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旦,别再说这种话。”陆钧礼让叶曼琳早点休息,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尽管吩咐家里的下人,这家里不管是谁都会听她的指示。
叶曼琳点点头,幸亏陆钧礼是自己一个人住,她留在这里还算方便,如果他父母也在的话,那就尴尬了。
第二天叶曼琳穿好衣服要去警局,被陆钧礼的手下拦下了。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但我还是得去警局。我总不能为了躲那些杀手,整天如缩头乌龟一样生活。”
“三少料到叶小姐呆不住。”
对方说完就递给叶曼琳一个大黑斗篷,让她披上之后上汽车,随后他们会开车从后门走,悄悄地将她送到警局最近的春兰街上的旺旺茶楼吃早饭,然后叶曼琳就可以从茶楼的正门走去警局。
叶曼琳明白陆钧礼这么安排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她岂能拂了人家的好意,所以就按照对方的要求来做。
叶曼琳到了警局后,正碰到到处找她的齐峰。
“哎呦,才来?难得啊,叶大警长也有迟到的时候。”
叶曼琳没理他的话,看着手上的文件,问他是不是案子有线索了。
“有,咱们之前拿到的那个摊贩的画像还真有用,今天早上苗二青和梁定斯他们去菜市场,正碰到这个人买酥肉。梁定斯这小子腿还真快,多亏了他,我们把人拿回来了。”齐峰特别高兴,“此刻人就在审讯室,我来正想问问警长要不要去审讯?”
“走吧。”
叶曼琳让齐峰主审,她在旁旁观。
犯人叫白云天,二十三岁,看见大家时脸上就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很害怕。等齐峰审问的时候,他就抱头哭起来。
齐峰确实是警局里身材最壮,发起火来最凶神恶煞的,容易把人吓哭。所以他这一次温柔很多,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话,但白云天还是很畏惧,回话的时候磕磕巴巴。
没有一句是通顺的,他能完全听懂。齐峰没有办法了,他怀疑白天精神有些不正常,转头询问地看向叶曼琳。
叶曼琳对齐峰点了头,让他继续审。
“你只要交代出魔术师的藏匿位置,我们可以给你减刑。但你如果不说,审讯室有很多东西伺候你。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冷静下来,把你的舌头缕直了,把话说清楚。”
白云天连忙点头,但是张嘴还是叽里呱啦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音。
叶曼琳注意到白云天穿了一身青灰色的唐装,丝绸的。鞋子是传统的布鞋,没穿袜子。食指上套着一颗白玉戒指,从玉的通透和莹圆润程度来看,应该是上等的和田玉。
“你家境不错?”叶曼琳问。
白云天回看一眼叶曼琳,犹豫了半天,才战战兢兢地点了下头。
可能是因为发现叶曼琳比较年轻漂亮,说话要温柔和气,远比齐峰看起来更让人觉得舒服,所以白云天再开口讲的话,终于让人能听懂了,虽然在音色上还是有一点模糊。
“我、我有点钱的,我父母留给我的。魔术师可怕,他住了我的地方,不准我乱说。”
“你又是怎么和魔术师混在一起?”
“他抢了我的地方,我不敢惹他。街上撞见的,他总说我傻。”白云天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说话,仍旧有点语无伦次。
再问他们说是关于受害的两名女死者的情况,白云天忙摆手表示自己并不知道。他只是按照魔术师的吩咐,在他街头表演做魔术的时候,在旁边摆个摊而已。
接下来白白天就乖乖地供出了自己的住处,表示魔术师此刻就在他那里。
叶曼琳递给白云间一杯水,白云天双手捧着,手指修长细嫩。
齐峰小声对叶曼琳道:“这人精神精神应该是有点不正常,傻乎乎的。我看他八成是被凶手给利用了。我这就带人去把凶手缉拿归案。”
叶曼琳同意。齐峰随后就带着人按照白云天提供的地址去春晖巷28号抓人。他们先包围,然后撞开门冲进去,结果却扑了个空,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人。
乔峰就派手下去问问隔壁,准备调查一下情况。片刻后,苗二青忽然来报说隔壁死了个人,他长相就是那个魔术师,而且隔壁屋子里放了很多有关于魔术的东西。
齐锋立刻去查看情况,确认死者的确跟画像上的魔术师一致之后,他立刻派人去通知叶曼琳,又让人去请恩良医院的陆医生来帮忙验尸。
死者身体是温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手里还握着一个空杯子。
叶曼琳先到达了,她查看死者的情况之后,陆钧礼也来了。
“手里握着个杯子看着像是服毒自杀,可是这脸色怎么粉红的,也没有口吐白沫,吐血什么的,又不像是中毒。”
死者脸色粉红这一点确实引起了陆钧礼的注意。陆钧礼检查死者的口鼻,闻到了淡淡的苦杏仁味。闻他在手里的杯子,也是这个味道。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死者是死于□□中毒。
“那个白云天把地址给记错了,明明是29号,他说28号。”齐峰简单讲了一下,他们来搜查时闹出的误会。
“老大觉得他为什么要自杀?是发现我们来搜查了,自知逃不了就寻死?”
