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蘅吃了一惊,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光余老太跳脚骂,余老头一脸张也阴沉沉的,“我们余家的人清清白白的,从没有哪个姑娘不守妇道,水性杨花。你已经有婆家了,可不要吃着碗着看着锅里。”
余老太一听余老头也这么说,更来劲了,一蹦三尺高,“大家伙快来看啊,小狐狸精不守妇道勾引男人啊。”
按常理说,余老太扯着嗓子这么一吵吵,肯定会有许多人围过来看热闹。围观群众不了解内情,余老太可着劲往齐郁杨身上泼脏水,齐郁杨就算是纯洁如冰雪,也会被染得污黑。
不过,齐郁杨不是单纯无辜的小绵羊,她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小喜,你去广播室给姐姐借个大喇叭来。”齐郁杨叫过蹦蹦跳跳的刘小喜,“这件事对姐姐很重要,小喜一定要当件正经事,快去快回,好吗?”
刘小喜被委以重任,激动的点了点头,撒腿就跑,奔广播室去了。
余老太越骂越凶,越骂越难听。
有不少工人家属和路过的群众往这边看,往这边挤。
苏尚岩皱眉,向旁边两个穿黑衫衣的彪形大汉招招手,“把这些人赶开。”
两个保镖自然从命,“是,大少爷。”
齐郁杨忙道:“两位,你们让这些围观群众离你家大少远些,保证他的安全就可以了。其余的不用。群众们围上来没事,我的大喇叭马上就拿来了,到时候我用口才把敌人打趴下。我要大展神威嘛,所以观众越多越好。”
两个保镖请示的看着苏尚岩,见苏尚岩微微点头,忙照着齐郁杨的吩咐去做了。
齐郁杨挽挽袖子,“我们这里吧,通俗文化事业不发达,群众没啥娱乐。我这个人最爱为别人着想了,今天我决定义务为工人家属们演场好戏,搏大家一笑。”
“这么有牺牲奉献精神?”苏尚岩不大相信。
齐郁杨嫣然一笑,“不,我是有表演欲,愿意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苏尚岩无语。
不明真想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
这年头娱乐项目太少,所以大家伙遇上热闹就爱围观,如果是带点颜色的争吵,那就更有吸引力了。
“小狐狸精是谁,快让我瞅瞅。”有年轻人拼命往里挤,就想看看小狐狸精长啥样。
“这小姑娘看样子也不像狐狸精啊,长得是真好,但不妖。”几个女人议论起齐郁杨。
“是,美得正气。”
“那年轻人长得也俊,看着这不像咱这儿的人,大城市来的吧?”
“这样的年轻人,大城市也少见。依我看,是国外回来的。”
“你崇洋媚外啊。”
“谁崇洋媚外了?我是说他长得好,穿得好,又有气派,一看就是从大地方来的。”
“我要是能勾搭上他,狐狸精当就当了,哈哈 。”
“呸,狐狸精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吗。”
女人们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余清蘅最初被余老太吵吵得有点发蒙,这时明白过来,心中暗暗叫苦。
她进城是来救她爹的,这是第一要紧的事务,其他的事都要往后放放。这个时候攻击齐郁杨做什么,除了泄愤,没有任何用处。
不光没有用处,还可能因此激怒余小妮。余小妮如果赌气不去改供词,想救余仁出来会非常困难。
“奶,别这样。”余清蘅苦口婆心的劝,“杨杨是小姑姑的命根子,你这么对杨杨,小姑姑不帮咱们了。”
余老太骂得正高兴,吊梢眼一瞪,“她敢?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叫她干啥,她就得干啥。”
余老太骂得更激烈更难听,闻声而来的群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余清蘅扶额。
她再厉害,本事再大,也搁不住有余老太这样愚蠢又固执的猪队友!
“爷,你说句话。”余清蘅向余老头求救。
余老头略一犹豫,威严的道:“你奶憋屈这几天了,让她说吧。”
“可杨杨是小姑姑的独生女儿……”余清蘅还想劝说。
余老头抬手打断她,“你小姑姑翅膀硬了,好声好气求她不管用,压压也好。”
余清蘅:……
敢情不光余老太是猪队友,余老头也一样。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不过刘小喜人小机灵,硬是挤了进来,“杨杨姐,大喇叭来了。”踮着脚尖,献宝般的把个大喇叭递到齐郁杨手里。
齐郁杨摸摸刘小喜的脑袋,“小喜乖。”掏了一包糖给刘小喜,刘小喜笑嘻嘻的,“谢谢杨杨姐。”蹦蹦跳跳的到一边儿盘腿坐下,几个同龄争先恐后的跟过来和他坐在一起,刘小喜神气的一人分给他们一颗糖,孩子们眉开眼笑,一边吃糖一边看好戏。
“杨杨姐要干啥?”小屁孩儿们很有求学好问精神。
刘小喜不懂装懂,“这还用问?杨杨姐要拿大喇叭打他们呗,这大喇叭很沉的,打人一定很疼!”
