡淡的笑意将手中的咖啡递给特查拉, “你选了一个适合午休的地点。”
“谢谢。”特查拉接过, 露出礼貌的笑来,但没有邀请她坐下。
普通人就能看出特查拉笑容中的礼貌, 更何况是在职场摸爬滚打近十年的阿依达, 但即使是这样保持距离的笑容, 都让已经快到三十岁的她难得的小鹿乱撞。
眼前的男人穿着阿玛尼的定制西装,干净锋利的衬衫领封到最上面一颗,肩线紧绷显出流畅强壮的肌肉线条,扣起的西装外套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还有他站起来的一双长腿,这个男人的肉体堪称惊艳。
但最让心智成熟的阿依达心动的地方,还是在于他温和宽厚的性格和一举一动自带矜贵沉稳的气质,虽然资料显示他来自一个偏远的非洲小国,但浑然天成的领导力和决策力让他不输一些财阀世家的继承人,甚至更甚。
种种因素驱使美艳又能力卓越的阿依达向特查拉表示了好感,即使他始终戴着结婚戒指,但几年来从未出现的“妻子”让她在一个月前决定出手。
一个月的暗示和迂回,特查拉始终拒绝进入她营造出来的暧昧氛围中,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像她预料的一样,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介意我坐下吗?”阿依达眨眼道,“就几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当然。”特查拉点头,在她坐下后向一侧挪动,同她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阿依达看见他的动作,挑眉道:“我这么没有魅力吗?”
“如果冒犯到你的话,很抱歉,不过……”特查拉低头看到自己的结婚戒指,露出笑意,“不过我不想我的妻子误会。”
“即使她不会走到这里来?”
特查拉有些奇怪她的用词,他从来没有向同事透露过他的波佩,只是告诉他们自己有妻子。他微微点头,眼角眉梢都因为提到她而微微露出温柔的笑意来。
阿依达精致的脸上露出些许复杂的神情来:“不知道该羡慕你,还是该羡慕她……”
“……抱歉。”特查拉诚恳道。
“我知道了……”阿依达有些遗憾但更多是释然,她点头道,“不过她那么漂亮,忘不了是正常……”
特查拉觉得她的话越加奇怪,问道:“你见过她?”
“啊——”开始藏着小心思没告诉特查拉,后来真的忘了的阿依达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道,“我在彩色玻璃窗那里遇到她了,她在问你的名字,我就……”
她还没有说完,特查拉猛地站起来,世界仿佛陷入了天旋地转中,他想拼命往前跑,但迈出第一步时就跌倒在地。
阿依达吃惊地站起来想要扶他,却衣角都没有碰到,几乎在眨眼间看着男人迅速地跑远了。
金发女人站在原地低低地叹了口气。
而特查拉只希望自己跑得快点,再快一点,最好下一秒就到达公共前厅的彩色玻璃前。他不知道阿依达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在那块巨大的玻璃窗前是否会有她的伫立等待,但单是有“可能”二字的出现,已经让他神魂颠倒。
或许是几秒,或许是几十秒,或许是几分钟,特查拉感觉一切都那么漫长,但他最终进入了公共前厅。
往来的游客不多,在夏加尔玻璃窗前驻足的人更是寥寥几个,特查拉心如擂鼓地走近,但……没有她。
特查拉发怔地看着眼前绚烂的玻璃窗,画面中间的小孩被从花海中出现的天使亲吻脸颊,四周都是母爱和争取和平的人,围绕的音符是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神迹至天上来,降落在人间。
“……但是没有降落在我身边。”男人眼眶通红,轻不可闻喃喃道。
“特查拉。”
一只手伸入他垂下的手掌中,纤细柔软的五指滑入男人的指缝同他十指相扣,耳边的声音温柔得像天际的回声。
特查拉僵直地立在原地,不敢看,却用余光看了无数次。
“特查拉。”波佩另一只手扒拉着丈夫宽厚的肩,又好笑又心疼,也红了眼眶笑他,“看看我,别像只被吓住的羚羊。”
“……波娜拉?”
“哎——”波佩笑起来,温柔地唤他,“我的小王子。”
波佩回来的消息很快被丈夫传回了瓦坎达,奥克耶几乎在看见瞬间发来了视频通信请求,接通后板着脸骂了她几句,被特查拉护短地制止,愤愤地要关掉通话,最后却在怒气下露出笑意,说了句“欢迎回来”后飞快地挂断了通讯。
出访其他国家的瓦坎达国王和王后不便突然离开,但也即刻同夫妻俩视频确认了消息,连一向克制的王后都红了眼。
急性子的苏睿本要从瓦坎达飞到美国来见他们,后来不知道怎么和哥哥私下通了一次电话,就不再提过来的事,只是嘱咐他们要早日回到瓦坎达。
“你偷偷和苏睿说了什么?”波佩牵着丈夫的手走在东河河边,她笑眯眯地仰头看他,有些好奇,“什么能把小霸王给劝住?”
