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轻渺,却又似含了些莫名的愁绪,压得人心里闷闷的,谢宜安矮身坐在魏熙身边,难得没有生气,他抬手,从随侍手中接过一个精巧的食盒,他将食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叠精巧的透花滋。
谢宜安看着正双手抱着猫的魏熙,有些无奈的拿了一个透花滋放在魏熙嘴边,魏熙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待看清是点心后才问道:“这是什么?”
“你就算看不出来应当也是能闻出来的。”谢宜安按照惯例刺了魏熙一句后,解释道:“这是你舅母亲自做的透花滋,用的是上个月咱们在阿翁院子里摘的枣。”
提起摘枣,魏熙情不自禁的噗呲一笑,她还记得她和谢宜安当时难得玩性大发,闹的太狠了,竟将枣砸到了谢珏头上,还没等谢珏发火,他们便逃出去了,连枣都忘在了谢珏院子里了。
谢宜安想起当日情景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罢,他道:“你倒是逃了,可怜我连吃了一个月的青枣。”
魏熙有些怜悯的看着他,一低头,就着他的手将点心吞了,浓郁的枣香顿时盈满口腔,和着透花滋软绵绵的口感,吃下一个,只觉得心都软了。
魏熙眉眼弯弯:“舅母的手艺真好。”
她说罢,抬手要去拿,谢宜安见了,抬手将她的手拍开:“可净手了?”
魏熙后知后觉的看着谢宜安的手:“你呢?”
自然是没有的,谢宜安神色淡淡的收起手,正要起身,却见魏熙抓了一个透花滋就往他嘴里塞,谢宜安自然是不肯的,他百般防备,可最终还是让魏熙如愿以偿了。
魏熙看着脸色难看的谢宜安,笑吟吟威胁道:“别吐呀,这可是舅母的心血。”
都不是小孩子了,闹了一会也就罢了,谢宜安端着一杯浆慢慢饮着,看着有些失神的魏熙:“你今天不对劲,是谁惹你了?”
魏熙沉沉一叹:“柳蔚来找我了,意在让我牵线搭桥,投诚六哥。”
她说罢,静了片刻:“表兄,你说阿耶的身体会不会不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还是不够快,想快点让小公主走上人生巅峰~
想在三章后来个大转折,不过深深的怀疑自己的效率……
我可以把作话当树洞咩~
对于很多历史人物非黑即白的形象无法接受~
感觉很有代表性的就是唐玄宗的几个宰相了,一味捧高张九龄,贬低李林甫,其实个人觉得还是李林甫更厉害,然后是后来的杨国忠,人家可是个美男子好伐,网上流传的杨国忠的画像呀……一言难尽
最让我无能接受的应该就是屋里炀炀了,被抹黑的太惨了,我对他绝对是黑到深处自然粉n(*≧▽≦*)n
第180章 初冬
“陛下自从病过一场后, 身子就不如以往了。”
魏熙抬手轻抚雪里黑,她神色有些恍惚, 轻声问道:“会不会更差了?”
谢宜安如今任羽林左郎将,又深得帝心, 常跟随左右, 于皇帝的身体状况也有些了解:“陛下之前病的那样凶险, 能醒过来已是难得。”
魏熙看着已有睡意的雪里黑, 眼里不乏担忧之色:“柳家兄妹能有今日全赖阿耶,如今李承徽方死,柳蔚就欲攀附六哥,未免有些太急了。”
她抬眼看着谢宜安:“眼下和阿耶最亲近的, 除了近身服侍之人,就是那柳丽妃了, 阿耶若是有何不妥,她应会有所察觉。”
谢宜安抬手拍了拍魏熙的肩:“陛下如何,自有天命所定, 你在这多加揣测也是无用,顺其自然便是。”
魏熙抿唇:“我终是盼着阿耶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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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蔚行事迅敏, 不过四天便查证属实,皇帝怒极,削李承徽及其族人官爵, 抄其家财,子孙流放,李承徽生前身为皇帝之下的第一人, 是何等的尊荣显赫,谁能想到死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君主忌权臣,亦从不论这权是不是自己给的,帝王之威举世独一,后世史书不论长短褒贬,都容不下有人喧宾夺主。
魏潋听了皇帝对李承徽的处决,蘸墨的动作不停,嗯了一声以示知道,泉石见状也不再多言,躬身退到魏潋身后。
魏熙看着神色不变的魏潋,心中难免替李承徽心寒:“六哥就任由如此吗?”
