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微笑很淡，就像石子落入湖心，荡起了涟漪，你却很难捕捉到它落入的瞬间，只能看着那一圈圈的水波。
你确定，的确有石子掉进了湖里，才会有涟漪。
也确定，刚才顾景城确实是笑了，才能让他的眉目都柔和了几分。
纪年年感觉顾景城的人和顾景城的摄影技术一样，都很赏心悦目。
“这照片我能用进新闻里吗？”
出于礼貌，纪年年还是要征询一下拍摄者的意见。
“帮你拍的。”
闻言，纪年年欣喜得都要痛哭流涕了，从一开始的拒绝采访到现在的帮你拍，这根本是质的飞跃啊！
顾景城一本正经地问：“会有稿费吗？”
“有有有，到时我帮你打个申请。”纪年年忙不迭道：“咱城报对提供新闻线索、图片的读者都会提供稿费的。”
顾景城没想到纪年年把他的玩笑当真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纪年年与他说着话，忍不住又举起相机屏幕，欣赏相片，看着看着，她又笑了起来。
纪年年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有一个可爱的酒窝，让她的笑容多了几分甜蜜。
顾景城站在她的右侧，恰好能看到，光洁白皙的肌肤上，微微陷进去的小窝，暖金色的流光盛在其间，像极了一杯美酒。
纪年年将相机修好，道谢道：“这次还要多谢顾经理，如果没有你，我恐怕都进步了工地，也拍不到全景图了。”
想混进工地，难，而且女人比男人更难。
这是石正飞跟纪年年说的，所以每次石正飞想要拍个全景照，都要想尽办法。
顾景城疑惑地问：“很多新媒体现在都捣鼓航拍了，你们报社怎么不弄个？”
纪年年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对哦，我回去跟石头哥说一下。”
“嗯。”顾景城看了一眼楼外渐暗的天色，“我们先下去吧。”
等夜幕降临，留在黑漆漆的工地只会徒增危险。
“好。”纪年年再次坐上了施工电梯，不过因为这次她在专心致志地研究照片，所以没那么害怕了。
等落地后，纪年年没走几步，就忽然咦了一声：“好奇怪。”
顾景城停下脚步，侧过头，问：“怎么了？”
纪年年纳闷地说：“我刚才特意拍了很多楼体广告，发现一件事，最近推出优惠的楼盘特别多，而且主推的都是三房户型，这和前一阵主打的不一样。”
顾景城挑了挑眉，惊讶于纪年年的细心和敏锐，竟然能从各家楼盘的广告里发现一些端倪。
“单就我一路走来看到的，大概有八、九个楼盘都推出了优惠”纪年年回忆着数了数，道，“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有值得我去挖掘和写的地方。”
平常人看新闻、看广告是看现象，而新闻灵敏度高的人则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纪年年还是刚入行的新人，缺乏丰富的市场经验，所以她抓住了关键点，却看不透这背后的原因。
但这也足够让顾景城对她刮目相看。
顾景城笑着夸道：“你的新闻嗅觉很灵敏，能从普遍的市场现象里抓住重点，很厉害。”
听到顾景城的夸赞，纪年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谦虚道：“其实也没有啦。”
“都是主编教我们的。”纪年年乖巧又诚恳地说，“我们这批新人刚进报社那会儿，都是懵懵懂懂的，天天都在为了写什么新闻而抓挠破头。”
纪年年摊了摊手：“地产新闻毕竟不是社会新闻，每天都会发生那么多新鲜事和大事，拥有足够的新闻让我们去写。这个行业更多时候，它都是在有条不紊地常规运作着，所以主编告诉我们，地产记者需要根据市场动态，自己去挖掘新闻点。”
“收集市场信息，整合素材，就是他教我们的方法。”
“没有主编的指导，我也不会知道还有这种方法啦。”纪年年挠挠头，很是谦虚，也很是感恩。
顾景城瞥了纪年年一眼，别看这小姑娘做事横冲直撞，带着一股闯劲，像是脾气冲动的人，但其实她又能做到不骄不躁。
挺好的。
顾景城淡淡道：“虽然你们主编教了技巧和方法，但能不能真正的运用到工作中，又能发挥出多少，就是看自己本事了。”
一个班里，都是一个老师教，有人能得一百分，有人就是刚及格。
这看每个人的悟性和能力。
顾景城从容不迫，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他说的话总是充满了说服力。
