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摁住她——星球酥
时间:2018-08-06 09:03:14

  林邵凡叹了口气,道:“……也是,你从高中就这样了。”
  夕阳沉入地平线,秦渡眉头拧了起来,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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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问题。
  它带着太多侵略性,和一股不合气氛的探究,许星洲当时就愣了一下。秦渡拧着眉头,像是默认为她没听见一般,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从高中开始就这样了?”
  他似乎又觉得自己的问题不够精准,又补充道:“大学尚且可以说是需要实习,为以后的工作打基础。那高中是为什么?”
  程雁为难道:“……这个……”
  林邵凡挠了挠头,说:“就是……她家的一点问题吧,她回去不太方便。”
  许星洲点点头道:“差不多。具体原因比较复杂,不方便在饭桌上解释。”
  秦渡简直极为不爽,这是面前三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却惟独把他排除在外。许星洲不愿解释,程雁闭口不谈,这个男孩不仅对许星洲别有所图,连提供的唯一的线索也都点到即止。
  秦渡记了两笔账,又道:“所以你们今天就是高中同学三个人来聚聚?”
  程雁莞尔道:“算是吧,毕竟我们难得在这个城市见一面嘛。”
  外头渐渐暗了,许星洲坐在秦渡的斜对面,水般的眉眼望着窗外。
  她没有再抹口红,妆也没有再补,嘴唇上仍有一点温润的颜色,像黑暗里的一簇火,又如同落入水中的桃花一枝。
  秦渡刹那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任由沉默在空气中流淌。
  然后林邵凡温和地笑了笑,开始带着许星洲说话。
  ——他讲了自己参加这个竞赛的事儿,讲那些老师是怎么指导他们,讲他的几个朋友是如何嫌弃又是如何帮他的。他叙述的样子极其温和,却又有种让人忍不住去听的魅力。
  许星洲好奇地问:“真的吗?”
  “真的,”林邵凡笑道:“没有别的地方。自习室不行,他们都嫌我们吵,让我们滚远点。所以我们就在宿舍楼外的小桌上通宵讨论,后来组员觉得实在是不行了——北京冬天太冷,坐在外面实在也不是个事儿,我们就去麦当劳蹲着,每次都只点几个薯条,特别厚颜无耻。”
  许星洲扑哧笑了出来,问:“那些服务员也不说你们吗?”
  林邵凡说:“后来有一个女服务员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小伙子你们这种创业团队不行,连个办公的地方都没有,迟早要扑街的。”
  许星洲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无论大江南北,大学生还真的,都是穷。”
  “也不是没有有钱人的,”林邵凡笑道:“我们组里那个叫沈泽的就是个资产阶级。但是资产阶级又怎么样,他跟我们呆的时间长了,现在比我们还抠。”
  许星洲看了一眼秦渡,莞尔道:“抠是资产阶级通病吧?”
  秦渡用鼻子哼了一声,嫌弃地说:“我认识这个人,智商不太高的样子。”
  许星洲直接怼他:“关你什么事,吃你的饭去。”
  秦渡:“……”
  秦渡KY未果,继续拿筷子戳鱼香肉丝。林邵凡大约是觉得不太正确,犹豫道:“星洲,你平时都这么怼你师兄吗?”
  “有人就是欠怼。”许星洲得意洋洋地道:“而我从来不放过贱人!”
  秦渡抬起头,看了许星洲一眼。
  许星洲被秦渡连着欺压数周,期间完全不敢反抗,如今多半是仗着人多力量大,开始找场子了。
  许星洲嚣张道:“秦渡你看什么,是不是打算和我打一架……”
  “打架?我不做那种事。”秦渡挑着鱼香肉丝里的莴笋,漫不经心地说:“许星洲,脚伸直一点。”
  许星洲:“……诶?”
  她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把腿伸直,迷惑不解地看着秦渡。
  秦渡慢条斯理地挑完莴笋,许星洲迷茫地看着他。
  再然后,秦渡一脚踢在了许星洲的脚踝上。那一脚一点都不重,但是绝不是什么爽利滋味儿。
  许星洲被踢得当即呜咽一声,再也不敢大放厥词了……
  -
  黄梅季迫近,地里漫出一股潮气,霓虹灯将地里漫出的雾染得五颜六色、色彩缤纷。
  门口的商业街灯火通明,马路川流不息。他们走出那个校区时,林邵凡连走路都不敢离许星洲太近,像是怕她嫌弃似的。
  程雁离他们离得老远,在接电话,那语气一听就知道非常暴躁。
  许星洲:“……估计又是他们那个事儿逼老师……”
  程雁接完电话,忍着怒气道:“我得去趟临枫校区,那边老师找我。”
  许星洲问:“怎么了?”