特查拉正牵着她的手,垂目温柔地看她,为她轻轻拨开河风吹到脸颊上的发,闻言低低地笑起来:“我告诉她,我们需要二人世界。”
丈夫笑起来的声音温柔又低沉,注视她时满怀柔情和珍惜,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深情的目光。
波佩同他对视,也坦然地露出灿烂的笑来,没头没脑道:“我最喜欢特查拉的笑。”
特查拉忍不住低头轻轻吻她。
正是傍晚时分,东河上方有大片的火烧云掠过,与哈德逊河入海□□汇处立着自由女神雕像,河面平静宽阔,偶尔传来不远处港口蒸汽船的长鸣,还有成群的海鸥飞过。
河中带着湿气的风吹来,河堤上沿途散步的人不少,有牵着腊肠狗的老人,骑着自行车背着书包归家的学生,跑步锻炼的秃头男人,当然还有牵着手的夫妻俩。
特查拉的吻像在亲吻一朵花,他直起身,握着波佩的手继续向前走,慢慢地体会世界突然涌向他的平静和细致。
路边石椅上有个戴帽子的人捧着书轻声祈祷:“……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我接替爸爸成为了黑豹。”特查拉道,“苏睿明年就要接管实验室了,瓦卡比已经成为了边疆部落的首领,他和奥克耶结婚了……”
波佩安静地听着,手心的温度从掌心一直传到心里,风再大也不觉凉意。
“你离开后,我有一段时间过得有些……恍惚。”特查拉慢慢将自己的心捧出来给妻子看,“我总是梦见自己是一只鸟,一生只会飞一次,从张开翅膀开始直到死亡那一天才会落地。”
特查拉停下脚步,大风吹走了他眼中的泪,他笑起来是一贯的温柔包容:“波娜拉,你知道你回来那天我做了什么梦吗?”
“梦见什么?”
“我梦见我落地了,但是却没有死。”他低头轻轻抵住妻子的额头,温柔道,“我落在了你的肩上。”
波佩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握紧丈夫的手,哽咽道:“我不会离开……我不会离开你……我离不开……”
特查拉揽她入怀,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融化的糖水,热烈又甜蜜,融化了等待的孤独和焦灼。
很多人劝他人生苦短,不要再等。
但是那只鸟如果不一直飞行,落地时就会死去。
特查拉就是那只鸟。
他终于可以收拢羽翼,停下歇息了。
两个月后波佩和特查拉休假回到了瓦坎达。
苏睿在这几年已经窜得比波佩高不少,但见到她时依旧高兴地扑进她怀中,像个小孩一样大哭。
他们去拜访了瓦卡比和奥克耶,两人养了几头巨大的犀牛,对波佩表示亲近时舔了她满头的口水,故意的奥克耶露出满意的笑容。
凶巴巴的祖瑞还是那么精神,他当上了管理心形草的长老,看到波佩时罕见地对她笑了笑,吓得被他在学生时代“□□”的波佩当晚就做了噩梦。
通讯闭塞,远在南非热带雨林里的娜吉亚终于打开了通讯,知道了这个消息,高兴得专门飞回来看波佩,但没几天就又离开了。
在长达一个星期同亲人和老朋友的叙旧后,夫妻俩终于回归了正常的两人世界。
他们去瓦坎达的振金矿洞看家乡的落日,即使注视它无数次,也美好得让人心生愉悦。巨大明亮的红日滑落山林之中,余晖地照射温暖轻柔,波佩靠在特查拉肩上,轻轻晃动小腿。从几岁的孩童到现在的成人,缱绻的依靠从未改变。
他们在十年后又一次参加了巴斯特女神庆典的游.行,主街道上人头攒动,丈夫带着黑豹面具,妻子又一次嫌丑不戴,化了图腾在脸上,笑闹欢叫,被人流推着向前,但紧握的双手没有松开。
波佩发现了特查拉身上纹身的秘密,感动得不行,咬牙也在手臂上纹了丈夫的名字,觉得疼又哭唧唧地要丈夫抱。特查拉心疼妻子,劝她算了,但最后在她的“痛哭流涕”中完成了纹身。
“我的爱,一点都不比特查拉的少。”波佩抬头冲丈夫笑。
正在擦拭妻子眼泪的特查拉轻轻摇头,笑容温柔:“我更爱你。”
兼职纹身师傅·祖瑞:……
围观的妹妹·苏睿:……
没过多久,波佩就检查出怀孕了,一向温柔稳重的特查拉那天像个小孩一样抱着妻子不肯放手,抬头时眼睛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