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却突然跪了下来,请罪说:“青方所做的一切,都是妾身让她做的,此事与她无关。”
“老爷若是想问话,便问妾身吧。”
徐敬笙愣神望着妻子,还没搞明白她到底怎么想的,那边,老大夫走了出来。
徐敬笙问:“怎么样?”
老夫人抹了把额头的汗珠,说:“好在姨娘吃的少,索性服毒不深。否则的话,怕是……”
后面的话他也没说,只是一个劲摇头叹息。
松儿立即就跪着膝行到徐敬笙脚底下,哭着说:“老爷,是青方,是她想害姨娘。之前,奴婢去大厨房看看,照例去取姨娘的炖汤,当时青方也在,好像为了什么事情,在为难大厨房里的姐姐们。”
“奴婢只说了一句,青方便骂了奴婢一顿。她态度不好,是大家都看到的。而且,也有人看到,她之后鬼鬼祟祟的围着姨娘炖汤的炉子转,毒肯定是她下的。”
“我没有!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情。”青方不承认。
“就是你做的,你还不承认。”松儿指着青方,理直气壮,“大厨房里的姐姐们,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就是你。”
“我没有!”
“好了。”尹氏觉得自己头疼,皱着眉说,“谁都别说了。”她看向那老大夫问,“是不是人没事?”
“回夫人的话,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毒虽然没有入心,却也是伤了身子,怕是得调养好一阵子才行。”
尹氏点点头,这才看向徐敬笙说:“老爷,您也不必问了,这件事情,是我让青方去做的。如果事情败露,我们也甘愿受罚。我也知道,你如今心里眼里都只有别人了,我也懒得再呆在你面前碍你的眼……”
“这样吧,一会儿我便收拾收拾东西,我出去住。”
“眉……”徐敬笙刚想脱口而出喊眉娘,却及时刹住了,只又稳稳坐了回去,冷声道,“这样也好,眉娘,你这些日子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想,你暂且先去城外庄子上住几日,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老爷!老爷不是这样的。”郑嬷嬷等一众奴仆跪了一地,给尹氏求情,“老爷您想想,这些年来,夫人是什么样品性的人?您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夫人连一只蚂蚁死了,都得难过半天,她会是那种下药毒害别人的人吗?老爷,您千万不能听信谗言啊。”
松儿却说:“郑嬷嬷,这可是夫人亲口承认了的,还容谁狡辩吗?您别忘了,姨娘可还躺在床上呢。姨娘肚子里本来是有个孩子的,之前小产伤了身子,如今又被人下毒,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
郑嬷嬷却咬着牙对看向松儿说:“之前你们说姨娘小产伤了身子,如今又是中了毒,我就是不明白,这姨娘身子骨怎么就这么好,她怎么不去死呢?”
“郑嬷嬷,您说什么?”松儿抓住不放,“你心里也是希望姨娘去死的?”
郑嬷嬷却匍匐在地,说:“老爷,奴婢伺候夫人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呆在夫人身边。如若老爷真的打算赶夫人出去,那么也让奴婢跟着夫人一同去庄子上思过吧。”
“奴婢们也愿意同夫人随行。”
一时间,跟着来的丫鬟们,跪了一地。
徐敬笙又看向尹氏,问:“你怎么看。”
尹氏面静如水,只勾唇笑了下,说:“老爷,我累了,出去也好。”
徐敬笙压在膝盖上的手一点点攥紧,成了拳头,之后,又渐渐松开,似是心中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管家,送夫人出去。”他吩咐说,“另外,平时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只要是愿意跟着去的,都送出去。”
“哎呦,老爷,您这是……”管家还想求情。
徐敬笙却冷冷扫过去:“快去!”
“是,是,小的这就去。”
管家临行前又朝尹氏看了眼,轻轻叹息一声。
这个家,怕是要乱了。老爷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会被一个姨娘蛊惑,消磨了与夫人之间二十年的夫妻情。
~
央央得知了娘家的消息后,立即跟着赶了去,恰好遇到管家正准备送母亲出城。
央央瞪了眼管家,而后跳上母亲的马车,握住她手问:“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怎么还被赶出去了?”