  “没怎么。”程雁道:“申请书有点问题,去找他拿材料,得重新写一份。”
  程雁说完,又看了一眼手机——手机上多半还是那个老师的夺命连环call,她气急败坏地挠了挠头,但是又知道不能耽搁——于是立刻拿着手机风风火火地跑了。
  这一连串变故发生在五分钟之内,林邵凡感慨道:“……都七点多了,还得去找老师,大家真是都不容易。”
  许星洲笑着点了点头。
  “你住在哪?”许星洲又问:“等会我送你回去?”
  黑暗里,林邵凡又开始脸红,他皮肤白,羞赧道:“……怎么能让你送我呢,你明明是个女孩子。”
  秦渡闻言,响亮地哼了一声……
  林邵凡脸更红了,简直称得上是羞耻地说:“那、那个就是……我有几个同学在外头等我,我们等会一起打车回去就可以,星洲你怎么回去?就是坐地铁吗?”
  许星洲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说:“差不多吧,不用担心我。”
  春夜湿润的风呼地吹过,许星洲的裙摆被吹了起来。
  秦渡看着她,那条连衣裙将许星洲衬得像花骨朵似的,她走在夜幕低垂的道路上,像是千万个落入水底的行星。
  星洲,星辰之洲。
  ——是一个配得起她的名字,秦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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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门外绚烂的霓虹灯光里挤着一群大男孩,都是林邵凡的队友,一个个的都不超过二十岁的样子。他们嘻嘻哈哈地和林邵凡打招呼,给他起了一堆诨名儿。
  “这个就是你那个同学吧?”其中一个人嬉皮笑脸地道:“还真是挺好看的哈哈哈哈——”
  林邵凡脸蹭地涨红,他的脸皮本来就白,一红就格外明显。
  然后他结结巴巴地说:“别、别调戏我同学,滚蛋!”
  “哥,调戏你可比调戏你同学好玩多了。你这个脸皮是真的不行,”另一个人又调戏他:“你啥时候考虑和姓沈的中和一下?”
  什么中和?许星洲脑袋上冒出个问号,踮了踮脚,在路灯下看到了那个“姓沈的”。
  那个“姓沈的”游离于这个群体之外,正在打电话,路灯昏黄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雾气影影绰绰的,看不太分明。
  “还在跟他国外的女朋友打电话呢。”那个人复杂地说:“我要是他女朋友,我可能已经隔着电话线杀他下酒了。”
  许星洲好奇地竖起耳朵听了听,只听得风里传来几句断断续续的:“……求人的时候就得跪着叫老公,懂不懂?……你不懂我就得让你明白……”
  许星洲:“……”
  许星洲只觉得,当他女朋友一定很辛苦……
  林邵凡嘟囔道:“这都什么骚话……沈泽那种比不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一群男孩儿就开始笑,笑完了就都和许星洲和秦渡挥了挥手,走了。
  ……
  那天晚上是许星洲第二次坐秦渡的车。
  秦渡相当执着于送她回去。他的车停在校外马路牙子旁,那地方理论上不能停车,但是可能因为天色太晚,因而得以免于被贴罚单的命运。
  车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香气,许星洲抱着自己小小的帆布包坐在副驾驶上,秦渡注意到她虽然今天打扮得道貌岸然,手腕内侧却又画了一个很弱智的图案,一只“这是脏话小孩子不可以讲”恐龙,还有几只口袋妖怪的妙蛙种子贴纸……
  秦渡被萌了一下,半天只觉心里柔软如春,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许星洲啪叽一下拍掉他的手,不开心地说:“别动我。”
  秦渡忍着笑道:“哪里不高兴?”
  许星洲闷闷地说:“……你别动我就对了。”
  秦渡于是把手拿开,许星洲抱着自己的挎包靠在窗户玻璃上,迷迷糊糊地望着窗外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道。
  橘红路灯落在地上,合着一轮混沌月亮映着庸碌众生。
  秦渡握着方向盘,过了会儿,突然问道:“……你暑假为什么不回家?”
