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脸色一白。
陆漉反应快,停下手中的动作,再是给了季末一个眼色,冷声吩咐:“滚过去。”
季末不满。
“我不。”他摇头,硬气的说:“你刚刚输了我就想赶我走,你输不起是吧?”
“不行不行,得再来一局,一定得让你服我才行。”
季末又不傻,他才不会往阮若水的枪口上撞。
“老子让你滚!”陆漉突然就板了脸,拿起杆子要打人,吓得季末一阵后退。
虽然知道陆漉就是吓唬吓唬他,不会真打。
他还是认栽的放下杆子,小步小步的捱着往若水那边走。
陆漉刚刚输了季末也烦躁,干脆不打了,也放下杆子,坐了下来。
莞尔在他身边坐下。
“你刚刚打得真好。”莞尔弯着眼睛,成了弯弯的笑眼,同他说话,声音也软乎的不行。
陆漉刚刚还板着的脸瞬间就如同寒冰化开。
“你待会教我打好不好?”莞尔继续在他身边笑着讨好。
于是这边两人说着,就变成了咬耳朵。
说了有好一会儿,陆漉才站起来,拉着莞尔过来打桌球。
.
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几人还没从俱乐部出来。
舒心这几天都睡得挺早,现在到这个时间,竟然是打了哈欠。
昏昏欲睡。
白梓就说先和她回去。
“不行。”他说了一句话,就被季末给听见了,他拿着话筒,紧接着就喊了一句。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拿着罐酒,站在高台上,冲着大家喊。
季末喝了一口。
“高考完!”季末眼睛泛着红,显然是给激动的。
“在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我们应该通宵,通宵知道吗?”
他是刚刚唱歌给唱嗨了,现在还缓不过来,下了高台,就来拉白梓。
“现在才十一点,回去什么,咱们小陆总可是包了这一天一夜呢。”
季末把话筒塞到白梓手里。
“来,唱一个。”
他拉白梓手的时候,碰到他的手腕。
舒心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可是白梓没有异常的反应。
他被他拉过去,脸上倒还露出了笑容。
“你说,要唱什么,我给你点!”
季末酒喝多了,走路走不稳,摇摇晃晃的走过去,要给他点歌。
白梓接过话筒,想了想,然后说出了几个歌名。
季末一边点头,然后去给他点。
他一边点一边还在想,这歌怎么听着名字......这么熟悉呢?
直到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季末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舒心的歌吗?
是她们最新专辑的收录曲。
还是舒心自己作词的一首歌。
“真是苍了个天了。”季末看着大屏幕,一阵哀嚎。
这何至于唱个歌还要秀恩爱。
“这歌录音的时候我就在录音室,听了几十遍。”
季末这时候才想起来,越想越觉得有点苦。
他不想再听了。
“不如换一个吧。”季末提议。
白梓一脸正经的想:“其他不会了。”
得,季末又认栽。
白梓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就学别人,走在路上都挂着耳机。
但他那时候听的是纯音乐。
很轻缓的纯音乐。
大概没有人敢相信,这样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天天挂着耳机,是在听一些上了年纪的纯音乐。
和他这个人浑身上下的感觉就极其不符。
白梓没有看屏幕,就一边唱转头看着舒心唱。
每一句歌词他都记得。
一看就是听过或者唱过很多次了。
明明这首歌出来才不到半个月啊......
舒心托着下巴,也笑着看他。
季末在旁边一来二回看着这两个人,摇头又摆手,喊说自己实在忍不下去了。
在场这几个可全都是专业人士。
唱功那是一顶一的好。
Nora听了几句后,就点了点头。
“音色不错,音准很好,很舒服。”她评价说。
舒心从若水的手里拿过另一个话筒,张口也唱出了声。
两个人的声音混在一起,竟是产生了一种难得的契合。
合音听着让人觉得很舒服。
这气氛,好像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一样。
Nora深感自己可怜。
这里一对,两对,三对......还有她。
这时候季末凑过去要和阮若水说话,被她冷眼瞪了回去。
小妖精点着鲜红的指甲,红唇妖艳,一手勾在正独自可怜的Nora肩膀上。
“前几天上节目,陈师兄提议让舒心跳芭蕾,她不肯?”