“不是我被赶出去了,是自己愿意出去的。”尹氏说,“凤娇自己毒害自己,栽赃陷害我,想必就是要把我赶出去。索性,我便遂了她的愿好了。”
“我出去也好,彻底耳根子清静。那个女人,就让你爹爹去对付吧。”
尹氏重重吐出一口气来,颇为有些卸下重担似的:“如今天儿一点点暖和起来,想必庄子上的桃花也开了吧。正好,我就当是去游玩一番的。”
央央也笑起来:“您可真是想得开。不过,这样也好,省得那个女人总闹你。”
“你留在侯府,爹爹顾及你安全,怕是也得束手束脚。如今你离开,那个女人再做不了什么妖了,且等着爹爹设法处置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肥吧╮(╯▽╰)╭
第70章
车子缓缓行驶起来, 微风拂开马车侧面的帘子,外面阳光洒了进来。尹氏侧头,看着外面春色,唇畔抿出一个笑意,淡淡说:“希望可以尽快过上安静的日子吧。”
尹氏要去的庄子,就在城外不远的地方。央央送母亲到城门口后,又折回来了。
晚上等嬴鸿回来,央央拉着他去内室:“我娘去庄子上了。”
这事情嬴鸿已经有所耳闻,他点点头说:“我听说了。岳父应该也是为了保护岳母, 只是暂时让她出去避一避,等事情过去了,自然会再接回来。”
“如今天尚未暖和起来, 庄子上又脏又冷的,我娘身子那么娇, 怎么受得了。而且,去了庄子上, 就未必是安全的。爷,您可不可以暗地里派些高手保护我娘?最好寸步不离那种。”
虽说父亲那样做,是有原因的。但是不管什么原因,近来父亲的一系列行为,都让央央感到寒心。
所以, 她也不指望父亲去给母亲什么保护了。
嬴鸿想了想,点头道:“这是自然的。”见妻子始终苦着一张脸,连个笑容都没有, 嬴鸿走过去,靠近了些,“这几日都没见你真正开心过,知道你为岳母担心,但是自己身子也要保重。”
“我怎么能不担心?世子爷,你告诉我,我爹兵行险着替陛下这样卖命,这事情是稳赢不输的吗?”央央其实从开始就觉得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也没有他们说的那样轻松。
凤娇娘勾结外贼,这已经是牵涉到邦交的国之大事。
既然是大事,又惊动了陛下,甚至让父亲这样一个朝廷二品大员亲自牺牲“妻子”去算计这样一个女人,这能是小事吗?既然不是小事,就一定会有风险,又谈何一定能成功?
嬴鸿握住央央手,郑重说:“我向你保证,不管是成是败,我都会护得你跟岳母两人的安全。绝不让你们两个受到一点伤害,行吗?”
央央心里轰然一暖,嘴便撇了起来,眼眶也热了。
不可否认,此时此刻,她是真的被眼前这个男人的温柔跟深情给打败了。他对自己那么好,他事事都哄着自己、迁就着自己。
再想想过去,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央央总觉得对不起他。
她那么胡闹,那么爱耍小性子,甚至,在与他成亲后,他对自己心里依旧装着一个别人都能表示包容……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得到的。
如今再回想过去的一切,央央只觉得自己蠢,只觉得自己当初是被迷了心窍。
这么好的男人放在眼前,她不知道珍惜,却一心扑在那个心里根本没有她的男人身上。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可恶极了。
“对不起。”央央没忍住,哭了起来,哽咽着扑进嬴鸿怀里。
嬴鸿略有些意外,却也还算镇定,只是面含浅笑将人紧紧搂住。此时此刻,他能感受得到,这个小女人的心,算是真真正正牵在自己身上了。
他们之间,再没有别人。
央央哭得凶,嬴鸿想等她哭够自己停下来,但等了很久,央央还是一直在哭,嬴鸿这才说:“哭什么?”
“我觉得自己以前错了,觉得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央央此刻倒是完全放下了从前的那些小骄傲,感情一旦彻底释放出来,她便也不再藏着掖着克制着自己了,只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你待我的好,我知道的。我以前太任性了,总觉得你不是一个好人,是我带着偏见看人了。”
“我现在才觉得你好,是不是有些迟了?”央央仰头,望着头顶上的男人。
嬴鸿却说:“不迟。”
央央问他:“我从前那么胡闹,又那样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喜欢上我?母亲托人给你说媒,哪个不比我懂事比我对你上心啊,你怎么都没瞧上?”
