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哥。”
简亦舟亲她的下巴，“嗯。”
秦时想说什么，对上简亦舟漆黑暗沉的眼， 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握着简亦舟的手， “做你的事，不用担心我。”
简亦舟下午走，秦时在H市待了一周，直飞B市。落地， 林凤珠打电话过来，“我在机场停车场， 你直接过来吧。”
秦时拖着行李箱到停车场，一眼就看到林凤珠的大G，快步过去上车。林凤珠看了秦时一眼， 秦时抬头， “看什么？开车啊。”
林凤珠开车出去，又看秦时，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他爷爷在催婚礼。”
“让他催着。”秦时头疼。
“怎么怀上了？”
秦时倏然回头， “啊？什么？”
“因为怀孕而结婚， 对婚姻挺不负责。”林凤珠认真道，“你想要孩子了？”
“你怎么知道的？”
“简亦舟跟我打电话。”
操，简亦舟为了拉援兵也是够了，秦时转身从后面拿出一瓶水，林凤珠递给秦时保温杯，“喝热的。”
秦时接过保温杯，“谢了。”
“怎么想的？”
“不知道。”简亦舟一跟秦时示弱，秦时就毫无底线。秦时喝了一口水，说道，“你为什么要生我？”
“我其实不想生你。”林凤珠说，“我前面几十年都在想，我为什么要生你。”
呵，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啊。
“如果没有你，我也就毫无牵挂，我爸妈走后，我就会走了。”林凤珠的目光很平静，她这个人一直很冷情，他们是没有亲情的。
秦时沉默，林凤珠叹息，“孩子很复杂。”
很长时间，秦时开口，“我怕简亦舟也会毫无牵挂的走。”
秦时垂下头无声笑了笑，简亦舟的爷爷住院那段时间，秦时每天都担心简亦舟会崩溃。简亦舟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秦时舍不得他。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把她捧在手心里爱么？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可能不会有了。
“你能确定你会对孩子好么？”
“我不知道。”秦时想了想，说道，“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比你更坏。”
林凤珠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紧，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家庭父母对孩子的影响到底有多大？那些阴影伴随着他们一生，刻骨铭心。
“明天去做检查，如果健康我就留下来。”秦时说，“我跟简亦舟不办婚礼，领个证。他想要孩子，我就生。”
“你爱他？”
秦时不说话，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世界。早春的B市，永远是被雾霾笼罩，环境越来越差，父母也不知道能在一起多久。贸然把孩子带到这个世上，秦时心里没有底。
第二天检查是林凤珠陪秦时过去，简亦舟安排的医院跟简英一家，医生态度还挺好。秦时很紧张，攥着林凤珠的手。
林凤珠摸了摸秦时的头发，她没有给过秦时很多爱，秦时的童年是在她和秦峰与的争吵中度过。少年时期，她有时候又控制不住自己，发疯起来什么都不管。她矛盾的活着，时常想狠心带秦时离开这个世界。
她活的颠三倒四，也把女儿教成了这样的人。
秦时强悍，跟谁都不亲，对任何人都没有信任。其实她不缺钱，但她依旧会不择手段的揽钱，林凤珠几次怀疑秦时可能是为了找个理由把自己送进监狱，下辈子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
秦时生长的扭曲，自顾自的长成了一棵蛮横扭曲的苍天大树。
可能秦时身体好，孩子发育是非常健康，医生叮嘱了秦时检查的时间，就放她离开了。秦时起初恶心了一天，简亦舟到后她的反应就没了。崽子也是识趣的，不敢闹的太过。
出了医院，秦时往自己的车前走，“我得去公司，中午有个会议。”
