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流——和烟绿
时间:2018-08-12 09:17:00

  随着盒子渐渐扩大的缝隙,魏熙很是敏锐的闻到了一丝血腥气,她眸色一厉,却不曾阻止,盖子被来人拿下,映入魏熙眼帘的是一颗狰狞的人头。
  魏熙虽不曾见过这人,却看过这人的画像,眼前这头颅虽没了生气,却不难辨认,此人正是她安排去刺杀温轧荤的人中的一个。
  虽有了猜测,可魏熙还是难以抑制的头皮发麻,与恐惧同时存在的,还有被羞辱的气氛,她胸中气血翻涌,隐在袖中的拳头死死攥住。
  她蓦地回身扑向早已吓得面色发白的夷则怀里,夷则见了,紧紧抱住魏熙,咬唇盯着来人。
  陈敬面色亦是怒极,他将盖子盖上,讽刺道:“这便是李相公的为臣之道?”
  来人跪地请罪:“请公主明鉴,相公如此,全是为了公主,他看着您长大,心中自然是盼着您好的。”
  他这话魏熙全然听不进去,只缩在夷则怀里,似是惊吓过度。
  那人无奈,接着道:“李相公说,凡事都有殿下在,殿下疼您,您只管无忧无虑的嬉闹便是,不必操心这些烦心事。”
  魏熙哑声道:“我不要,你把那东西拿走!”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一写裴斯都感觉像是串戏了……
 
 
第177章 梦境
  “礼物岂有带回去的道理, 请公主恕罪!”
  “带着他滚出去!”魏熙不理会他的话,喊道。
  陈敬不由分说的将盒子塞到来人怀里, 冷声道:“既然李相公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必再为难公主一个小娘子了。”
  “可……”
  陈敬音色越发阴沉:“别忘了, 她公主!”
  来人无奈, 抱住盒子, 复又躬身面色恳切的道:“相公此举皆是为了公主和殿下, 还望公主不要介怀。”
  魏熙仍不理会,陈敬见了,略显强硬的将人送走。
  待到人走了,魏熙从夷则怀里起身, 面色沉沉的盯着方才放过盒子的那一方桌面,任夷则怎么说都不接话。
  陈敬回来, 看着魏熙晦暗的脸色,竟在其中看出些消沉来,他向魏熙走过去, 还未开口,便听魏熙轻飘飘的道:“你说, 会是温绍延吗?”
  陈敬一愣,他方才想了许多人,但从未想过会是那个不问世事的温润郎君, 他道:“我们计划隐秘,他怎么会知道?”
  “我猜的。”魏熙淡声道:“能猜到我的计划,又能请动李承徽的, 除了他也没有几人了。”
  “那为何偏是他?或许还有别人,或者那人就是李相公。”陈敬不认为温绍延有洞悉这一切的能耐。
  魏熙摇头:“他很聪明的。”
  魏熙说罢,不再言语,她起身走到窗边,隔着朱阁秀户,她看不到那座小山,更看不到山上奏乐的人:“他今天没有去奏乐。”
  看不见那座山,魏熙心情越发不好了,赌气似的:“以后我都不要听他奏乐了。”
  她说罢,只觉心中空空的,又莫名堵得慌,像是塞了柳絮一般。
  温绍延怕是也不会再给她奏乐了。
  带着莫名其妙的愁绪,魏熙辗转反侧,直到天色将亮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四周一片混沌,连带着脚下也轻飘飘的,魏熙迫切的想找到一个能令她依靠的东西,哪怕是一块浮木也行,可惜什么都没有,她急切的想走出这个奇怪的地方,却觉脚下一空,往下坠去。
  不知过了多久,魏熙的身子蓦然一停,她惊喜的往下看去,却见她的脚下是一颗巨大的头颅,那头的主人赫然就是温轧荤。
  魏熙看着那泛着死气的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那头睁开眼,阴森森的盯着他,她心中一滞,正要逃走,却见那头竟开始扭曲变形,最后竟变成了温绍延的模样。
  魏熙再也站不住了,腿一软,就从头上摔了下去。
  魏熙蓦地睁开眼,只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她抚着心口坐起来,想起了她做这梦的根源,心中恨极,手不自觉的抓紧胸前衣衫:“老匹夫!”
  ————
  散了朝,众人皆往衙署里走去,便是身子早已大不如前的李承徽,也依旧往中书省里去了,方过了右延门,李承徽便见魏潋独自一人站在拐角处,李承徽似明白了什么,让侍从停在原地,抬步往魏潋哪里行去。
  他笑道:“还是年轻好,一同下的朝,我还在路上,殿下就早早站在这了。”
  魏潋神色淡淡不见喜怒:“李相公如此说,让我越发羞愧了。”
  李承徽神色不变:“殿下是何意?”
