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阳往京城去, 客栈虽有几家。不过,条件稍微好些的, 也就那么一家,就是之前他们来的时候住的那家。
“大哥, 那你跟嫂子呢?”嬴凰认真看着自己兄长,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担忧的。
嫂子那样跑出来,分明是难过伤透心了。此刻她哥心里,估计也不好受吧?
嬴鸿又朝央央跑开的方向看了眼,一边利落翻身上马后, 双手勒住缰绳对嬴凰道:“我会在天黑之前跟你们汇合。”
说罢,嬴鸿直接打马调头离开。
“世子……”红玫要跟着去,被嬴凰拉住了。
嬴凰说:“你就别去了, 我哥在呢,嫂子不会有事。你去了反而碍事,走吧,我们先出城去。”
红玫不放心,倒不是不放心世子护不住世子妃,而是怕世子妃一时情绪失控,会做出什么影响跟世子爷夫妻感情的事情来。红玫一步三回头,最后又看了眼,这才爬上马车去。
央央一直在跑,其实也没有跑多远。嬴鸿打马跟在她身后,直到央央跑不动了,直接扶着河边的一棵柳树捂嘴哭的时候,嬴鸿这才翻身下马。
没有及时走过去,只是站在离她有些距离的地方。
央央自己哭了会儿,将心中的难过委屈化成眼泪流出来后,她觉得心情好了些。这才想起来,她应该回去找他们了。
央央捏着帕子好生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了,又对着河面深深吸了口气,直到觉得自己的情绪可以控制得很好了,这才转过身子去。只是才转过身子去,脚下步子又顿住了。
她没想到,那个男人会跟过来。而且,他就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
甚至,央央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是不是看到了自己哭的样子?
冷风阵阵吹来,央央只觉得脸疼。
她站在原处望着他,也不说话。
她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嬴鸿先朝她走了来,男人步伐稳健,一声不吭。走得近后,只是伸出一只手去,略弯腰朝前够了一下,便将那只小手攥紧掌心。他锐利的黑眸朝央央面上扫了一下,只沉声说:“走吧。”
央央被他牵着手走,他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她觉得有些可怕。
她是他的妻子,却在得知心里的情郎即将娶别人为妻的时候哭着跑出去了,他会怎么想?这事情不论搁在谁的身上,想必都不会好过的吧。
他们男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尊。
这个女人或许他们不爱,但是只要是贴上了属于他们的标签,那便就是他们的所有物。既是他们的所有物,那么从她的身到她的心,就永永远远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若有二心,便是大罪。
央央侧头想了想,只觉得无奈。
她又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央央想过要说几句话解释,但是琢磨了很久,也不知道说什么。又能解释什么呢?她哭着跑出来,这是事实,她心里难过,这也是事实……她也不想骗他。
嬴鸿扶着央央上马,之后,他也跳至马背。
央央坐在前面,嬴鸿框住她,双臂绕过她后,握住缰绳。
央央略瘦弱,嬴鸿却高大精健,央央这样靠在他怀里,倒是觉得暖和了不少。
“爷,我们去哪儿?”
见嬴鸿缓缓打马往城门口方向去,而不是往顾宅去,央央便问了一句。她是以为,嬴凰他们定然还等在顾宅那边呢。
“回家。”嬴鸿说,“凰儿他们已经先出城了,我们约好了在昨天住的客栈见面。”
央央点了点头,说:“好。”
城内的时候,嬴鸿只是晃着马。等出了城,到了空旷的地方,嬴鸿这才加快速度。
等到了客栈的时候,天有些擦黑了。
红玫等在门口,遥遥瞧见远处有马儿过来,红玫高兴说:“爷跟世子妃回来了。”
说完后,红玫就笑着冲了出去。
扶着央央下马来,红玫也不多嘴,只说:“阿温吩咐准备了热水,爷跟世子妃可以先沐个热水浴后再吃饭。对了,郡主说她太累了,已经歇下了。”
店里小二迎出来,嬴鸿让他去喂马,之后对红玫道:“让人把热水送去房间。”
“是。”
红玫去让厨房里的人送热水去房间,之后,自己也跟着去房间。嬴鸿脱了罩在外面的披风,手在火盆上烤了烤后,转身看到红玫,他道:“这里有我就行,你先出去。”
“可是世子爷,奴婢要伺候世子妃沐……”那个“浴”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嬴鸿一个冷而利的眼神吓得没敢再多嘴。
红玫有些担心,今天的事情,想必世子爷肯定生气了。
倒也是,这种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正常男人身上,他们都会生气的。
可是她管不了世子爷是不是生气,她在乎的,是自己主子的安危。此番世子爷冷冰冰的让她出去,他会怎么对世子妃?
