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礼尚往来地撩回去:“不是你把我骗到手的,而是我苦心孤诣追来的。”
有时乐不可支,往秦深嘴里塞了一瓣脐橙。她坐到一边拿了几个红包包压岁钱,专门从银行取的连号。
“我家上下四代人, 辈分差开不少,我底下已经有好几个小孩喊我姑姑了。”
压岁钱红包做得挺袖珍, 上边拿金漆色印着福字, 每张福字都不是一种笔体。见秦深看得仔细, 有时随口问他:“你收过压岁钱没有?”
“没。”
想起秦深的家庭, 早年父母离异, 身在异国多年,就说他养病这半年,连来自亲人的关怀都少,更别说压岁钱了。
何有时心疼得抽了下,忙安慰他:“没事,以后我给……”
她柔声开口,还想让打小缺爱的男朋友感受一下温暖,话没说完,便听秦深来了一句:“我家的红包里装的一般是车钥匙。”
没说完的矫情话咽回肚子里,何有时斜着眼睛,拿社会主义荣辱观训他:“勤俭节约艰苦奋斗,知不知道?你们这样的家庭容易教坏孩子,金钱观都没成型的时候就这么教,将来飘上天了还能扯得回来吗?”
秦深微笑听着,也不反驳她。拆开个红包看了看里边塞了几张,思绪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去。
好半晌后,等有时都忘了这个话题了,秦深才绕回来:“那以后你给孩子培养三观。”
何有时怔了下。这话里的味道听着不对,像是生气了又好像没有。
有时心里打鼓,琢磨着自己刚才那话是不是戳到他敏感的内心了,小声絮叨:“那个,为什么这样说呀?”
秦深看着她,目光专注:“我担心,我可能真的教不好孩子。”
“为什么这么说?”何有时更紧张了。
秦深低垂眼睑,帮她装红包,“心理学上有一哥说法,在不幸的家庭出身的孩子,长大后有很大的概率会遗传不幸。无论是在经营婚姻上,还是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他们都欠缺在原生家庭中本该积累下的经验……”
“瞎说!”何有时在他手背上啪了一巴掌,眼睛瞪圆:“什么遗传不幸,都是瞎说!你会是个好爸爸的。”
好爸爸笑了下,知道有时不喜欢他这个说法,自我反思去了。等她包完红包,秦深这才说:“红包你收起来留着以后用,这次是去见你的亲人,压岁钱该我准备才对。”
说得也有道理,何有时欣然同意了,却不见秦深塞红包,知道他应该是早准备好了。
晚上到了聚餐的地方,秦深果然成为了一众人的焦点,被何妈妈带在身边好一通夸。
何妈妈从有时那儿清楚秦深的根底,却没大大咧咧跟亲戚说。她夸人也知道分寸,就捡着学历和秦深会做饭这点说,别的一概不提。
好在家庭聚餐一向按辈分排座,满满当当坐了五桌,秦深在年轻人这边,有时挤在他旁边,侥幸能逃过长辈们言笑晏晏的盘问。
一桌同龄人都被他衬得灰蒙蒙的,显得局促不安。唯独何有时吃得自在,吃饱以后笑眯眯看着他,手藏在桌下十指相扣,也不在意旁座的人会不会看到。
给小孩准备的红包多了,秦深发完一圈,剩下了几份。何有时拿过一个红包拆开来看,里面装着的竟是一张卡,卡面上画着卡通人物,还有卡号和银行名称。
何有时没见过:“这是什么呀?”
“儿童理财卡。可以把钱存在里边,绑定父母手机号,孩子的每一笔收入和支出都会做成账表的形式,还有收益率评估、消费规划等一系列数据,帮助他们从小树立理财观念。”
听起来很高大上的样子,何有时小时候的银行还没有这个东西,拿在手里看卡面背后的说明,有点好奇:“你家小孩的理财观念都是这样树立起来的么?”
秦深笑了下,没说话,却耐不住有时问个不停,只好满足她的好奇欲。
“秦家的孩子不用理财。从小炒基金,看美盘,背财经动态。”
何有时默默闭上嘴,觉得自己犯了个蠢。
她把没发出去的卡塞进红包里,忽然迷瞪过来,什么儿童理财卡,这就是一张储蓄卡,起了个好听的名而已。
她寻思着秦深不可能拿着空卡送人,问了一句。果然,秦深微笑比划了一个数字。
一张卡里就存了这么多,再算算刚才发出去的那么些,何有时眼前一黑。
“秦深!你个败家子!”何有时直想挠他,又舍不得,最后在他额头上弹了个脑崩儿。
秦深捉住她的手不让走,额头抵在她手背上,闷声笑得停不下来:“那以后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你,你要不要担起这个责任来?”
