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挠,又找不准具体位置。
这种感觉,追究起来,也不是最近才出现的了。
好像——在那次晚宴她第一次和沈翊距离贴近的时候,就有过这种感觉。
这个男人是虚伪的。
也是危险的。
后来没有再和沈翊有过那样暧昧的距离,这种感觉也就渐渐淡了。
然而现在又出现了。
并且不仅没有淡,还变得让人难以忽视。
云初岫举着手机,纪杬那句“你是他的艺人”,好像某个开关,啪地一下按下去,顿时点亮了她的智商。
醍醐灌顶。
云初岫:!!!
云初岫:杬杬,我好像知道了。
云初岫:沈翊他!是不是!要潜规则我啊?!
这个想法一旦开始产生,就有些控制不住。
纪杬:……你觉得他那样的人,图你什么?
云初岫斩钉截铁:有趣的灵魂。
纪杬:……
**
沈翊觉得最近,云初岫看他的眼神不太对。
这种不对连任邱都察觉到了:“你对小姑娘做什么了,人家那么防备你。”
沈翊冷漠道:“不知道。”
酒吧的包间光线昏暗,舒微处在人群的最中央,一群人笑笑闹闹,酒瓶东倒西歪地在桌上地上放着,不知道谁点的歌正在播放着,却没有人在唱。
今天是舒微的生日,她在这部剧里是女二号,饰演的是女主角尤伊的好朋友夏兮,是继男主明祁之后,第二个走进尤伊内心的人,是个重要角色。
高中部分的剧情拍摄已经接近尾声了,剧组众人的关系突飞猛进,正好碰上舒微生日,给她庆生的同时,一伙人也出来聚个会放松放松。
云初岫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差不多半小时了都还没回来,沈翊看了眼时间,不由皱眉,和任邱说了一声,起身出了包间。
人群中的舒微看着那抹颀长身形打开门出去,笑容一缓,下定决心似的咬了咬唇。
“不好意思啊,你们先玩,我出去一下。”她歉然地打了个招呼,拎着小包也跟了出去。
沈翊刚走出去十米,身后传来一道娇柔的女声:“沈哥,请等一下。”
打扮清纯柔美的女人脸颊微红地小跑过来,荷叶边的裙摆漾出水一般的线条。
沈翊缓慢地眯起眼。
走廊的暖光打下来,给他墨色的眸子染上了微浅的亮色,却更衬得那瞳眸深处幽暗一片。
**
云初岫在包间里待着觉得窒息,找了个借口就拿着手机出来跟纪杬煲电话粥了,两人聊了将近半小时,最后是纪杬强硬地结束话题撂了她的电话。
没办法,总得回去面对。
想到包间里聒噪的声音和满屋的酒气,云初岫就有点儿烦,走回去的步调都慢吞吞的。
“沈哥……”
女人的声音细细的,后半句淹没进了从包间区外面舞池传来的电子音乐里。
这个声音,听着耳熟。
云初岫脚步停下,分辨了一下声音的方向,往后倒了几步,转头望向右手边的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的门一半开着一半关着,细细听,还能听见那道细细的女生,被电子音乐压着,模模糊糊地传出来,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挑了挑眉,走过去。
女人穿着杏色的连衣裙,脚下踩了双点缀着小小碎钻的细高跟,长发盈盈,身体微微地向前倾。
她的手羞涩又矜持地搭在身前男人的小臂上,五指葱白,指甲修剪得圆滑干净。
声音也好听,娇柔细嫩,像挂在海风中摇曳轻响的风铃般:“沈翊,我是真心的。我不会让你感到后悔的。”
她身前的男人靠在墙上,身姿挺拔修长,姿态闲适慵懒,面容隐在阴影中,只露出了线条分明的下颌在微弱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见唇角扬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没说话,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女人目含秋水,似是受到了鼓舞,又唤了声“沈翊”,试探地踮起脚尖凑上去。
这时,男人突然说话了。
“舒微?”
他的嗓音放得低沉,语调轻渺又缓慢。
女人动作一顿,羞涩地“嗯”了一声。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手掌翻上抬起,扣住女人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然后,轻轻扔下去。
女人身体一僵。
他另一只手扫了扫被女人碰过的小臂,就像在掸灰尘似的。
边扫,他边漫不经心地问:“你能给我什么?”
女人眼睛一亮,只一秒又犹豫了,“我……”
“你能给我什么?”男人又问了一遍。
“……”
女人咬着唇,答不出话,双眼楚楚可怜又倔强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嘴角的弧度冰冷下去。
他浅声淡道:“既然不能,滚吧。”
淡漠的嗓音里仿佛有一把在极地寒冰中淬过的利剑,凌厉森冷,直剜心脏。
女人不易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眼中急速地凝聚起了水雾。
气氛直降冰点。
一道街头小流氓似的口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两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云初岫歪着身子,抱着手臂,斜倚在门上,模样痞极了。
她下巴微扬,冲着神色惊慌的舒微又吹了声口哨,懒洋洋地开口:“哟,这位姐姐终于鼓起勇气了?”没等女人接话,她咧唇似痞似嘲地笑了,“可惜,出师不利哦?”
顿了顿,她不嫌事儿大地继续道:“这位爷都请您滚了,我要是您,可没这么厚脸皮还在这杵着。”说着,朝身后撇了撇脑袋,“您请?”
