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顺手拿走的“小蜜蜂”。这个“小蜜蜂”是宋福泽用来讲解的，是她的常用物品, 他将之偷了过来，就是想要试试昊天塔能不能与之产生感应。如果宋福泽得到了神器，若是自己使用或者放在随身空间里，神器之间强大的感应会若有所觉的。
……二哥说这跟人界的警犬鼻子一个道理。
然而，昊天塔毫无动静，这意味着宋福泽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神器。
假设宋福泽得到了神器，会随便扔在学校的一角吗？
三公子皱紧眉头，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昊天塔——不，自己都不敢放在别处，宋福泽这个人界的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得到如此宝物，怎么敢随便乱扔？
那么，……兴许那个白色瓷瓶只是狡猾奸诈的鳄鱼的戏弄，而与宋福泽没有关系？
至于在这里消失掉的神器……
三公子想了想，觉着兴许跟宋福泽也没有关系：那神器在妖界已经销声匿迹了千百万年，要是能轻易寻到，也不会让黑妖们蛰伏许久，并且费尽千辛万苦了。一个刚到妖界不满一年的小女人得到神器？未免太过于轻松了些。
即便是脑中打消了对于宋福泽的部分怀疑，三公子还是在路上将所有的情况汇报给了二哥。
他们所使用的通讯器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就是为了防止执法队的定位追踪以及破译。
二哥听了良久，直到三公子说到他们被迫买了五十斤鸡蛋，这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有趣。”
三公子：“……”
他委屈极了：“我没有想到她竟然就是那个黑暗毒厨，当时我就想打她一顿！把她弄走，狠狠折磨她！！而且最后她竟然糊弄我，我们白买了一堆用不着的日常用品，我的随身空间都要装满了！”
二哥慢悠悠地继续说：“打女人的行为可不绅士，如果你打女人让我知道，那我只好打一顿你了。”
三公子：“……”
更委屈了！
二哥想了想：“这样吧，未来小学你看过没有什么异常了，就继续往下查。这里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我近期会去一趟，再去复查一遍。咱们还是低调为主，保存实力……就不要跟宋校长……宋福泽再起冲突了。”
三公子有些憋气，娃娃脸上都是郁闷。
“知道了。这仇等我们大功告成我再跟她慢慢算。”
临挂断通讯器前，二哥想起来什么：“对了……”
三公子充满期待：“还有什么吩咐？”
是终于想起来他可怜的三弟了吗？
是要安慰他可怜的三弟吗？
是要给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三弟送去爱的问候吗？
二哥明明是温雅的声音，却显得那么绝情与冷酷：“你们买的东西用不着就都给我吧，今晚上给我送过来。”
“嘟嘟嘟……”
通讯器挂断了。
三公子脸色麻木：“……”
相柳同情地说：“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赔了金钱又折物资吧！”
三公子冷漠地看了一眼相柳，将通讯器收了起来。
相柳的肚子忽然“咕噜”了一声，他揉了揉肚子，愁眉苦脸说：“三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啊？”
三公子愤愤说：“吃土去吧！！”
-
出乎宋福泽的预料，当天的游客越来越多，并且购物的金额也在飞快增加着。
宋福泽喜的同时，也在忧着：
宋福泽知道，她刚开始发现黑妖的时候，做了一个选择，这个选择是有争议的——她没有选择带着全校师生跟黑妖们拼命，而是选择将黑妖糊弄过去，并且送他们离开，务必要保住学校以及师生们。
情感上，她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但是理智上，在妖界她理应当与作恶多端的黑妖们进行战斗。