  魏潋笑道:“阿熙性子顽劣,我这个当兄长的未尽到教引之责,连累李相公代为管教了。”
  李承徽叹道:“我知殿下疼爱公主,可公主的性子太过冲动了,不论是对殿下还是她自己都不好。”
  “她能如此我很欣慰。”魏潋丝毫不在意李承徽的话:“能为了大夏放弃儿女私情,她的心是好的。”
  李承徽一滞:“殿下……”
  魏潋正色道:“我会管教好她的,就不劳李相公费心了,毕竟没有哪个小丫头是不怕死人的。”
  他说罢,对李承徽微微一笑:“外边热,李相公还是快进去吧,莫要染了暑气。”
  魏潋嘱咐完,便抬步往外去了。
  李承徽看着他的背影,不辨喜怒,须臾,转身进了中书省。
  魏潋到魏熙府中时她正坐在自雨亭中发呆,隔着水幕,他只看得清她单薄的身影,他心中一叹,抬步过去:“发什么呆呢。”
  魏熙回神,看向魏潋,还未等魏潋说什么,她当先道:“六哥,我错了。”
  魏潋眉梢一挑,俯身坐在她身边:“这话怎么说?”
  魏熙抿唇不答。
  魏潋悠悠道:“那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在想,早知道会有人插手,还不如等我对付温轧荤,也免得脏了自己的手,更不用和人家的儿子闹僵?”
  魏熙回头看着魏潋:“六哥是何意?”
  魏潋面上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吗?”
  魏潋的揣度之言让魏熙羞愧难当,她喊道:“不是!”
  魏潋按住她的肩膀:“那是因为什么?”
  魏熙眼里聚起了泪意,却什么也不说。
  “那我再猜猜?”魏潋说着,面色沉了下来:“那可是因为你冲动行事,罔顾北疆安危,险些给了北部异族可乘之机?”
  魏熙拨开了魏熙放在她肩上的手:“关外那些部族害怕的不是温轧荤,是我们大夏!温轧荤不过就是一头想要反咬的狼!”
  魏潋收回手,神色探究:“是温轧荤做了什么吗,你为何对温轧荤有如此恶感?”
  魏熙启唇,温绍延那天醉酒时的话险些脱口而出,却又被她咽了下去:“他权势太重,偏又是个谄媚小人,留着他必定是个祸患。”
  魏潋闻言神色淡淡,显然是不信魏熙这套已经说过的糊弄之辞,不过他却也没有追究下去:“此事结果如何你也看到了,以后还是莫要如此了。”
  魏熙抿唇不语,心中却在想若不是李承徽,温轧荤早就死了。
  她抬眼看向魏潋,眼里是未散的水气,满是委屈惊惧之意:“我第一次见死人,那么恐怖,就像是礼物一样被装在盒子里,还有腥臭味。”
  魏潋面上冰雪消融,他抬手抚了抚魏熙未绾发髻的青丝,语气温柔却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是六哥疏忽了,六哥已经警告过他了,以后一定好好护着你,不会再让你被吓到了。”
  魏熙听了魏潋的话,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了,一滴一滴划过未施脂粉的娇嫩面庞:“太吓人了,害得我都做恶梦了。”
  魏潋抬手替她抹泪:“没事,以后六哥不会再让你看见那东西了。”
  他说着,凝视魏熙朦胧的泪眼,柔声道:“这次长教训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魏熙没有答话,只眼泪不停,魏潋无奈,掏出帕子来,继续给她擦眼泪:“你只管快快活活的便是,这种糟心事有六哥呢。”
  丝质的帕子扫在脸上,有些凉意,魏熙长睫微颤,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魏潋,有些委屈又有些气怒:“六哥给我报仇,他再厉害也是臣属,哪有欺辱皇族的道理。”
  “搅弄是非。”魏潋打趣道,他说罢,收回帕子:“他此次行事确实太过,但却不曾有欺辱之心,反正他时日不多了,你也不必再斤斤计较。”
  “时日不多?”
  魏潋淡声道:“他病了有些时日了,这两年药一直没断过,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魏熙虽看出李承徽的身子每况愈下,但得到魏潋这样肯定的断言,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她嘟囔道:“我说他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原来是病糊涂了。”
  这些年,皇帝虽将朝政抓得紧,但真正着手的却是李承徽,李承徽虽算不得什么忠臣良吏,但对大夏也算是颇有功劳,若是他死了,对大夏是好是坏还很难说。
  魏熙看着眼前神色浅淡的男子,心中一叹,皇帝的性子她清楚,比起官吏,他更不放心的是这些留着他的血脉的皇子。
  可皇帝眼下怕是没有心力亲力亲为的去管理朝政,而朝中诸臣,又有谁能压得住这些年富力强的皇子呢?
