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林蔓茜知道，她这样的小角色，高总肯定不会为了她跟副总撕破脸。
除非她能闯出点名气。
《久卫》这部戏就是一个转机。
只是戏现在还在拍着，古装戏后期制作的时间又长，等到真正上映，说不定都得明年了。
中间这大半年时间，她只能在家坐冷板凳。
林蔓茜用手撑着下颚，看着碗里的最后一个鹌鹑蛋叹气，
“方圆，你说，为什么都是人，命运却差的那么大呢。”
“你说，我跟裴一比，差在哪儿了，是长的不好看呢，还是演技差？为什么人家三千万粉，我一百万粉，唉.......”
方圆夹了一口肥牛，含糊不清，
“娱乐圈是最讲究运气的圈子，你看裴弟弟从出道到现在，演一部剧就火一部剧，天生有星运啦。”
“不过他的资源也是真好，星影这么大的公司，底下艺人比环艺还多，但是他一出道，除了第一部剧，后面全是男主戏，肯定是有人捧着了。”
林蔓茜摇摇头，
“也不全是，他跟星影签了对赌协议的。”
“啥？”
对赌协议，简单来说，就是公司给资源捧你，艺人在规定时间给公司赚够约定好的钱。
如果完不成，艺人得返还相应的投资金额，出现金补贴，甚至会被稀释股权。
换句话来说，这是一种冒险。
会签对赌协议的人，一般都有一颗急切想红的心，和对自己一定会红的自信。
裴一会签，就说明他有野心有魄力，而且从目前的势头来看，也有足够的前瞻性。
林蔓茜听说，这个协议当时还是裴一自己提出来的，经纪人劝了，说他没有必要签那个，他却压根没理会。
那个时候，他还没成年呢。
外表阳光灿烂，礼貌乖巧，行事作风却如此果决强硬。
这样的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是粉丝嘴里所谓单纯阳光的国民弟弟。
裴弟弟心里头的心眼城府，怕是比他那位“又逼着我们一一熬夜接通告”的“冷血”经纪人还多。
方圆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那茜茜你也去签对赌协议不就行了，签了这个，公司总不可能不给你资源吧。”
林蔓茜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是你想签就能签的吗，当初裴一因为那个综艺和那部剧大火，人家星影才不声不响地跟他签对赌，像我这种三线小艺人，公司才不会给这个机会呢。”
“唉，你说，我跟裴一比，究竟是差在哪儿了，是我长的不好看吗？还是我演技差呀？唉——”
......得。
又纠结回去了。
……
.
她们俩在麻辣烫店里唉声叹气，那头剧组还在熬夜赶工。
不过因为大多都是裴一的单人戏份，所以拍摄起来进程快了不少，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看着，忍不住感叹，
“裴一这小子，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当年我拍程蕉玲时，她眼珠子里头都没有这份灵气。”
程蕉玲，那是老一辈的演员了，二十岁就拿了影后，是国内打开好莱坞大门的第一人。
导演能给出这样的评价，已经是无上的褒奖。
这会儿一场戏拍完，工作人员得重新布景，裴一还在看剧本，经纪人就拿了个手机过来，神情有些肃穆，
“小一，你妈的电话。”
裴一的经纪人是裴一的堂哥，不过年纪差的大，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
裴弟弟年纪虽小，但工作室团队都是千挑万选挑的，资源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最放心。尽管有对赌协议在，但艺人的自主性倒是挺高。
少年面色不变，迈着长腿走出场外，接了电话，
“喂。”
他的语气淡淡的，半点儿不像是在跟自己亲妈说话。
电话那头传了一个笑着的女声，
“喂，小一啊，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呢。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少年打断她，
“有什么话直说吧，我时间不多。”
那头沉默了一下，才听到裴母有些尴尬地开口，
“我想问你借点钱。”
......
他扯了扯唇角，
“你要买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前些天看中一条裙子......”
