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送到你妈那边去，这几天你在你妈那边待着。”程胤赫一边穿衣一边看着镜子里的人说，“我待会就去泰国。”
高小芸揉了揉眼睛，“现在就去？”
程胤赫转过身，朝她走过去，摸了下她的脸，笑：“你昨晚不是很急吗？”
高小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没说话。
程胤赫收拾好之后，突然坐到高小芸身边，沉默着。
高小芸拉了拉他的手指头，问：“怎么了？”
“小芸。”程胤赫看着她，“我说，我是说，如果，如果周迦那边有麻烦的话——”
“我会通知你的。”高小芸笑着说，“我会找人看着她的，她不会有事的。”
程胤赫抬手揉了揉高小芸的发顶，抱歉似的语气：“谢谢。”
程胤赫离开家的时候，顺便也去了一趟周迦那儿，只是在楼下待了几分钟，抽了一支烟就走了。
李镇从外面带早餐回来的时候，路过拐角处，与程胤赫撞了下，盒子里的水饺漏了点水出来，滴在程胤赫的鞋子上。李镇低头道歉，程胤赫不耐烦的推开他。
李镇抬起头，看见他的脸后，愣了几秒。
“先生，对不起。”他的声音干巴巴的，难听死了。
程胤赫不跟他过多纠缠，但是，看见他手里拎着的早点后，问：“你住这栋的？”
李镇犹豫了几秒后点点头。
“几楼？”
“四楼。”李镇说谎了。
“四楼啊 ......”程胤赫掏出几张一百的，“五楼靠左边楼梯的第一个门，里面的人叫周迦，这些钱，你拿着，以后每天给她带早餐，等我回来就行了，剩的钱当跑路费，行不行？”
李镇盯着他手里的钱看了几秒，接过，“行。”末了，自己觉得奇怪，补充了一句：“谢谢先生。”
程胤赫眯了眯眼睛看向远处，说：“对了，吃的一律不要放香葱和香菜，她喜欢晚上吃辣的。”说完，他跺了下脚，看着上面的油渍，皱了皱眉头，“就 ......麻烦你了。”
李镇捏着那些钱，点头。
程胤赫离开了，李镇拎着一盒子的水饺上了楼梯，进了周迦的家。
周迦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昨天那些事情对她刺激不小，她大概是真的累着了，加上感冒更是不舒服。
李镇隔着被子推了推她的小腿。
周迦缓缓睁开眼睛，皱着眼睛看着他。
“吃水饺。”
周迦坐起身，看了眼盒子，说：“没葱吧？”
“没有。”
“香菜呢？”
“也没有。”
李镇觉得不爱吃葱的自然也不会喜欢吃香菜，所以去买水饺的时候，特意叫老板娘没放香菜，没想到周迦是真的不爱吃，加上程胤赫刚刚那些话。
周迦穿上鞋子，拿过坐垫放在地上，盘着腿坐在矮玻璃茶几前吃着水饺。
“你回去吧。”周迦说。
李镇“嗯”了一声。
关于程胤赫叫他买早餐的事情，他没打算告诉周迦，算是私心作祟吧。那个男人，浑身都是优秀基因，无论是哪个女人，跟在他身边，恐怕都是享福的命，可他就是不明白，那样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男人怎么会动手打周迦呢？
他似乎，明明很喜欢、很关心周迦，可偏偏就是那种会动手打周迦的男人。
“如果饿了的话，你敲下自己的门三下，我就会下来。”李镇说。
周迦听着，笑了一声：“哈？我饿了，我在我家的门敲三下？你就下来？你是顺风耳吗还是什么？”
李镇看着她，没说话。
“该不是在我这儿放了什么监控器吗？”
李镇捏了捏自己的手。
“当我是顺风耳吧，我听得到。”
周迦吃了口水饺，听到他这样说，笑呛了，咳了起来。
李镇摇了摇头，起身去倒了一杯凉开水，递到她面前。
周迦喝了一口，咳了几下。
“李镇，我敲三下，你真的会下来？”她用那种天真的目光看着他，好像李镇无论说什么，她都会信。
李镇点头。
“那我敲两下呢？”
“不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会给我吗？”
“不知道。”
周迦撇了撇嘴，“那，我敲两下，说明我很好，你不用听了。”
李镇露出浅笑。
“嗯。”
第14章 14
14.
