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重新布置过的,作为帝后大婚要住满一个月的婚房,坤宁宫里目之所及都是耀眼灿烂的红色,喜气洋洋得很。
阿福被燕王放到了铺着**凤喜被的床榻上,就感觉屁股下有点硌,她微微动了动,往旁边挪了一点,又坐在了另一个硌人的东西上。
皇后睡的床不该是软软的么,怎么会有硬东西?阿福很不明白,但她还是新娘子,不好意思说,就想着一会儿睡觉的时候再抖抖被褥。
她就这么粘着他?燕王看见阿福往他身边挪了挪,于是不动声色地往阿福那边坐过去一点,两人瞬间就肩并着肩,脚挨着脚了。
靠得这么近,要热得冒汗啦。阿福心跳有些加快,听见喜娘说着吉祥话儿请圣上揭盖头,她紧张地蜷了蜷脚趾。
燕王已拿了喜娘呈上来的金镶玉如意,缓缓挑开了阿福头上的红盖头。
阿福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只盯着自己鞋尖尖上的东海珍珠,哪里都不好意思乱看。但她还是知道燕王的目光是落在她身上的,灼热又专注,害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燕王看着阿福舍不得移开目光,算上梦里,他都很少有看到阿福穿得这般雍容庄重的时候。两个月不见,他的小姑娘又长大了很多,五官张开了,越发的端丽明艳,额头上的红宝石牡丹花钿璀璨生辉,更衬得他的小姑娘光彩夺目,就连那顶精美绝伦的点翠珍珠十二龙九凤冠也成了新娘子绝佳的陪衬。
饶是参禅修佛如燕王,也还是被阿福这活色生香的美色冲击得失了一会儿神。
直到喜娘呈上来合卺酒,燕王才是移开了视线。合卺酒分别装在两个镂金白玉杯里,一只镂龙,一只镂凤,是成双成对的一对儿酒杯。燕王先拿了有龙的递给阿福,才是把另一只凤的酒杯拿在手里。
喝交杯酒的时候,两个人头对头脸对脸,呼吸交融,眼神儿一碰,阿福就有种当着旁人的面亲上了的羞耻感。
她一急,就被酒呛了一下,苦苦的合卺酒呛得她眼圈儿都红了。
看到她泪眼汪汪的样子,燕王心疼之余,却觉得刚喝下去的酒成了火,烧得他喉结干渴地动了动,阿福含着泪的样子太美,让他不可避免地生了一些想要狠狠欺负她的邪念。
有惊无险地喝完合卺酒,喜娘又为两位新人结发。
头上沉甸甸的凤冠终于可以卸下来了,阿福觉得脑袋顿时轻了十斤,她悄悄舒了一口气,眼角余光发现燕王的目光落在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上。
礼尚往来,她也看了一眼披散了头发的燕王。他的头发刚从冠中落下来,微微有些卷曲蓬松地垂在肩后,他原本凤眼修长,清隽得有些冰冷,此时披散着头发,竟意外的有些温柔缱绻的模样。
阿福看得痴了。
燕王很喜欢她直白毫不掩饰自己爱恋的目光,于是越发灼灼地看了回去。阿福黑锻似的长发顺着她婉转玲珑的曲线蜿蜒而下,他便记起阿福念着“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大胆地往他身上扑的样子了。
大婚之夜,狗皇帝决定不吃素了。
阿福觉得燕王看她的眼神太危险,不敢短兵相接,忙转头去看喜娘用他俩个剪下来的一缕头发编了个同心结,放进她亲手绣的鸳鸯戏水荷包里,然后压在了枕头下。
喜娘功成身退,很快屋子里的太监宫女们都退下去了,随着宫人们的退去,层层帷幕被放了下来,最后就连寝殿的门都被关上了。
屋子里安静得,似乎能听见心跳声。阿福紧张地抓住了宽大的衣袖。皇后翟衣的料子并不柔软,有些硬挺,在这种时候,这样的触感更能令人有安全感。
要说做皇帝成亲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人敢闹皇帝的洞房,也没有人敢让皇帝抛下新娘子出去应酬,燕王很满意这样的婚礼,他可以有漫长的一夜,好好地享受新婚之夜的美妙。
正当燕王靠近他的新娘,准备亲亲她红艳艳的嘴唇,阿福突然跳了起来,“床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呀,好硌人!”
