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夭说到这里，脸上总算有点笑意了。
秦尧虽然不能在当时认识乔夭，但是听着她说的话，大概能在脑海里想到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在被表哥捉弄后，怎么反过来捉弄他们。
“外婆肯定很爱你。”
“嗯，她那么多的孙子外孙里头，她最疼的就是我，我是最小的，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孩。”
乔夭的外婆有三子三女，乔夫人是年纪最小的女儿，外婆年轻的时候，子女中最喜欢的孩子，就是乔夫人。
后来乔夫人出嫁之后，生了孩子，爱屋及乌，外婆对她的孩子特别的疼爱。
因为家里的氛围很和谐，乔夫人的哥哥姐姐也没有因为母亲偏爱小妹而心里有妒恨，甚至在后来乔夫人生下唯一的女娃乔夭之后，更是宠之入骨。
外婆喜欢幺女，幺女又生了幺女，还是那么多子女当中，唯一生了闺女的，她有多么喜欢这个外孙女，周遭的人都看在眼里。
外婆疼爱自己，乔夭同样的也很爱自己的外婆。
秦尧没想到乔夭外婆家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那么多子女，只有一个闺女，那的确是宝贝的，加上乔夭并没有因为家人的宠溺而变的娇纵，反而越来越好，她会让家人朋友喜欢，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早年，我们没搬家的时候，我还在读书，探望外婆的次数很多，但是渐渐的，我们搬家了，我去探望她的次数少了很多，我很惭愧，她那么疼爱我，我居然没有多去探望她。”
她以为，外婆现在身体健康，不再需要时时陪伴，甚至时间久了，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模式，她渐渐淡忘了。
要不是外婆突然生病，她想，也许要到过年才会回去探望她。
“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忙碌，能在外婆需要你的时候出现，这就是最大的孝顺。”
秦尧尽量的劝慰着乔夭，不让她钻牛角尖。
这些事情，没法评判谁对谁错？
现在，有多少人因为各种忙碌，而忘记远方的老人？他们总是会在老人的撒谎下，还有自己小世界的忙碌下，而渐渐忘了这些事情。
而且，从夭夭的口吻中得知，她对外婆的孝顺，已经远超了很多人。
也许，她只是认为自己做的还不够罢了。
秦尧的宽慰，让乔夭的心情好了些，只是，依旧不如平时那样活跃。
秦尧有些担心，甚至想着要不买票陪她去外婆家。
可是，手机铃声响起，另一边正在催促。
乔夭拿着票，知道他要忙，“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可是……”
秦尧还是不放心。
乔夭从嘴角挤出笑容，“放心，我没事，如你所说，外婆会没事的，她还那么年轻，她还能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秦尧的事情也耽搁不得，想到她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餐，不知道去了哪里，买了两个面包塞她手上，直到看她朝着高铁站台而去，这才离开。
将近两个小时的高铁，乔夭终于到了家里的地盘。
她给乔夫人打了电话，知道他们在市医院，又匆匆忙的赶了过去。
等抵达医院，已经十点多。
医院里头，乔家人以及外婆家舅舅等人都已经聚集在里头。
乔夭刚到，连忙询问外婆怎么样了？
乔妈妈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垂着脑袋，直到听到闺女的声音，才仿佛找到主心骨一样。
“幺幺……”
“妈，外婆怎么样了？现在什么情况？”
乔夫人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听说这次比上次危险，医生让咱们做好准备。”
乔夭听完，一颗心沉入了冰水里去。
乔爸爸生怕妻子的话吓坏了闺女，忙道：“幺幺，别听你妈妈瞎说，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她才刚到不久，你大舅说了，虽然很危险，但是送的及时，不会有事的。”
那边大舅连忙点头，“是啊，幺幺，不用担心。”
大舅妈也连声安慰，几个哥哥生怕她担心，轮番上前解释，让她放宽心。
乔夭含着泪点头，浑身却止不住的发凉。
乔夭到了之后，两个大姨和姨夫等人也都赶了过来，一大家人挤在医院，只等病房里头的老人能安然无恙。
等了五个多小时，病房的门终于被打开。
