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一面风情
时间:2018-08-05 07:39:16

  尤记得那个时候,百里名扬也是这样一身装扮,这样违心的一番话,这般尴尬又勉强的笑意。
  只可惜,那个时候,楚惊鸿从未疑过他。
  百里名扬似乎也察觉到了楚惊鸿身上的戾气,他心下有些虚,便尴尬的开口问道:“怎么了?如今已经安全了,可是又害怕了?”
  楚惊鸿散去满腔的恨意,同样挤出一丝笑意,垂首低声开口:“许是如此,一想到那样的情形,我便总是缓不过神来,还好有你在。”
  百里名扬这才松了口气,拿起楚惊鸿的手放在他的侧脸,柔声道:“是啊,你一连昏迷数日,我心下焦急的不行,这些日子,更是衣不解带的伺候着。”
  百里名扬这话一出,旁边的丫头玉湖也跟腔道:“是啊公主,驸马连续照顾了您好些天,人也消瘦了许多。”
  楚惊鸿眼神微眯,这才注意到了旁边一直未出声的玉湖。
  尤记得悲剧发生的前一周,玉湖便没了踪影,楚惊鸿习惯了玉湖的伺候,询问其人,后来才知道她去了驸马那里伺候,府上的丫头有牙尖嘴快的便说了玉湖和驸马的关系。
  当时的楚惊鸿只顾着伤心,却也无可奈何。那个时候,皇兄的地位不稳,朝政都掌握在摄政王的手里,而百里家是世家大族,他们楚家还需要百里家的支持。
  更何况,她当时有孕,没有办法伺候百里名扬,他找了其他人,就算是楚惊鸿伤心,却也只能自顾自的安慰自己,百里名扬一定不是有意跟玉湖在一起的,他一定是不小心······
  如今想来,那个时候,百里名扬怕是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城,根本不在乎她楚惊鸿是否会因为此事跟他翻脸。
  而她那几日,却一直傻傻的等他回来跟她解释。
  现在看来,她当时当真是蠢得可以。
  楚惊鸿收敛了神情,隐下了怒意,只是冷淡的开口:“本公主病了,驸马在跟前照顾自然是情理之中,无需你多嘴。你先下去了,叫玉露进来,这里无需你伺候了。”
  玉湖一愣,面色苍白如纸,僵在那里片刻儿,便委屈的应了一声,退下了。
  玉湖虽不如玉露那般在楚惊鸿跟前得脸,可是这些年,楚惊鸿跟前最周到的丫头也只有玉湖一个。楚惊鸿还曾经说过,没有玉湖在跟前,她便浑身不自在。
  也正因为如此,楚惊鸿对玉湖更是格外优待,允许她耍小性子,更是从未给她过冷脸。
  百里名扬也是十分不解,心下更是担心楚惊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到楚惊鸿道:“我累了,名扬,你先回去处理公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百里名扬咽了一口唾沫,脸上阴晴不定的情绪转瞬即逝。
  他柔声开口:“那你好好休息,我忙完了就过来看你。”
  百里名扬走后,玉露后脚便端着药走了进来,在楚惊鸿耳边小声道:“公主,玉湖这是怎么了,出门去就蹲在台阶上哭,驸马爷还安慰她说是公主心情不好,让她不要往心里去之类的话。”
  楚惊鸿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去接玉露的药碗,“驸马倒是闲的很,平日里忙着处理公务,如今竟然连我府上的丫头伤心都要去哄一哄了。”
  玉露见楚惊鸿语气不对,便也皱着眉道:“说起这个玉湖,的确也是十分不懂事,这几日,驸马爷在您跟前照顾着,她也不知道避嫌,也跟在驸马身边晃来晃去的,不免让府上的下人们多想。”
  楚惊鸿听见此话,便嗤了一声,“哦?还有这种事?那日后,便由你在我跟前照顾便是,至于玉湖,找个理由先打发去下院。”
  玉露一惊,她向来是个粗人,不太懂得细微末节上的事情,照顾公主也不是很周到。
  可是公主既然这样说,便自然有她的道理。
  何况就连玉露都觉得驸马爷和玉湖之间的眼神暧·昧,只不过公主向来信任驸马也,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今这个情形,玉露也是乐在其中。
  她高兴的应了声,笑吟吟的开口:“只要公主不嫌弃奴婢笨就好,能时时陪在公主身侧,是玉露的福气。”
  楚惊鸿眼眶微热,上辈子危难之时,身边唯有玉露不离不弃。
  这次重新来过,她也只信玉露一人。
  “能有玉露陪在身侧,也是我的福气。”
  楚惊鸿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玉露感动不已,她眼泛泪花,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煽情的话。
  楚惊鸿向窗户外扫了一眼,见似乎没什么人,便凑近了玉露的耳边,小声道:“派去一波可靠的人,盯着驸马,一旦有什么异动赶紧来报。另外,你去一趟宫里,跟皇兄说,就以招亲的名义为惊情公主选婿,以皇城内的外姓王爷为主,年纪在四十岁以下有无婚配都需得参与。”
  玉露不仅武艺高强,这公主府内外的暗卫以及楚惊鸿手下培养的死士和侍卫都归玉露调动。
  所以这些事情交给玉露去办,她也放心。
  楚惊鸿握紧了拳头,她一定要找出那一日的男人,将这大楚皇城翻个天也要找到!!!