舒微又哭了。
第二次,被云初岫气哭了。
哦,或许还有沈翊的份。
美人咬着下唇,眼里的水雾凝结成珠,从招架不住的眼眶中滚落出来。
她没敢再看一眼沈翊,只死死地盯着云初岫看了两秒,细跟急促地踩在地面上,从云初岫身侧奔了出去。
高跟鞋的声音很快远去。
安全通道重归宁静。
沈翊走出了阴影,目光沉静地凝视着靠在门上的云初岫。
他在她面前站定,却没说话,微垂的眸中暗得什么也看不清。
云初岫压下心里翻涌的不明情绪,抬头看他,语调散漫:“沈哥,我是不是打扰你的好事了?”
沈翊默然几秒,轻笑:“是啊。”
“那怎么办?人都走了,我再给您叫回来?”她歪了歪头,“也不对,还是您自己叫人家滚的。啧,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那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都凶。”
他缓慢道:“我不凶她们——难道凶你?”
云初岫轻呵了一声,直起身子,向他靠过去。
两人的距离逐渐缩减。
沈翊看着,没动。
云初岫的鼻腔被他身上的薄荷香占据。
她学着舒微的动作,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小臂上,她没穿高跟鞋,只好踮起脚,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倒,几乎和他的身躯贴在一起。
香甜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
沈翊气息渐沉。
过去了好一段时间,他下巴上被她撞出来的淤青已经消退了,可女生抬起头,柔暖的气息近近地洒在那片肌肤,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神经爬上头顶。
他眸色暗沉,静静地垂眸看她。
云初岫闻着那股清凉的薄荷味,声线空灵,虚成撩人夜色中混着风飘来的沉浮暗香。
“沈翊,说真的,你是不是想潜我?”
“……”
空气突然安静。
不知道哪个包间传出来了唱得五音不全的歌声:“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安全通道里云初岫和沈翊的交叠相错。
暧昧的气息却霎时荡然无存。
沈翊没有反应。
他沉默不语,身形不动,只垂眸望着她,眼中情绪莫辨。
他身上,没有那股侵略性。
云初岫的脚尖踮得发酸,对手毫无回应,她失望又失趣,暗道了句“没劲”,想退开。
汹涌的荷尔蒙却在一瞬间席卷而来。
带着熟悉而危险的侵略性。
男人伸手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从她手中挣开,转而抓着她的手腕,往自己怀中带,顺势后退几步,重新隐回暗处,后背靠在了墙上。
二人亲密地相贴,他手掌温度灼热,隔着单薄的布料贴上她的腰际。
她纤细温软的身子被他牢牢地禁锢在怀中,男人坚实的胸膛近在咫尺,还可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薄荷味浓郁扑鼻,染上了缱绻暧昧的气息。
云初岫呼吸一滞,大脑空白过后变得有些运作迟缓。
耳边是沈翊温热的吐息,和分不清他还是自己的心跳声。
有脚步声靠近,一个年轻男人从走上楼梯,注意到了暗处的动静。
在酒吧,这档子事屡见不鲜,男人轻浮地吹了声口哨,心照不宣地笑着经过,走了出去。
安全通道重归平静。
人心却是不平静的。
云初岫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沈翊……你放开。”
她感觉耳朵似乎在发热,全身的力气也有点儿使不上,被他浓烈的荷尔蒙冲击得有些晕头转向。
这样实在不太妙,她脑中警铃大作。
沈翊低头,薄唇亲昵地靠在她额角边,气息温热。
他低低地笑,带起胸腔的震动,震得云初岫头皮又软了几分。
然后,她听见他声音喑哑,低柔地问了同样一个问题:“你能给我什么?”温柔得好似情人间的温存低语。
云初岫脑子转得慢:“什么?”
“潜规则你的话,你能给我什么?”
他不急不躁,已然锁住了自己的猎物。
潜规则看着是件双向享受的事情,一方享受乐趣,一方享受资源,双方都能享受到收益。
而实际上,这只不过是由位高者掌控的一场游戏。于位低者,只是一场盛情的讨好。得到的越多,也就意味着失去时付出的代价越惨烈。
一旦迈出这一步,就没有再回头的机会。
深渊太深,人的欲望是永远填不满的。
云初岫清高,却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出尘不染。
她的家世注定了她拥有一份权力,不管她用不用,这都是既定事实无法改变。
但她有底线。
这个底线谁都不能碰,一碰即死,包括她自己。
云初岫忽然镇静了下来。
尽管心跳还处于一种异常状态,但她的精神上突然镇静了。
“我要是给不了你什么,你是不是也要我滚啊?”她悠悠地道,“像对待舒微那样。”
沈翊低声道:“不会。”
“哦?这算是给你的艺人特别优待吗?”
“不是。”
黑暗中云初岫看不见沈翊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
因为他的气场突然变得很温柔,语气也变得很温柔。这种温柔不同于惺惺作态,而是一种十分深沉压抑的、饱含了某种深邃情感的情绪。
像是沉淀了几年,甚至更久。
他声音微哑:“你能给我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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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归玩,第二天的拍摄工作是照常进行的,所以大伙尽兴之后就赶紧回去休息了。
表面上是如此,实际上的夜生活,对一些人来说才是刚刚开始。
窗外的世界灯红酒绿,窗内寂静无声。
沈翊静默地立在窗边,刚刚沐浴过的发梢往下滴着水,他没有戴眼镜,窗外的世界在他眼里晕成了一个个朦胧的光点。
女生落荒而逃的身影浮现脑中,他眯起眼,唇畔带出一声叹息。
是他太着急了吗?
放在床上的手机叫嚣起来,上面显示一个熟悉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