破坏气氛老手之阿福急慌慌地掀被子。怎么办,她好紧张好紧张,一直不给她吃/掉的狗皇帝,一会儿该不会又让她念经吧?
床底下当然是红枣桂圆核桃莲子了,谁不知道?燕王觉得这丫头找借口一点也不走心。他强硬地抱起了逃跑的阿福,一把将她按在了床榻之上,强健的身躯覆了上去,唇角含笑地看着她:“早生贵子当然硌人。”
他意有所指,阿福咽了咽口水,她知道更硌人的是什么了,隔着衣裳也能感到那东西的热度,烧得她脸都烫了。
熟读春。宫十八式的阿福立刻就想到了这样那样,含情脉脉地望着覆在她身上的男人,欲言又止。
燕王鼓励地看着她,新婚之夜,她会说什么动人的甜言蜜语呢?他微微有些紧张期待。
得到了燕王的眼神鼓励,阿福终于羞答答地说:“今晚不会叫我念经了罢?”
洞房花烛夜念经,莫不是傻子。燕王拒不承认自己当过好多回傻子,低头吻住了那张惹人怜爱的小嘴。
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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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银瓶乍破水浆迸, 铁骑突出刀枪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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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嗓子有点痛, 眼睛也被眼泪糊住了,她睁大眼睛望着头顶上的帐子, 都看不清楚帐子上的花纹了。
当然身子才是最痛的, 说什么洞房花烛, 销魂蚀骨呢?都是骗子!
她这才知道以前燕王叫她念经都是为她好,是他怜惜她呢。
阿福觉得自己就像一颗被碾子碾过的黄豆,被压榨得只剩下豆渣了。她累得手指头都不想抬起来。
帐子外的龙凤红烛还在烧着, 烛光透过薄紅的帐子照进来,成了一团暖红,映得大红喜被之上的春/色越发绮丽。
燕王本来是很满意这不知道谁布置的床帐的, 帐子外的光落进来, 朦胧柔和得恰到好处,让他可以恣意欣赏小羊羔被吃掉时候的样子,但是现在,阿福身上被他肆虐出来的痕迹也清清楚楚地落在了他眼底。
“还疼吗?”燕王知道自己做得过了, 她还是第一次,他却贪婪地要了她两次,但若是时光重来, 他一定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
阿福鼓起了脸颊很不想理他,其前面也还是舒服的。她生气的是, 她明明没有力气了, 他还非要提着她酸软的腰又来了第二回 。
她这才这么累, 这么不舒服。
“偏殿里有浴池, 我抱你去泡一泡会舒服很多,”燕王自知理亏,特别低声下气地抚了抚阿福湿漉漉的头发。
嗓子疼不想说话,阿福点了点头,就被燕王用被子裹了起来,抱到了偏殿浴池。
伺候帝后大婚的是皇贵太妃身边的吴嬷嬷,因为帝后身边都没有靠得住的老人,皇贵太妃就把自己一向信重的吴嬷嬷指派了过来。燕王知道皇贵太妃不会害阿福,就默许了吴嬷嬷借调坤宁宫的事。
帝后入寝之后,吴嬷嬷和坤宁宫大姑姑翠眉并肩站着,就听里头传来一些含糊的动静。翠眉年轻脸皮薄,瞬间就红了脸,好像以前夫人和王爷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今晚上这样的动静啊?