周迦是隔了几天后知道程胤赫这几天不在公司，也不在国内，具体去哪儿了，无从得知。只是，突然有些不习惯了，身边突然少了一个时时刻刻都盯着自己的人，好像一下子恢复了自由，这让她有些兴奋和紧张，同时也担心他离开后会不会像之前那样找人盯着自己，像他那样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这样想着，周迦更不愿意出门去上班了，一连请假好几天，之后也没怎么请假了，公司那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说：好好休息。
这一天，有人主动过来送吃的，不过不是李镇，而是保姆，来自程胤赫家里的保姆。
“周小姐，这是程太太让我送来的。”保姆如是说。
周迦挑了挑眉，不知道要作何反应才是最完美的。
“程太太？”周迦笑着，“不用了，我还不至于要喝人家的口粮，你拿回去吧。”说完，便关上了门。
李镇下来的时候，保姆还站在那儿，低着头站在一边，等着周迦出来。
周迦刚刚在屋子里敲了三下，意思是自己饿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保姆提了提手里的保温瓶，“周小姐 ……”
周迦这会儿出来比不得刚出来那会儿，这会儿红唇大卷发，又穿着大红色的连衣裙，后背半圆镂空设计，肚脐那儿是蕾丝镂空，腰身纤细，这身打扮不算暴露了，看起来气场全开。周迦红唇靓丽一笑：“李镇。”
李镇看着，怔了怔。
他没见过周迦穿过这么嚣张的颜色。
周迦无视保姆，锁好门，径直走向李镇。
“我带了钱。”周迦说，“你有没有好吃的要推荐给我？”
“周小姐……”
“麻烦你回去告诉程太太，我呢，不是什么好人，用不着施舍，搞得我好像真的要给人包养似的。”
保姆顿时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李镇看了眼保姆，又看了眼她手里的保温瓶，看起来里面应该是汤什么的。他想了想，程太太？看来是程胤赫的妻子，并且这个妻子还知道周迦的存在。
真是复杂的关系。
李镇晃了晃脑袋，跟着周迦下楼。
周迦穿着细跟的高跟鞋，显得腿特别好看，又白又长，像白玉似的。李镇低垂着脑袋，看着周迦的小腿以及脚后腕。
她的脚后腕有疤，已经淡成了粉灰色了。
周迦走着走着，李镇突然伸手抓住她胳膊，撑着她。他一直盯着她的脚后腕，知道下一步下去，她会踩到那个小石子，然后会摔倒。
周迦感觉到了脚后跟的石子，转过脸看向李镇。
“你……”找不到要说的话，她笑了起来。
李镇觉得耳热。“你走路小心点。”
周迦“嗯”了一声。
等完全走下楼之后，李镇盯着她的鞋子，说：“要不，你上去把鞋子换了吧？这么细的跟，不太好走路吧。”
周迦听到这话，回头，若有所思地盯着李镇。半会儿后，她说：“李镇，这一段路，你扶着我吧？”
李镇垂着视线，没说话。
周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种类似“暧昧”的话来，等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的时候，她看到李镇的沉默，想也不想，说：“我上去换鞋。”
她才走一步，李镇拉住她胳膊。
“走吧，我扶着你。”
周迦抿了下嘴唇。
李镇抓着她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姿势别提有多怪异了，搞得周迦走路也走不好，胳膊也不能甩，感觉是被人拉着走路似的。走了一会儿之后，周迦受不了了，直接伸手握住李镇的手。
“这样才正常。”周迦抬高他的手，说。
李镇看着她，迟迟没吭声。
“不行吗？”周迦问。
李镇眸色紧了几分，“周迦，你对别人也这样随便吗？”
“没，我很少主动，几乎没主动过，我都是被动回应，或者懒得回应。”周迦认真的回答。
李镇盯着她。
“走吧。”
周迦握着他的手，只觉得手蛮软的，一点都不像男人的手，稚嫩的很，跟他这个人一样。她偷偷瞄了他一眼。
李镇低垂着脑袋，看着前面的路，什么表情也没有。
明明只是一个成年没多久的小男人，偏偏这么成熟，做的事情也是那么成熟。会所的那些肮脏事情，他知道的不少，长期面对那些事情，他不反感吗不觉得恶心吗？不觉得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吗？难道，赚这路子的钱真的很重要吗？也是，这路子的钱，不是谁都可以挣的。
