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无涯,回头干啥——摸一凹喵
时间:2018-08-03 08:36:06

  明明已经用的是最好的药了,可效果仍然不佳,他起身的时候忍不住痛呼出剩,腿上不敢使力,走路一瘸一拐的缓步行出这片废墟。
  透明的虫子正沿着他的经脉在胸口处攀爬,一人一虫之间似有心神感应。即便虫儿没有开口,他却像是与它对话一般,边走边安抚:“好了,我知道了。”
  “小儿子被一个和尚打伤了,你要吃掉他我理解。这个儿子年岁已长,也没什么出息,吃掉就吃掉吧,但下次要和我说一声。”
  修士试图和怀中的虫子讲道理:“城中女子已经数载没有诞下子嗣了,我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
  他怀中的蛊虫不爱听这话,竟然从衣服里钻出了脑袋来,双眼不含任何感情,冷冷的看着修士。
  “唉,我怎么能和你比?”
  修士苦笑:“你只要产下虫卵,虫子虫孙就会源源不绝。修行之人本就难以孕育子孙,这你是知道的。”
  虫子蠕动了一下,转身咬在了修士的脖颈上,留下了一处细小伤口。略带不耐烦,修士将虫子塞回了怀里,抬头向前望去。
  城中刚刚下过雨,石板路上的水渍还未全部散去,加之方才酒馆发生打斗,除了不远处已经被烟熏晕过去的自己的子孙,此时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他回头望了一眼儿孙们,灵识探过发现没有大碍,便也没有上前施救。而是走到了石板路的中间,右手不顾地上的水渍,闭上眼贴了上去。
  百子千孙是他的骨肉,这座城也是他的城。道路两旁的树是他亲手栽种,就连石板都是他细心铺就。这方小世界辽阔无垠,他却几乎一生都未出过城,几乎和它融为了一体。
  甚至不用催动法诀,只要将手心贴在石板上,脑海中就清晰的浮现了那二人逃离的路线。
  一腿用力支撑着勉强站了起来,年轻修士从识海中唤了一样莲台法器出来。莲台暗淡无光,甚至隐隐有死气弥漫,他对此视若无睹坐了上去。
  因着腿上的伤口暂时无法痊愈,他没有盘腿端坐,而是曲着一条腿催动法器向前冲去。百子千孙城本就不大,法器的速度又远比双腿步行来的要快。这位病秧子修士几乎没用多久,视野中便出现了那二人的背影。
  “二位留步。”
  他声音不大,可以用细弱来形容,修为催动之下方才清晰的传入了灵璧和寒松的耳中。
  寒松和灵璧听到声音回头望去,一个身坐莲台的年轻修士正朝他们奔袭而来,两人心中立马凉了半截。
  “你看,我说御剑吧!”
  灵璧拍着大腿后悔不已,逃命的时候还顾念什么修行啊,这下好了,人家追来了。命都保不住了,下辈子再修行吧。
  和尚听到灵璧抱怨,侧过头:“那施主说眼下怎么办?”
  灵璧右手虚晃一下,手中握了四张甲马:“和尚,你与我勉强算是有恩,我也不忍坏了你的佛心。”
  她飞速的附下身子,啪啪啪啪清脆的四声,在二人的小腿上贴上了画满符文的甲马。
  “跑!”
  拉起寒松,灵璧高呼一声,两人抬腿便是急速的飞奔。
  稳坐莲台的修士显然没有料到二人还有这样的招数,本来缓慢的步行,在贴上了什么东西之后,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眼瞧就要追及之时,居然慢慢的维持起了这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还隐隐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不只是莲台上的城主惊讶,陪同灵璧一起奔跑的寒松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低头一瞧,自己的小腿上贴着两张纸质的骏马,身上一片雪白就连马鬃也不例外,而四个蹄子却毛色赤红。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寒松问道:“长石观的蹄血玉骢?”
  和尚也并非全无见识,早些年长石观观主曾骑着这匹宝驹来北山寺做客,身为武僧懒得进去听道,反正听了也听不懂。彼时的寒松倒是更愿意去照料道人这匹闻名小世界的骏马,故而今日一眼便认了出来。
  灵璧目视前方,指尖不住的掐算着对他们最为有利的路线,头也不回答道:“你还有点见识嘛……这边走!”
  寒松紧紧跟在灵璧身后,好似身后没有人追赶一般,仍有闲心继续询问:“可你是高岭门的法修,怎么会用道家的……”
  “什么时候了还操心这个?等咱俩逃出城我再细细解释如何?”
  回头看了看身后,两人几句闲话的工夫,一直紧咬着他们的莲台不见了踪影。灵璧不由得心生慌乱,手中掐算的速度更快。
  “这边不行。”
  她刚跑了几步,又拉着和尚调转方向,转身朝着另一条路飞奔而去。可还未走远,心神一动又是不安袭来。
  “这边也不行!”