  至于百里名扬,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第3章 第003章 送走柔妃
  长公主遇刺,在都城内可谓是一件大事。
  不仅皇上大怒,誓要找出那行刺的歹人,就连摄政王都出动人马调查此事。
  楚惊鸿身上还有些轻伤,不过她却没有听从玉露的劝告,反而一身盛装,准备入宫。
  见玉露还是有些担忧,楚惊鸿便低声劝道:“无碍,这点小伤可不算什么,眼下咱们的敌人可得意着呢,越是如此,我们越要让他们看看,我楚惊鸿,什么都不怕。”
  相比于百里名扬对她所做的一切,这点轻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玉露拗不过她,只好道:“公主若是累了,其实也不必勉强。您吩咐的事情玉露已经去办了,皇上和您都很关注此事,咱们这些外姓王爷们也自然不敢懈怠,今晚的家宴实则就是为惊情公主选婿,不会有人敢不来。”
  楚惊鸿“恩”了一声,一身鎏金色撒花宫装,一双平底驼黄色掐金羊皮锦鞋,便出了门。
  这一身装扮轻便简洁,不失庄重,更方便应对突如其来的意外。
  到了宫门口之时,楚惊鸿望着来来往往的王孙子弟,眼神微眯,拳头紧握,她在玉露耳边小声道:“若是今夜在宴席之上,我找出了想要找的人,你不必迟疑,直接结果了他便是。”
  玉露一惊,从前还未见公主对谁有过杀心,这一次遇刺归来,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楚惊鸿大步向前,最先去了养心殿找皇兄。
  柔妃正躺在塌上,由楚惊河亲自喂安胎药,她大肚如箩、面色苍白,十分憔悴。
  见楚惊鸿进来,她正要起身,却被楚惊鸿拦住,“娘娘不必起身,惊鸿过来看看你。”
  说完这话,楚惊鸿已然眼眶湿热。
  皇兄一直没有子嗣,当今皇后秦若崖是摄政王的表姐,自然跟皇上不是一条心,大婚两年肚子没有动静不说,还不许楚惊河选妃,十足是个悍妇。
  而柔妃是自小跟在皇兄身边长大的一等丫头,从前一直跟在皇兄身边连个名分都没有,因着有孕才被抬了做了柔妃。
  楚惊鸿记得,柔妃上辈子生下楚离殇之后便一直身子虚弱,最后撒手人寰。
  连带着刚生下来的皇子都体虚,也是出于对皇子的保护,才会一生下来便被送去了江息谷。
  而江息谷是玉露师父妙缘的所在之处,这位妙缘是个世外高人,不仅武艺高强,医术也是十分精湛,由她抚养皇子长大,楚惊鸿和皇上都是十分放心。
  而现下,柔妃刚好六个多月的身孕,还未生产。
  柔妃一脸的柔和,握住了惊鸿的手,贴在脸侧,“听说你受了伤,我这身子不便,一直没去探望,如今看你气色还不错,也算是宽了心。”
  楚惊鸿眼眶湿热,轻柔又小心的摸了摸柔妃的肚子,心里的难受却不能表现出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即将到来的灾难,她多想扑到自己的亲人面前痛哭一场,可是她忍住了。
  她知道,她不能!
  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要坚强,既然上天选择让她知晓这一切,那便让她一个人来扭转乾坤,起码,能救出一个是一个。
  楚惊河看见楚惊鸿这副样子,也是心有不忍,他突然坐了下来,叹气道:“如今这宫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摄政王的人,就连柔儿有孕之后,也是千防万防,可是她这身子却是越来越虚弱,前一日,摄政王竟然还奏请要送走柔妃,也不知道他安了什么心。”
  楚惊鸿一惊,抬眼看向了楚惊河,“他当真如此说?他可说要送柔妃娘娘去何处?”