她在黑妖们离开后，她迅速地通过顾队长告诉她的号码联络了他，将学校里发生了黑妖伪装入校的事情报告给了顾队长，并且告知了顾队长自己当时的决定以及行为。
宋福泽略有些忐忑，等待着顾队长的话。
通讯器的那头沉默了。
宋福泽深吸一口气，心不免有些悬空：难道顾队长也是想着让全校师生跟黑妖们战斗吗？可是小妖精们年龄尚小，如果跟他们战斗，出现伤亡、甚至全军覆没是避免不了的……她怎么忍心看着他们去送死？
顾队长这样告诉她：“你做得对，按兵不动，等我过去。”
宋福泽听到顾队长这样说，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踏踏实实地落了地。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顾队长在当天晚上就抵达了未来小学。
嗡嗡嗡接了顾队长来的时候，宋福泽正坐在G座以北的河边。
彼时夜幕繁星闪烁，天幕好似一层质地良好的缎子，被点缀地熠熠生辉。
而漫漫闪动的河面波光粼粼，不时有鱼儿从水面跃起……落入水中。
砰然溅起了一圈圈水花。
嗡嗡嗡悄无声息地停在银白色的沙滩上，它担忧地看了一眼宋福泽背对他们的身影，待顾修泽下车后，它悄悄地离去了。
踩在细软的沙滩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声响，宋福泽本该听到声音，却一动不动，只是托腮看着遥远的河对岸。
顾修泽缓缓走到宋福泽旁边，与她肩并肩坐在了沙滩上。
“想什么呢？”
他的声音一贯是冷淡的，是没有感情的，但是也许是夜色沁染，竟然觉着有一丝温度。
宋福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在想答案。”
顾修泽没有问是什么问题的答案，他看着宋福泽白皙的侧脸，她一贯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仿佛什么事在她这里都不是问题。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年龄，却带着一群小妖精跟一群老师走上了发家致富的道路，不过是一年的时间，肉眼可见地给妖界带来了许多变化。
这样的她，本该是没心没肺的乐天派，没想到，竟然也会忧愁与困扰。
顾修泽深深凝视着她在月色下的剪影，他忽然觉着，记忆中似乎也有一个小姑娘，侧对着他，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在想俢哥哥什么时候走呢。”
顾修泽眉头一皱，眼前的幻觉顿时消失。
他不再看宋福泽的侧脸，而是遥遥看向河面，视线的焦点落在了湖中央出现的孤鹤。
“我前几天来你们学校的时候，看到了防溺水宣传，对吧。”
“是的。从上面传下来的，中心校特别交代暑假之前一定要做好宣传，暑假的时候不要让孩子们下水游泳。”即便是妖界，在河中也不是随意能去的，河里可能会比人界具有更多未知的危险，很多小妖精都是在假期玩水不幸死亡的。
“嗯。那么，当小妖精的同伴溺水的时候，有三个选项，你还记得吗？”
宋福泽不明白顾队长为什么会这样说，却还是靠着自己的记忆说了出来：“A、不假思索跳下去救人。B、让其他同伴下去救人。C、大声呼救、大妖精做好充分准备再下水救人。”
“是的，”顾队长侧头凝神看她，“这与你遇见的情况，是一样的，对吗？”
宋福泽怔了怔，没有说话。
从密林里跑出来了调皮的萤火虫，那莹莹之火将黑幕渲染出点点光亮。
水声沙沙中，顾队长冷冽而清淡的声音这样说：“小孩子的体力不够，对自己能力的预估值也有偏差，这种情况对于他们来说是必然损失的情况。对于你们学校来说，如果真的当场拦下黑妖们，甚至有可能是战斗力最强大的三大黑妖之一，那么损伤不可估量……却一定会是产生伤亡的。”
“你的学生们，你是送他们跳入水中溺死？还是说……带着他们走向安全的地方，找会善于游泳的人做了充足准备之后再救他？”
“在极端情况下，不应该考虑是不是一定要做到，而是做到的过程中会有什么危险，付出什么代价。所有的成功不是喊口号喊出来的，需要血泪以及牺牲。
有的胜利是用无谓的牺牲取得的，那么我，宁愿不要这种胜利。”