“差不多是这样,回警局吧,案子破了。”
齐峰当然高兴地应声,这案子破了,他们总算松口气了。
下午的时候齐峰问叶曼琳处置白云天,要不要立刻把人放了。
“严加看管,”叶曼琳摇头,“向上呈报他的死刑决定。”
☆、秘教目的
“死刑?”齐峰不理解。
梁定斯在边上听说之后也非常的疑惑,“他只是脑子不太好用,被那个魔术师利用而已,他也没参与杀人,为何要判他死刑啊?”
齐峰知道叶曼琳做事肯定有她的理由,他惊诧地询问叶曼琳:“难道说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叶曼琳点头,让梁定斯描述白云天的衣着。
“穿着一身唐装,带着玉戒指,布鞋。”梁定斯不解地看向叶曼琳,“这有什么不正常么?”
“市里像他这么年轻,家里有些钱的人,多数都跟风穿衬衫西裤。就算衣着传统,身上总要带块怀表,显得洋气有点摩登的样子。你们看他那双手,白嫩修长,明显是被娇养没干活粗活的人物。而且他还很讨厌西洋的东西,所以身上没有一处沾有洋风。而案子里的两名女死者,都是穿洋裙的摩登女人。加上他有份参与谋杀,并且极有可能是故意提供了错误的地址,令魔术师有时间得以自杀。你们去的时候,那位魔术师身体还有温度,很明显是刚死不久。想必这是个早约定好的信号,隔壁来人,魔术师就得服毒自尽。”
“但凡虚假的事,都经不起推敲,你们仔细调查清楚魔术师的身份,总会有线索。我猜大概是他属下或者跟班之类,忠心耿耿的那种。”叶曼琳道。
齐峰点点头,立刻让梁定斯把他的小本子拿出来,记清楚了。
“老大,讨厌西洋的东西,跟他是杀人凶手有联系?”齐峰再问。
“两名被害者被掐死之后,都被打扮成洋人的容貌,被放到有外国风格的建筑附近。说明什么,凶手对西洋的东西存在一种厌恶情绪,不然他不会将死尸摆在这些地方。但凶手同时也喜欢着这些衣着西式化的女子,因为只有喜欢,他才会了解的这么透彻,并将死者从头到脚打扮的非常细致。”叶曼琳琢磨道,“我觉得这种矛盾心理,跟他曾经遭遇过的什么事情有关。”
齐峰明白了,表示回头他会仔细审问这个白云天,力求找到他的动机。
“把他查透了,一切自然就了然。”叶曼琳交代完,在警局巡查一圈,见没有什么事,就打算回去。毕竟她现在还是身处在危险之中,叶曼琳对自己的安全也要负责,她可不会在这种时候冒险逞能。能在白天的时候,安全回去,绝不会等到晚上。
沈济同从楼上下来,看到叶曼琳要走,“你今天倒奇怪,迟到早退。”
“抱歉,最近这段日子我都没办法按时上下班了。”叶曼琳解释道,“按照规矩扣钱就行了。”
“警局还不差扣你的这几个钱。前段时间你负伤还要办案,也挺不容易的,这段时间就当平前面的吧。不过你到底是碰到什么重要的事,让你如此破例?好歹给我个理由。”沈济同很好奇。
“有人要杀我。”叶曼琳简练回答道,“这个理由足够吧?”
