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蛇扭过头,颇为赞同的嘶嘶嘶嘶的吐着信子,强烈要求主人把说好的每天一只鸡增添到它的食谱上去。
自从它被送过来,鸡都下了几茬蛋了,小鸡孵出一只又一只,它一口都没吃到,平时连多看一眼狗子们都嗷呜汪汪的冲它叫。
哼,不开心。
俘虏们可不知道大黑蛇在埋怨赵小禾呢,他们只看到这条模样可怕的巨蟒用冰冷的“贪婪”、“残忍”、“渴望”的竖瞳盯紧了他们,微微露出了尖锐的獠牙,仿佛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他们吞吃入腹。
几人脸色发白,冷汗淋漓。
“我们是大秦来的商人,我家主人听了道长的事迹甚为仰慕,所以特地前来拜访,那个……小熊护法的事情都是误会……”
“护法?”赵小禾抬起眼皮,“你们打听的还听清楚。你说是误会,你家主人挟持我的小熊护法用来威胁我这句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也是误会吗?”
对方大概没料到赵小禾的耳朵居然这样灵敏,把萧宏巢的喊话听了个正着,开脱的理由一时编不下去,又不可能说实话。
几人正互相打眼色询问对方该怎么办,那位赵道长却仿佛失去了耐心,指着说话的那人道:“大黑,这人赏你了。”
赵小禾起身。
大黑用尾巴卷着主人指定的汉子,身体一圈圈将他缠绕起来,张开嘴嘶嘶的吐着蛇信子,仿佛在考虑从哪里下嘴。
赵小禾提议:“不如从脚开始,好让他看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大黑蛇看了看赵小禾,似乎觉得这提议不错,便将食物掉了个头压在地板上,真要从双脚开始吃。
“老韩!”
“韩大哥!”
他的同伴们情绪激动的大声喊,想要站起来冲过去似的,大猫跳出去神色凶狠的咆哮,似乎只要谁敢上前就赏谁一爪子似的。
这只山猫的战斗力这些人亲眼见过,其中一个人肩膀上被抓出来的血痕还在呢,几人被绑着,更奈何不了这只体格不大战力却令人吃惊的山猫,只能目眦尽裂的看着蛇口一点点的吞向他们的兄弟。
被唤作老韩的汉子一开始还控制不住的惊恐大叫了几声,待被大黑缠紧压实,眼看逃生无望,竟然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的闭上了眼睛。
赵小禾:“现在说实话你们这位兄弟就还有救。”
“枉你在民间有如此高的威望,竟是个心胸狭窄狠毒冷血之人!”此时此刻对方再也装不下去,仇恨的盯着赵小禾,大怒道,“我们兄弟是抢了你的熊,又没伤害它!你何至于下此杀手!”
“我下杀手?!”赵小禾也大怒,“是你们想对我下杀手才对!大黑,放了他!”
嘴巴撑得发酸的大黑蛇立刻把压根没兴趣吃的“食物”丢开,被捆成粽子的老韩一骨碌滚到同伴的脚下。
老韩睁开眼睛,见蛇口逃生,绷紧的表情一松,心脏砰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眼神惊疑不定的望向赵小禾。
赵小禾差点没忍住说破他们的身份,最后关头勉强克制住,怒气冲冲的走到院子里冷静了一会儿。
神农说的名单上红名依然只有萧宏基一个,他针对赵小禾的杀心不消,恶意不消,他的名字就永远是红的。
赵小禾把神农说丢回神农仓库,皱着眉对着虚空思考良久,拿着神农笔再次回到关押俘虏的房间。
“你要干什么!”
大秦的皇室护卫们见到她回来不由得紧张起来,神色戒备。
可戒备又有什么用?
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大黑蛇轻而易举的制服了他们,赵小禾一言未发的提笔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画了几笔。
赵小禾画完,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的点点头:“我正好缺几个能干活的奴隶,反正你们也没身份,又不是大齐的子民,就留下好了。”
她说完直接走人,在她身后的门内传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你是谁?!”
“你又是谁?!”
“老韩的声音,你你你是老韩?你的声音是鲁义!还有你们,你们的脸怎么……我的脸也是吗?”
“这……”
留下来看门的大黑蛇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些人对着彼此的脸大呼小叫,反正在它看来这几个人模样没啥区别,有区别的只是气味。
大黑蛇能够记住的人类长相唯有主人的两张脸而已。
管家听到身后的声音,瞠目结舌道:“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神农笔还可以这么用。”
赵小禾心情本来不太美妙,不过想到自己的成果,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神农笔可以在任何地方作画,画出来的东西除非用神农笔否则是擦不掉的,赵小禾也是突然来了灵感,在几个大秦的皇室护卫脸上动了几笔就为他们换了一张脸。
保证亲娘来了都认不出来!