经过几次接触，纪年年对顾景城的感观早就大为改变，可以说是带着小小的崇拜和佩服，所以，现在被顾景城一而再再而三的夸奖，她早就乐翻了。
很厉害、重点是很帅的顾经理在夸她诶！
她在谦虚的话就有些假了！
“那我就老老实实接受顾经理的夸奖吧。”纪年年得意地嘿嘿一笑，“免得我再推辞，你误会我故意骗点赞呢！”
顾景城看着她那有点傻又有点天真的笑，仿佛一道光照进他心里。
他知道，纪年年刚才谦虚的真的。
现在坦然接受夸赞，打从心底绽放出来的得意也是真的。
谦虚和得意，明明是两个相反的词，却很奇妙的被纪年年融合的很好。
纪年年忽而又把话题转回了她刚才的发现上，“如果只是一两家楼盘单独推出优惠又主推三房户型，那没有什么，但现在是这么多家楼盘都主推三房，那其实说明了一个市场的变化。”
纪年年羞愧地承认道：“可、可我看不明白，唉，我还是欠缺点专业和经验。”
纪年年扑闪着眼睫，眼巴巴地看着顾景城，明亮漆黑的杏眼透着点无奈和可惜。
“马上要到春节了，这波优惠和三房户型都是为了吸引返乡置业的客群。”
顾景城薄唇轻启，低沉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浅褐色的眼眸倒映着黄昏的最后一抹流光。
纪年年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对哦！她虽然抓不住本质，可是顾景城抓得住啊！
顾景城接受到纪年年眼中狂热的目光，唇角微微一勾。
“我们路上慢慢说。”
“好的！”纪年年亦步亦趋地紧跟其后，生怕她的灯塔，她的百科全书顾老师跑了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顾景城：你把我当什么？
纪年年：百度！
顾景城：……给你个机会。
纪年年悄悄观察着顾景城的脸色，暗暗琢磨，忽而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纪年年欣喜：谷歌！
顾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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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他们又一言不合就开始聊工作了QAQ
第12章 第十二套房
华灯初上，纪年年与顾景城回市区时正遇上了下班高峰期，整个A市的交通要道堵成一片，包括从新区回市区的路上。
纪年年伸长了脖子张望了一会儿，然后滑下车窗，用手机拍了几张照发到朋友圈——想不到啊，新区也开始堵车了！这算不算咱们A市的新区渐渐发展起来的证明呢，嘿嘿。
纪年年这张带有定位的照片，百分之五十是源于发自内心的感慨，百分之五十是为了给领导看。今天她出门时，行政特意提醒了她，说最近领导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开始严查考勤和外出采访记录。
所以纪年年这张发在朋友圈的照片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领导，我没偷懒，我真的在采访结束回家的路上。
不料，纪年年顺手发到朋友圈的照片瞬间有了许多回复。
严瀚宇：今天辛苦了，年后可以试试写新区发展现状的题材，做个开年报道。
石正飞：你这照片拍得太随心所欲了[捂脸哭.jpg]。
市场部田晓回复严瀚宇：这个主题不错，到时可以将新区的开发商都纳入进来，做个话题炒作一下。
严瀚宇回复市场部田晓：可以，下周采编和市场部一起开个会。
严瀚宇：年年你可以提前准备一下这个话题。
除了报社内部，很多纪年年之前跑采访时认识的其他媒体和地产行业的人也都给纪年年留言，大约都是感慨现在新区的发展，让人惊喜也欣慰。
纪年年目瞪口呆地看着主编和市场部的同事聊得欢畅，并且开始大刀阔斧的安排明年的工作，她心里万马奔腾。
我只是发个定位向领导证明我没偷懒啊！
我手里的土地新闻稿还没搞定呢，呜呜呜！
纪年年一头倒在了座椅上。
她的动静有些大，引得顾景城侧目关注。
“你怎么了？”
纪年年有气无力的将手机递到顾景城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顾景城推了推眼镜，平静道：“我没这兴趣。”
“啊？”纪年年不明所以，瞥了一眼自己手机屏幕才发现，她刚才手指估计不小心碰到屏幕，所以切换到了聊天界面，而她的聊天背景是裸着上半身的男星照片。