  楚惊河摇了摇头,随即叹了口气,道:“他如今脾气渐长,跟朕就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他只说提这么个建议,朕不愿意就罢了。”
  摄政王秦天从前救过先帝的性命,先帝临终托孤,让他辅佐楚惊河。
  可如今,楚惊河年过双十,本该到了还政的时候,秦天却迟迟不肯交出手中大权。
  果然权力是可以让人丧失理智的,起初他还对楚惊河恭恭敬敬的,可如今,楚惊河不过就是个傀儡皇帝,要做什么还得看这个摄政王的脸色。
  楚惊鸿眉心一紧,突而握紧了柔妃的手,“如今,柔妃娘娘的肚子里怀着我们楚家所有的希望。皇兄就这么一个子嗣,不能出任何差错,不如就听摄政王的,送走柔妃娘娘,待平安生产,再送回来也未曾不可。”
  柔妃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她实在不敢相信楚惊鸿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她激动的看向了楚惊河,摇头道:“皇上不可,臣妾在宫中尚且如履薄冰,若是出了宫,摄政王和皇后娘娘还不是想着法的要置臣妾于死地。”
  楚惊河也是不赞同楚惊鸿的说法,刚要出口,便听到楚惊鸿厉声道:“皇后和摄政王若是想对你动手,怎么可能容忍你到现在?摄政王并未说送你到何处,不如,就送去江息谷妙缘大师那里,你身子虚弱,她定能保护你们母子。如今这宫里,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反倒是不安全。”
  “我们何不就顺了摄政王的意,悄悄送出去,待到柔妃娘娘平安抵达,我们再公布也未尝不可。皇兄,我是你的亲妹妹,是这孩子的亲姑姑,我拼了命也会护他周全。”
  楚惊河神色微动,坐在那里眉心一拧,思忖良久才道:“柔儿,惊鸿说的没错,朕无能,就算是你在朕的身边,朕也不能保证时时护你周全。将你送走,的确是个明智之举,你放心,等到你平安生产,朕会风风光光的接你回来,封你为皇贵妃。若你能生下皇子,朕答应你,一定会封他为太子。”
  柔妃嘴角微动,深咽了一口唾沫,黝黑的瞳孔紧盯着楚惊河,“皇上,君无戏言。”
  楚惊河点了点头,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君无戏言。”
  ···
  暮色渐沉,今晚皇宫内院宴请全都城的王孙子弟,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惊情公主选婿的事情上,谁也不会注意到柔妃。
  楚惊鸿站在宫墙之上,远看着楚惊河和柔妃深情告别,心里复杂万分。
  她心里清楚,如今这样的情形,能平安送走一个便是万幸。接下来,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对抗百里名扬了。
  送走柔妃后,楚惊河心情不佳,楚惊鸿出言安慰道:“不过几个月而已,皇兄不必担心,琼浆的身手远在玉露之上,由他护送,不会有事。”
  楚惊河叹了口气,眼神空洞无力,“朕知道。”
  兄妹两个站在宫墙之上看着马车远走,楚惊河更是许久不语,直到再也看不清马车的影子,他才缓缓开口:“惊情刚过十五,选婿之事其实不必着急,你召集王孙子弟,可是为了拉拢他们?”
  楚惊鸿嘴角微动,转而看向了楚惊河,浅笑道:“皇兄果然最懂我的心,惊情是除了我之外,父皇留下来的唯一的公主了,虽是太嫔之女,可也深得皇兄宠爱,谁娶了她,自然是无上的恩宠,想来这些人,应该会识趣。而且,十五也不小了,惊鸿十六岁那年,已经嫁人了。”
  楚惊河眼神微眯,听到楚惊鸿说她十六岁便嫁人的时候,显然不是特别自在。
  然而,他还是干笑了一声,道:“你当年立下豪言壮语,非百里名扬不嫁,朕自然留不住你。如今,你觉得幸福就好。”
  当年的楚惊河便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这几年,倒是不见他对百里名扬有什么怨言。
  楚惊鸿不由得想起百里名扬的那番话,他说,是她的皇兄非逼着他背他肚子里孩子的锅,不许跟楚惊鸿说出真相。
  楚惊鸿眼眶发热,转而拽了拽的楚惊河的衣袖,哽咽开口:“当年的惊鸿太过于任性了,总是让皇兄费心。”
  她清醒之后,纵然内心已经暴风骤雨,可是面上却一直强撑着。
  如今她微一垂首,便总是压制不住情绪。
  见她哭了,楚惊河宠溺的拿出手帕,擦了擦她的眼泪,“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是朕不好,自父皇走后,你也总是为朕的事情费心,还差点死在歹人的手里。”
  “不过惊鸿,朕也要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朕才是你最亲的亲人,纵然你再爱百里名扬,也不能毫无顾忌,百里家是世家大族,真到了抉择的时候,他们未必会护你。”
  这话,从前楚惊河便说过多次,可是楚惊鸿却从未放在心上。
  如今再次听来,楚惊鸿才终于明白皇兄话里话外的深意。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再也忍不住扑到了楚惊河的怀里,“皇兄放心,惊鸿晓得分寸。”
  楚惊河一怔,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背。
  这是楚惊河第一次听到楚惊鸿说这样的话,从前他言语中提醒她的时候,楚惊鸿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还总是跟他说“名扬不会的,他待我极好。”之类的混话。
  想来,她这一次遇刺,也是看开许多了吧。
  又或许,是因为她这次失身,百里名扬态度有所变化,让楚惊鸿察觉了。
  楚惊河心里清楚楚惊鸿的苦,可是楚惊鸿不说,他也没问。
  生在帝王家,本就是他们的不幸,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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