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活着离开!”
“你说什么?”元帅霍然起身,“多少?你说他圈了多少地?”
副将一脸魂游天外的表情,目光呆滞地重复道:“从孟阳县东界向北四十里,向西南过孟阳关一百里,沿河南行,越过浮罗山,穿过三元河大荒地,然后向东北行进八十里,再沿雪谷回到起点。只用了不到一天。赵郎君说,这么多就够了,他只要荒地。”
“就够了?”元帅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只要荒地?”
副将回神,难以置信的望着元帅:“元帅觉得少吗?”
元帅很想咆哮,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觉得少?还少?他个混蛋玩意儿怎么不把整个大齐的荒地给圈起来呢?!
副将道:“那就得问陛下了,元帅能做主的就这么多呀。”
元帅才发觉自己还是没忍住把心里的想法给吼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在大帐内来回走动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副将一脸苦逼。
军师听到消息赶来,副将看到救星似的连忙喊:“军师!”
军师虽然是负责出谋划策的,其实也是个武官,不过在军营里他喜欢做符合自己“谋士”设定的文士扮相,时常穿着一袭长衫,手里拿着把扇子,面上总露出一种高深莫测仿佛时时刻刻都在谋划着什么一般的微笑。
笑的人浑身发毛。
但这一次,每个人能看出军师脸上表情所代表的含义:感兴趣,和愉快。
元帅被坑了你很愉快吗?
是的。
军师笑容明媚的摇着扇子,示意副将稍安勿躁:“你说说看,这位赵郎君是怎么只凭一双腿就在一天之内‘丈量’了几百里地的。”
元帅气糊涂了,经军师提醒,也想到了这一点,突然间柳暗花明,喜道:“不错!本帅当初只承诺他用‘双脚丈量’,若不是靠的双脚就算不得数!”
军师背着元帅笑了笑,人家一早做好了坑你的打算,没那么简单破局的。
高兴太早待会儿可是会哭的。
第125章 卧槽原来还能这么玩儿
副将假装没看到军师笑, 反正他也不敢告状,告了元帅能从军师手底下保住他吗?不能。
不告不告, 啥也没看到。
元帅催促:“你快说!”
一颗脑袋探进来,两只年轻又好奇的眼睛贼溜溜转了一圈:“元帅,有事要报!”
元帅瞧见他,恢复了平时沉稳威严的模样:“白简, 什么事?”
军师似笑非笑的瞧着这位年轻的将军:“白副将,不着急的话先进来,待会儿再报。”
“不着急不着急。”没等元帅开口,白简蹭的窜进来, 满脸严肃的跑到军师旁边站着,仗着军师挡住了元帅的视线,故意做了个鬼脸。
元帅没在意,他中年老男人不懂年轻人的心思, 哪儿知道白简压根就是过来凑热闹的。
还是军师一眼看穿了白简的真实目的,元帅被人坑这种事情嘛,前所未有的,当然得多叫几个人来分享分享。
副将正要讲, 又一个声音在帐门外粗着嗓子喊了句:“元帅,末将黄雎求见!”
怎么一个个的都挑到这时候来?
元帅无奈:“进来!”
黄雎进来看了眼其他人, 大着嗓门道:“末将这事儿不急, 元帅先忙。”
白简憋了半天, 趁机小声对一旁的军师嘀咕:“准没好事。”
军师斜他一眼, 没吭声。
副将生怕又有个人进来打断自己, 连忙道:“今日一早……”
他奉元帅之命去帮赵小禾测量荒地,因为说好了赵小禾想要哪一块都成,所以赵小禾提出要自己选测时副将没反对。
只是赵小禾让他骑着熊走就很令人不解了。
他又不是没马,当然了,肯定没法儿和这头熊比。
赵小禾给出的解释是:“大福肉多毛软,走路平稳不颠簸。将军不想试一试骑熊的感觉吗?”
当然想啊!
既然赵小禾这么诚心诚意的让他了,再推让下去太矫情,不男人,副将乐滋滋的爬到了大福身上,而赵小禾则骑着那只同样威风凛凛的大狼。
副将瞧见赵小禾双腿伸直后两只脚甚至能碰到地面,不由得暗自想:威风是威风,可惜用来当坐骑还是有些矮了,倒是旁边的这两只怪羊比较合适。
“将军坐稳了吗?”赵小禾躬身抱着大灰,也不介意自己的姿势在副将眼中多别扭,笑容可亲道,“坐稳了我们就开始丈量土地。”
彼时他们在县城之外的荒野中,副将瞧着周围的荒地,点点头,道:“这地方好,离城里也不远,来往方便。那便开始吧。”
“等等!”元帅觉得不对,突然打断副将,“你说他骑着狼?”
