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指着那几个小的骂。
几个小姑娘早被骂惯了,并不在意,见自家妈的手要敲过来,性子活的,还嬉皮笑脸地给躲开,然后一转身,撒丫子就跑,冲着迎亲队伍去。
谁都知道,赶上谁家办喜事,就能混上一顿好饭。
她们从早上饿肚子到现在,可就等着能吃顿好的。
所以一个个跑的,跟脚下装了轮子似的,很快就跑到了陈道南身边。
蒲家性子活泛的三丫头蒲莲红着小脸,小声地叫了一声“大姐夫”。
陈道南一愣,偏头看了看,脑中晃过一截资料。
蒲家五朵金花:蒲苇、蒲萍、蒲莲、蒲菱、蒲芦,外带一个金疙瘩小小子蒲菖。大姐蒲苇十八岁,其余的姐妹基本相差两三岁。最后的蒲菖则才四五岁。
现在被抱着的,应该是蒲菖,至于抱人的,应该是二姑娘蒲萍,其它按照个头排下来,他基本也认了个眼熟。
“上车坐着吧。”
反正这牛车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亲家的这些小姑娘坐了。
蒲家姐妹犹豫了一小下,见大姐夫肯定地又冲他们点了点头,就欢喜地齐齐爬上了牛车。
陈妈妈看着,就忍不住又翻白眼。
但哪想,小儿一偏头,就又招呼起了她,“妈,你也坐。”
陈妈妈这才老怀欣慰。
摆摆手示意不用了,嘴角倒是重新有了笑容。
陈妈妈心疼儿子,想着要不要去给儿子找件衣服披着,毕竟现在可是大冬天,风吹脸上,那都跟刀刮一样,可看着小儿走了一阵,竟然还冒了汗了,就歇了心思。
蒲苇也在看着那不断溢出的汗珠发愣。
她闻到了咸涩的味道,盐的味道,这让饥肠辘辘的她,忍不住开始咽口水,然后鬼使神差,凑过去,就伸了舌头舔了舔。
果然咸咸的。
她的双眼又是一亮。
陈道南却是一下僵硬了,像是木头桩子一样地矗立在了那里。
他涨红着脸,呼呼地喘气,像头力竭的大笨牛似的,双眼也有些发直了。
那柔软又湿热的触感,说是像花瓣擦过,却又不像,那应该比花瓣更柔、更软,更……让人觉得鲜活。那一舔,瞬间在他身上点了一把火,烧得他脑袋都快成浆糊了。
他头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他现在在背着一个女人,一个即将要成为他媳妇的女人!
可……可这个女人也太……太大胆了,她……她怎么能当众做出这种事来?
陈道南有些慌,久经锤炼的心,竟然也有些乱了,而她,竟然又用舌头舔了一下。
呼——
他觉得快要炸了,这样燥热的身体,都好像不是他的了。
可,残存的理智,又提醒着他,不能由着她这样下去。于是,他使劲咬了咬牙,让自己可以清醒点,又闷声闷气地提醒,“你别这样!”
蒲苇眨眨眼,觉得委屈,“我好饿~”
是他自己说要让她吃饱的,她先舔舔,解解饿,怎么了?
他只能继续闷声道:“马上就要到了,你再忍一忍。”
她深深地嗅了嗅那汗珠味,遗憾地把脑袋缩了回来,重新埋在了他的后背,低落地“噢”了一声。
他听了,步伐就忍不住加快了,恨不能马上带她回了家,给她端上一碗吃的。
其实这会儿盼着吃的人,还真是不少。
毕竟,办喜事,肯定要有油水的。这对一年到头见不到油水,大概也只有过年的时候队里杀猪才能分点猪肉的清山社社员们来说,实在是难得的享受了。
所以,小陈村的村民们,翘首以盼,就等着新娘子过门了。
等新娘子一来,热闹过后,大家就亟不可待地等着那一碗飘了油水的面条。饶是如此,那面里也只放了两片薄薄的肉,再盘了些菜,连面都不是那上等的白面,而是微微发黄的糙面,但就算如此,一些人还舍不得吃呢,偷摸着先回趟家,将这一碗面喂给了家里的老人和孩子。
蒲苇要是原身,这会儿不傻了,大概也会不舍得吃,可现在的蒲苇,可是彻彻底底地看透了。
她和原身同名同姓同岁,在末世一路辛苦挣扎,从不敢吃饱,更是努力攒下一些吃的,可到头来,命丧在高级丧尸手里,却让那些吃的白白便宜了别人。若说临死前,她最后悔的事,就莫过于如此了。
所以,重活一世,她想明白了,亏什么,都不能亏了吃的。
有的吃,就先吃进肚子再说。有条件,更是要吃得饱饱的,管它明天后天是不是会断粮。
她就要活在当下,及时吃饱了!
现在,这便宜老公端来一大碗飘香的面条,上面甚至还堆了肉,这哪能让她按捺地住?