“这样吧。”
裴一懒得听她掰扯，声音淡淡，
“姑姑刚好回青城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让她给你买。”
“......这样不好吧，你姑姑也没什么钱的。”
“没事，我给了她一张副卡，你直接让她给你刷就行。”
过了好一会儿。
裴母小心翼翼地开口，
“其实，是依苓她想报一个夏令营，费用稍微有点高，你也知道，你叔叔每个月就那么点工资，负担不起。”
他淡淡嗤笑一声，
“我只负责养你和小诺。至于关依苓，她跟我非亲非故的，不归我管。”
“小一，她好歹也是你妹妹，你答应我这一次，那个手表的广告合同，我马上就帮你签了......”
“我昨天，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
少年直接打断她，没有回答她的话，却莫名其妙提起另一茬。
剧组那边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微微点头，眉目清朗，唇角含笑，
“所以你在想什么呢，妈妈。”
然后挂了电话。
……
第3章
林蔓茜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
《久卫》这部剧，是西淮公司出品制作的。
西淮这个名头，听上去有那么点矫情的网红感，很像是什么不入流的三流影视团队，但事实上，人家在圈内的名头无比响亮。
团队里头很多导演、灯光、摄影、剪辑，随便捡一个出来，资历都很深。
公司一开始也是拍正剧出身，后来随着市场的发展，逐渐扩大业务，什么类型的剧都有涉及。
西淮出品的影视作品，大火的很多，也有一些因为题材原因收视不乐观的。
但不论收视率怎么样，但凡西淮出品，口碑上永远有保障，没有一部不是良心剧。
所以圈内很多艺人，宁愿降低身价片酬，也要出演西淮的剧，目的就是为了口碑和奖项。
所以，之前方圆才会感叹裴一资源好啊。
毕竟人家年纪轻轻，还在读高中，就演了《久卫》的男主角。
而你看看林蔓茜。
......唉。
不说了不说了。
想一想都扎心。
.
林蔓茜刚洗漱完，表姐苏景芝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接起来，
“喂？”
苏景芝的声音很兴奋，
“蔓茜，跟你说件事儿！”
“说呗。”
“我打算去搞代购！”
“......你不上学啦？”
苏景芝虽然名义上是林蔓茜的表姐，但年龄上只比她大了两个月，现在跟她一样，还在读大三，读的还是正经的重点高校，是以林蔓茜才有此一问。
但苏景芝明显很不在乎自己的学业，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学分绩，保研是肯定不可能的了，考研我也不打算考，那迟早都是要出来找工作的，现在本科生毕业算个屁，还不如代购赚钱呢。”
“你怎么就知道代购一定赚钱了，万一赔本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你还记得姜织不？我们高中隔壁班那个，她现在也是在搞代购，连房子首付都付了，那可是上海的房子啊......”
林蔓茜打断她，
“所以你打算跟她一起干？”
“不不不，我跟她什么关系你都不是不知道，世敌啊！我当然是自己干比较稳妥，我才不靠那个碧池买房呢。”
哎呦我的姐。
你可真厉害了。
女生开了免提，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揉头发，
“姐姐，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做代购最重要的是人脉，你朋友圈总共才几个人啊，小心连机票钱都收不回来。”
那边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而后传来一声讨好的撒娇声，
“所以想找蔓茜妹妹你帮帮忙嘛。”
也是，林蔓茜混娱乐圈的，剧组来来去去，认识的人不可谓不多，而且娱乐圈的人本来就比普罗大众在乎容貌，那些不出名的小演员，应该很需要代购。
很巧，林蔓茜的微信工作号朋友圈里，大半都是这样不出名的小演员。
她翻了个白眼，
“我说你大晚上的给我打电话是为了什么，行吧，你到时候把什么宣传文案发一下给我，我给你打个广告。”
苏景芝立马喜滋滋地说好，
“谢了，对了，我下周去美利坚找我哥，顺便开张，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第一单，我送你！”
“美利坚啊？”
女生擦着水乳，慢悠悠地回答，
“给我带只苹果可以吗？”
.......