“打他,打他!”几个孩子嘴里吃着糖,扬臂高呼。
不光几个小屁孩儿不懂,围观群众也大都没看明白,“小狐狸精”要了个大喇叭,是想干啥?
“大爷大妈们,叔叔阿姨们,机械厂的工人兄弟们。”齐郁杨拿着大喇叭,开始喊话,“刚才大家可能也听到了,有位乡下来的老奶奶指责了我一番,骂了些很难听的话。我做为机械厂的工人的子女,为了我们机械厂的名誉,为了我们机械厂工人的名誉,在这里必须要澄清一下,不能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往我们机械厂头上泼脏水!”
“就是,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往我们机械厂头上泼脏水!”机械厂的工人,以及机械厂工人的家属们,都开始激动了。
有路过的行人说怪话,“啥叫往机械厂头上泼脏水,别人骂的明明是她,又不是机械厂。”马上就有机械厂的工人不愿意了,“骂我们机械厂工人的子女,就是骂我们机械厂!在我们厂家属院门口骂我们厂的家属,这是想干啥呢?找打啊。”
那说怪话的行人嘴贱胆子小,吓得脸都白了,“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口中辩解着,不敢再待下去,惊慌失措的逃了。
“呸,赶紧滚吧。”他身后一片讥笑声。
“……我们厂有几十年的光荣传统,是本市重工业的长子,是我们所有工人和家属的骄傲,她是神圣的,纯洁的,她的名誉绝不允许被玷污!”齐郁杨拿着大喇叭,清脆响亮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很有感染力。
工人和家属的情绪都被调动上来了,有很多人神情激动。
苏尚岩嘴角上扬。
这丫头还真是牙尖嘴利不吃亏,聪明机智办法多啊。
余老头余老太呆愣愣的。
这女人被骂狐狸精,在农村都是抬不起头的,咋齐郁杨还神气起来了呢?还敢拿着大喇叭满世界嚷嚷?
齐郁杨声音更高了,更理直气壮,“咱厂的工人们,咱厂的工人家属们,你们知道吗,咱厂在生产重型机械的时候急缺一种零部件,这种零部件在本市买不到,本省买不到,即便到了南方也买不到,因为这种零部件对工艺的要求极高,国内能生产的厂子不多,货源紧俏,拿钱都买不到!”
她指指身材颀长的苏尚岩,“大家知道,这位年轻人是谁?”
群众们都不傻,很快猜到了,“他认识工厂的人?他能买到零部件?”
齐郁杨一笑,大声的道:“恭喜大家猜对了!他就是那家厂子的股东,只要他点头,咱厂就能买着紧俏零部件,重型机械就能生产出来!到时候咱厂效益好,年底奖金大家猜猜能发多少?”
“天呢,敢情这位是财神爷啊。”群众惊呼。
齐郁杨发出号召,“现在,请大家为鑫盛仪器厂的苏先生热烈鼓掌!感谢他为咱们机械厂做出的杰出贡献!”
热烈的掌声一波接着一波,经久不息。
年底奖金就靠着他 ,能不为他鼓掌吗。
苏尚岩啼笑皆非。
这丫头真是只小狐狸,这么狡猾。
“我不保证一定有零件,仪器厂向来供不应求,订单都接到明年了。”如浪涛般的掌声当中,苏尚岩微微低头,小声的说道。
齐郁杨头往前探了探,情意殷殷,“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苏大少。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别让大家失望,你来讲几句话,给大家伙吃颗定心丸,好吗?”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央求的意味。
苏尚岩心一软,就想要答应她。
余清蘅心不断下沉。
余老头余老太真是猪队友,他们这么闹非但没有对齐郁杨造成任何伤害,还给齐郁杨提供了进一步接触苏尚岩的机会……
第27章
“哎, 你刚才不是说要谢谢我吗。”齐郁杨笑容甜蜜, “那不如你就答应我吧, 就算给我的谢礼了。”
“哪有自己开口要谢礼的。”苏尚岩心里明明已经同意了,嘴上还硬撑。
“救命之恩, 难道不应该重重酬谢?”齐郁杨神态慧黠可爱。
“不应该。”苏尚岩又可疑的红了脸。
救命之恩, 难道不是应该……不是应该……
周围的掌声变得非常有节奏,跟一群军人在鼓掌似的, “答应她, 答应她,答应她!”