副将苦逼的点点头。
元帅明白了:“原来如此!好一个狡猾的赵禾!”他牙疼道,“他豢养的巨狼非是普通的野狼能比,这么一来就不奇怪为何能在一日之内跑上几百里,以双脚丈量,此脚非他脚,而是狼脚啊,这小子太赖皮了!”
“咳。”军师清清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若真是如此那他岂不是违反了和元帅的约定?即便算狼爪是‘脚’,那也是四脚,而非双脚。”
元帅连连点头:“不错!不算不算,这是耍赖皮,不作数,算不得本帅违约,军师提醒的好。”元帅哈哈笑道,“叫他自作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看来他得重新丈量土地了。”
军师同情的看了眼自家元帅,摇头:“元帅,还是听副将如何说吧。”
元帅心情愉快,点点头:“继续讲,把话说完。”
副将也露出和军师一模一样同情又无奈的眼神。
大熊载着副将猛地狂奔起来,赵小禾骑着巨狼半点不落后,就连两只咩咩兽都没掉队,副将在迎面狂吹而来的风中艰难的大喊:
“赵郎君,你跑什么?!”
赵小禾也大声回答:“圈地!日落之前一定出结果!”
啥?
副将被狂风吹着艰难的思考了半天,恍然明白了赵小禾的意思,连忙大叫:“停!停停停!”
待赵小禾停下,副将连忙问她:“赵郎君究竟是何意?”
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
“圈地啊!”赵小禾一脸无辜的重复,“元帅不是说随便我圈吗,你看白纸黑字上写着。”赵小禾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副将看,指着“准”字道,“元帅的字。”她怀疑,“莫非元帅想反悔?反悔就反悔吧,唉。”她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我等升斗小民哪有什么话语权,大灰,回去了,我们回京城,离开这伤心之地。”
副将:“……”
你特么戏是不是太多了?!老子一句话都没说啊!
“等等!”副将满头黑线的叫住她,憋着闷气道,“赵郎君,元帅岂是言而无信之人?答应你就绝不会反悔,只是,只是……”副将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赵小禾刚刚让他看的内容中有一句话,大喜,可让他捉到漏洞了,“赵郎君,元帅答应的是让你用双脚丈量,骑马,额,骑狼不算!骑什么都不算!你得用自己的‘双脚’!”副将强调,发觉自己真是机智极了。
赵小禾眨了眨眼,拍了拍巨狼:“大灰,你慢点跑两圈给将军看一看你家主人我到底有没有严格遵照约定来做。”
大灰鄙视的看了眼副将,哼哧哼哧的载着小跑了一圈。
副将第一眼没看出毛病,第二眼不由得目瞪口呆,眼珠子盯着赵小禾的两只脚。
只见这两只脚从巨狼身体两侧垂下,如同走路一般前后划动,每“走”一步,向前迈出去的那只脚就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踩在地上,飞快的落地,又飞快的抬起。
大灰赚了一圈又一圈,让副将看了个够。
赵小禾乐呵呵的问傻眼的副将:“这算不算脚量?”
副将:“……”
元帅:“……”
军师哈哈大笑。
“还有呢。”副将嘴角抽了下,“他还说,要是有地图,他连跑路都省了,一脚踩在地图上,省时省力还方便。货真价实的‘用脚丈量’。”
“妙啊!妙啊!实在是妙!”军师一琢磨,觉得这主意简直妙极了,“我得把这个办法记下来……”
“活学活用坑别人吗?”白简嘴贱的问了一句。
元帅脸黑了。
副将愁眉苦脸,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还有呢。
副将:“他还——”
“哼!”一个不和谐的冷哼声再次打断了副将的话,副将怒了,有完没完!能不能让他一次把话说完?让老子看看是谁那么不长眼……额,黄副将,算了,不跟这个浑人计较。
黄雎满脸不屑道:“元帅,此人一肚子诡计,用的都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有失光明正大,非大丈夫所为!何必跟他较真,他想要荒地就划出一块给他,岂容他如此嚣张放肆!”