“呜呜……”
她忍不住学那丧尸,嘴里发出了见肉心喜的粗吼。久不碰油水,她发现自己现在真的能体会到那些丧尸为什么看到新鲜血肉就那么激动了。
要是可以,她也恨不能学那丧尸,直接冲便宜老公扑过去。
陈道南被逗笑了。因为现在的蒲苇,两眼冒着绿光的样子,真的像头小狼崽子,鲜活极了,也莫名地让人看着觉得喜庆。
“吃吧。”他将特意挑拣的面条送到了她的面前。
她全身无力,也不懂客气为何物,直接命令,“你喂我!”
按照基地里姐姐们的说法,男朋友只是男朋友,随时可一拍两散,可这男人啊,一旦成了你老公,那关系,就是绑死了,就必须分享一切,不分彼此的。
所以,成了她老公的这位,她完全没心理负担地当自己人看了。自己人嘛,他是他,也是她嘛,就得喂她、照顾她。
陈道南又是一愣,有两秒的手足无措后,就耳朵尖有点发红着,坐在了床头,沉默地喂起了她。
见她跟个小娃娃似的,他喂一口,她才吃一口,模样乖巧,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欢喜个什么劲,就只一个劲地想:原来,蒲家的大姑娘是这样的啊!
但现实,很快就甩了他一巴掌。
“喂,你把碗凑到我嘴边!”蒲苇嫌这样吃太慢,简直急死她了。
等他果真把碗凑过来,不等他用筷子推,她直接一个“呼噜”,就着汤水,大口大口地将面条往嘴里吸、吞,都不带咀嚼的。
他看了,都替她担心,不得不出声,“慢点、慢点!”
可她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径自跟饿了好几天的猪一样,闷头吃得欢。吃完了,感觉到熟悉的能量在她体内缓缓地流动,她立刻眯眼一笑,大喝:“我还要,很多、很多!”
这身体,就是太亏了,得赶紧用吃的来弥补。
之前她还担心自己穿到这个身体里,原本的异能也跟着废了,可是在喝了一碗红薯粥之后,就感觉到了微弱的力量波动。所以,她的异能其实还在。
只是可惜,原身的妈妈死抠死抠的,任凭她又哭又求,对方都不再给她吃的,还吝啬到一天只两碗薄粥,米少红薯多,简直要了她的命了。
现在,老公放话会让她吃饱,她可不会客气。
她早受够了跟病秧子似地窝在床上,就等着早点恢复体力,好四处咂摸弄好吃的呢。
第3章 吃货的洞房夜
陈道南也是心疼她,一听这样,就又去了厨房,给她打了一碗新面。
这次,蒲苇恢复了点力气,倒是用不着他喂了,自己抱着大海碗,一阵呼噜。
新房外,传来招呼陈道南的声音。
对方口吻带笑,透着调侃,“道南啊,这媳妇进了门,就是你碗里的,没跑了。你就别在新娘子跟前凑了,赶紧出来和哥几个喝些酒。等天黑了,有的你使劲的时候,哈哈……”
陈道南被闹了个脸红,急急忙忙出去了。
这一去,直到天黑,才回了屋。然后,对上了蒲苇幽怨的一双眼。
“你说让我吃饱的,你食言!”
那种美滋滋地吃完面条,连汤水都不落下点滴,可一抬头,喂食的人却不见了的情景,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到现在。
陈道南下意识道歉,拿起桌上的碗,就往外走。可到了厨房,就想起不对劲。这都吃了两大海碗了,她还觉得不够吗?
厨房里,陈妈妈正和儿媳女儿们收拾着,见到小儿,就问:“没吃饱啊?”
陈道南赶紧点了点头。
陈妈妈就皱眉,一脸不悦,却不是冲着陈道南,“蒲家的那几个孩子,简直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吃了一碗又一碗,根本不停歇,连最后锅底的那点,都让他们给捞走吃了。啧,那都是些什么人啊!”
陈道南心虚,想起了屋里的那位能吃的新媳妇,就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不敢搭自家老娘这话。
陈妈妈起身,抓了些红薯干、又抓了两把米,放到了大锅里,又倒了水。想了想,到底心疼快两年没见的儿子,又知道儿子的饭量一向大,就狠狠心,又抓了两把米入锅。
此举,惹得大儿媳和二儿媳都瞪大了眼,但顾忌着小叔在场,不敢抱怨出声。
然后,不出意外,这煮好的一锅,自然全部进了蒲苇的肚子里。
可她仍旧说:“我还要!”
陈道南眼睛都瞪圆了。毕竟,眼睁睁看着那一大锅的红薯粥进了这瘦巴巴的姑娘的嘴,可姑娘的肚子,却仅仅只是微微凸起了一些,根本不见膨胀,这实在是打破他的认知。
他感觉,自家媳妇这肚子里,似乎装了一个无底洞!
