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让百里名扬脸面挂不住的,可不止这一件事。
他心中烦闷,刚回到百里府,便听了百里若白好一顿教训,说成大事者,要忍常人不能忍之痛。
百里名扬一怒之下,第一次顶撞家兄,“忍忍忍,有本事你去忍一个。”
离了百里府,他跑去醉红楼喝闷酒,可是他刚刚进醉红楼,便发现大家看他的脸色都不一样了。
周围,皆传来窃窃私语声。
“他就是惊鸿公主的驸马啊?”
“是啊,怎么还有脸出门?听说还吃了摄政王手下亲卫的口水,身为男儿,真是奇耻大辱啊。”
“嘘嘘,别吵吵,他不来喝花酒,难不成还去长公主府拿条白绫勒死自己啊。”
“自作孽不可活,当年长公主是何等姿色,偏偏对他痴情,如今倒好,跟长公主的贴身丫头搞上了,长公主,怕是为了报复。”
“嘘嘘嘘,别说了,他看咱们了,许是听见了。”
百里名扬将小厮刚拿上来的酒壶一饮而尽,借着酒劲,冲着身边随便一个说闲话的男人怒吼:“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个男人一身玄青色遍地金裰衣,腰间一块玲珑宝玉,看起来非富即贵。
百里名扬平日里酒力还算是不错,可是近日来,烦心事太多,加上这酒也烈的很,心中苦闷无处发泄,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便冲着人乱吠!
那男人一愣,身边的兄弟皆是拽住他,对着他摇了摇头。
青衣男子叹息一声,坐了下去,冷冷道:“我不与酒鬼争辩,驸马爷若是心中不满,去对着长公主发脾气去,去对着摄政王发脾气去,冲我作甚?”
说完,那青衣男子坐了下去,刚拿起手中酒杯,便被百里名扬打了下去。
青色琉璃酒杯落地,粉碎之声实在刺耳,这一下子,可算是彻底激发了那青衣男子的怒气。
“你算老几,不就是一个被戴了绿帽子的驸马爷嘛,有什么牛的,本公子偏偏不怕你。”
说完,就上前一步,狠狠的给了百里名扬一拳。
百里名扬不服,甚至没看清男子是谁,便转身一个回旋踢。
百里名扬出身将门,这武功虽不如百里若白,可也比得过这都城内养尊处优的王孙公子。
那青衣男子自己吃了亏,自然是不依,对着身边手下怒道:“给我打,都给我上,谁把驸马打残了,我重重有赏。”
他本就是来青楼,身边又能带几个人,三三两两的小厮,没过几招,便被百里名扬打的哭爹喊娘。
百里名扬直奔着青衣男子的鼻梁打了过去,将他打倒之后,更是骑在青衣男子的身上,一拳一拳,毫不留情。
若不是醉红楼的老鸨子大喊,“驸马爷,您可行行好啊,再打下去,您就要把华国候的长子给打死了啊。”
百里名扬一下子停了手,这一声吼,似将他的酒劲吼醒了大半。
他这才惊醒,然而面前的男子,却被他打的血肉模糊,看不清正脸。
百里名扬突的一下站了起来,晃了晃头,转身一溜烟的跑出了醉红楼。
醉红楼的老鸨子可是吓得不轻,急忙大喊道:“快去叫太医啊,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眼看到了午时,这边华青衣被华府的人带走,那边华国候老侯爷,便一身朝服,跑去宫里告状了。
秦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惊,“你说什么?驸马爷殴打华青衣,如今那华青衣,性命垂危了?”