“这么忙？”林凤珠说，“一点不顾及身体。”
“孩子若是健康，我再蹦跶他都会留下来。”秦时拉开车门，转头对林凤珠说，“如果他本身就不稳固，怕留下来也是隐患。”
之前林凤珠大概是疯了才会觉得秦时怀孕后会改变，这变个屁！秦时上车，扬长而去。
林凤珠站了一会儿，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到来电顿时皱眉，又是那头灰熊。
林凤珠没接电话，上车又打过来，这回是视频通话，林凤珠拧着秀气的眉毛接通了视频。镜头下是一片湛蓝的湖水，清澈见底，空旷的天空下大片大片嶙峋的黑色岩石。
“林姐，这里信号不好，你能看清么？”
“看到了。”
“这里非常美，有很多地方是完全没有信号，等我回去把照片给你看。”秦浩调转镜头，对准自己那张熊脸。顿时林凤珠眼前一辣，真是一头灰熊。
粗糙的不忍直视，黑色只剩下白牙。
“没信号了——”
说话间信号就断了，林凤珠终于不用面对那张熊脸了，呼出一口气。
————
H台的那个节目花费了太多时间，秦时的工作全堆在一起了。一路向西是三月底拍完，想在六七月上映那简直要人命，疯了一样的节奏。
秦时一天跟秦浩打八百个电话催进度，她这边要拿片子送审。怀孕三个月是吐的最厉害的时候，崽子又不安分了，秦时把陈薇召回来，把她推到饭局上。陈薇这个人办事能力在进化，也还凑和，人也本分。
秦时想提拔她。
秦时吐了整整一个月，她每天都怀疑自己会挂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一米七的身高瘦到八十斤。
四月底简亦舟回来，秦时还在公司。简亦舟也知道她最近非常忙，没有通知秦时直接去了时代传媒。
前台认识简亦舟，直接带他过去办公室。
简亦舟在办公室等了半个小时，秦时匆匆进门直奔洗手间就吐。简亦舟霍然起身大步走过去扶住秦时，秦时骤然暴瘦，他是有些懵。
秦时吓一跳，回头看到简亦舟，呆了一下。
简亦舟握住秦时的肩膀，喉结滚动，半晌才发出声音，“还吐的厉害？”
没人告诉他，秦时这边跟超人似的赶进度，他以为秦时没事。
秦时连忙摆手让他先出去，走过去洗了一把脸，因为怀孕，她很少化妆。秦时不化妆有种不穿衣服的裸露感，但现在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她美了三十年，现在素颜朝天。平时在公司，都是熟人，秦时也就这样了。今天简亦舟突然过来，秦时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第一次发出由衷的自卑，真丑啊。
秦时洗干净脸，涂了个粉底抹了口红才出门，人就落到简亦舟的怀里，简亦舟揽着秦时没有半两肉的腰。“去医院看看，怎么能一直吐？怎么瘦这么多？”
“没什么用，你儿子太能折腾。”秦时笑着调侃，对上简亦舟一脸严肃，抬手摸了摸简亦舟的头发，“怎么晒黑成这样？”
“不好看？”简亦舟说，“不拍戏，很快就白回来了。”
简亦舟扶秦时在沙发坐下，连忙去倒水，秦时的头发扎起来了，露出削瘦的脸。就刚刚那一会儿，她还涂了口红，压下苍白的唇色。
简亦舟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该不该要了，拿秦时的健康去换一个不知道性别不知道长相的人，值么？
秦时喝了半杯水，简亦舟坐在她旁边，握着秦时瘦骨嶙峋的手腕。心里难受极了，他的宝贝是被他折腾成这样。
如果不是他，秦时那种对谁都硬的人，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要孩子，永远不会遭受这些痛苦。
简亦舟握着秦时的脸，亲在她的嘴唇上，碰到秦时的口红。片刻，他抬手擦掉，“你已经很美了，没必要涂口红。”
秦时笑了一声，别开脸。
简亦舟把她的脸捧到眼前，“我们去医院吧？”
“我一个小时后还有个会议。”秦时抬起手腕看时间，说道，“明天吧。”
简亦舟腾的站起来，对上秦时的目光又坐回去，把秦时圈进怀里，他的嗓音沙哑低沉，“孩子让你很难受么？”
“还好。”
好个狗屎！
shit！
敲门声响，秦时推开简亦舟，起身，“进来。”
助理送外卖进来，乍然看到简亦舟，愣了下，“舟哥。”
“秦总，你的午饭，还有下午的会议资料。”
“放着吧。”
助理出去，秦时把饭放到简亦舟面前，自己走向办公桌，“你吃吧，给我留一份水果，其他的吃不下。”