对方挂了电话。
林蔓茜气愤地戳了戳手机屏幕，
“还想买房呢，对顾客这态度，我看你买不买得到一个厕所！”
她也没再多思考这件事，吹干头发后就上床睡觉了。
反正苏景芝这个姑娘，想一出是一出的，今天还热衷的事情，指不定明天就抛到脑后头了。
有这闲工夫，倒还不如多思考思考自己的未来吧。
自己的未来。
——唉，愁啊。
愁啊愁啊愁啊。
........
怀着这样的愁绪，第二天早上，林蔓茜很早就到了剧组。
这个时间，工作人员才到了一半，大多正在整理器材和道具，看见她，都笑着打招呼。
她一个个应了，手里还捧着草莓牛奶，笑容温和，清清爽爽的素颜，还没上妆，看上去又清新又平易近人。
大概是因为长相的缘故吧，林蔓茜从小到大人缘都不错。
她的美貌没有攻击性，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牙齿洁白，只觉得甜的很，但凡人都不会对这样的笑容有恶感。
如果单纯按照长相气质，她倒是很适合演学生时代那种干干净净的初恋女神。
“对了蔓茜，你看群里的通知了吧？”
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剧组的人就差不多到齐了，正式开拍是九点，大家就都在一边准备一边吃早饭。
化妆师在一旁调眼影色，看着镜子里啜着草莓牛奶的少女，开口问道，语气里还带几分调侃。
林蔓茜昨天晚上睡的晚，在麻辣烫店里就看见消息了，副导演发的通知，说是今天的排戏要调一下。
总共调了三四场，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就是她和裴一的吻戏，也被调到今天了。
嗯，今天早上第一场。
她现在都还记得导演在群里补的那两句话。
“刚好，裴一前天过了成年礼，蔓茜你不用有心理压力。”
“不过他才刚成年，你多带着他点。”
林蔓茜当时差点就把嘴里一整个鹌鹑蛋全给咽了下去。
要知道，这是通知群，平时除了发布一些通知，都是不允许闲聊的。
导演突然这么两句话发上来，大家顿时就乐了。
今天早上来时，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拿这个调侃她。
——“这可是裴一小弟弟的荧屏初吻，蔓茜你可得多带着他点儿啊。”
她带他？
带个屁哦。
昨天晚上听那少年漫不经心的调情语气，指不定人家比她纯熟多少倍呢。
少女咬着吸管，忧愁地叹了口气，
“你们怎么都拿这个说事，说实话，我都快愁死了，真怕被裴弟弟的粉丝给骂死。”
吻戏也就算了，还是荧屏初吻。
鬼晓得那群粉丝会不会又脑补成人生初吻——那她真是要冤死了。
化妆师也忍不住笑，一边往她脸颊上打腮红，一边调侃
“是啊，到时候你可得小心点儿了。”
.......这么肯定她会被骂，都不撒个善意的谎言安慰她一下的么。
林蔓茜揪着眉毛，把嘴里的吸管咬的瘪瘪的。
——愁啊。
……
好在今天的吻戏是男主角谢宣和阮珞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吻戏。
到时候播出，应该是在她死后，在男主角回忆里放出来的，可悲伤了。
林蔓茜只希望后期能剪的悲伤一点，好让观众朋友们不要对她太苛刻。
虽然拍的时候，那是山花烂漫时，一派璀璨阳光。
少女一身粉白褥裙，眉眼纤细，眸里含着浅薄的雾气，然后微微弯起唇，眼角两颗泪痣清纯又妩媚。
后头就是一排青山，水波荡漾，不及她风情。
谢宣懒洋洋地倚着身后的树干，静了半晌，突然毫无征兆地俯下身，就这么盯着她看。
“你看着我做什么？”
少年便挑挑眉，
“看你好看。”
她伸出一只手，盖在他的眼睛上，声音清脆，还带几分娇蛮和不自然，
“不许看了！”
白皙的手掌下，少年的唇角浮现出几分笑意，语调漫不经心的，
“喂，你后头有条竹叶青。”
话音刚落，耳旁就传来清晰的“嘶嘶”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