绝命点头道:“是啊,华老侯爷顶着烈日进宫,如今已经跪在御书房门前了。”
说完,绝命突然笑了,“这还好没打死华青衣,若是打死了,可有驸马爷受的。”
秦天摆了摆手,正色道:“华侯爷九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命根子,当年,他还对本王有恩,你速去通知咱们府上的空大夫,去华府给华青衣看看,务必留住他一命。”
说罢,秦天穿上朝服,急匆匆入宫。
楚惊鸿得到消息也是一惊,也急忙换上了宫装,赶去御书房。
这华侯爷的夫人,是楚惊鸿的表姑母轻灵郡主。
轻灵郡主据说当年深受孝成帝的喜爱,这孝成帝就是楚惊鸿的皇爷爷。
因为孝成帝的骄纵,养成了轻灵郡主嚣张跋扈的性格,如今即便是年迈,这全都城上下,也是没人敢开罪的。
就是楚惊河,也要给她老人家点面子,莫说旁的了。
再说这华侯爷,曾经也是先帝的挚友,辅佐先帝几十年,忠心耿耿。
如今,这百里名扬,好歹不歹的给得罪了,怕是要从里到外扒层皮。
楚惊鸿进宫之后,便看见秦天和皇兄都在安抚着华侯爷,而华侯爷更是老泪纵横。
听起来,似乎是华公子,下半生要落个残废了。
楚惊鸿想起那华公子似乎还未娶妻,府上虽然有几位妾室,可是皆无所出,如今华公子又成了这个样子。
楚惊鸿先行对老侯爷行叩拜之礼,“这等大错,乃是惊鸿夫君所为,若是老侯爷要降罪驸马,本宫绝无怨言。”
刚好百里若白也提着百里名扬进宫,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惊鸿长公主这番大义凛然之语。
百里名扬气的不行,冲进来冲着楚惊鸿怒吼:“是,你没有怨言,你如今巴不得我被华老侯爷杀了吧,正好成全了你和······”
“放肆。”
楚惊鸿未等他话说完,便将手边的砚台砸向了百里名扬,里面墨水未干,洋洋洒洒的脏了百里名扬满脸,看起来十分狼狈。
百里若白反应也快,揪着百里名扬便深深跪了下去,“皇上恕罪。”
华老侯爷自然也听到了一些疯言疯语,他急忙去扶长公主,“哎呦,公主殿下,您是何等身份,老臣可受不起您这一跪啊,公主殿下如此明事理,老臣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楚惊鸿缓缓起身,斜睨了百里名扬一眼,严肃的开口:“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驸马?请皇兄不必念及臣妹,尽管处置。”
楚惊河斜睨了一眼秦天,见他没有发话的意思,楚惊河便轻哼了一声,冲着百里名扬大怒道:“百里名扬,殴打皇室宗亲,你可知罪?”
百里若白拽了拽百里名扬,想要让他说句服软的话,谁知,百里名扬却义正言辞的开口:“若不是华公子出言侮辱,我又借着酒劲,没看清他面容,我怎么会打他?”
“殴打宗亲,的确是微臣的错。难道华公子,出言挑衅当朝驸马,便没有错了吗?”
百里名扬慷慨激昂,一脸不忿,把华老侯爷气的不行。
华老侯爷自然听到小厮说了当时的情况,可是人都是护短的,就算是华青衣说了他几句,这百里名扬也不该把华青衣打个半残。
“那你且说说,犬子到底说了什么,至于让驸马爷下此重手?”华老侯爷气息不稳,怒吼一声之后,便差点站立不稳,还好楚惊鸿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百里名扬闻言,愤懑的望了楚惊鸿一眼,随后咬牙道:“他说,他说······”
百里若白也是不明真相,拽着他道:“他说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百里名扬想起在青楼里听到的那些话,若是在御前说了出来,怕是他可就真的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况且,这话若是说了,等于得罪了皇帝。
百里名扬如今是哑巴吃黄连,只能认栽。
他以手捶地,跪泣当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开口:“他什么都没说。”
百里若白气的闭上了眼睛,跪爬到华老侯爷的面前,“舍弟喝了点酒,并非有意为之,请华老侯爷息怒。”
华老侯爷可不吃这一套,冷哼了一声,道:“犬子虽得空大夫医治,救回一条命,可是这下半生······”
华老侯爷想到这里,又是一番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皇上啊,犬子如今尚未娶妻,若是被打的出了问题,老夫如何对祖宗交代,如何对夫人交代啊。”
楚惊鸿听闻此言,忙拱手道:“华公子如今已有十七岁,该是到了赐婚的年纪,百里将军家中倒是有位小姐,惊鸿愚见,不妨让那孩子嫁入华府,聊以宽慰。”
百里若白膝下唯有这一女,自然是百般疼爱,听到楚惊鸿如此说,更是大吃一惊,猛然磕头道:“皇上,微臣小女才不过十四岁,请皇上念在其年幼,另寻他人吧。”
第19章 第019章 驸马反击
要说百里若白的这个闺女,可是百里家的宝贝。百里老贼重孙子辈就这么一个小丫头,老爷子疼的很。
当年楚惊鸿嫁到百里家的时候,只因为不小心给那孩子一个糕点让那孩子泻了肚子,那百里若白的夫人便紧张的跟什么似得,根本顾不得什么礼仪,言语中对楚惊鸿有些冒犯。
这事情,还叫楚惊鸿好不痛快。
后来若不是百里名扬出面,说什么他大嫂向来如此,让楚惊鸿不要介意,楚惊鸿这才作罢。楚惊鸿好歹也是从小就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到了百里家,偏偏一个妇人都能对她大小眼。
也许那时候,楚惊鸿就应该意识到百里家的反意,可偏偏,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想到此处,楚惊鸿轻哼了一声,盯着百里若白反问道:“百里大人,你家的女儿是孩子,招人疼,华国候家的华公子便不是孩子了吗?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华公子如今才刚满十七岁,正是风流倜傥的年纪,却偏偏遭了此等横祸。再来,这十四岁也不算太小,等来年过了及笄礼便可以为人母了。想当年,本宫的母后嫁给父皇的时候,也才十四岁,皇兄,您可还记得?”
