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没有请教……这位是……”海老名说着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的看着以守护的姿态站在宗三左文字身后,烟灰色头发的付丧神。
“失礼了,在下还没有自我介绍。在下压切长谷部,还请海老名殿多多指教。”压切长谷部表情严肃,认真的自我介绍道。
“压切长谷部殿,很高兴认识你,但现在信长公似乎正准备带着我的本体出城,所以……虽然很想和你们几位多多相处,但还请恕我失陪了。”
“不会,毕竟付丧神无法离本体太远,我们自然能够理解。”
“多谢长谷部殿的体谅。”
“等等,海老名。”就在海老名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宗三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有什么事吗?宗三殿。”
“你对织田信长……”宗三迟疑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信长公啊……”看到宗三左文字的表情,海老名心下了然。
“如果说不怨恨,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因为他的任性妄为,确实是让我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和折磨没错。但是……”海老名说着浅笑着摇了摇头“但是这种怨恨和厌恶,并不妨碍我身为刀剑的职责啊。”
“可你是短刀不是吗?对着那种男人……”宗三的语气激动,身体微微颤抖着“面对那种男人,难道你也能够有保护他的心思吗?”
“确实,身为护身短刀来说,保护主人是我们的职责,可是宗三啊……”海老名看向宗三左文字,叹息着“武器毕竟是武器,都渴望着被使用,虽然作为侍奉的主君,织田信长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好选择,但作为武器的使用者来说……信长公他……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不是吗?”
“啊,抱歉,一不小心说的有点多了。那么我就先失陪了。”看着表情忧郁,陷入沉思的宗三左文字,海老名无奈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等等,海老名殿!”
“啊,长谷部殿,还有什么事吗?”海老名回过头,讶然的看着追上来的压切长谷部。
“其实……”长谷部踌躇着,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如果是为了宗三殿的心结的话,那么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我不明白……”
“长谷部殿。”看着有些焦躁的长谷部,海老名神情严肃“我明白你为宗三殿着想,希望他早日放下心结的心情,可是长谷部殿,你要明白,虽然我和宗三殿的遭遇很相似,可是我与他非亲非故,我并没有立场和资格去对他说些什么。即便是有什么交浅言深的说法,但是我想,在这件事上,不希望任何人多说些什么的心情,宗三殿应该是和我一样的。”
“可是……”
“没有可是。”对于这件事,向来温和好说话的海老名,难得的摆出了一副强硬的姿态“虽然这样说很伤人,可是长谷部殿,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的态度,对宗三殿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曾经的噩梦被一遍遍提起,是最深的伤口被一次次触碰。相信经历过大磨上①的你,应该也清楚这种感觉吧?”
“长谷部殿,我知道你是好意。”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一脸懊恼的长谷部,海老名放缓了语气“可是有的事情,是需要自己看开才行的。小心好意反而办了坏事。”
“我明白了……多谢海老名殿。”
“不,你也只是出于好意。”海老名说着摇了摇头“或许是我多嘴了,但……长谷部殿是对宗三殿怀有好感吧……”
“这个……我……”
“不用掩饰,我看的出来,毕竟我也算是过来人嘛。”海老名看着长谷部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忍不住轻笑出声“长谷部殿,虽然我们是刀剑付丧神,和生命短暂的人类不一样,但是同样的,我们的生命也受限于自己的本体。未来啊……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谁也无法保证,刀剑易主,甚至是被折断损毁,也不是件不可能的事,所以……”
“长谷部殿。”海老名说着,眼神诚恳的看着长谷部“如果喜欢的话,请趁早对宗三殿说出来吧,可不要等将来发生了什么,才后悔莫及。啊……抱歉,因为这两天发生的事,稍微有些多愁善感了,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多余的东西呢,长谷部殿可千万不要介意啊。”
“没有,多谢海老名殿的指教,在下明白了。”
“那么长谷部殿还请回吧,想必宗三殿现在应该还在等你才对。”
“……那么,在下告辞了。”
“慢走……”
目送着长谷部远去,感知到自己的本体离岐阜城越来越远,海老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终于发现自己刚刚耽搁了太长时间,在思考了一下就算是以自己的机动值,想要赶到本体也要花上不少时间之后,海老名果断选择了就地散去身形,回到本体里好好休息,等着到时候和织田信长一起回来。
“唔……是药研啊……”
回到本体好好休息,回复了一下灵力的海老名,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重新化形出来,看到了药研那张熟悉的脸,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岐阜城。
“是我,看起来信长公出门的这几天里,海你有好好的休息过呢,这下我终于算是放心了,原本还一直担心你能不能好好照顾好自己呢。”
“什么嘛,我又不像是一直被人珍藏的三日月哥哥,就算是一直被保护着的最小的弟弟,可还是能照顾好自己的好吗!而且,尽管不像你一样有那么多的实战经验,但好歹我也是上过战场,沾染过血腥的实战刀啊!虽然……只有那么几次罢了……”
“嗯嗯,是我的错。”药研藤四郎无所谓的点点头,温柔的认了错,眼神宠溺的看着难得表现出小孩子心性的海老名。毕竟恋人年纪太大,性格因为时间的缘故,多了一些温柔宽厚,而少了些短刀该有的活泼,因此不会向自己撒娇,也是一件让人觉得有些失望的事情啊,自己的个性也超级不像是短刀的,相当沉稳的药研藤四郎这样想到,完全忘记了自己那颗堪称强大的太刀心。
时光如流水,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悄然流逝。
1580年,岐阜城。
“喂信忠!你给我冷静点!”织田信长看着眼前焦急不已,不停来回走动的儿子,嫌弃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是!可是父亲……”织田信忠神态焦虑,担忧的看向屋内“承蒙父亲大人的厚爱,选择我作为继承人,可是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却还没有一个儿子,虽然有父亲大人您的支持,可是私底下还是有人有其他想法的吧……如果这次再不是儿子……”
“瞧你那副德行!”看着满脸忧虑的信忠,信长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就算你没有儿子那又怎么样,我说了让你当继承人,那你就是无可撼动的织田家下任家主!管那些没用的人的唧唧歪歪干什么!”
