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那看似美满的生活,其实也是暗流涌动。
这一世如果她还想嫁给顾思齐,一定会很困难。因为齐郁杨还活着,顾思齐有未婚妻,不会考虑娶别人的。
余清蘅躺不住,在床上坐起来,托腮沉思。
前世她嫁的是顾思齐,不过顾家只是知识分子,所以她大富大贵靠的其实是鑫盛集团,是苏家。如果不是苏尚岩意外身世,而顾君同在失去唯一的孙子之后发觉他的死和苏家另外两房人有关,一怒之下回顾家挑选继承人,那余清蘅也就是平常人的命了,安稳度日没问题,荣华富贵和她无关。
她最应该做的,是联系苏家。
想到这一点,余清蘅不由自主回忆起那曾经的难堪一幕,全身的血涌到脸上,一张脸像烧着了一样。
苏尚岩太无情了,实在太无情了。
余清蘅把现状想来想去,这才发现了一个严重的、很难解决的问题:做为出身平常的女孩儿,她没有和霸道总裁接触、认识的机会。
记得当年她曾和大学同寝室的女生一起醉心的看港台传过来的言情小说,以理智冷静闻名的于悦然从不加入她们,“知道这些小说为什么经常以霸道总裁上错床和女主发生一夜情为开头吗?因为女主和霸道总裁阶级差得太远,没有合理的认识途径。现实生活中,咱们根本连霸道总裁的面都见不着,别做梦了。”
当时余清蘅还笑话于悦然太理智了,不浪漫,现在想想于悦然说得太对了,普通出身的女人和高高在上的总裁,别说恋爱了,连正常的认识途径都没有啊。
不认识,不见面,他怎么爱上你。
余清蘅重重倒在床上。
要认识苏尚岩,接触苏尚岩,只有通过顾家了。毕竟顾家和苏家是亲戚。而要想通过顾家,必须先和余小妮、齐郁杨母女搞好关系。
顾思齐太死板了,顾伯母又太向着齐郁杨,不和余小妮、齐郁杨搞好关系,只怕再也进不去顾家的门。
余清蘅幽幽叹气。
只有先向自己的表妹低头了,这扯淡的重生。
余清蘅去找了余老太,劝余老太采用怀柔政策,对余小妮好一点,慢慢的把余小妮的心拢回来。只要心拢回来,好处自然就跟着回来了。
余老太想到余小妮之前给的好处,再想想余小妮给三奶奶的“好处”,垂涎三尺,“对,把你小姑姑的心拢回来,不愁她不给钱。到时候咱家再盖新房,一家一进院子,村里人不得眼红死。”
余清蘅心里翻了个白眼,盖新房盖新房,眼皮子这么浅,就知道盖新房。农村的新房盖得再好又能如何,能和富丽堂皇的别墅比吗。
她强忍着反感和厌恶,撒娇的摇着余老太的肩,“那奶就对小姑姑好点儿,给个好脸色,让小姑姑回心转意呗。”
“包在我身上了。”余老太非常自信。
她亲生的闺女,她要是真下功夫去笼络,还愁笼络不了?以前是她摆当娘的架子,不愿意低声下气,现在她想开了,只要有好处,面子算啥?架子算啥?多捞点真金白银才是本事。
余老太听了余清蘅的话,积极修复和余小妮的关系,隔三岔五的就往城里捎点好吃的。
余老太现在是进不去机械厂家属院了,再说她心里还有气,见了余小妮还服不了软,所以都是托人先送到余信家,再让余信送到机械厂家属院。
余信这阵子都很少回家了,唯恐那个霉气的家再摊上事,把他也拉下水。他是老师,自命清高,接到余老太让人捎的信儿之后不愿意往余小妮受人的冷落,把这事推给了他媳妇陈丽。陈丽也不愿意去,被催得狠了,赌气拎着东西送到机械厂家属院的门岗,把东西拜托给门岗,陈丽就走了。
齐郁杨放学回家,门岗赵大爷叫住她,“你亲戚送来的,说是你姥让捎给你妈的,你妈从小爱吃。”
齐郁杨纳闷,“哪个亲戚?”