管家纳闷儿:“您干吗要给他们‘易容’?”
“因为我想不到怎么处置他们。”赵小禾淡淡道,“他们虽然没有杀我的心,却是姓萧的手下,姓萧的我不会放走,他身边的这帮人当然一个都不能放走,否则和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既然他们喜欢伪装身份,我就帮他们伪装的更彻底一些。”
这个时代,脸就是身份-证,没了原先的脸就相当于失去了原来的身份,“易容”后的新面孔本来就没有任何身份,何况赵小禾还在他们脸上画了奴隶刺青。
有这个擦不掉的刺青在,就算有一日他们跑出去,也是逃奴的身份,根本寸步难行。
管家挺意外的:“您现在的做法和您以往的风格不太一样。”
赵小禾懒懒道:“那是因为你对我的了解不全面。不说了,做晚饭去,今天加一道竹笋炒肉。”
吃了顿竹笋炒肉的小福哭唧唧的喝稀粥清肠胃,赵小禾取消了它非用餐时间吃零嘴的特权,下定决心要帮这个小吃货改掉不健康的饮食习惯。
戒了酱豆的第一个晚上,小福在悲伤中趴着入睡。
第102章 叫你脱你就脱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还没亮赵小禾就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给闹醒了, 本以为是大猫,她迷迷糊糊的抓着不老实的爪子嘟囔:“别闹啊溜溜, 再睡会儿我昨晚学习到好晚。”
溜溜蜷缩在一旁,懒懒散散的睁开眼睛,看了眼赵小禾抓住的毛绒爪子,打了个哈欠, 继续睡。
大灰眼珠子转了转,张开血盆大口,伸出滴答着口水的舌头,慢慢的靠近赵小禾的脸。
赵小禾睁开迷蒙的双眼, 盯着近在眼前的血盆大口,嗓音沙哑,语气平静:“趴下。”
噗通!
这声是大灰。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这声是在后面挤作一团前来围观的狼小弟们。
一大清早,赵小禾的房间里就传出久违的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大灰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 满脸郁闷和无聊。
赵小禾打着哈欠绕过它和狼小弟们,大猫直接从它们身上踩着走过去,引得狼小弟们抱怨连连。赵小禾立刻绕回来,光着脚丫子从狗子们身上踩过去, 嘻嘻笑着夸赞:“毛感不错。”
众狼:“……”
你瞎凑啥热闹。
大灰和狼小弟们回来,表示大福也回来了。
赵小禾推开门走出去, 果然看到了大福它们拖回来的战利品。
萧宏基, 萧宏巢, 和护送他们两个的护卫们, 正如同一滩烂泥躺在地上。
萧宏基鞋子丢了一只, 头发散乱,锦衣脏污,一夜过去嘴唇周围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渣,哪里还有一国王子的风度和尊严?
赵小禾慢慢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萧宏基人还是清醒的,累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天色昏暗,他以为大概以为赵小禾什么都看不清楚,以为不会有人看见他眼睛里露出的虎狼般残忍冷酷的杀意,很快收敛了神色,竟然冲着赵小禾露出一个笑容,有气无力道:
“这位莫不是赵道长?没想到会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道长面前,哈!”
赵小禾习惯性的翻开神农说瞅了一眼,要不是那醒目的红字还在,要不是她眼睛能在黑暗中清晰视物,说不定真被这家伙骗过去了。
心机男。
赵小禾给萧宏基贴了个醒目的大标签,然后回答:“哦。”
“你这个臭道士!妖、妖道……”萧宏巢挣扎着翻过身来,眼睛鼻子都是红的,脸上糊了一堆连七八糟的脏东西,鼻子底下两条亮晶晶的可疑液体。
赵小禾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他在林中被熊和狼追杀的怀疑人生崩溃的嚎啕大哭的情形。
萧宏基闭上眼睛,完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阻止这个蠢货。
的确蠢,比起他这位心机深沉的兄弟,这位王世子的头脑是简单了一点,但简单归简单,被折腾成这样都没有真正对她这个“妖道”起杀心。
这么看来,萧宏巢虽然嚣张跋扈还猪队友,但在赵小禾心里比笑里藏刀的萧宏基可爱十倍不止。
赵小禾面无表情的取出神农笔,挨个给他们画了脸,把他们交给大灰:“拖下去,和其他人一起关着。”
多余的字一个都没说。
萧宏巢骂个不停。
萧宏基闭上眼睛,意外的安静,他不知道赵小禾在他脸上画了什么,却知道对方暂时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到底心善,哪怕有这般驭兽手段在,也不轻易伤人性命。
这种人萧宏基见得多了,是最容易对付的一类,他自以为了解赵小禾的秉性,所以对自己如今的处境丝毫不担心。
头三天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就连下属脸上的刺青他只当是赵小禾为了报复他们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表示侮辱。
第四天,萧宏巢被单独带走,回来时满面羞耻,那张被画的陌生的脸除了刺青之外又加了许多麻子和黑点,完全是一张扔在人群中都注意不到的平庸的面孔。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萧宏基还发现萧宏巢的肤色加深,脸、脖子、耳朵、手,凡是露出来的地方都是一样的黝黑。
萧宏基不知怎么的有种不祥的感觉:“巢儿,那道士对你做了什么?”