若水声音懒懒的,看着舒心那边,和Nora闲聊了起来。
那个节目是舒心和Nora一起上的,其他人没去,不清楚情况。
只是舒心一向听话,会尽量的去满足节目组的要求。
如果不是特别过分的话,她很少说“不”字。
“她说脚疼,不跳。”Nora回答当时舒心的原话。
“明明还和钟旭哥说了,说以后她都不会再跳芭蕾。”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两个人在这边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清晰的传入了白梓的耳朵里。
他顿了一下,突然就想去抱她了。
第51章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那是在白梓梦里面重复了无数次的场景。
放学回家的时候,妈妈还开心的和他说,说她今天救了一名濒死的病人。
妈妈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救助了病人,她就会很开心的回来和他还有爸爸说。
她说救人,是一件真的很有价值的事。
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告诉他的。
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丝毫的异样。
可是就在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妈妈说,去厨房给他切点水果。
过了大概五分钟,他就听见外面响起争吵的声音。
爸爸和妈妈的脾气一直都很好。
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也很好,平常的时候,几乎都不怎么拌嘴。
可是如果妈妈犯病,却一定会和爸爸吵架。
然而在大多数的时间,爸爸都是会让着妈妈的。
甚至是好声好气的哄她。
白梓当时就站在门后面,提着一口气,一点声音不敢出,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想,应该过会儿时间就会没事儿了。
可是却没有。
他们越吵越凶,声音越来越大。
甚至能听到桌椅碰撞的声音。
他听见妈妈喊着问——
问他是不是嫌弃她有病,是不是不要她了,是不是喜欢上了其他人。
声音凄厉嘶哑,听得白梓都心里发寒。
就这样过去了有十分钟,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
他悄悄的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就在她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看见妈妈手上拿着手术刀。
一把插入了爸爸的左胸膛。
当时他们就在客厅里,妈妈是背对着她的,而爸爸看见他开门,就在拼命的朝他使眼色。
哪怕是那个时候才七岁的白梓,其实已经深刻的懂得。
懂得爸爸那眼神中的意思。
曾经在妈妈不在的时候,他私下里一遍又一遍的嘱咐他——
如果妈妈发病了,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千万要躲好,千万不要出来。
妈妈是医生,所以她能够很准确的掌握,人身体上的致命点。
就在他犹豫的片刻的时间,爸爸已经倒了下去,然后她拿刀,又是狠狠地划下。
这一刀,鲜血直溅。
接下来的场景,在这么多年里,就一直在他的梦里,来回的循环播放。
没有因为时间的逝去而淡去,反而越来越清晰,甚至是到现在,他都能够回想起每一个细节。
地板上的鲜血开始蔓延。
甚至流到了他的房间里来。
后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地面上已经只剩下一根根的骨头。
每一根骨头都摆列的整整齐齐,骨头的表面光滑,甚至是连一点肉渣都没有余下。
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着地上的一堆骨头,怔怔看了许久,猛然之间,清醒了过来。
一阵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然后她扣着自己的喉咙开始呕吐,不停的呕吐。
直到整个喉咙都扣出了血。
她根本没办法想象,她做了什么,又吃了什么。
而白梓一直是背着门躲在后面,整个身体里的血液,都已经变得冰凉。
她最后面把手术刀插进了自己的身体——
白梓猛然间醒了过来。
他浑身是汗。
坐在床上,慌张的看了眼周围,想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以前的时候,他好不容易才睡着,之后就会做梦。
每次做梦醒来,都是他犯病犯的最厉害的时候。
可是这一次,他只是心猛然快跳了一下,之后,就在没有其他任何的反应。
身体的血液,在平静而缓慢的流动着。
房间里十分的安静,而床头的一盏灯正开着。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正在走,时针正是指向四的位置。
白梓却发现,舒心不在。
他依稀记得,昨天高考完,晚上的时候唱歌,之后又喝酒,喝了好多。
喝的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然后好像是司机和助理送了他们回来。
回来的时候头已经很沉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依稀记得昨晚在房间里,舒心晕乎乎的,还说要给他跳芭蕾。
她说答应了只跳给他一个人看,就一定只跳给他一个人看。
只是大概.......一觉睡到了现在。
对了.......舒心呢?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白梓下床,来不及穿鞋,就直接往外走。
他看见厕所里有光亮。
白梓愣了一下,刚想推门,这时候舒心穿着浴衣,就从里面出来了。
她应该是刚刚洗完澡。
舒心看见白梓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上下扫了一眼,问:“怎么不穿鞋?”
虽然这是夏天,但是房间的地板还是很凉。
首先想起他之前就有在家里不喜欢穿鞋的习惯。
舒心看了一眼旁边的鞋架,想说去给他拿双拖鞋过来。
可是他还来不及有动作,白梓就突然张手,一把抱住了她。
惊的舒心身子一僵。
“舒心,谢谢你。”
晚上的时候喝多了酒,所以现在他的声音嘶哑的可怕,只是这么抱着她,沉沉的出声。
白梓想,这次可能是因为喝醉了,才会做那个梦。
再想起来真的已经不难受了。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他已经好了。
这一切都是舒心的功劳。
如果没有遇见她,可能他现在还是那个饱受病痛折磨的人。
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极度渴望着阳光,却始终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
自我折磨,伤害,最后走向死亡。
可是这是因为有了她,现在的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就是他的救星,是他的太阳。
.
6月底的时候,出了高考成绩。
白梓果然发挥的很稳定。
舒心抱着一本厚厚的志愿书,给他研究学校。
她看得头都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真的感觉,自己操心的跟个老妈子一样。
选来选去,实在不知道选什么好。
反倒是白梓很果断。
他就填了一所本市的医科大学洁。
是所211大学,在全国都很有名气。
之后又填了几个学校,都没有花太多的心思。
反倒是舒心在嘀咕,说她都白研究了。
白梓抱着人在讨好。
说一定没有白研究,等以后,他们的孩子上大学还用得上。
连孩子什么的都考虑到了......还真是难为他了。
舒心暗自吐槽。
之后那段时间,舒心在准备活动最后的收尾阶段,基本上说起来,是没有之前那么忙了。
而接着白梓的录取结果也出来了。
毫无意外。
舒心不得不相信,这真是学霸。
看他的尾巴,得意的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所有活动结束之后,剧组拍摄也告一段落,整整一个月的假期,舒心决定去旅游。
他学习了那么久,她又工作了那么久,当然接下来要好好的放松放松才是了。
只是在出发之前,他们先回了一趟玉蓬。
这次,是白梓主动提出,带舒心回他以前的家看一看洁。
他的家其实离她家很近,中间就隔着那一条小巷的距离。
样式差不多的小阁楼,周围却没什么什么人家,几乎就这一座房子,孤零零的立在这儿。
白梓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止。
他十二年都没有再回来了。
这个阁楼还是他们家的。
这么多年,因为没有人住,已经都荒废了,蒙上厚厚一层的灰。
当初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街坊邻居,几乎没有人再愿意靠近这边。
当然除了害怕,更觉得会沾上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