路上，经过很多路边摊。
“你要吃什么？”李镇问。
“你推荐啊，我都可以的。”
他想起了程胤赫的那些话，问：“吃不吃辣？”
周迦愣了几秒，摇摇头：“早就不吃辣了。”她笑笑，“额头容易冒痘。”
她的手心泛着温热，尤其是在这样的季节里，手心的热透露了她的性格。李镇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里的柔软变深了。
“那，吃臭豆腐？”
“你喜欢吃那玩意儿？”周迦有些意外。
“你不喜欢？”李镇有些紧张了。
周迦舔了舔嘴唇，“我好久没吃过路边摊了，要不然都吃一遍？”
李镇失笑，露出皓白的牙齿，包括左边隐藏很深的小虎牙。周迦看见了，自己也跟着笑，“去不去？”
“嗯。”
周迦拉着李镇往人群的方向走。
人最多的地方，有很多吃的，有的地方甚至有人排队买吃的。
周迦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看这类的地方了，自从发生了程胤赫那些事情之后，她就失去了自由，什么都没有了，连自己真正的名字都没有了。她得承担起一切，包括放弃自己。
“李镇，那是什么？”
“糯米团，里面有油条，或者放火腿肠。”
“好吃吗？”
“还行。”
周迦想了想，摇摇头，“还是不吃那个了，太大了，一下子就吃饱了。”
李镇笑笑，握了握她的手，拉住她，阻止她再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走吧，我带你去找好吃的。”
周迦眼睛亮了亮。
李镇带着她穿过很多巷子，最终来到一个巷子口，那儿摆了一个摊子，是个老爷爷和小男孩摆的摊子，人不多，就三四个客人坐在那儿。
李镇带着周迦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跟她说：“那个男孩子，爸爸不在了，妈妈跑了，现在只有爷爷带着他，老爷爷就靠这个摊子给孩子挣学费，那些客人应该都是通过新闻上过来的。”
“新闻？你信？”
“总有些东西，得亲自看过了才知道真假。”李镇说。
“老头馄饨，很好吃的。”
李镇拉着她找了的凳子坐了下来，自己去摊子那儿要了两万馄饨，一碗放了香菜香葱虾米，另一碗只放了虾仁。
很快就好了。
李镇端着两个碗过来，刚坐下，周迦几乎是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脸。
“怎么会有香菜呀！”
李镇指了指那碗只有虾仁的，“这个是你的。”
周迦看着他碗里的香菜和葱，忍不住问：“放了这些很好吃？”
李镇点头。
周迦拿起筷子，飞快地在他碗里点了点，然后放进自己的嘴里，啜了啜，觉得一股子的怪味，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拿起一次性透明杯倒了点水大口大口的漱。
李镇笑着。
周迦摇摇头，“就跟那种一踩死就发出难闻气味的虫子一样。”
“那叫茶翅蝽。”李镇说。
“不知道，反正很难闻，就跟香菜一样。”
李镇笑，“你不是喜欢吃辣吗？我就不喜欢吃辣。”
周迦顿时愣住了。
好一会儿后，她说：“说不定哪一天，我就喜欢吃香菜了，说不定。”
说不定的事情太多了，李镇想。
不喜欢吃香菜和不喜欢吃辣，完全就是两回事。
在此之前，周迦和程胤赫于李镇而言，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李镇觉得他们俩或许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呢，周迦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她说，说不定哪一天就喜欢吃香菜了。
若是别人，以后就一直不喜欢吃香菜了。
李镇夹起一片香菜，放进嘴里。
“很好吃。”
周迦痛苦地皱了皱眉，拿起筷子在他碗里也夹起一点点的香菜，放进自己的嘴里，闭上眼睛。
说不定，现在，此刻，她就会喜欢吃香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