萧宏巢羞愤欲死,一开始不肯说,萧宏基严厉起来他才意识到可能不对,红着脸又愤怒又羞窘的说到:“他让我脱衣服,叫一只畜生用笔把我全身涂成这种颜色。”
“他到底要做什么?”萧宏基不解,心里的不安叫他烦躁起来。
没过多久,大灰一脸不爽的出现,示意萧宏基跟着它走。
赵小禾在房间里等着,手里拿着一只盘龙附凤的朱红大笔,见了萧宏基第一句话就是:“脱了上衣。”
萧宏基站着没动,似笑非笑的问道:“道长这是何意?有再大的气,关了我等这几日也够了吧?”
赵小禾斜眼看着他:“哪儿来的废话,让你脱就脱。敢到老子的地盘上抢熊就没打听打听清楚我是什么人?睚眦必报说的就是本道长。敢抢本道长的熊崽子,这辈子就留下来给我当苦力还债吧。”
萧宏基皱眉:“你究竟是不是赵道长?在下知道的赵道长可是宽容大度心系百姓之人,若是玩笑的话这未免太过分了吧?”
“别给我戴高帽子。”赵小禾嘲笑的望着他,“我就算心系百姓系的也不是你们这些来路不明的家伙,你要是不脱,我可叫熊崽子的家长来帮你了。”赵小禾突然高声喊道,“大福!”
门砰的一声打开,一头黑熊的大脑袋探进来,冲着萧宏基怒吼一声。
萧宏基面色发白,袖子下的手微微发抖。
他被这头熊追了一天一夜,哪怕事后明白过来是赵小禾故意耍他们,但当时几次几乎要命丧熊口的恐惧与阴影已经深深地刻入了他的心底,一见到熊,一听到熊的声音,就控制不住心跳加速,心慌气短,手足冰凉。
他堂堂大秦三王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若此前萧宏基对赵小禾的杀心是为绝后患,那么此时此刻对赵小禾的杀心则是实实在在的憎恶和痛恨。
萧宏基忍着屈辱,把衣服脱下来。
他的身体因为养尊处优,皮肤极为白皙细腻,因为勤于习武,寒暑不断,身体覆盖着薄薄的肌肉,并不孱弱。
赵小禾笔尖划过之处,养尊处优的白皙变成了风吹日晒的黝黑,原先的胎记被掩盖,新的色斑、黑点遍布全身,萧宏基只看了一眼就厌恶的撇开头。
剩下的不太方便的地方,赵小禾照旧交给大灰来做。
不需要复杂的细节,一笔划过,只要肤色一致就算过关。
大灰对这项工作深恶痛绝,但屈服于主人的“淫威”不得不做。
萧宏基这时便猜到了赵小禾的意图,待他发现用水也无法清洗掉身上的痕迹时,心才真正沉了下去。
好个狠毒的妖道!
“让我猜猜看。”赵小禾等萧宏基从门内出来,笑眯眯的说道,“三王子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妖道’呢?”
萧宏基脸上的神情煞是精彩,惊骇过后,一张还算俊俏的脸蛋顿时扭曲了,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知道!”
赵小禾捧着神农说看了一眼,还是红的。
不死不休。
赵小禾望着萧宏基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淡淡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阿丑。大灰,带阿丑下去,明天开始干活。”
“姓赵的,你敢!”萧宏基暴怒,“你既然知道本王是谁还敢如此待我,你不怕引起两国争端吗?”
“两国争端?”赵小禾嘲讽的看着他,一句话令萧宏基遍体生寒,“就凭你吗,‘阿丑’?”
“你究竟是为何?”萧宏基心惊胆战,他没料到这道士竟然如此邪门,和他们打听到的完全不一样,不过是小小的得罪了他,抢了他熊还没抢成,令猛兽彻夜恐吓追逐他们在前,将他们改头换面扣下奴役在后,明知他身份还敢如此,简直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