医生拆了口罩出来，一大家子连忙围了上去询问。
“现在病人的病情暂时稳定，后续情况，还得观察，她的心脏不好，起搏器也要更换，接下来，如果身体好些，需要进行手术，更换起搏器。”
一大家子人连忙点头答应。
医生说，钱倒是其次，主要老人家年纪大，进行一场手术，很要命，加上她现在身体虚弱，必须让身体的情况变化些，有足够的力气支撑她做完手术。
一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老人家四年前动过一次大手术，缓了大半年才算缓过来，现在才四年不到，又要进行手术。
即便知道换了起搏器之后，用不了太久，但是当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大家还是有些沉默。
老人年纪已经将近八十了，不是年轻人，一场手术能挺过来不容易，更何况第二场？而且现在身体又那么虚弱。
乔夭慌了，双手抓着医生的手腕，“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外婆，我外婆还那么年轻，她还能活好多年，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外婆。”
乔夭的力气有些大，抓的面前的医生有些疼，但是看在家属关心病人的份上，而且还是个那么年轻的小姑娘，医生直接忽略掉对方的力气。
他宽慰似的笑了笑：“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不过，咱们市里的医疗设备不比大城市，其实，如果老人家的身体允许的话，我建议你们，转一下大医院，最好是对这方面手术厉害的大医院，像A市的市医院，那边医疗会比咱们这里好很多。”
医生说着，又犹豫了下，“不过现在老人暂时不适合移动，等缓一缓，再转移比较好。”
等医生离去，一家人连忙进入病房探望外婆。
因为需要安静，一屋子的人也不敢乱来，只能围在床边小心的看着。
乔夭是第一个冲进去的，当看到床上瘦了一圈的外婆，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喊了声，“外婆……”
昏睡中的老人似乎感应到外孙女的存在，手指动了动，可她最终没有醒过来。
病人需要安静的休息环境，最后，病房内，只留下了乔夭和乔母两人，其他人先出了去。
记忆中的外婆，脸颊不像旁的老人那样瘦骨嶙峋，反而满脸的肉，胖乎乎的，很有富态。
而且她经常笑呵呵的，眼睛眯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更加有肉。
可乔夭没有想到，再见外婆，看到的，会是这么一个外婆。
“外婆，我是幺幺……”
病床上的老人回答不了她的话，乔夭害怕吵到她休息，只能捂着嘴巴哭泣。
比起乔夭的失措，乔夫人更是难受。
她从小被家里人捧在手心，不管是在未出嫁的时候，还是嫁给丈夫之后，她的一生，十分顺遂，所以在遇到这样的情况，反而更加不知所措。
她没有想到，母亲会有老去的一天，她想不到，当年能一个人担起两百斤稻谷的女人，为什么有一天会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她轻声的啜泣着，害怕吵醒了人，只能把闺女拉到一旁询问，“幺幺，你外婆会没事的，对吗？”
乔夭很担心外婆，但是听到妈妈的话，她只能强忍下担忧，对她点点头。
“外婆会没事的，咱们去A市，去更大的医院，一定能医治好外婆的，她累了那么多年，现在是享福的时候，她不会舍得我们的。”
以前，外婆在乔夭面前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累了那么多年，以后可是要享儿女们的福的，我才不会生病，我才不会死呢。”
那时候，外婆是笑着说这句话的，那时候，外婆身体健康，明明上了年纪，却还是能一口气提起一桶水，比她一个年轻人还要厉害。
外婆昏迷需要静养，乔夭和乔夫人看了一会，就出去等着她醒来。
两人出来的时候，大哥乔烈已经给两人打了饭。
“妈，幺幺，你们吃点饭吧。”
乔夫人没有一点胃口，摆手拒绝。
乔夭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一心扑在外婆的病情上。
第44章
医生虽然说了不少好话, 但是老人老了，却不像年轻人身体那么好，而且不管什么手术, 都具备一定的风险, 乔夭担心。
见两人不愿意动，乔烈无奈的回头示意弟弟乔诚。
于是, 乔烈换了下去, 换上乔诚来劝说, “医生说了外婆现在只是睡着了, 她过会就能醒来了, 你们别自己吓自己，妈，你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你饿坏了，心疼的还是外婆，还有幺幺你，你是外婆最疼爱的宝贝，你要是饿着了, 外婆会难过的。”