苏尚岩勾唇笑了笑, “喇叭给我。”
齐郁杨神情雀跃, “就知道你会答应的,你最好啦。”愉快的要把喇叭递给苏尚岩。
余清蘅心抽了抽。
苏尚岩如果答应了齐郁杨,似乎余清蘅并没有什么损失, 可余清蘅是经历过前世的人, 苏尚岩所有的财产都曾由她接手, 齐郁杨今天的行为, 对余清蘅来说就是手伸到了余清蘅口袋里, 向余清蘅索取。
这怎么能行。
“杨杨,你又胡闹了。”余清蘅声音温柔中透着宠溺,却又有着些许的嗔怪,“人家尚岩哥明明在为难, 你虽然是为了厂里的利益, 也不能逼人家逼得太狠了。尚岩哥远来是客, 这样不是待之道啊。”
她面容只是清秀,声音却很好听,和风细雨般说起话来的时候,很有魅力,也很有说服力。
她快步走过去,顺手接过大喇叭,向苏尚岩温柔亲切的笑笑,“杨杨天真单纯,她不是有意的,请你不要见怪。”
她态度亲切熟稔,好像跟苏尚岩很有交情似的。
齐郁杨惊讶的“咦”了一声。
苏尚岩在脑海中迅速的把自己最近见过的人过了一遍,也没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谁,眉头微皱。
余清蘅矜持的微微笑了笑。
她这个笑容是她当总裁夫人时经名师指点专门练习过的,当时咬着筷子练习笑露八颗牙,感受笑肌的位置,练得面部肌肉都僵硬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她终于练出了标志性的微笑。
余清蘅脸上绽开她久经练习的,最美、最自然、最迷人的微笑,“工人兄弟们,家属们,咱们机械厂的职工自尊自强自爱,现在人家鑫盛仪器厂真的有困难,不是人家不帮咱们,而是人家的订单已经接到了明年,实在给咱们厂赶不出那批精密零件……”
余清蘅很有自信,认为以她总裁夫人的修养、魅力,征服这些普通工人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笑得更迷人了。
谁知工人们不买账,“你谁啊,胡说什么呢。”
买来精密零件就能生产出重型机械,生产出重型机械厂里效益就好,年底就能多发奖金。这是和每个工人都有切身利害的事,本来已经胜利在望了,这时候出来一个陌生人说不行,这人是来扫兴的吧。
“要不是看她是个女人,我都要打她了。”一个工人忿忿的道。
另一个健壮的女职工挽袖子,“我是女人,打她不算欺负她!”她冲余清蘅挥舞手臂,“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精密零件进不来,是厂里的损失,你和厂里啥冤啥仇?”
“咱厂的职工最有独立自主精神……”余清蘅想给职工们戴高帽子。
女职工不客气的打断她,“你是谁啊,一口一个咱厂咱厂的。”
“对,你谁啊。”工人们纷纷质问。
“我……”余清蘅眸中闪过丝慌乱。
她和机械厂有什么关系啊,满打满算,只有一个姑父在厂里上班。
姑父,这关系说起来也太远了,要和机械厂的工人套近乎,这个亲戚关系没有说服力。
余清蘅还没考虑好要怎么说,余老太跳出来了,“她小姑父在你们厂!她是齐铁庚的侄女!”
“原来是这样啊。”工人们笑话起来了,“你姑父在这儿上班,你就能一口一个咱厂了,你可真有主人翁精神。”
“这也太把自己当颗葱了吧。”
余清蘅被工人们当面笑话,脸上发烧。
她不甘心的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才对她最有利。
余清蘅心里颇为后悔。
大意了,她当了总裁夫人之后,尤其是在生育了一儿一女之后,凡事都有人服侍,就连偶尔上台讲个话也是有秘书提前准备好稿子的,导致她口才没有年轻时候好了。到了现在,她想翻盘,却发现自己没这个能力。
唉,养尊处优太久,也不完全是好事啊。
齐郁杨从余清蘅手里把大喇叭拿了回来,“同志们,这个人叫余清蘅,她的话你们赞成不赞成?”
“不赞成!”回答声非常整齐。
齐郁杨大声道:“那就请大家把她嘘下去!”
“嘘-----嘘-----”马上有人发声响亮的嘘声。
“滚吧!”更有人不客气的高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