“呃！不是不是，不是这个，这个是我小老公啦哈哈哈。”纪年年尴尬地收回了手机，生怕不小心又戳到哪个男星的半裸照。
“……”顾景城挑了挑眉，听上去似乎还有大老公的样子。
纪年年倒在椅子里，半死不活道：“刚才我发了一条新区堵车的朋友圈，大家就热烈讨论起来，主编认为这是一个好主题，让我写个开年专题报道。”
专题报道更为费心费力，一旦做起来，不加班是搞不定的。
纪年年绝望地如同一条死鱼：“不能让我当个咸鱼，好好过个年吗？”
顾景城打量着纪年年，觉得她现在很像仰望星空咸鱼表情包。
不过别看纪年年嘴上抱怨，实际上，几秒后她又恢复了战斗力，开始打字和主编沟通初步方案，并且将朋友圈有理有据的评论都截图保存了下来，作为以后写这篇专题的素材。
顾景城看到她一会儿小声嘟囔，一会儿郁闷捶手机，一会儿再次做咸鱼仰头状，表情丰富得让他忍不住暗笑。
纪年年朋友圈的留言数量还在欢乐的增加着。
比起同事同行们，纪年年父母的侧重点总是与众不同的。
尊贵的母亲大人：你是坐副驾驶位？哪个男孩子开车送你回家呀？
刷到自己妈妈留言的纪年年：“……”
她侧过头，悄悄打量了顾景城一眼。
这么一看，纪年年才发现，今天顾经理好像换了一副眼镜，上次是银色边框的，这次换成了黑色细框。
纪年年腹诽着，看不出顾经理这么闷骚的啊，难道眼镜才是本体？
此时，顾景城的车正被堵在路上，大多数人遇到堵车时都会情绪烦躁，甚至破口大骂，但他倒是很从容，修长干净的手指跟着音乐有节奏地敲击着方向盘。
每当前面的乌龟车挪一挪，他也就跟着挪一挪，不变道、不加塞，很佛系了。
被某人盯得太久，顾景城终于出声问话了。
“怎么？”
“啊！”纪年年回过神，随便找了个话题，“就是觉得堵车那么久了，你还是很淡定。”
“急也没用。”顾景城很看得开，“对了，你拿驾照了吗？”
纪年年心里一塞，小声道：“没有。”
“大学学业忙,没时间？”
纪年年回忆起曾经陪同学去练车的经历，想着同学被教练骂的狗血淋头的场景，心有余悸道：“教练太凶了，怕他们骂人。”
顾景城被她的话逗乐了，胸腔里发出闷笑。
纪年年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什么话，让顾景城觉得这么好笑，但既然对反笑了，她也就给点面子跟着一起笑吧。
顾景城好笑地问：“我在笑你，你又笑什么？”
兴许是有了这几次的来往，加上对纪年年印象不错，顾景城说话比以前直接了。
纪年年：“……”
对啊！别人是在笑话她，她跟着笑屁啊！
意识到自己有多傻的纪年年不再说话，转而埋头回复朋友圈留言去了。
纪年年：妈，你搞错了，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刚才被顾景城笑话了一下，如今她背后揶揄一下顾景城，倒没有心理负担了。
不知情的‘女孩子’顾景城正认认真真开着车。
***
回到家的纪年年，用尽最后的力气洗了一个澡，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累得连根手指都懒得动。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疲倦向她发起了攻击，她已经被打得灵魂出窍。
恍恍惚惚间，好像还觉得有张帅脸在眼前晃。
晃啊晃啊，她就伴着帅哥睡着了。
第二天，纪年年是被闺蜜林雨薇的电话唤醒的，当她从美梦中睁开眼的刹那，感受到了什么叫疼得骨头都在咆哮。
她浑浑噩噩地接了电话，浑浑噩噩地和林雨薇约了今天下午看电影的时间，然后挂了电话，又一觉睡死了过去。
直到纪年年猛然从回笼觉里醒过来，发现已经是下午两点。
她迅速爬起来，一番洗漱后，使唤着虚软的双腿出了门。
纪年年推开韩式料理火锅店的门，走过一间间隔间，寻到林雨薇订的小包厢，她有气无力地挪了过去。
林雨薇挑起精心修饰过的细眉，红唇暧昧地扬起，“脚步这么虚浮，精神状态也那么差，老实招来，是不是春风一夜去了。”
“屁、屁咧，如果不是你的电话，估计我现在还在家里睡大觉。”纪年年拖着酸软的腿，慢吞吞坐进了柔软的坐垫里，当她的支撑点从腿转移到臀部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
纪年年懒懒地斜躺着：“昨天下午去了一趟新城区，我腿都要走断了，今早一起来全身的骨头都在痛。”
纪年年这种常年不锻炼的人，读书期间唯一的运动可能就是期末的时候跑个长跑，所以当她的活动量一大，肌肉骨头都会发来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