元帅听到黄雎这话就忍不住摇头叹息,黄雎也算自己手底下一员猛将,上了战场真没的说,可惜有勇无谋,武断鲁莽,又不听人劝,实在让人头疼。
他没理会黄雎,而是问军师:“军师如何看?”
军师笑道:“给他。”
“给他?”元帅沉声道,“军师可知他跑的这一圈土地面积究竟有多大?孟阳关孟阳县,还有整个浮罗山、一大半的三元河流域,雪谷那一块的地界算都被她圈了进去……”
军师反问:“难不成元帅还能食言?”
元帅一噎,心道老子要是能食言还用问你该怎么办?现在不就是让你给出主意的嘛,你倒好,只顾着在旁边瞎开心,看本帅倒霉对你有什么好处?
“又不是以后都给了他。”军师摇着扇子,“况且,这未必不是好事呀。”
元帅心里哼了一声,好事个屁,被小兔崽子坑的人不是你。气归气,但军师的话还是得听一听,元帅板着脸道:“哦,说说看。”
军师道:“敢问元帅,赵郎君所划区域,是否包括了黑狼王的势力范围?”
元帅:“黑狼王一干土匪主要活动区域皆包含在内。”
“那元帅可知鹿王及千名土匪是如何被抓的?”军师瞥了眼昂首挺胸的黄雎,“当然,黄副将辛辛苦苦把人押送回营,虽无功劳,苦劳却是有的,听说黄副将还遇到了对手是不是?”
黄雎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不屑道:“哼,能当本将对手的人还在娘胎里没生出来呢!”
“这个我知道!”白简早就憋不住了,终于抢到了说话的机会,眼神分外诚恳的提醒道,“黄副将你忘了啊,你的对手不是人,是一只羊!就是跟着黄玉回来的那只叫皮皮的羊,黄副将你不是被它同伴摔了一跤嘛,军营里都传遍了,哈哈哈哈。”
众人:“……”
你背后笑笑就算了,当着人家的面笑不是拉仇恨是什么?
黄雎涨红了脸,满脸怒容的瞪着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白简:“哼!”
白简完全没有感受到黄副将的怨念,他兴致勃勃的说道:“皮皮摔跤真的厉害极了,除了几位将军没和皮皮比试过,我们都和黄副将一样不是它的对手。我屁股现在还疼着呢!”说着,还一脸傻呵呵的摸了摸屁股,仿佛被一只“羊”打败是多么值得光荣的事情。
黄雎的脸红里透着黑,黑里透着青,眼神如刀恶狠狠地射向白简,粗声粗气道:“老子那是没防备,再比一次看老子不把它剁成肉酱!”
“黄副将你太血腥了。”白简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皮皮那么可爱你怎么忍心伤害它?”
可爱?
黄副将不屑的看着白简这个小白脸,一个大男人成天把可爱挂在嘴边,娘不娘。
“好了!够了!”元帅怒道,“你们两个都闭嘴,让军师说话!”
军师不紧不慢的摇扇子:“我想说的话,白副将不是已经说了吗?”
“我说了?”白简指着自己的鼻子,纳闷儿,“黄副将摔跤这句吗?”
“差不多,咳。”再叫这小子说下去黄副将真的要动手了,军师接着道,“皮皮绝不是任何一种羊。黄副将可能不清楚,不过我却从当日被孟瓒带出军营的士兵们口中听说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咩咩兽是如何源源不断地从帐篷里跑出来,又如何回到帐篷内消失无踪的。
“我分开询问,所有人口径一致,只有细微的差别。他们说的都是实话。”军师问,“元帅认为这是戏法能够办得到的吗?”
元帅无言。
军师道:“无论他要这些土地要做什么,既然把黑狼王的势力范围也圈了进去,双方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可能性有多大?若黑狼王的人惹了他,元帅猜他会不会坐视不理?”
元帅陷入了沉思,他皱着眉,对赵小禾到底拥有多大的力量仍然保持怀疑。
可军师认定了赵小禾会为他们带来好运和转机,最重要的是:“反正这些荒地放着也没用,不如看看他到底能拿它们干些什么,左右我们都不吃亏。”
元帅:“……”所以你们的元帅被个小兔崽子坑了就只能认了?就没人想替尊敬的元帅出出气吗?!
“那个。”副将提醒众人自己话还没说完呢,“赵郎君还有一句话带给元帅,关于第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