乔诚话一出, 即便两人没了胃口, 也吃了点。
其他人三三两两的吃着饭, 有些有急事的，先离开，剩下几个人留着看守着。
乔烈乔诚忙完之后, 先离开医院，乔爸爸和乔夫人留了下来，大舅一家一夜没合眼，去休息，二舅三舅和姨妈等家里，各留了人看着。
本来乔爸爸让乔夭先去休息，但是乔夭生怕离开外婆醒来看不到自己，干脆留下来看着。
乔夫人被这么一吓，心情不好，母女俩一会在走廊，一会进病房查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病床上的老人幽幽转醒。
护士出来通知，几人眼里总算有点亮光。
乔夭就要往里冲，让护士拦住，“别着急，病人现在需要静养，你们就算再担心，动静也请轻点。”
乔夭窘迫，脸上一脸乖巧学生的听着的护士的话。
护士换了点滴，把空间留给一家人。
乔外婆这会还有些迷糊，虽然看得见来人，但是却一时不敢认。
直到目光落在乔夭身上，她眼底倏然一亮。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另一只手却被乔夭紧紧的抓着，“外婆……”
“幺幺……”
“嗯，外婆，是我，我是幺幺。”
外婆摸到了真真切切的人，嘴角上的笑容渐渐绽开，“你来看外婆啦？”声音满含宠溺。
外婆这话一出，乔夭心里更难受，她忍着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眼泪的掉落。
她一个劲的点头，“嗯，外婆，我回来了，我来看你了，是我不好，这么久了，也没来看过你，是我不好。”
外婆不聋不瞎，虽然身体虚弱，但是眼前的外孙女说了什么，她听的一清二楚。
老人摇头笑了笑，眼神满是宠溺喜爱，“外婆不怪你，我家囡囡要上班的，不能整天和我老太婆一起玩，这像话吗？”
乔夭一个劲的摇头。
外婆越是替她解释，她越无地自容。
谁不知道她的职业自由，虽然有时候很忙，但是只要少忙点，少赚点，还是可以抽空去看望外婆的。
她不想给自己找理由，更不希望外婆给她的工作找理由。
钱可以以后再赚，但是外婆，一辈子只有一个。
她自责，年迈的老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自责呢？
外婆呵呵笑着，即便她脸上失了往日的神色，但是只要笑起来，总会好点的。
她招招手，让屋内的其他人上前说话。
乔夭被外婆故意这么一打岔了，就算再说点自责的话，也没有机会。
等众人探望了外婆一圈，外婆也累了，需要休息。
医生被喊过来检查了老人家的各项体征之后，才出去跟家属说明了情况。
“病人现在情况还算好，如果可以，你们看看什么时候转移医院，进行下一步的手术，这件事情，不能耽搁。”
等大家出去，大家要讨论的，是外婆接下来的手术。
手术其实不算很大，但是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承担的风向却是双倍的，这点，医生也一一说明了。
医生一走，大家各自坚持自己的看法。
姨妈家担心，手术的风险，会让外婆下不了手术台。
二舅家认为，手术虽然有风险，但是很显然，这起搏器就算能再用，也用不了多久，一年半载的时间，太短了，还不如趁着有机会，试一试？也许，手术成功了呢？
几家各执己见，但是都是为老人的身体着想，只是思考的方向不同。
乔夭沉默着，没有说话。
等大家说完之后，乔爸爸才询问道：“幺幺，你怎么想的？”
乔夭抬头，从亲人们脸上的神色一一扫过，张了张口，一时也没了主意。
她说：“大家先去吃饭吧，等再考虑一下，外婆的病虽然要抓紧，但是大家还是要吃饭的。”
她的心也很乱，现在不知道该坚持哪个观点？
医生在的时候，把里头的利弊都跟他们说了。
如果不做手术，外婆靠着起搏器能活一年两年，毕竟手术有风险，老人家年纪大，怕承受不来，一旦进行手术的话，要么手术成功，外婆有三五年的时间可以活，休养的好，会更长一些，但是，这只是在手术成功的基础上。
如果手术失败了呢？那外婆就没了。
想到这里，乔夭心痛的不能呼吸。
按照时间，肯定越长越好，可风险在哪里。
而如果时间过短，外婆承受的疼痛会不少，这一两年甚至一年半载，都会难受。
乔夭脑海里不停的在手术和不手术只见摇摆不定。
她颓废的坐在楼梯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口袋的手机不知道响了多久，铃声不小，但是她却一直没有听到。
等反应过来，铃声已经断了。
乔夭摸出手机，打开手机通话记录，有三个未接来电，而显示的人都是秦尧打来的。
本来心里头挂满担忧的她，在看到秦尧两个字，只觉得安心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