赵大爷说:“是前面学校的那个老师,女的,你舅妈吧。”
齐郁杨就明白了,余家这是改策略了,不再高压逼迫,要感化、软化余小妮了。
齐郁杨谢过门岗大爷,拎着东西走了。
余家人真会打如意算盘,不过,她不会让这些人如愿以偿的。
余老太让捎过来的是炸油条。还别说,这回余老太下本儿了,大油条一炸就是十二根,满满的一大包。
齐郁杨把油条拎回家,齐铁庚和余小妮都回来了,齐郁杨拿着东西给他们看,“妈,你说稀奇不稀奇,这油条居然是我姥让我五舅妈送来的,是专门给你的。妈,姥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舍得给咱家这么多油条,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暑假的时候姥爷吃油条,舅舅们吃油条,铁蛋也吃油条,我就说了一句想吃,我姥姥抄起擀面杖就要打我,还端起油锅要往我身上泼,我吓得没命的跑,到了村外才敢停下来,腿都跑抽筋了……”
“可怜的杨杨。”余小妮流着眼泪,把女儿抱过来。
齐铁庚脸色铁青。
齐郁杨趴在母亲怀里,狡黠的笑。
想哄她的妈妈回心转意?做梦去吧。
余小妮心疼得抱着齐郁杨哭了又哭,齐铁庚实在忍不了,拎着油条一阵风般的出了门,扔到了余信家门口。
刚才齐郁杨的话刺痛了他这做爸爸的心,齐铁庚忍不住破口大骂。
陈丽不在家,余信怕丢人,躲在家里不敢露面。
之后齐铁庚走了,陈丽回来了,余信吞吞吐吐把事情说了说,陈丽头都是晕的,“好心给他家捎了回东西,咱还捎错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后别理他!”
再往后,余老太还让人捎东西过来,余信和陈丽如果看着东西还不错,就自己吃了,如果嫌东西不好,就丢了,反正不会往齐郁杨家送。
但是这两口子也不会实话实说,所以余老太和余清蘅还以为余小妮把东西收下了,就要回心转意了,祖孙俩各有各的想法,不过都以为今后又能享受到余小妮带来的好处了。
“和小姑姑好了,就等于和顾家好了;和顾家好了,就等于和尚岩哥好了。”余清蘅想着光明前景,心潮澎湃。
顾家,齐郁杨拿了碟、精装书等送过去,顾文儒高兴的接过来,爱不释手,“我这两天就一口气看完。”
齐郁杨带来的碟还有好多,都是港台最流行的电影剧,书也买了全套,“这个作家的书差不多齐了,您慢慢看。”
顾文儒拿过来翻了翻,马上就被吸引住了,“小说更好看!”
顾伯母端了水果过来,“这么大的人了还看小说。思齐看小说你还说他呢,担心影响学习,那你看小说就不会影响工作了?”
顾思齐坐得很端正,语气很正式的表达他的不满,“我看的还是世界名著,爸爸你看的是什么?”
顾文儒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齐郁杨替他解围,“伯父看的是武侠小说,男人的童话。”
“对,我看的是成人童话,我年纪大怎么了,童心未泯嘛。”顾文儒有理了。
“有你这么大的儿童吗,巨婴啊。”顾伯母笑话他。
齐郁杨抿嘴笑。
顾伯父和顾伯母夫妻关系还是很和谐的,这家的家庭氛围不错。
有人悄悄拉她的衣襟。
诧异回头,见顾思齐正襟危坐,脸红得像才做了坏事一样。
“有事?”齐郁杨挑眉,无声询问。
顾思齐点头。
齐郁杨很随和的起身,和顾思齐一起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这里离顾伯父、顾伯母比较远,小声说话的话,他们听不到。
“那个,我骂过余清蘅了。”顾思齐小声告诉她,“她哭得很厉害,我想她是怕了,以后不敢再使坏。你不用担心她害你。”
齐郁杨有些惊讶。
顾思齐不是个爱惹事的人,她没有想到,顾思齐会专门去骂余清蘅,就为了让她不再担心。
顾思齐紧张的坐在那里,鼓足勇气,“你放心,我以后会保护你的,因为你是我的……”
齐郁杨眼睛瞪得溜圆。
难道顾思齐要说“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不对吧,他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个婚约很在意的样子,而且两家不是早就说好了吗,除非两人情投意合,否则这个婚约可以取消。
两道如冷电般的目光落在齐郁杨身上。
她慢慢转过头,见一位少年倚在门旁,目光幽深,嘴角微翘。
第39章
是苏尚岩。
他嘴角的笑分明带着丝讥刺意味。
“……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顾思齐专心又紧张, 根本没注意到门口多了个人。
苏尚岩低沉的笑出声。
这笑声嘲讽的意思更明显。
顾思齐蓦然回头, 看到光影中的苏尚岩, 惊讶又害羞。
他第一次和未婚妻说悄悄话,就被外人听见了……
齐郁杨慢吞吞的站起身, 声音比平时高, 但清脆悦耳,听起来并不会有突兀的感觉, “尚岩哥, 晚上好。”
“表哥,晚上好。”顾思齐紧跟着也站起来。
顾文儒和顾伯母被惊动了, “岩岩怎么这时候来了?快进来坐。”
苏尚岩嘴角的讥笑还未隐去, 比夜色更幽深的目光一一掠过屋里的人。
很好,爸爸妈妈,儿子, 儿子的……
呵呵。
“这孩子怎么一直站着啊, 快进来坐。”顾伯母招呼。
“表哥, 你怎么不进来?”顾思齐奇怪。
“尚岩哥, 请进。”齐郁杨彬彬有礼。
她正是长身体的年纪, 几天没见好像就长高了不少,腰肢纤细如杨柳,肌肤白娕,青春洋溢, 正如她的名字一般, 一株郁郁葱葱的小白杨。
她和顾思齐一起站着, 笑盈盈的。
苏尚岩一团无名火在胸中乱蹿。
才十五岁,黄毛小丫头什么也不懂,真把自己当思齐的未婚妻了?