魏潋抬头看了魏熙一眼,继续描画:“不然呢?”
魏熙抿唇:“他对你也算尽心。”
魏潋手一顿,继而若无其事的笑道:“你几个月前可还让我给你报仇呢,怎么,过了个夏天就忘了?”
魏熙抬手就将手中菊花丢在地下,话里有些微讽:“我不过就是气不过随口一说,六哥明明什么都没做,又何苦再提。”
魏潋放下笔,微微一叹:“阿熙,此事我管不了。”
魏熙也知道皇帝的心意无人可以违背,但她看着魏潋悠闲的态度,就莫名的有些兔死狐悲。
魏潋起身走到魏熙身前,俯身捡起那枝被魏熙丢在地上的菊花:“终究是我无能。”
他说罢,将菊花插进桌上瓷瓶里:“以后不会了。”
魏熙闻言,面色骄矜之色微敛,她抬头看向魏潋:“那就祝六哥得偿所愿了。”
魏潋唇微勾,抬手轻拍魏熙的发髻:“去看看你的画像吧。”
魏熙依言往案几旁走去,她不过是随口抱怨几句画师功力不够,画的画像没有神|韵,谁知魏潋听了,竟直接开口命人备好颜料,要给她画画像。
还真是将自己当成个大闲人了。
魏熙腹诽,但当看见画上手持秋菊,秾丽矜贵的女子时还是不免被惊艳到了,她赞道:“画的真好,六哥这些年虽不怎么作画了,但画功却是一如往常。”
魏潋看着画里画外两张相差无几的容颜,面上亦带了些笑意。
魏熙对着画,不免想起了当年魏潋以一副假画将计就计,一举扳倒魏灏的事,面上笑意不该,对这幅画却喜欢不起来了,她看向魏潋,玩笑道:“我这些年只要一画画像就会想起当年的事,眼下有了这幅画,大哥倒也不算冤枉了。”
魏潋闻言,笑意微敛,他指了指画像:“这可不一样,这幅就算做当初的回礼吧。”
魏熙笑道:“六哥竟好意思说,这画分明就是给我的。”
魏熙说罢命蕤宾收起画像,她看着被仔细卷起来,渐渐看不到所画为何的画像,突然道:“也不知大哥眼下如何了。”
魏潋淡声道:“还能如何,苟且偷生罢了,他还有几个孩子呢。”
魏熙轻叹:“大哥对孩子倒是有情义,若是我,定是活不下去的。”
魏潋听了微微一笑,对魏熙的话未置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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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徽之事传到北疆后已是好些天之后的事了,这几个月有桓豫在北疆盯着,弄得温轧荤行事颇为不便,晌午设宴邀桓豫用膳,言语间不乏试探,本想表明心迹与桓豫互惠互利,谁知桓豫为人滑的很,不痛不痒的应付了几句便走了。
这让在北疆称王称霸了好些年的温轧荤气恼非常,可无奈连李承徽都说魏潋能成大事,因此他轻易还动不得桓豫,只能好好供着,可谓是憋闷非常了。
温轧荤眼下正召集亲信议事,桓豫是魏潋派来的,他的态度就代表了魏潋的态度,事关以后的身家前程,他们不能不重视。
石恒将手往桌子上一拍,气道:“依我看宁王派那个文人来分明就是要与我们互别苗头,老皇帝都还没怎么样呢,哪里由得他多事,咱们可没受过这窝囊气。”
他一怒,温绍安也跟着道:“可不是,咱们又不是没能耐的,大可不受这窝囊气,李相公都去了,依我看,大夏也撑不了多久了。”
温轧荤闻言,拿起酒碗就往他头上砸去,骂道:“成天就知道逞凶斗狠,你这话是能胡说的吗,什么时候才能把脑子长出来!”
温绍安捂住被砸出血的额头,眼底闪过狠色:“难道都得跟你那个绵羊似的好儿子一样,就不怕让狼吞了?”
温轧荤怒极,起身就要去踹温绍安:“你还有脸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好事!”
众人见状忙上去拦,温轧荤推开他们:“你们别管,今天我非得打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狼崽子!”
