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沐佩玖清楚,姜明非也就稍微放心了:“那这样,我跟父亲提了后,要是父亲不反对,就先让他去沐家探口风,长辈之间好说合。”
姜酥酥笑了,抿着小嘴,像含了冰糖,笑得甜丝丝的。
她轻轻拽住姜明非的袖子,软软的说:“谢谢五哥,五哥真好。”
姜明非心下感怀,伸手捏了捏她小脸,十分舍不得:“我几年不回来,你就长大到可以嫁人了,真想你一辈子都长不大,不然五哥还能背你到处去玩,把从前没有的都补回来。”
他真心实意的后悔,后悔幼时那会对她不够好,都没能带着小姑娘到处去玩耍一回。
姜酥酥已经很满足了,上至姜程远,下至姜玉珏和姜明非,整个大房的姜家人待她都很好。
她轻轻凑过去,觍着小脸蹭了姜明非臂膀一下:“往后还能有一辈子,五哥可以待我好呢。”
这话让姜明非开怀,眉目舒展,心结松动:“对,五哥努力做大将军,给你做一辈子的靠山,不怕息扶黎往后敢欺负你。”
谁想姜酥酥摇头:“这还不够,五哥还要给我找个五嫂,然后你们一起疼我。”
说起来,姜明非年纪也不小了,可谁都不曾听他提过要成亲的想法。
她上回还听见姜爹爹唉声叹气,胡子都白了好几根,就愁他讨不上媳妇。
姜明非还当真没有成家的念头,他乐不可支:“亲有什么好成的,多个人管我,烦不烦?我还准备差不多的时候再去打仗呢。”
这下,小姑娘也愁了,她家五哥怕不是要打一辈子的光棍儿?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小姑娘的心情,她晚上回了沐家那边,抱着锦衾滚了几滚,才后知后觉的又羞又甜。
她将白日里息扶黎在巷子里说过的话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脸红起来,像是丹朱抹了一层。
心里头甜腻腻的,好似还汩汩冒着粉红泡泡,她一会傻笑一会又埋头进锦衾里。
阿桑拿了滋润的香膏过来,不解的问:“酥酥,你已经傻笑有一刻钟了。”
姜酥酥眸子水润润地瞅她一眼,嘴角上翘地压不下来:“阿桑,大黎黎说要娶我做世子妃的。”
阿桑一惊:“你们那个了?”
她说着,比着手,两根食指对了对。
姜酥酥快活的小脚乱踢了几下:“他跑来问我,愿不愿意应承他,还说要三媒六聘一样不落。”
阿桑皱起眉头,将人从锦衾里头掏出来,抠了一大坨奶白的香膏抹手心化开了才往小姑娘身上抹。
姜酥酥中衣半解,露出圆润香肩,以及香肩往下,春芽初隆的娇嫩花苞。
点漆黑瞳里满是点点星光,她以一种甜齁的口吻道:“阿桑,我觉得像是做梦一样,而且我现在就想大黎黎了,想他抱抱我,想跟他撒娇。”
说着,她连拍了阿桑好几下:“怎么办阿桑,我觉得我好像都不是自己了,我今晚上会睡不着。”
阿桑翻了个白眼:“这春天还没到呢?你就开始想男人了?”
姜酥酥啐她一口:“这叫相思相思,才不是想男人。”
阿桑帮她四肢和后背抹了香膏,剩下的姜酥酥自个抹。
“不过,世子怎的忽然就说要娶你?”阿桑百思不得其解,“前头他都还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姜酥酥没多想,况目下她满心满眼都是息扶黎,哪里还能思考其他。
她笑嘻嘻得往阿桑脖子上抹了把香膏:“不知道。”
阿桑难得忧心忡忡,她将小姑娘塞进锦衾里:“行了,夜深了你赶紧睡觉。”
姜酥酥躺床上,盯着软罗纱帐:“阿桑,我睡不着。”
与此同时——
“伏虎,我睡不着。”
素来面无表情的侍卫头一回表情裂了:“世子,您可以练几套鞭法。”
“不想练。”面容俊美的青年衣衫松散地半躺在摇椅里,宽袖袍裾垂落,还有及地的鸦发,逶迤生姿,自有一番随性的风流写意。
他手里转着盏酒,望着皎皎明月,忽然问:“你说酥酥现在在干什么?”
伏虎嘴角抽了抽,他也想知道雀鸟这会在干什么。
息扶黎抿了口酒,绵柔的清酒顺喉而下,落到肚腹间就化为一团火热,暖烘烘的,让他吹着隆冬夜风,也不觉得冷。
“你说这小姑娘怎的这般难捉摸?”他还在为分别之时,小姑娘半分都不留恋而纠结,“没应承她,她变着法得来勾你,这定下了,就连路人都不如了?”