  ——许星洲呼吸一窒。
  “我理解一部分大学生可能不愿意回去,”秦渡看着马路上红红黄黄的车灯,平淡地说:“——毕竟这个城市的机会摆在这里,在这个地方,一个暑假不回去能学到的东西可能比一个学期都要多。”
  许星洲逃避般道:“……还能有什么?就是不回去而已。”
  远处信号灯闪烁着数字,隔着大雾弥漫,居然有种混沌天地初开的意思。
  秦渡说:“可是你为什么连高中的时候都不回去呢?”
  许星洲:“……”
  许星洲带着一丝自嘲,说:“林邵凡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我每个假期都回去的,不信你去问雁雁。”
  许星洲说完,连看都不再看秦渡,茫然地望向窗外,将脑袋抵在了车窗玻璃上。
  “……许星洲,”秦渡好笑道:“你在我车上都敢怼我了?不怕我赶你下车?”
  许星洲连想都不想就回怼:“你赶吧,赶我下车。正好我不开心。”
  红绿灯停,红灯在他们面前亮起,足足120秒钟的长信号。秦渡放开方向盘,顺着许星洲的目光,朝外看去。
  车窗外是一群年轻的、不过高中大学光景的少年人。他们看上去非常平凡而喧闹,打打闹闹地往前走,一个男孩还抱着个篮球,大约是一群孩子刚在附近篮球场打完球回来。
  那群孩子随处可见,却又张扬无比,浑身上下都是活着的气息。
  就在那一刻,秦渡终于带着一丝醋意意识到——
  ——林邵凡,甚至这群素不相识的少年。
  都是比自己,更适合许星洲的人。
  -
  长信号仍有六十多秒,橘黄灯光下,许星洲只觉得情绪又有些不受控制,颤抖着叹了口气,小声说:“秦渡,你还是再怼我两句……”
  然而许星洲话音未落,就被碰了一下脚腕。
  秦渡的手带着点儿茧子,在女孩的外踝上点了点,试探地问:
  “……今天踹疼了是不是?”
  许星洲懵了一下,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而秦渡过了一会儿,又憋闷地道:“……以后不踢了,别……生气了,师兄对不起你。”
 
 
第22章 
  -
  许星洲回想了足足十秒钟,才想起来今天秦渡好像踹了她一脚……
  实在也不怪许星洲记性坏,她本就不怎么记仇,再加上对方又是秦渡这种烂人——如果许星洲是个记仇的,对上秦渡,就不用做别的了,净记仇就是。
  秦渡试探地碰了碰许星洲外踝,问:“……是不是还疼?”
  许星洲:“……”
  许星洲立刻理解了是什么情况,当即杀猪般喊道:“嗷嗷啊超疼的——!秦渡你是不是人!你不许碰我了!秦渡我恨你一辈子——!”
  秦渡:“……”
  许星洲使劲儿挤了两滴眼泪:“你不是人——!脚腕断掉惹……”
  秦渡屈指在许星洲额头上吧唧一弹,不高兴地说:“找揍。”
  但是连那下都不算很疼,只是响,只在姑娘额头上留了个红印儿。
  秦渡从来没使过劲儿,毕竟许星洲与他相比简直是个不堪一击的小体格,他第一眼见这姑娘时就知道这姑娘半点都不能打,清清瘦瘦的,像朵红荷花。
  然而那天晚上,秦渡不是只见到了她的背影。
  长信号灯结束,车流向前驰去,红黄的车灯晃着眼睛,又在雾里虚成一片模糊的颜色。
  秦渡说:“……是你家里的问题吗?”
  许星洲捂着额头,小声道:“算是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就不说给你听了。”
  秦渡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星洲,可她并没有什么受虐待的模样。
  许星洲注意到秦渡的目光,似乎也知道他在想什么,莞尔道:“和你想的不太一样。从小到大没人欺负我,生活费都按学期给,钱够花。”
  秦渡这才收回了眼神,漫不经心道:“自作多情,谁关心你这个。”
  “反正……”许星洲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往心里去,也不用同情我。你就当我是中二病发作到了十九岁,至今觉得自己是个没家的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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