“还不快去!”蒲苇瞪他一眼,顺带砸吧了一下嘴,感觉这一锅下去,她这身体都好了很多。至少,没有那种好像骨头缝里都像是在被扎小刀的疼了。
“你……你确定?”陈道南吃惊到都要结巴了。
她立刻小脸一拉,虎起来一张脸,凶巴巴地瞪他,“是你说的,会让我吃饱!”
至于前面“努力”这两个字,她当然选择性忽视了。
陈道南自然是一言九鼎的。听了这话,就又去了厨房。然而此时厨房里没了人,陈妈妈防着底下儿孙偷吃,素来是用锁头把粮食给锁柜里的,陈道南不能暴力破坏,只得又去找了他妈。
陈妈妈的惊诧,完全不下于他。
“还没吃饱?”怎么可能?!
陈道南只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黝黑的脸,愣是又胀出红色来。
陈妈妈看着,只得伸手,拍了拍小儿的胳膊,深深叹气,“道南啊,得亏当初让你进了部队啊,否则,就你这吃法……”
整个家都得让你吃没了喽。
陈妈妈咽下那没说出口的话,摇摇头,又去了厨房。
只是这次,对自家小媳妇的无底洞肚子完全没底的陈道南,厚着脸皮,吭哧着,硬是从自家妈手里讨来了钥匙,表示自己来做。
陈妈妈深深地看了眼自家此刻脸红得跟猴子屁股的小儿,心里不断念叨着“九块钱、九块钱”,才能狠狠心,转身离开。
陈道南入伍四年多,如今一个月津贴是十块,然后每个月,他都会往家里寄九块多。
看在那些钱的份上,小儿又难得回来一趟,她也得由着小儿吃饱啊。
只是快走出厨房门口的时候,她猛地转身,来了一声叮嘱,“道南啊,今天这洞房,可一定得圆了啊!”
前头那个,小儿好不容易请来了婚假,却在成婚当晚醉得不省人事,啥事都没干成,然后次日下午就被部队给匆匆召回去了。自此,直至那位去了,小儿都没吃上嘴。
这次这个,可不能再这样了。为此,她可是特意让小儿的两位哥哥替他挡了酒。
陈道南一听这个,开锁的手,几乎是哆嗦了一下,然后再次红着脸,低低地“嗯”了一声。
陈妈妈点点头,一手撑开护着,一手举着火苗微弱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熄灭的柴油灯,轻轻走了出去。
陈道南松了一口气,努力将不该有的遐想给一脚踹出脑海,才在柜子里搜罗起来。
然后诧异也不是很诧异,他豁出去做了满满一大锅的红薯粥,又被蒲苇给吃得一干二净,而她那肚子,见鬼得依旧不见膨胀。
他恍惚觉得,自己大概娶了很了不得的媳妇。可,能吃是个优点吗?不是吧。
她比他都要能吃好多倍,这以后可怎么活?他有部队养着,她能靠谁?这个家,也没由着她海吃的条件呐?
陈道南犯愁了。
可她竟然还问:“还有吗?”
他叹口气,“蒲……苇苇啊,真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要坏了。”
真把那柜子里的东西给吃狠了,老娘明早上肯定得发飙。最后发现根在她身上,她以后肯定会活得很艰难。
“得忍,你懂吗?”
“可是,是你说会让我吃饱的啊!”蒲苇很是无辜地控诉,隐隐有些委屈。
这人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但我不知道你这么能吃啊!
陈道南心头都快要淌泪了。只能把这当中的利害关系,和她解释了一番。她一个傻子,突然不傻了,估计不明白事吧。
蒲苇听完后,就沉默了。看上去,是听进去了。可是,良久之后,她却抬起了头,不死心地问他,“真的就不能再吃了吗?”
看他说得那么惨,不趁着他还在的时候,她赶紧多吃点把身子给补回来,还等什么时候?!
陈道南被那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给看着,觉得自己都有点像十恶不赦的恶棍了,到底没坚持住,又心软了。
“还有几个红薯,我给你煮了吧。可是,吃完那些,就真的没有了,知道吗?”
他绷着脸,听着像是警告,可那口吻,却更像是在谈条件。
她自然是赶紧点头的。有的吃,先吃了再说,其它的,容后再议。
他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宽厚地又去把那几个红薯给煮了,给她端了过来。
新鲜的红薯,和晒干的红薯干,那味道,可差了远去了。蒲苇一闻到空气中传来的那香甜甜的滋味,那大眼睛,又瞪大溜圆了,犹如搜宝鼠似的。更是鼻子耸动着,一个劲地嗅个不停,好像这样,她也能得不少滋味似的。
他被她这小模样给逗笑了。虽然来来回回地厨房、睡房来回跑,都跑出汗来,喉咙也被柴火给熏得有些不舒服,但这一切,一看到她,就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