沈济同惊讶了下,他看看四周,把叶曼琳请到边上一处空着的屋子里。
“谁要杀你?我姑母的人?”沈济同严肃地追问。
“跟她没关系,你帮我跟她捎一句话,那个家我不会回了,让她别惹我。不然就算我死了,我在死之前也会求陆钧礼,帮我好好‘善待;她的宝贝女儿和儿子的。”叶曼琳咬牙道。
沈济同愣了下,明白自己没有立场求情,而且他相信叶曼琳不是那种手段恶毒的人。她说这个,也是被逼急了,不想再被他姑母沈氏骚扰而已。
“好,我会传达,但你不许死,好好活着。你父亲继母那边,是不讨人喜欢,可这世上还有很多别的美好别的人在乎你。”沈济同叹口气,拍了拍叶曼琳的肩膀,让她以后遇到麻烦的时候记得找他。他保证不会坐视不理,一定帮她。
“好。”
四天后,齐峰等人终于排查清楚白云天的身份。原来他是从南城过来的地主儿子,上过大学,曾经心仪的女孩,在他毕业归来后不久,就和南城内一位有名的纺织厂老板的儿子订婚了。对方是留过洋的时髦人士,女孩喜欢穿西式的裙子,爱用洋人的香水,张口闭口都是外国货。白云天既喜欢女孩穿得洋气,打扮得漂亮。为了女孩,努力学习西洋知识,极力讨好她,结果换来的却是对方厌恶他,厌恶他不够洋气的‘落后’。
后来女孩婚后,就跟着她的丈夫一起出国了。白云天求而不得,抑郁成疾,害了相思病。断断续续过了大概一年多,他身体虽然好了,但心却死了。再之后,他就变得反常,先是把家里的狗勒死了,后来又弄死了一个丫鬟,再之后他在窑子里,让女人穿着洋裙和她欢好,也把人给掐死了。家里出钱把这事儿给摆平了,不过白云天在南城名声就不太好了,辗转去了别的地方,但每过一段时间,他就忍不住想亲手勒死那些穿洋裙的女孩,勒死她们死了之后,又忍不住把她们打扮成他心目中更漂亮的样子……
叶曼琳看完梁定斯写得结案陈述后,皱眉丢在桌上。
“变态,纯正的变态啊!没想到我们南城还有这样的人,真给我们南城人丢人!”梁定斯唾骂道。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也是南城人,警察学校就在南城附近吧,休息的时候回家?”叶曼琳问。
梁定斯点点头,“回,我娘每次都给我做一桌子好吃的,人在外就这点好处了,一回家就被各种优待。”
“老大,我看你最近总是早早就离开警局,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梁定斯关切地问。
“没事,家里有点麻烦罢了。”
“麻烦,什么麻烦,可是伯父他又难为你了?”梁定斯心疼地皱眉,“老大真的太不容易了,我们以后一定给你多省点心,乖乖听话。”
“好孩子,真懂事。”叶曼琳拍了拍梁定斯的肩膀,看时间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就要走。
梁定斯主动表示,要送叶曼琳。
“不用,我好歹是个警长,还不需要你来保护。”叶曼琳对梁定斯挥挥手,就径直出了警局。
叶曼琳走过一条街,按照老样子到了旺旺茶楼吃晚饭。今天她的穿着还是老样子,皮鞋黑裤子,白衬衫,戴个大沿帽,几乎挡住了半边脸。
天快黑的时候,叶曼琳带着帽子从旺旺茶楼出来,回到了她西霞路家中。
凌晨两点,有三个人影窜进院中,立刻有人喊起来,鸣枪示意他们不准跑,却没想到院外还有一个望风的人,这人反应极快,眨眼就逃得没了踪影。陆钧礼的人足有三十多个,拿枪立即追了附近五六条街,都没看到此人的半个身影。
院里的三个都被抓个正着,人按住后,直接撬开嘴搜干净,又扒光衣裳,用水泼了头发,以保证彻底清除他们身上携带的任何可以自杀用的□□。
人抓到手后,领头的就将头上的帽子和假发撤了下来,脱了裙子,换了条正经男人穿的裤子,带人将这三个押去了陆钧礼家。
叶曼琳还在睡觉,并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她每天只是如常按照陆钧礼的吩咐,坐车从后门去旺旺茶楼吃早饭,然后从前门出去,走路去警局。等下午的时候,就走路去旺旺茶楼从正门进吃晚饭,然后走后门悄悄坐车离开。这期间,其实一种有一个身形和她相似的人,和她一样出入旺旺茶楼,不过是反着来的,这个人每天在西霞路叶曼琳原本的住所住着,然后早晚从旺旺茶楼那里走个来回。
“三少,人在这审还是医院?”
“医院。”
陆钧礼披上他的白大褂,戴上平光眼镜,坐进了车里。
……
早上六点,叶曼琳穿戴整齐从三楼下来的时候,陆钧礼已经坐在餐桌边看报纸,早饭早已经准备好,摆在了桌上。并不算丰盛,只是豆浆油条,和两个煎蛋,一碟酸萝卜。这是叶曼琳昨晚交代给下人她今早想吃的东西,但每次陆钧礼的饮食也跟着她一块走。
陆钧礼穿着一身用料精良的华贵西装,看起来跟桌上的餐食格格不入。就好像是华贵的珠宝面前,放了一个草编的戒指。
“你其实不用跟我吃这个,我是小时候跟我祖父落下的习惯,吃饭吃好,一口都不能浪费。”
“现在粮食紧缺,不浪费是好习惯,我就不能学学?”陆钧礼收了手里的报纸,一双眼深邃无底地看着叶曼琳。
叶曼琳看了眼陆钧礼,用筷子夹起一根油条塞进嘴里,然后喝起了豆浆。
“昨晚抓了三个人。”
“咳咳……”叶曼琳急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用帕子擦擦嘴角,“你怎么不早说?现在人呢?”
叶曼琳顺势扭头寻找了下。
“死了。”陆钧礼对上了叶曼琳的眼睛,“都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