秦时在吃外卖！怀孕四个多月，瘦成这样还天天工作吃外卖。简亦舟的眼泛了红，秦时拿起一份文件翻看着，抬头，“舟哥——”
秦时对上简亦舟的泪，心里狠狠一疼，声音也就拉住。简亦舟的眼非常漂亮，浓密睫毛下，黑眸沉静含着泪。他狠狠抹了一把脸站起来，走过来把瘦成纸片人的秦时勒进怀里，“秦时，我不要孩子了，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要你。”
第63章
秦时笑出声， 摸了摸肚子，“听到了么？再闹你爸不要你了。”
简亦舟的心脏狠狠被击了一锤，他怔怔看着秦时，秦时拉着简亦舟的手放到肚子上，“摸到了么？”
简亦舟只摸到秦时的瘦骨嶙峋。
“他很健康。”秦时说， “你先吃饭， 明天做产检你过去看看，他在动。很神奇的。”
简亦舟会叫人的时候， 他爸妈就走了。他没有叫过爸爸，他没有爸爸。秦时说他是爸爸的时候， 他的手指在颤抖。
这一辈子， 就这一次机会了。
“秦时。”
“当初你决定要， 那就坚持下去。”秦时敛起笑，严肃道， “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非常不负责任。”
简亦舟在拍戏， 秦时怕影响他的情绪，这期间他们也没有视频。简亦舟乍然看到秦时消瘦， 才这么大反应。
“你几点能开完会？”
“三点左右。”
“我回去让阿姨煮汤， 三点我再过来。”简亦舟说走就走， 凛步走出办公室走了。
秦时张了张嘴，简亦舟这风风火火。
秦时吃了套餐里的水果， 她现在也只能吃下水果， 她肚子里这崽子烦人的很。下午会议延长了一些， 结束是四点半。有了几个项目的支撑，时代传媒走上正轨，资金多项目多，用的人多问题就五花八门。烦的秦时想当场爆炸，她怒气冲冲从会议室走出来，一路上遇神杀神，所有人瑟瑟发抖。
秦时进办公室猝不及防看到简亦舟，气焰一下子就熄了，停住脚步把文件扔到办公桌上，“你几点过来的？”
“三点。”简亦舟打开食盒，“不是三点左右？这快五点了。”
“忙。”
简亦舟把热汤递给秦时，“你先喝一点。”
秦时吐怕了，最近都不怎么吃东西，恨不得吊营养液续命。她接过汤就皱眉，喝了一口就推开，“一会儿就吃晚饭了，你回家了么？”
“刚刚过去爷爷家了。”简亦舟在对面坐下，拿过汤闻了闻，淡鸡汤放了些蔬菜，没有异味。“不想喝？”
“不想吐。”秦时也坐下，说道，“你晚上去哪边？”
“你想住熙园还是？”
“行。”秦时说，“晚会儿你帮我搬过去。”
简亦舟没想到秦时会这么爽快的答应，看了她片刻，“你没意见？”
“我有什么意见？”秦时笑出声，“要结婚了，还不住一起难不成要分居？是吧，舟哥？”
简亦舟也笑，“是。”
下午简亦舟带秦时过去收拾东西，秦时只带当时用的，也没多少。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电话响起，秦时接通，“林女士。”
“晚上回来吃饭。”
“我和简亦舟两个人。”秦时说。“一块回去。”
“行。”
挂断电话，简亦舟拎箱子往外面走，秦时又接电话，这回是秦浩。
“秦总，我妈从老家给寄了不少土特产，我这里不开火，我送你家吧？”
“我家也不开火。”秦时觉得莫名其妙，最近秦浩没完没了往她这里送东西，打着土特产的名义送着山珍海味。
“你妈妈那边总开火吧？”简亦舟杀青回来去时代传媒找秦时，送上爱心牌煲汤的事儿秦时前脚出门，后脚就在公司群传开了。秦浩得到消息立刻找理由往秦时这边凑，秦时和简亦舟一起肯定是要回林凤珠那边。
“那你送过来吧。”
电话结束，简亦舟转头看她，秦时把手机装回去道，“看什么？”
“秦浩？”
“嗯。”
“他干什么？”
“说他妈给寄了东西，他吃不完送我家。”
秦时再跟别人当哥们，那秦浩也是男人，过年去蹭秦时家，隔三差五给秦时送东西。到停车场，简亦舟把行李放到后备箱，走过去开车，“他不是在追你吧？”
秦时上车的动作一顿，随即失笑，“谁不知道我有男朋友的？追个什么？就是朋友，你想太多了。”
简亦舟轻哼。
他们到林凤珠家的时候，秦浩已经到了，秦时看了眼门口那辆粗糙的牧马人。简亦舟从后面拿出盒子，走过来拉住秦时的手。
两人进门，听到客厅里秦浩热情洋溢的介绍西藏。
秦浩眼睛长在脑袋顶，看谁都是不懂艺术，不懂他。能跟人聊的这么热火朝天？秦时往里看了眼，林凤珠起身，“秦时，亦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