会毒打吗?
想到这个,红玫吓得脸色苍白。
红玫忙跪了下来,恳求说:“爷您就让奴婢伺候世子妃吧,奴婢是伺候惯了的。平时在家世子妃沐浴,都是奴婢跟紫莲随身伺候的。若是奴婢不在,世子妃会不习惯的。”
嬴鸿又说了一句:“你先出去。”
“世子爷!”红玫依旧跪着不肯起。
央央说:“红玫,你先出去吧。世子爷有话与我说,你留在这里,不方便。”
“世子妃!”红玫十分担心。
央央冲她笑了笑,亲手将她扶起来,说:“出去吧,你也早点睡,明天还得赶路。”
“是……”红玫无奈,只能退了出去。
店里的小二抬了圆箍木桶来,又一桶一桶的将冒着热气的热水拎进来,倒进圆木桶里。又试了水温,之后才说:“水温刚刚好,小的这就出去了。”
门被关上,屋里只剩下嬴鸿央央两人。
嬴鸿什么话也没说,只走到央央面前来,开始解她衣裳。央央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本能抬手挡了下。
她侧过身子去,说:“还是爷您洗浴吧,我不冷。”
嬴鸿略沉的目光轻轻抬起,朝她扫过去,微默了一瞬才说:“你要是不想大病一场,就乖乖过来。”
央央说:“我怎么会生病,我好好的。”
嬴鸿似是耐着性子让自己不生气,所以,他有一瞬间的沉默。之后,直到央央以为他懒得再管自己的时候,嬴鸿又开口说道:“我让你过来。”
央央这才扭头去看他,却被男人脸上那阴鸷之气吓着了。
央央心里有些害怕,这才妥协一步步靠过去。嬴鸿没再说话,只是站在央央跟前,微垂着眼眸,一点点将央央衣裳褪去。
央央羞极了,她紧紧闭着双眼,脸颊红得似是要烧起来一样。
两人做夫妻也有几个月,那种事情自然没少干。只不过,平时都是闷着被子的,而且是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到谁。如今她就这样坦然露在他跟前,央央觉得难为情。
嬴鸿抱她进浴桶里,然后自己也脱了衣裳,一并坐了进去。
央央从来没有这样过,她觉得这样很奇怪。
央央低着脑袋,动也不敢动,更不敢眼睛乱瞟,去看不该看的。嬴鸿手捧了水,泼在她身上。
一刻钟时间过去,两人一句话没说。
直到水要凉了,嬴鸿拉着她出来、又替她穿好里衣后,央央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外面的衣裳是央央自己穿的,穿戴妥当后,她想下楼去吃饭,嬴鸿道:“不必下去,一会儿有人送上来。”
央央便老老实实坐在一边。
因为没事做,她有些晃神,便又想到了那件事情。
没一会儿功夫,便有店小二敲门进来,先是将沐浴用的木桶搬了出去。之后,又有人送了十分可口的饭菜来。
央央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
嬴鸿也没吃多少,搁下筷子,看向央央说:“想不想跟我谈谈?”
第50章
“谈什么。”央央低着头。
央央就知道他会找自己算账, 所以,此刻面对这件事情,她倒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嬴鸿伸出双手去,握住央央纤瘦的双肩,轻轻提力将人身子掰正后,才说:“你心里知道。”嬴鸿也不想再跟他打哑谜,直接说,“不是说好了,就算顾澄之娶妻生子, 你也不会在意的吗?”
央央开始耍赖皮,矢口否认:“我在意什么了?我并没有在意什么。”
“什么?”嬴鸿轻轻反问一句,明显有些愣住的意思。
他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心里已经想出很多央央可能会做出的回答,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 这个女人,竟然会这样明目张胆否认?她以为, 否认了,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嬴鸿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酸的?苦的?涩的?
但是他唯一不能否认的是,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他心中竟是有些窃喜的。
至少, 此时此刻,她没有再为了那个人哭。或许可能是伪装出来的吧,可就算受骗, 他也觉得甘之如饴。
“世子爷您在说什么。”央央声音特别低,若不是嬴鸿素日习武锻炼得耳力好,这样如蚊子叫般的声音,嬴鸿可能都不会听得到。
央央有些耍赖,嬴鸿却依旧严肃问:“那刚才哭什么?”