头一回,青年品尝患得患失的滋味,不好受不好受。
伏虎一脸沧桑,用过来人语气道:“成亲了就好。”
“对,成亲!”息扶黎一拍大腿,他腾地坐起身,凤眸深邃,“姜家一门,沐家一门,十一个舅兄,两岳翁一岳姆,我这该上哪个门提亲?”
伏虎心生恻隐,他将长剑竖墙角,搬来杌子坐下,自顾自斟了酒:“门下有个给事中,媳妇很是能生,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最后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一家人都娇宠着。”
息扶黎看过去,认真听着。
“后来女儿出嫁,五位兄长舍不得,生怕唯一的妹妹日后在夫家吃委屈,于是新郎接亲的时候,五名兄长往府门前一站,挨个给新郎下马威……”
说道这,伏虎同情地瞄了息扶黎一眼。
“后来呢?”息扶黎问,心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伏虎叹息:“新郎当场被吓的腿软,转身摸爬打滚地跑回去,亲也不结了,这桩姻亲就成了笑话。”
息扶黎捏着酒盏,下颌紧绷,脸上表情瞬间不好了。
伏虎胆大包天地拍了拍息扶黎肩:“世子节哀,属下观酥酥的十一位兄长,各个都宠得厉害,还有沐神医,他的针……”
“别说了!”息扶黎摸了摸忽得疼起来的大腿,沉默了好一会道,“你说,我抢了酥酥私奔如何?”
伏虎震惊地看着他:“祭酒姜大人门生满天下,听闻酥酥有位师兄,如今是武林盟主的准女婿,江湖朝堂,世子你能往哪里私奔?”
息扶黎揉了揉额角:“大哥总应该有法子,那九位也是他的舅兄。”
伏虎不得不残忍提醒他:“大公子上回说过,他站酥酥那边。”
毕竟,九位大舅兄,还有会用针的岳翁,他也得罪不起!
息扶黎恶狠狠地盯着伏虎,那模样凶残得像是要吃人一样。
伏虎心肝一颤,硬着头皮道:“这个时候,王爷肯定帮您的,他是巴不得世子快点娶亲。”
一语惊醒梦中人,息扶黎冷哼一声:“养父千日,用在一时,明个我就找他去!”
已经在睡梦之中的端王爷,硬是生生打了个冷颤,不由得下意识裹紧了被子蜷缩起来。
息扶黎起身,准备回房,可前脚才踏进门槛,他折身,想了又想,没忍住道:“去膳房备上点心,我去瞅一眼酥酥。”
这明摆着心头痒痒的想见上一面,伏虎也不戳破,私心里,他默默多提了个食盒,顺手给雀鸟也带份点心。
两人摸黑出了端王府,避过京城巡守,悄然出现在沐家。
息扶黎熟门熟路地摸到小姑娘的院子里,伏虎机灵的将食盒奉上,再隐退下去。
此时,姜酥酥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迷迷糊糊间就听闻窗牖被叩了三下。
她挣扎着翻了个身,不想理会,还没睡沉过去,就又响起叩窗声。
小姑娘有点起床气,火大地坐起来,人还不是十分清醒。
“叩叩叩”叩声节奏分明,很小声,可恰好能让她听到。
姜酥酥一个激灵,她似乎想起什么,翻身下床趿上软鞋,随手抄起黄铜仙鹤衔芝的高脚烛台,悄悄靠过去。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低声问:“谁?”
窗牖外头沉默了会:“酥酥,是我。”
姜酥酥被吓的心差点没跳出来,她连忙放下烛台,扣开栓子推开窗牖。
外头夜色之下,鸦发迤逦,眉目俊美的青年身姿遗世的站在那,盖因月光不明,姜酥酥并不能看清他眼中情绪。
她讶然地睁大了眸子,压低了嗓音问:“你怎来了?”
息扶黎将手上食盒地给她,表情淡然的说:“给你送点心。”
姜酥酥抱着食盒,有点发愣,所以寒冬腊月大半夜的,他偷摸跑来就为送点心?
息扶黎见她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外裳都没披件,遂摆手道:“去窝着,小心受凉。”
姜酥酥应了声,她放下食盒,跑屏风后头披上厚厚的小袄,又拿了件银毛红底白梅的大氅裹上。
她哒哒跑回来立在窗牖里头,娇娇的问:“大黎黎,你是不是睡不着才过来的?”
息扶黎挑眉,看着她没说话。
小姑娘低头,磨了磨脚尖:“其实我也睡不着。”
息扶黎不死心的问:“我今个送你回姜家那边的时候,你真没话想跟我说的?”
姜酥酥眨了眨眼,夜深人静的,又是孤男寡女,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厉害,有一种背着长辈偷偷摸摸干坏事的兴奋和期待感。
她竟是无师自通地学会欲擒故纵欲拒还迎:“难道是大黎黎想听我说什么吗?”