  灵璧慌忙之下接连走遍了每一个方向,可掐算的结果都不如人意,最后只能站在原地停了下来。
  “和尚,你看看我们该往何处去?”
  寒松听了灵璧的话,开了慧眼朝四面八方望去,看完之后摇了摇头。
  “你们哪都去不了。”
  灵璧还未听到和尚的回答,有人率先发了声。
  他二人齐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端坐莲台的修士面色苍白,身形羸弱。
  “不要怕,我觉得咱俩能打赢。”
  灵璧见这人体格瘦弱,心神稍定,也不知是在安慰寒松,还是安慰自己。
  莲台上的修士仿佛听到了灵璧的话一般,睁开双眼望了过来。这一眼气势汹汹,带着元婴期大能的威压,灵璧和寒松顿时呼吸不畅,灵力一滞。
  “施主,贫僧觉得打不赢。”
  寒松倒是实事求是,整理了下僧袍站在原地,仍旧平静。
  回头瞧了一眼和尚的表情,灵璧叹了口气,出家人还真是无欲无求,大敌当前岿然不动。
  “两位道友,我已经说了留步,怎么还如此匆忙呢?”
  莲台停在二人面前不远处,羸弱修士慢慢爬下来,站定后看向灵璧和寒松。身着灰色长袍并不起眼,唯独腰带处用彩色丝线绣了个精致的石榴状纹饰。
  “晚辈见过百子尊者。”
  灵璧半弯下腰,按照高岭门的规矩施了个礼。
  行礼时需要低下头,她忍不住透透抬眼去瞧,这城主怎么和自己想象的差距如此之大。能诞下百子千孙的修士,不说健壮如牛,好歹也该是寒松这个体格吧?
  眼前这位身形清瘦,像是凡间的病弱少年,咱远了不说,能洞房吗?
  似乎察觉到了灵璧的视线,修士向前一步看了过来:“能。”
  “还能读心啊?”
  灵璧双腿一软,险些摔倒,还是寒松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我二人不过是路过此地,伤了小城主是非本意。”
  虽说心思被人看破,但境界的差距摆在这里,灵璧还真是不能硬碰硬。
  “不必紧张,这城中所发生的一切我都知晓。”
  城主面上带了几分歉意:“是我饲养的蛊虫太过顽劣。”
  寒松和灵璧二人听了这话不由得皱起眉头,亲眼见到蛊虫吞噬了城主的亲生骨肉,而眼前这位竟然将之评价为顽劣?
  “在这里我先给二位小友赔礼,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双手朝他二人拱了一下,城主的袍子上渗出了血痕,如同他的子子孙孙,也是暗红色的粘稠痕迹,将长袍和里衣粘连在了一处。
  “城主大人有大量。”
  灵璧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结果,心中感慨这次实在是有惊无险。
  “我是不想为难你们……可惜,蛊虫不仅顽劣,还是个小心眼。”
  前一瞬还温和有礼的修士神色忽变,城中的灵气朝着他呼啸着聚集,一团黑色的迷雾从他手中升腾而起。
  寒松眯着眼睛,把手中的念珠朝着那团雾气砸了过去,邪不压正,他这件佛门至宝应该可以抵御一阵子。
  戴在和尚的手腕处时,念珠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可一旦脱手便有刺眼的金光从中闪现,佛光照射之下,城主手中的黑色浓雾黯淡了几分。
  “啪!”
  城主抬手竟然接住了和尚的念珠。
  手掌上的皮肉在接触念珠的瞬间,像是凡人遭到了烈火炙烤,刺啦刺啦的发出声响,焦黑一片。
  “真是残忍啊。”
  手中的伤势蔓延,瘦弱的修士不仅没有放手,反而将念珠捧到了面前仔细端详了起来。一双眸子冷冷的看向寒松,语气夹杂着嘲讽,比他的目光更冷。
  “都说我佛慈悲,怎么这念珠都是人的头骨所制呢?”
 
 
第10章
  “和尚,这念珠上有多少条性命?”
  城主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竟然用手指掰扯着念珠上的骨珠数了起来。
  “佛祖慈悲为怀,怎么会害人性命呢?城主慎言。”
  灵璧担心寒松说不过这位城主,上前一步双手握着宝剑,站出来替他说话。
  “一百又八人。”
  寒松平静开口语气轻松,啪啪的打了灵璧的脸。
  “吃酒吃肉,早就看你不是个正经和尚了。”
  灵璧瞬间跳出数米外,跟寒松划清界限。原来不光是个花和尚,还是个黑心的妖僧啊,竟然用一百零八人的眉心骨来制法器,魔修也自愧不如好吗?
  “皆是高僧眉心骨所制,佛祖慈悲吗?”