  魏潋抬手往魏熙头上敲了一下:“怎么又愁眉苦脸起来了,难不成是在担心李相公?”
  魏熙眼上虽红肿未消,但神色却以如常,她摇头:“我担心六哥。”
  魏潋唇角微勾,笑的清润:“我有计较,你不必担心。”
  ————
  一连十余天,魏熙都未见过温绍延,也从未再去过邀月楼,而温绍延,也再没有去府中小山上奏乐。
  今日是十五,圆月被一层薄薄的云簇拥着,以一种半遮半掩的孤高之态,施舍给凡尘山河几许清冷的光。
  温绍延收回视线,提笔蘸墨,继续画着一幅荷花图。
  松籁打了个呵欠,转身去堂中给香炉添了些檀香,添完了香,他也未曾过去伺候,就近趴在案上小憩。
  炉中香烟化作缠绵的丝线,不一会便将他拖入了梦乡。
  温绍延听见了鼾声,无奈的向松籁看去,一抬头,却莫名有些晕眩,他闻着屋中不同以往的香味,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测,他屏住呼吸,几步到了案边,拿起茶壶,将壶中的水尽数泼在香炉上。
  温绍延拍了拍松籁的脸颊,却不见他醒,心知不妙,拖起松籁便往外走去:“来人!”
  一声过去,他还未出房门,便见一家仆携着刀光而至。
  情急之下,他推倒了身边的连盏铜灯,铜灯落地,发出一声巨响,烛火点燃了房中的帷幔,火光熊熊燃烧,挡住了来人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好困的一天,碎觉觉去了~
  晚安n(*≧▽≦*)n
 
 
第178章 知秋
  魏熙闲来无事于青岁阁上临窗赏月, 看的时间久了,脖颈难免有些酸, 她正欲起身回去,眼角余光却见西南面燃起了火光。
  魏熙记性不错, 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温家, 而火光兴起处, 正是温绍延的居所。
  她蓦地起身往外走:“温家着火了, 快去让郑修明带人过去。”
  陈敬见跑腿的小内侍奔去找郑修明了,快步拦住魏熙:“着火而已,公主不必惊慌。”
  魏熙蹙眉:“温绍延生性稳妥,又有那么多奴仆在,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着火。”
  陈敬亦知此事不简单,越发不肯让魏熙过去:“公主不必担忧, 温家护卫不少,您又派了人过去,定是没事的。”
  魏熙绕过他往前走去:“你怎么就肯定会没事。”
  陈敬亦步亦趋的跟着魏熙:“有没有事您去了都没用, 若是伤及玉体,陛下问责下来, 定是会牵连温家郎君的。”
  “反正也睡不着,我不过就是去看一眼罢了,难道你们还护不住我吗!”
  陈敬见魏熙坚持, 语气反到缓了下来:“若是无事,您眼巴巴跑去就不怕惹人笑话吗?发生了那样的事,您和温绍延可不适合再走近了。”
  魏熙停下脚步, 也平静了下来:“若是真的有人纵火,你觉得会是谁?”
  是谁?既是要害人,不为寻仇便是谋利,温绍延身份特殊,也不曾惹事,放眼长安怕是没人想要害他,那北疆呢?朝中诸位殿下从未停止过对皇位的争夺,北疆虽没有皇位,但温轧荤的家业还是很值得一争的。
  “听说温绍延的庶弟温绍安常跟着温轧荤征战,立下了不少功绩,在北疆的威望是温绍延比不了的。”
  魏熙的猜测亦如陈敬,她沉声道:“事发突然,你差人去查一查。”
  温绍安若是想杀温绍延,不必等到今日,如果是他的话,就定是有什么事刺激到他了。
  魏熙说罢,抬步往外走,陈敬见了,心中无奈,也不再多费口舌,只沿途让人唤了十余侍卫。
  等魏熙到了温家时,火势虽不曾熄灭,但也得到了控制,陈敬拦了一个神色匆匆的家仆,问道:“你家郎君眼下如何?”
  家仆被突然拦下,骇了一跳:“在青石斋里。”
  陈敬得到了答案,道:“劳烦带路。”
  家仆岂敢不从,领着人往青石斋去了,青石斋离温绍延的居所颇进,不过二三十步,虽以石为壁,但多少也受到了火势波及。
  魏熙看着被烧毁的枯枝,脚步一时有些犹豫,家仆却是不管她心中如何想,面上带笑的去给温绍延报信:“郎君,公主来看您了。”
  温绍延一滞,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暖,他也顾不得伤口,忙拢好衣衫往外走,待出来门,看见不远处那道披一身月华色的身影又蓦地顿住。
  魏熙见温绍延出来了,心知他无事,一时放下心来,却又有些难堪,她抿唇,转身便走,温绍延见了,心中凉了下来,却只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