顾队长顿了顿，深深地看着宋福泽：“你有你的职责，我有我的使命。你是老师，是校长，全校师生的安全就是你首要负责的，而我是执法队的队长，整个妖界的安全，是我来负责的。”
“你也是由我来负责。”
“所以我希望，就如同小妖精遭遇同伴溺水时候一样，你所需要的是大声呼救，以及保护岸上的同伴，而非带着他们一起跳入水中，全军覆没。这样说，你懂得了吗？”
宋福泽的心底恍如翻江倒海。
“换句话说，就是将来有什么难以两全的情况，我也希望你能保住你、以及你想保护的人的性命。”
他的眸子里仿佛倒映着湖光山水、仿佛闪耀着天际星辉，绚烂、夺目，让宋福泽无法移开视线：“不是所有的问题只有冲上去拼命一个选项，能保住大家的命，这也是英雄。你今天的行为，这不是懦夫，而是你的职责所在。”
宋福泽即便是自觉自己做的对，也会将问题反复考量，那么这团阴云就一直盘亘在心头。
此刻，如同拨开云头见太阳，她的心胸间再无顾虑。
萤火微闪，月光倾泻。
她重重地点头：“我懂了。”
“以及，谢谢你，顾队长。”
谢谢你，在我内疚的时候，恍如久旱逢霖，告诉了我我做的对，不然这种愧疚感，可能使我备受折磨。
宋福泽看着顾队长的目光热切而感动，眼眶中甚至隐隐有泪光。
顾队长忽而笑了，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下巴：宋校长这么深情脉脉地看着自己，还欲言又止……果然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帅气，所以寤寐思服吧？
怎么想也该安慰暗恋自己的少女一下，这样才有绅士风度。
他想了想：“那个……你也不要太过于介意了。”
宋福泽长出了一口气：“也不是那么介意啦……毕竟……我坑了他们那么多钱呢！他们毛消息都没有得到。”
说到这里，她眉飞色舞，得意极了。
顾队长：“……”
第175章 凤凰难产
顾队长忽然觉着, 也许执法队跟黑妖们干一仗也没有宋福泽带着他们疯狂购物来的心理阴影大！
“黑妖既然在附近出现了，我会安排执法队的队员在你们学校微服走访, 不定期巡视，他们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另有企图。”黑妖极为狡诈，骤然出现在一个小学里, 必然是有关系的。
宋福泽弱弱地说：“不会是来抢东皇钟的吧？……入了我们学校的大门的东西，可没有拱手送人的道理！”
“当然。”
顾修泽也认为东皇钟跟黑妖此行的目的无关, 他们并不知道东皇钟到了宋福泽手中。
宋福泽安心之后，又愤愤不平：“黑妖就是不讲道理，东皇钟已经是我们未来小学的固定资产了, 不等到破产休想染指我们学校的资产半分！！”
顾修泽：“……”
东皇钟的事情之后宋福泽跟顾修泽知道, 宋福泽不担心顾队长将事情捅漏出去, 而顾队长也不担心宋福泽会见钱眼开将神器卖给黑妖。
他们之间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 笃定对方不会对自己不利。
顾修泽安排宋福泽，黑妖们正在搜集十大神器, 很有可能在搞一个大动作, 虽然不知道最终目的是什么，对妖界有什么影响，但是他们寻找十大神器的过程中，已经伤害到了许多平凡妖精的性命，不得不为民除害。
以及……他们不仅要制止，也要早一步找到神器，妥善保存，破坏黑妖的阴谋。
宋福泽想问顾队长他们找到了多少神器, 又觉着不该询问，想了想，她说：“你们找到了多少个神器啊？是不是只要缺一个或者几个，黑妖的企图就无法得逞？”
现在她跟顾队长之间，明面上有了东皇钟，而暗地里，她还有一个破损状态下的昆仑镜，那么黑妖最多能拿到八个，是不是就没有用处了？是不是意味着黑妖的计谋就肯定不会得逞了？
顾队长的神色严肃起来：“关于神器的事情不能告诉你，只能说……我们不止一个。黑妖想要多少个神器我们还不知道……没有人知道黑妖们在想什么，也许，并不需要十个。”
宋福泽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想了想，她说：“顾队长晚上还有任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