  念珠上的佛光在沾染了城主的血肉之后丝毫没有黯淡,反而越来越刺眼,说完这句后终是吃痛握不住了。他将念珠甩在了地上,胸口一阵闷痛,城主的目光阴测测的。在他瘦弱的身形映衬下,越发显得阴森。
  “女菩萨你不要怕,此乃我北山寺镇寺至宝。”
  抬手轻轻一招,跌落在地上的念珠就回到了寒松的手上。
  “千年岁月,百余位无缘飞升的高僧圆寂,自愿献出眉心骨所制,并非用了什么阴毒的术法。能让通死生,明阴阳,斗邪魔,是至高的正道法宝。”
  说着寒松怕灵璧不信,指了指自己:“我若是飞升不得,也会献出指骨的。”
  “指骨?”
  灵璧和城主同时发问。
  “我是护寺武僧,没有通晓佛经的慧根,倒是这双手翻阅不少还能沾染些佛性。”
  说着寒松一手拨动念珠,一手紧握禅杖。警醒僧人莫要困倦的禅杖在寒松手上,成了夺命的武器。
  他单手向后,锡杖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右脚用力一蹬,寒松朝着这位城主飞奔而去。
  寒松使的禅杖两端皆是尖锐刃器,像是拱月的形状。一端较大称为日,另一端较小称为月,形状像是两把利斧。
  只见他停在城主不远处,一脚向后搓滑停住,竟然将石板路都踏出了印痕。将自身做为圆点,以禅杖的杖长为半径,扇形的攻击范围内,城主丝毫近不得他的身。
  见自己无法靠近,城主朝他将手中的黑雾一撒,耳边传来了嗡嗡的声音,蛊虫四面八方围着寒松铺天盖地而来。禅杖在寒松手上,有时是刀,有时是枪,有时是棍。或劈或刺或砍,加之他身上的念珠所带的佛光,竟然隐隐的将蛊虫逼退了。
  双手满是虫子身上暗黑色的血液,地上散落一地蛊虫的尸体,偶尔几个没有死绝的,还不时的挣扎一番。
  灵璧望向寒松,觉得就算是不飞升,你这沾满鲜血的双手,指骨献出做法器,主持也是不会收的。
  今日自己所饲养的蛊虫已经伤了元气,城主见占不到上风,立马将剩下啊的蛊虫收回了识海。嘴角抽动了几下,捂着胸口咳了一阵子。
  恨不得冲上去,亲自跟这臭和尚斗上一番。
  可他现在就连站立都十分困难,而和尚手持北山寺禅杖,攻击范围甚广,杀伤力又强,无论被禅杖两端何种刃器触及,自己这个修魔的恐怕都会非死即伤。
  再分神往那女修身上瞧,她手中的两把剑似乎都是上品的法器,叹了口气,他不拿出点真本事是不行了。
  城主按捺住自己汹涌翻腾的血脉,站直了身子:“既然尔等的师门让你们绕路,就万般不该进城来。”
  这些修士为了什么,他清清楚楚,不过是六十载一度的金杯秘境。金杯秘境紧挨着百子千孙城,是他的出身之地,是他旧时栖身之所,是他的老巢。
  每隔六十载,四大仙门都会选出本门年轻一辈的修士翘楚进入。可是以往你们偷偷摸摸的绕过去也就算了,他不能出城鞭长莫及,然而眼下既然进了城……
  他心痛的拾起地上的一只蛊虫,身体浮到半空之中又落在了莲台之上,小心翼翼的将虫子放下:“就别想走。”
  一个半透明的虚影从城主的额头处跳了出来,睁开紧闭的双眼,一手虚虚朝着灵璧寒松推去,待臂膀伸展之时,忽的天际闪现了一道明亮的光,轰隆隆的雷声紧跟而来。
  一道又一道的闪电砸在了二人的脚边,任凭他们怎么躲藏都逃不出雷电的追击。
  灵璧出身高岭门,是盛出剑修的修真门派,自古剑修都一身傲骨,见逃脱不得,她干脆也就不逃了。
  转身停在原地,将手中宝剑向天指去:“甘霖凉!”
  城主没有想到女修竟会做出这般举动,心念一动,半空中漂浮着的虚影心领神会。下一息的时候,闪电便不偏不倚的朝着灵璧劈了过去。
  面上闪过一丝慌乱,除了金丹大成的时候,她还没被雷劈过呢。双手抖了一个剑花,两把宝剑在空中画了一道圆弧,将灵璧护在了其中。
  紧紧闭上双眼,灵璧知道这雷劈不死她,她手中杀万人的青虹剑在吸收雷电之后可以威力大增,承受些苦楚应当也没什么。
  “啊——”
  闪电劈到肉身,跪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
  灵璧咬紧牙关身上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疼痛,睁开双眼看到寒松跪在自己前面。
  和尚金刚不坏之身被闪电劈了一个大洞,鲜红的血液不住的流淌着,先是被雨淋,再是被火烧,此刻又被巨雷击中,和尚的僧袍已然彻底模糊不复形状了。
  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汗水如同脱线的串珠一般,一颗接这一颗沿着脸颊向脖颈滑落。
  寒松抬起头,正对上灵璧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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