这个问题,嬴鸿其实也自己问过自己,最后的答案是……没有答案。
感情这种事情,谁又知道呢。遇上了,就是缘分。
既然是缘分,他自然是要牢牢抓住的。
其实起初的时候,也不是非她不娶。只是后来陛下说要在宗师或者勋贵中选一名适龄女子册封公主远嫁和亲,他无意中得知皇后有意选她和亲的时候,抢先一步求皇后赐婚。
当时的反应,他也没有经过多少深思熟虑,只是觉得,凭着本心,自己愿意那样做。
而且,是非那样做不可。
后来成亲后,朝夕相处下,他对她便越发不可自拔。
爱她,便愿意包容一切。
如今只庆幸,他终于等来了她的真心。
对于央央提出的这个问题,嬴鸿只玩笑着说:“你以前不总是觉得我喜欢跟顾澄之比吗?所以,既然你喜欢顾澄之,我便要你喜欢上我。所以,我处心积虑娶了你,留你在身边……”
央央瞪圆眼睛看着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嬴鸿却笑得乐怀,轻轻敲了敲她脑门说:“真信了?”
央央认真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有的。”
突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嬴鸿方才有些失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央央已经离他挺远的了。
嬴鸿望着她,央央也望着他。
央央说:“我说怎么我那样对你,你还非要娶我呢。原来,是为了打击报复啊。我现在知道了,我很伤心,爷您满意了吗?”
嬴鸿不过只是想与她开个玩笑,却不料,素来不会说笑的他,突然碰了个钉子。
此时此刻,也只能尽量挽救,他较劲脑子想了一番,才说:“我刚刚是想逗你玩儿,你别当真。”
央央却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别过头去:“反正您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就算心里不是完全这样想的,却也有过这样的心思。您根本不是真心对我好的,您就是想打击报复。”
“好了,现在你赢了,我输了,我一无所有了……”
央央哭着要跑,嬴鸿却从后面抱住她。
“放开我!不要你碰我!”
嬴鸿亲了亲她略凉了耳垂,呵出热气洒在她耳垂上,深情告白:“我对你的心思,你难道真的一点看不出来吗?我方才说的那些,你真的信以为真了,还是说,你现在这样生气,是故意装出来惩罚我的?”
“要不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相信我的真心。”
央央被他撩得面红耳赤,最后只能放弃,只说:“那你逗我玩,我就不能逗你玩儿了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她撇着嘴巴,一脸的小委屈,“您就是欺负我。”
嬴鸿笑了一下,手轻轻捏住央央下巴,略俯腰,就含住了央央嫩唇。
“我们生个孩子吧……我当爹爹你当娘,我们这个小家,也该添个新丁了。”嬴鸿吻得激烈而又疯狂,央央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满脑子里,都是孩子。
她也想要个孩子了。
想跟他组成一个完整的家,一家人一辈子都幸福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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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姨娘醒了。”松儿见凤姨娘眼皮子动了动,立即跑到外间来向徐敬笙报喜,“姨娘醒过来了。”
徐敬笙立即站起来,冲进内室去,撩袍子坐在床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凤娘,怎么样?”他关心地问。
凤娇面色苍白,嘴唇也干烈,整个人气色显得十分不好,有气无力问:“老爷,我这是怎么了?”
徐敬笙略沉默片刻,才说:“你不小心中了毒,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中……毒。中毒?”凤娇一脸茫然,“我怎么……咳咳咳,怎么会中毒。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松儿候在旁边,立即就说:“姨娘,您不晓得,是夫人身边的青方在您的汤里下的毒。还好您命大,那汤喝得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来,否则的话,您现在怕是……”
桐儿扯了扯她袖子,松儿这才闭紧嘴巴不再说话。
凤娇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奈何体力不支,只才坐起来一点,又倒了下去。
徐敬笙按住她手,紧紧攥住,安抚说:“你好好休息,我会留在这里陪着你。”
凤娇望着徐敬笙,苍白的面上浮现一丝笑意来:“我真是没用,总是害老爷担心。”
徐敬笙握住她手的力道重了一分,严肃说:“事情我已经彻查了,也给了你一个公道。你且放心养身子,不会再有事的。纵然再有事,也有我陪在你身边,无需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