“父亲大人教训的是,是我太不冷静了。”被织田信长呵斥以后,终于冷静下来的织田信忠,总算是有了织田家当家的气质。
“呜哇哇——”
“恭喜信长大人!恭喜信忠大人!夫人生下的是位小公子!”伴随着婴儿响亮的哭声,一直陪侍在产房里的侍女急忙出来报喜。
“你说什么?!”听到侍女的回报,织田信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有儿子了!”
“蠢货!给老子我冷静点!不就是儿子吗!”织田信长看着高兴的手舞足蹈的信忠,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但转眼自己也高兴的大笑起来。
“父亲大人,这个孩子,还请您给他起个名字吧。”终于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的织田信忠,恭敬的请示着自己的父亲。
“啊——这可真是件麻烦事啊。”织田信长说着,苦恼的挠了挠头,但因为是自己最重视喜爱的孩子现今唯一的儿子,还是认真的思考着。
“有了!既然我的乳名是吉法师,归蝶又喊我三郎的话……那干脆就叫那孩子三法师吧!至于家谱里的名字……就叫秀信吧!织田秀信!”苦苦思索了一会儿,织田信长敲了敲自己的手心,颇为自得的说道。
“父亲大人,这样对那孩子来说,会不会太过恩宠了?”听到织田信长的话,感受到父亲对自己,还有对自己唯一的儿子的重视,织田信忠自然是非常喜悦,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反问了一句。
“那有什么,我的孙子,怎么样都不为过!”织田信长说着,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对了,既然孙子出生了,作为祖父,我也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该送什么好呢……啊!对了!”织田信长恍然大悟般的解下了挂在自己腰间的海老名,递给了织田信忠“这把短刀,就送给三法师吧。”
“父亲!”织田信忠看着信长的动作,惊讶的不敢接过海老名“这不是您所喜爱的,数次宣称它是您所宠爱的珍宝的短刀吗?送给三法师的话,不会太过贵重吗?而且他现在也只不过是个婴儿罢了,没必要送出这把刀吧?再说了,父亲您自己该用什么?”
“叫你拿着你就给我拿着,重要的东西就是要给重要的人才对。”织田信长堪称粗暴的将刀硬塞进信忠怀里“护身刀的话,没关系,我用药研藤四郎就行了,别净瞎操心。”
“……是,父亲大人。”
“哼,这还差不多。哦……有意思。”织田信长看着蓝发的付丧神走进屋内,脸上露出了意味难明的微笑。
“父亲?”
“没什么。”织田信长说着挥了挥手,转过身离开“不过是觉得我这把刀,送的似乎很对的样子啊……那么迫不及待吗……呵……”
虽然不明白织田信长到底想表达什么,但织田信忠很快就再度兴奋起来,快步走进了房内,准备去看自己的儿子。
而此时屋内,小小的婴儿身边,海老名专注的看着这个还是皱巴巴的孩子,眼神温柔。
“织田……秀信吗?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呀,我的小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时间到!
①:刀的截短必须是从刀茎部位截去适当的长度,刃口由下往上挪,虽然截短,但还保留着刀茎上的铭文的截短法叫做「磨上」、如果将铭文的部位也都截掉叫做「大磨上」
依据福冈市博物馆的官方资料(黑田家谱),信长将「御太刀」赐予黑田官兵卫,御太刀为表示此刀由太刀磨改而成,因此可知长谷部曾经被磨改过。
在经本阿弥家鑑定以前都无人知晓へし切长谷部的製作者为长谷部国重,唯一的名字就是织田信长赐予的へし切,可能就是因为大磨上而失去了刀铭。
第20章 过去的日常之八
“海老名,听说你前几天被织田信长那个男人给送给了他刚出生的孙子?”宗三捧着茶杯,语带讥讽的询问着坐在一旁的海老名。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海老名说着啜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神态悠然自得。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吗?”宗三说着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扭过头,皱着眉看着海老名“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被送给一个婴儿,你不觉得这是那个男人对你的羞辱吗?”
“宗三,冷静一点。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毕竟当初织田信长对我所做的事,即便不想多计较些什么,可总归还是喜欢不起来的,就这样被送给婴儿也好,至少他现在还不会像他的祖父一样自以为是任性妄为,不是吗?”
虽然嘴上说着不再计较,可是从话语中还是能明显感受到海老名对于织田信长这个人的怨念,仍旧没有消散,依旧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也对,都是笼中鸟,在谁手里又有什么分别呢?或许……被送给无知的孩童,真是件好事也说不定呢……”
“哈哈哈哈,对我这种老爷爷来说都无所谓,毕竟我只是把短刀,能上战场的机会本就不多,在信长公,或者是小秀信的手里,恐怕也没什么差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