两人在这边打情骂俏,坐在角落的年轻姑娘忽然指着秦深“啊啊啊啊啊”一阵土拨鼠尖叫,把旁边的姑娘吓得勺子都掉回了碗里。
“怎么了?”
“这人好像是那个谁!!!”
“谁啊?”
“就那个谁啊!!!去年阿泰尔工作室开年会的时候,当时外聘coser表演,我就跟着社团去走了个过场。年会上有个大|boss,我说帅得合不拢腿,发照片给你看的那个!就是他就是他!!!”
“会不会认错了啊?”
听她这么一说,旁边的姑娘也激动起来了,做贼似的朝有时那桌偷偷瞄,瞄一眼又瞄一眼,两人对着百度图片确认了十分钟,又把照片发到cos社团群里问了问,最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还在念大学的社长言之凿凿:“肯定不是啊,上回年会上那个人叫江呈,我记得特别清楚,两人顶多是长得像罢了。不过这小哥挺帅的嘿。”
俩个姑娘也不气馁,不是boss无所谓,人帅腿长是男神就够了。借着要给家人拍照的说辞在坐席间走了一圈,偷偷拍了两张高清图。
*
聚餐的地点在市中心,有时和秦深住得远了些,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胖橘和小萨摩饿得饥肠辘辘,一开门就看到四只发光的眼睛。
睡了没几个钟头,早上五点被电话吵醒的时候,何有时明显没回过味来。
电话是秦深接起来的,何妈妈语气挺急:“小秦啊,有时怎么没开机?你快让她接电话。”
秦深摁下免提,把手机放近了些,推醒她,看着小女朋友睡衣的领口都快下到肩膀了,露出一大片雪腻的肌肤来。秦深|眸色转深,给她把衣领拉正,十分得正人君子。
“妈,什么事啊?”
何有时睡眼惺忪地问完,何妈妈就噼里啪啦说了一串:“刚才你大伯家打电话过来,说是巧巧有急事找你,什么微博上的事,具体我也没听明白。我让巧巧跟你说,你挂电话,我让她给你打进来。”
“别,巧巧是谁啊?”
“就是你大伯家的孙女。”
何妈妈说完就挂了电话,独留下一脸懵比的有时,刚睡醒她脑子有点钝,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巧巧是哪个。
她比有时小不了几岁,却是隔了辈的,那孩子该喊她一声堂姑。除了每年过年见一面,平时没什么来往,这会儿凌晨五点来了这么一遭,有时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一个电话几经周折,从她这个小侄女那里打到大伯那里,又联系到何爸爸,最后才到了她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值得他们大半夜的闹腾。
何有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撑着眼皮等了两分钟,果然又等来一个电话。
“小堂姑我错了!”
一上来就是这么一句,带着哭腔,何有时彻底清醒了:“怎么了?你别急,你慢慢说。”
“昨晚上我拍了挺多照片,都是家人的,因为堂姑父他太帅了我就多拍了两张,发了条微博……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凌晨我打完游戏上微博瞄了一眼,那条微博点赞评都破千了,我删了微博都没用,好像有大v截图转载了,上了热搜,现在还有人在扒堂姑父的身份。”
“小堂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电话那头的小姑娘都快哭出来了。
“没事,你先别急,我先上微博看看情况。”何有时劝了两句,等挂了电话,她彻底清醒了,一翻身从床上坐起,开机刷微博。
她越看越慌:“真的上热搜了,怎么办啊?”
“急什么。”刚才开着免提,秦深听得分明,把她摁回床上搂在怀里,玩笑般地呵了声:“又不是没上过,买过的热搜都不少。”
“可是……”
“别可是了,睡吧,睡醒再说。”
他运筹帷幄的神色,淡定的语气都让人觉得靠谱极了。落在额角的一连串吻又实在暖,何有时不慌了,困意重新袭来,在秦深怀里睡着了。
等她睡熟以后,秦深表情冷淡下来,打开微博翻了翻热搜。目前排在热搜倒数第二位,等天亮了估计还会往上升几位。
他给公关部发了条信息,回头继续刷微博。最先发博的是个八卦博主,粉丝十几万,这条微博发的是“智宜集团副董,恒泰地产小东家的神秘女友”,底下配着四张图,都是他,正是在饭店聚餐时的样子,确实是巧巧拍的几张。
好在博主脑子不蠢,没直接转发原微博,把照片中除秦深以外的人都打了码。看不到有时的脸,算是没碰到他的逆鳞。
秦深往下翻了翻,热评都围绕着他的身份在扒,有时的身份一时半会儿不会被爆出来。秦深心安不少,顺手给这个眼尖手快观察力还强的八卦博主点了个赞。
第55章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何有时刚睁开眼就伸手到床头摸手机, 翻开微博热搜,凌晨垫底的那条热搜已经不见了, 零零星星的相关话题倒有一些, 却没有照片没有后续流量, 很快凉了。
秦深的微博是蓝v号, 公司有人打理,从没开过评论功能, 看起来风平浪静。有时再看自己的微博,粉丝数没怎么变,看样子没人扒出她的身份来。
秦深正倚在床头看书, 看她翻手机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没事, 热搜被压下去了。”
“那个八卦号呢?”