吴嬷嬷伺候了皇贵太妃与先帝多年,自是十分了解这内帷之事,圣上正当盛年,龙精虎猛,皇后年纪生嫩,这头一回必是要吃些苦头的。然而隔着窗,听到里头模模糊糊的动静,吴嬷嬷还是免不了担心起来,皇后娘娘初次承宠,圣上这也闹得太过了。
等到了三更天,圣上终于叫水了,吴嬷嬷和翠眉忙带着人鱼贯而入。
吴嬷嬷先去喜床上收了元帕。虽然这件事由皇贵太妃娘娘来操办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是皇室血脉不容混淆,皇后娘娘的元帕还是要验的。
看见吴嬷嬷拿起来沾了血迹的元帕,放进了龙凤呈祥的镂金盒子里。翠眉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圣上还记得给皇后娘娘打个掩护。
吴嬷嬷看翠眉也跟了过来,只以为她是害羞,不敢去净室服侍,摇头道:“皇后娘娘初次承宠,必有不适,你更要仔细服侍才是。”她毕竟是皇贵太妃娘娘的人,更私密的事就不适合做了。
“谢嬷嬷指点,”翠眉见元帕过了关,放了心,忙转身去了偏殿净室。
净室里水汽氤氲,翠眉刚绕过屏风,就看见水雾里两个交叠的身影,她忙扭头就跑了出去,罢了罢了,她还是等着圣上和娘娘自己出来吧。
浸在热气腾腾的浴池香汤里,舒筋解乏的汤药泡得阿福浑身舒泰,香气又馥郁安神,阿福这才觉得身体重新属于自己了。燕王过来闹她的时候,她就有力气往旁边躲了。
“不许闹我了,”阿福抱着胸一脸防备,吃多了也会伤食,再来一次她就不要想下床了。
她的眼睛哭得像染了一层胭脂薄紅,被氤氲的水汽一熏,越发的水色盈盈,楚楚可欺。
燕王本来只是单纯的想服侍她沐浴,被她媚色的眼一望,结果又把她按在池壁上来了一回。
阿福后面直接昏睡了过去,连自己怎么躺回床上的都不知道。只知道一觉醒来,都已经天光大亮了。
“娘娘,您可要起了?”翠眉听到帐子里的动静,隔着帐子低声问道。
阿福动了动身子,就感觉腰间牵扯着一阵酸疼,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翠眉忙打开帐子扶住了她,“娘娘,您再歇一会儿罢?”
昨晚上圣上把皇后娘娘抱回来的时候娘娘已经累得昏睡了过去,她不敢多看,却也在把娘娘的衣裳递给圣上的时候,留意到娘娘身子上密布的痕迹。以前还在燕王府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娘娘的身子格外娇嫩,偶尔被圣上留下几个印子都要好几日才能消去。翠眉心疼地蹙了蹙眉,这回圣上闹得也太过了,那么多的痕迹要多久才能好啊。
“翠眉?”阿福这才惊喜地发现扶着她的人是翠眉。她身边服侍的人也不少了,带进宫的两个还是顾氏精心给她挑的人选,但是让她打从心底里就亲近信任的也只有一个翠眉。
“是奴婢,”翠眉也很高兴地笑了起来。她穿着粉色褙子,头戴云头金簪,脸上薄施脂粉,整个人显得精神喜庆。翠眉低声解释:“是圣上安排奴婢来服侍娘娘的。”
阿福就笑开了,“真好。”她心里甜滋滋的,她刚进宫什么都不熟悉,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最好不过了。
皇后大婚次日应着翟衣到慈宁宫向太后请安,但是现在根本就没有太后,也就不用早起去请安了,只需三日后去见一见皇贵太妃就好。
倒是坤宁宫里,等着叩拜皇后娘娘的后宫嫔妃已经坐了一上午了。
“娘娘不必着急,”翠眉往阿福鬓中插了一支九凤衔珠的分心,“圣上上朝之前就吩咐了奴婢不要叫人打搅娘娘歇息,若是娘娘不想见她们,也是可以的。”