“路过,来看看表叔表婶。”苏尚岩迈开大长腿进屋,语气有些生硬,“思齐刚才在说未婚妻,你什么时候定婚的?怎么没通知我?”
顾思齐脸红红的说不出话来。
顾文儒笑着扶扶眼镜,“思齐和杨杨是娃娃亲,小时候就定下来了……”
“娃娃亲,娃娃亲。”屋外有人拍掌笑,拍掌的声音整齐有节奏。
齐郁杨颇觉无奈。
这个时候她好像应该表现得娇羞一些,这个有点难为她了,她好像不擅长……
她微微低下头。
“刘文盲,不许再叫了。”顾思齐冲出去和外面的人算账,“刘文盲,茵茵,停下!帆帆你怎么也捣乱,你也学坏了。”
刘文蒙、刘茵茵兄妹和盛千帆被顾思齐揪进来,笑着向齐郁杨道歉,“对不起啊杨杨,刚才我们说错话让你害羞了,对不起对不起。”
刘茵茵和盛千帆又是挤眼睛又是扮鬼脸,哪像真道歉的样子,分明是逗齐郁杨玩。
齐郁杨哭笑不得。
苏尚岩冷冷的道:“我还以为旧社会才会有娃娃亲。”
刘茵茵等人呆了呆。
苏尚岩继续说道:“包办婚姻,那不是封建糟粕吗?不是违法的吗?”
大家都有点晕。
当然娃娃亲确实是包办婚姻,可是……可是人家两家人乐意,别人怎么横加干涉啊……
刘文蒙小声和他妹妹嘀咕,“爸妈总说我不会说话,可我看尚岩才不会说话呢,哪能当着思齐、杨杨的面这么说?”
刘茵茵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尚岩哥年纪轻轻都已经开始经营公司了,怎么可能不会说话?他口才当然是好的,他当思齐哥、杨杨是自己人,所以说话才这么直接。”
“你们这些热血青年啊。”顾文儒呆了片刻,笑了。
“这孩子。”顾伯母亲呢的嗔怪。
大家到客厅坐下,齐郁杨本以为刘茵茵和盛千帆会和她坐一起,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盛千帆抱着顾伯母的胳膊不放,刘茵茵则坐到了刘文蒙和顾思齐中间。齐郁杨一个人落了单。
苏尚岩不与众人同列,单独坐了一个长沙发,西裤笔挺,双腿修长,和众人的画风格格不入。
别人是饭后闲聊天,他像在公司主持会议。
刘茵茵悄悄看了他两眼,想和他说话,但到底没敢开口。
他气场太强了,刘茵茵害怕。
盛千帆活泼的问:“尚岩哥,你一直在忙铁矿的事吧?矿找得顺利吗?”
苏尚岩冷着脸坐在那里,像有人欠他钱。
盛千帆撅起小嘴,“姑姑,你看尚岩哥。”
顾伯母纳闷的看顾文儒,眼眸中满是狐疑,怎么现在的年轻人思想这么激进,反封建到了这个地步?
顾文儒莫名其妙,却没多想,笑着问盛千帆,“帆帆,姑父这里有碟,挺好看的,你学习别太刻苦了,星期日过来看看碟,放松放松。学习这根弦不能不紧,也不能太紧,知道吗?”
盛千帆委屈巴巴的点头,“姑父,我知道了。”
顾文儒又告诉其余的几个人,“思齐,文蒙,茵茵,你们也是,学习不能不用功,也不要太用功,要劳逸结合。我这里有不少新碟,都是杨杨送的,星期天的时候你们可以来借,当天借当天还。周一到周六要学习,看碟就不可以了。”
高中生有碟可看,这待遇相当好,刘文蒙和刘茵茵很高兴。
刘文蒙坐到了齐郁杨身边,压低了声音,“杨杨,你家还有没有别的碟?不能给顾伯伯看的、比较刺激的,恐怖片啥的。”
“没有。”齐郁杨摇头。
她才不给刘文蒙看恐怖片呢,谁知道他到底胆大胆小。再说了,高中生看恐怖片,不合适。
真的想看,也要等到他成年之后吧。
刘文蒙神态急切,“怎么会没有?听说西方有恐怖片,可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