息扶黎语塞,小姑娘单纯无辜的表情,衬得他用心险恶极了。
他摸了摸鼻尖,口不对心的道:“没有,你想错了。”
姜酥酥忽的就笑了,她趴窗牖台上,朝他勾了勾手指头,很小声的说:“其实有的,你低下头来点。”
息扶黎弯腰低头,认真凝神,带着几分隐晦的期待,连凤眸都深了几分。
瞧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小姑娘眸光微闪,她翘起嘴角,半是羞怯半是促狭地踮起脚尖,噘起粉唇,飞快往青年脸上亲了一口。
息扶黎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面颊微凉,有一点柔软仿佛蜻蜓点水地触过,面前的窗牖啪的就关上了,并传来小姑娘调皮的声音——
“太晚了,大黎黎你快点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没得手就索亲索抱,一朝得手,就要发乎情止乎礼,还见面就赶人……
已捉虫。
第107章 先成亲
伏虎跟了息扶黎这么多年, 还是头一回见他脚下生风, 嘴角上翘,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 带着一种竟是有些傻的浅笑。
息扶黎背着手,两拇指相互摩挲,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伏虎:“可是见到了雀鸟?”
伏虎点头,表情稍有柔和:“托世子仁厚,属下见到了雀鸟。”
两人八字已合, 目下正在请期, 待期一定下,就只等迎亲娶妻。
息扶黎哼了声:“雀鸟没跟你说两句体己的话?”
伏虎茫然,不就送个点心, 还有甚话可说的?
息扶黎嘲弄一笑,意味深长又略带炫耀的道:“睿智是天生的, 没法子本世子出身不凡,相貌俊美,不然何以你是侍卫,我是亲王世子?毕竟,你连个点心都送不好, 你当真以为本世子吃饱了撑着, 大半夜的夜探香闺就只是单单送点心?”
伏虎嘴角抽了抽, 折腾半夜, 他居然还怀了别的心思。
他忍了半天,干巴巴地憋出句:“世子前生, 定然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所以,胎投的好。
听闻这话,息扶黎更是不屑了,不过他也不想跟伏虎解释,遂拂袖回端王府:“吩咐下去,准备妥当,后日我带酥酥往法华山去看雪。”
伏虎心头一动,赶紧小心翼翼的问:“世子,酥酥出门身边定然需要婢女照料,您看?”
息扶黎瞥他一眼:“酥酥出远门,不是都带着阿桑和雀鸟?”
素来无甚表情的高大青年,咧起嘴就笑了:“多谢世子。”
息扶黎哼了哼,不去管他。
他漫不经心踩着清冷月华,步伐流星,身姿飘然,有夜风徐来,他也不觉得冷,脑子里一直闪现小姑娘踮起脚,噘着粉嫩小嘴亲他的那一下。
他不自觉摸了摸面颊,反反复复,好似还能感觉到小姑娘花儿一样娇嫩的小嘴触感。
轻轻的,软软的,带着湿凉,勾着人想咬一口!
“呵!”他低笑了声,也不知到底在笑什么。
伏虎诧异地看他,那表情像是见着鬼了一样。
他家世子,从前不是冷笑就是嗤笑,再不然就是讥诮地挑眉,哪里会这样“傻笑”?
许是伏虎的目光太过明显,息扶黎横了他一眼,恼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本世子这么俊的人么?”
伏虎别开视线,很是一言难尽。
法华山,盖因半山腰建有香火鼎盛的法华寺,故而常年都有善男信女往来。
然,鲜少有人晓得,山阴背后,有清溪山涧,并青松生陡崖,崖上平坡,坡上垒茅草亭。
“那叫天涯亭,待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京中那等酸儒书生,又囊中羞涩的,没事就爱跑来此处开甚诗会。”
息扶黎牵着小姑娘,慢吞吞地往崖上爬。
姜酥酥爬了一路上来,便是隆冬大雪天,她也出了一身细密的汗,小脸红扑扑的,瞧着很是精神。
她喘了口气,随着呼吸嘴里白雾缭绕:“既是有天涯,可是有海角?”
息扶黎回头看她,屈指拂了下她鼻尖细汗:“那崖上青松,同天涯亭隔涧相望,那些书生就取名叫海角松。”
姜酥酥寻迹看过去,果然见茅草亭对面长着颗葱翠葳蕤的青松。
青松树冠如盖,针叶郁郁,扎根于悬崖峭壁,枝丫叶间缀着点点白雪,翠色和极白,又兼广阔的山巅之景,就成一幅不用水墨,也美到极致的画卷。
“真是,鬼斧神工!”小姑娘不曾见过这样的景,这会立于此间天地,叹喟造物神奇的同时,才倏觉自身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