“那怎么好,”阿福坐着也还是觉得腰痛,腿间更是酸软,她看着镜子里明艳端庄的自己,弯唇笑了笑,用一种大坏人的语调说道:“免得别人以为我刚进宫就给人下马威。”
既然她是立志要当个椒房专宠的妒后了,明面上就更要谦逊贤德,让人挑不出错来才好。
翠眉好笑地看着镜子里皇后娘娘生疏的冷笑,也不知道她是模仿的谁,走样得厉害,不冷也就罢了,反倒看得她很想大逆不道揉揉皇后娘娘白白嫩嫩的小脸蛋。
第95章
秋阳高爽, 午时过后,金灿灿的日光就从坤宁宫正殿敞开的棂花槅门倾斜而入, 映得满殿生辉。如此光明大盛,自然也就照得殿中各人脸上的微妙酸意纤毫毕现。皇后娘娘这个时候都还没有起床,怕是被圣上怜爱太过了。
随着等待的时间越久,这些依礼前来给皇后的请安的妃嫔们心中越发的不是滋味,等到见到皇后弱柳扶风似的被人扶着, 腰肢款摆而来, 她们心里就更复杂了,这简直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从前在燕王府沾不到圣上的边也就罢了, 入了宫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受宠。
想到那个邀宠不成反被踢, 还要被太监当着阖宫上下的面训斥的柳宝林,她们争宠的心就淡了八分, 大家都是要面子的,谁也不想做那只杀鸡儆猴的鸡。可怜被当成刺客处理的柳宝林至今都还不能从床上下来呢。
皇后升座, 众妃需要叩迎。惠妃姿态恭谨,没有一开始就直视皇后容颜, 她垂着眼见皇后在宝座上坐下了, 忙先行跪了下去, “臣妾请皇后娘娘安。”
在她身后, 孙嫔等人也齐刷刷跪了下来, 声音像排练过一样整齐。
阿福坐在椅子上环视一圈, 发现都是老熟人了,她略有些紧张地微微抿了抿唇,抬手道:“都起了吧,坐。”
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怀疑徐夫人和她的关系?
借着谢座的时机,惠妃才是抬头望了一眼皇后,就这一眼她就愣住了,这皇后竟然与薄命早逝的徐夫人长得一模一样?
与她一样愣住的人不少,毕竟当日的徐夫人可是燕王府后宅神话一般的人物,她在的时候牢牢霸住了圣上的宠爱,就连屹立后宅多年的白侧妃都不敌她失宠了,后来徐夫人生病,传出来圣上求娶长兴伯府小姐的消息,她们虽幸灾乐祸,却也同情过徐夫人失宠,哪知道这位传说中的苏小姐竟然与徐夫人长得这般相似,也不知她二人究竟有何联系?
至于徐夫人就是皇后这个猜测太过荒唐大胆,她们都没有敢往这个方向想。
阿福见下面的人都是一脸掩饰不住的震惊,她轻笑了一声,发问道:“怎么?我观诸位神情都有些惊异,是何故啊?”
她故意把声线压得沉一些,语调更拿捏一点,配合着脸上的娴雅端庄的微笑,可以说是十分的大家闺秀了,跟娇软的徐夫人一点都不像。
“臣妾只是惊讶娘娘之美世所罕见,”心无杂念的孙嫔第一个开口道。就算皇后娘娘真的是徐夫人又如何,只能说明圣上的一片情深似海,与她这种避世的小妃子有何干系呢。
在孙嫔之后,其他人才是接着孙嫔的理由,着把真正震惊的缘由含混过去了。
听了一箩筐别人赞她如何美貌的花式夸赞,阿福都觉得自己真是佳人绝代了呢。她用顾氏亲身示范教出来的标准世家女子的矜骄笑容道:“众姐妹一团和气真是再好不过了,尔后更是要上下一心,恪守宫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