楚惊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冲着华国候问道:“不知道华侯爷,有何意见?”
华国候深思了片刻儿,突然道:“小儿在年前已经许了一户人家为正妻,还是夫人亲自订的,这若是百里小姐进了门,怕是只能为侧室。”
百里若白握紧了拳头,许是太过用力,嘎嘣声清晰可闻。
“华侯爷,点到为止,不要欺人太甚。”百里若白方才让百里名扬认错的时候,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如今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便是气的发疯。
华侯爷还没有开口,楚惊鸿便道:“这华公子将来是要世袭侯爷的爵位的,侧室也算不得委屈,皇兄,惊鸿如今也是百里家的媳妇,就代若白兄长做了主······”
百里若白怒道:“你能做什么主?你巴不得把百里家往火坑里推。”
一向是在一旁看热闹的秦天终于愤愤不平的开口:“百里大人,您可不要忘了,公主殿下这是在为你们百里家着想,你竟然还出言不逊。你如今,已经被贬为从三品大员,你有什么资格顶撞当朝长公主?”
楚惊河闻言,也跟着帮腔道:“不错,百里若白,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今日,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朕和惊鸿,也是帮不了你的。”
华侯爷年迈,却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敢问皇上,这殴打宗亲,是何罪过?”
秦天接过话茬,“打入天牢,终身□□。”
百里名扬似乎是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般,跪爬着抓着百里若白的臂膀,“大哥,救我啊。”
百里若白甩开了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而那边,华国候却是铿锵有力的开口:“皇上,老臣不需要什么百里家小姐做侧室,老臣只想要一个公道。”
秦天见百里若白没有吱声的意思,便扬声道:“既然如此,来人,把驸马······”
“等等。”百里若白突然开口。
楚惊鸿转过头盯着他,只见他眼神凌厉的扫过了楚惊鸿,咬牙切齿的开口:“皇上,微臣,愿意将小女嫁到华家,请皇上念在百里家世代忠良,能对舍弟,从轻发落。”
楚惊鸿上前一步,扶起了华侯爷,随后柔声道:“华侯爷,您看看,到底是名扬下手重了些,这终身□□的罪过,未免太大了。若是百里小姐日后入了华府做侧室,你们可就是亲家了。”
华国候望了秦天一眼,想着怎么也要给秦天一个面子。再来,百里家也是世族,总不能太过。
故而,华国候叹息道:“这终审□□虽说也不必那么重,可是,犬子毕竟被打成了残废。”
楚惊河点了点头,扬声道:“那不如,就让驸马领四十大板,即刻行刑吧。”
百里若白一惊,忙道:“皇上,舍弟身子骨不够强健,这四十大板下去,怕是······”
华国候怒道:“怎么?老夫都忍让到如此地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百里若白自知今个算是栽了,他咬了咬牙,忍气吞声道:“舍弟这几日身体欠佳,微臣愿意替舍弟领二十大板,请皇上成全。”
楚惊河嘴角微动,答应的也是爽快,“你们兄弟情深,若是如此,朕便也答应了。”
这件事,算是就这样过去了。
华国候更是由秦天亲自护送,好生安抚。
楚惊鸿,倒是被楚惊河留在了宫里。
“这几日,百里家定然心生愤懑,华国候那里,他们未必记恨,倒是你,那百里若白的眼神都要杀了你了,你可看的出来?”楚惊河小声对着楚惊鸿道。
楚惊鸿倒是平静的点了点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那百里名扬对我早就有杀心,如今不过就是摆在台面上来罢了,这百里小姐日后在华府,也有的她受了。表姑母向来跋扈,百里家又跟华家结了这么个死结,那丫头自小被百里老大人宠着,怕是受不住。”
尽管此刻,楚惊鸿眸中平淡如水,可楚惊河还是看出了楚惊鸿眼中那滔天的恨意。
楚惊河有些心疼的替她缕了缕发,叹息道:“这几日,柔儿不在宫里,后宫,朕也懒得踏足,若非初一十五,朕都不愿看皇后。你留在宫里,陪朕几天,说说话也好。宫里禁军守卫严密,就算是百里名扬有什么想要对你不利的举动,也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