央央说:“爷您记错了,我刚刚没有哭。是这里的饭菜不太合胃口,我吃不下罢了。”
嬴鸿望着她,良久才说:“能忘了他吗?”
“谁?”央央索性装到底了。
嬴鸿抿了下唇,微垂眸睇着近在咫尺的这个小女人,再次耐心陪着她一起演戏,说:“顾澄之。”
央央缩在袖子里的手倏地攥紧,只是别开脑袋去,瓢着嘴巴,有些傲慢的道:“我是爷您的妻子,爷却问我能不能忘记另外一个男人,这是什么意思?”
好……很好!倒打一耙。
嬴鸿轻轻点了点头,手从央央肩膀上收回来,撑住竹椅两侧的扶手,慢悠悠站起来,负手而立。
“既然如此,那就当我没问。”嬴鸿又问,“真吃饱了?”
央央点头:“吃饱了。”
“时间不早了,既然吃饱了,那就睡吧。”
央央以为他说的睡觉,只是单纯的盖着被子睡觉。央央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他竟然也有心情想着要做那样的事情。
央央不肯,所以,她并不搭理他。
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暗示,央央都完全不做回应。
直到嬴鸿没了耐心,直接翻身压在了人身上,央央才倒吸一口凉气,轻轻哼着说了话来。
“你干什么?”央央人被他压在身下,双手却抵着他。
黑暗中,嬴鸿位置倒是也找得准,唇凑过去,便吻住了央央的唇。嬴鸿没说话,只是做着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央央反抗,越来越用力去推他,一边推一边躲。
“爷不要在这里……”她偏过脑袋去,才躲过男人那双湿热的唇,那人又跟着过来了。
那双唇滚烫的,又软又湿,央央觉得他掠过的每一寸肌肤,都跟要着起火来一样。她整个人被压着,逃不出去,她只能躲。可又能躲去哪里呢?她根本逃不掉。
“这里不好,不要在这里!”央央委屈。
“那你想在哪里?”
黑暗中,央央终于等到了那个男人的回应。
央央说:“回家,家里好。这里的床不好,翻个身都会响。爷……爷的动静大……一会儿,肯定闹得大家都听得到。”
央央羞于说出那样的事情来,虽然她说的是事实。
他的动静很大,在家里,内卧那么大,那床那么大……第二天,守夜的丫鬟照样都能知道。
虽然她们从来不敢说,甚至一个个都笑嘻嘻的特别高兴。可央央知道,她们肯定什么都听到了。
央央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难为情,特别不好意思。
她记得以前问过母亲一回,她说,男人跟女人在一起,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坐着说说话,睡觉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各自睡各自的,为什么非要做那样让人脸红耳赤的事情。记得母亲笑着捏她脸,说她傻,还说那是她的男人疼她,让她好好过,不要作。
央央觉得跟母亲说不通,索性以后就再没有说这些了。
她也悄悄问过嫂子一回,嫂子说的话,跟母亲差不多。
央央不理解,只当她们是中毒了。
她有些抵触嬴鸿的接触,抵触他碰自己。虽然如今好了些,但是每当行房之时,她心里总都觉得怪怪的。
嬴鸿已经箭在弦上,收不回去,只能尽量温柔哄着说:“我轻点。”
央央才沐浴完,虽然这里简陋,没有上好的香胰子。但是,央央自己身上就有香味儿。
淡淡的甜味儿,嬴鸿觉得自己欲罢不能。
小女人哪里都软软的,触手可及的地方,都是又嫩又滑,似是上好的绸缎般。嬴鸿常年呆在军营里,掌心有薄薄的茧子,他手拂过每一寸,央央都觉得又麻又痒。
央央不让他碰。
嬴鸿抱住怀里娇软的一团,怎么都不舍得松开手。
以前他只觉得这个小女人无理取闹得几乎让人到了崩溃的边缘,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上的某些品质就深深将他吸引住了。
比如说,倔强,钟情。
嬴鸿想,她的这些若是对自己,哪怕只有一半,他也甘愿一辈子将她捧在掌心。
~
天一日日冷下来,央央近来生病了。
卧在家里,再没去过铺子。
请了不少大夫来瞧,大夫都说是心病。心病吃药是吃不好的,只能以心药来医。
嬴鸿知道这心病的根在哪里,只冲那些大夫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心情郁结,再加上天儿冷,日日呆在卧室里不出门,心情又怎么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