“联系上了, 已经删掉了微博。”
“那这事对你有影响么?”
秦深微一思索, 笑了:“有。”
“什么影响?”她紧张兮兮:“会被狗仔扒么?会不会影响你风评?难道对公司有影响?”
智宜股票还在停牌期, 董事会又乱成一团,这会儿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秦深身为少东家,稍有点动静怕是就会影响公司动态,何有时有点慌。
她这话明显是杞人忧天,秦深却听得心中一动, 暖意涌上来。
他做的是传媒, 平时出席的活动少, 再加上私生活严谨自律, 上热搜的次数不多,却从不觉得上热搜有什么可慌的。
有时却不一样。秦深还记得上回论坛的事,那时几张标签为“残疾主播”的照片就让她经历了一场大风浪。
当时她呆的直播平台流量并不大,而如今,微博里对她的身份好奇的人要比当时多多了。哪怕没有任何一句网络暴力,光是陌生人的好奇,对有时而言就是巨大的压力了。
“残疾”与“心理疾病”是她在父母面前都会避而不谈的话题,一旦被扒出来,她会难过成什么样,秦深不敢往下想。
她害怕的事一句没提,只牵挂着他。
“确实有影响。”秦深俯下|身,声音平稳地逗她:“影响就是,这下子别人都知道我有女朋友了,见过家长的那种。”
“就这样啊。”有时这下彻底安心了,心里惦记的事散了,她又开始犯困,缩回被子里打算睡个回笼觉,习惯性地往右边滚了半圈,被秦深抱了个满怀。
有时有起床气,每天早上刚醒的这会儿都耷|拉着眉眼,不管对人对猫对狗都爱搭不理的样子。秦深最喜欢这个时候跟她说话了,说话的间隙亲亲蹭蹭,她给出的任何反应都可爱得不得了。
“没睡醒?”
有时点了点下巴。
“那你再睡会儿。早上吃虾仁馄饨好不好?”
有时掀起一丝眼皮儿,点头。
“想吃就亲亲我。”
她仰起脸,自己不动,被动等亲。
“爱不爱我?”
她笑着点头,眼睛没睁,唇角却翘得老高。
“我们结婚好不好?”
秦深刚说完,就被一巴掌摁在脸上,不让他说话了。明明她刚睡醒,迷迷糊糊地眼睛都睁不开,偏偏这事上糊弄不过去。
秦深有点不甘心,启唇,舌尖在她掌心扫了下,试图撩一波。
“做什么呢你!”何有时唰得缩回手,哼哼唧唧还挺不高兴:“口水都弄我手上了。”
“不给你包馄饨了,跟往常一样喝豆浆吃饼干吧。”秦深哼了声,直起身坐回原处继续看书了。
吃腻了的豆浆饼干,还有听起来就很好吃的虾仁馄饨,选哪个自不用提。何有时扯扯他的衣角,关怀备至:“你是不是感冒了呀?声音有点哑。”
他声音不像往常那样好听了,有点涩,就这么会儿功夫喝了半杯水了。
秦深一点不闹脾气,软得很快:“没感冒,上火了,嗓子疼。”
“应该是过年这两天吃得太好了,得吃点清淡的缓缓才行,那早上不吃馄饨了,咱们喝粥吧。”有时这么想着,压根没想到秦深上火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是真·上火。
每天都跟女朋友挤在一个被窝里纯洁地睡觉,对男人来说简直是送命题。
自从养了萨摩,有时都快忘了自己家在对门了。她那屋没人气,也没铺地暖,总觉得没秦深这边住着舒服。渐渐地,床被搬了过来,猫窝搬了过来,连养着的十几盆多|肉都搬了过来,明显是要同居的态度。
秦深欣然应允。不出三天,有时就被他从隔壁卧室拐回自己卧室了。
最初被他捞进被窝那时候,有时还警惕了两天。后来看他规矩,她没了顾忌,脱内衣都不往被子里钻了,转过身就换,露出弧度美好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