他说完,顿时有拦的有劝的,怎一个乱字了得。
一个亲卫刚进来的看见这情形有些犹豫,石恒见了道:“没脑子,有什么事还不快禀报。”
亲卫忙道:“将军,长安急报!”
温轧荤看向他,没好气道:“什么事?”
亲卫道:“李相公被判了罪,眼下削爵抄家,子孙尽数流放。”
此言一出,屋中顿时就静了下来。
温轧荤神色晦暗,静了片刻,冷声道:“卸磨杀驴,魏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他说罢,吩咐道:“去查查李相公的子孙都……”
温轧荤说着,顿了一下,摇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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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出十月,长安早已冷了下来,夜里下了薄薄的一层雪,铺在房檐屋脊上,就如同点心上的糖霜。
魏熙打开窗子就见到这么一副景致,闻着清冽的空气,她的心也跟着清亮许多,魏熙简单穿戴了,又裹上厚厚的裘衣,正打算去赏雪,却见窦奉吉一脸悲色的进来了,也不待魏熙问话,他便跪下一股脑的道:“公主,陛下昨夜见下雪了,便携丽妃去赏雪,结果半路上晕了,到现在也不见好。”
魏熙面色一紧,抬步就往外走:“是什么病?”
窦奉吉道:“不知道,连苏太医都没有结论。”
魏熙心中越发担忧,也未坐马车,驾着乌山雪一路飞驰到宫里,直到到了甘露殿时,双手还是被寒风刺的冰凉通红的,好似连知觉都没了。
魏潋见了,忙让人拿手炉给她暖手,魏熙没有理会,握紧了他的袖子:“六哥,阿耶怎么样了?”
魏潋看着她被寒风吹得散乱的发髻,有些心疼,安慰道:“阿熙不用担心,阿耶只是昏迷过去了,没有大碍。”
魏熙转身就往里间走:“是什么病?”
魏潋跟着她进去:“只是昏迷。”
“昏迷总得有个原因。”魏熙急道。
魏熙说罢,见床边坐着的是向来深居简出的雍王时,心中一沉:“伯父,阿耶怎么样了。”
雍王虽比皇帝年长,但看着却是更要精神些,他安慰道:“没事,太医都看过了。”
魏熙走到床边看着皇帝枯槁的睡颜,眼睛一红:“那阿耶怎么还不醒?”
雍王拍了拍魏熙的肩,语气沉稳温和:“哪有人晕了当即就能醒过来的。”
他说罢,看着魏熙散乱的发髻:“你先去整理一下,仪容不整的,当心你阿耶见了不高兴。”
魏熙抬手摸了摸头发,又看了皇帝一眼,终是点头:“那阿耶醒了您叫我。”
魏熙去了她幼时住的侧殿整理着装,整理完后,她并没有先出去,反而唤来了苏井泉。
“阿耶怎么突然晕了,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苏井泉摇头:“虽事发突然,可陛下的身体……也比不得以往了,突然昏厥也算正常,只是原因还未找出来。”
魏熙点头,眉宇间不乏忧虑:“阿耶的身体不能等闲视之,他的药你一定要亲自盯着。”
等魏熙回了皇帝寝殿后,他依旧未醒。
魏熙便与诸位兄弟姐妹一同守到下午,雍王见皇帝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便吩咐小辈们先去忙,皇帝身边不缺侍奉的人,可眼下大夏朝堂上却没有几个能压得住众臣的官员。
皇子们犹豫不决,不愿放弃这个一表孝心的机会,更不想让其他兄弟专美于前,一时竟没有人起身离去。
雍王微叹:“六郎你去,你们阿耶是大夏的君主,大夏是他毕生的心血,他定是不想醒来后看到一个人心浮动的朝堂。”
“是。”魏潋闻言起身,复又对雍王劝道:“伯父也要爱惜身子,这里还有宫人和阿熙他们呢。”
雍王点头:“你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小公主又过冬天啦~
我的用心是何等的险恶……
搞不明白jj的和谐,‘□□’难道是有什么特殊内涵的羞羞词语?????
第181章 至亲
一连等了四日皇帝都未醒来, 雍王担忧朝政,前日便做主让皇子们都去理事, 或许是知道自己多待无益,又或许是担心魏潋趁机敛权, 此次他们倒都是听话的去了, 不过也有例外, 这些年因温驯敦厚而得皇帝青眼的晋王魏济, 便是一直守在皇帝病榻前的。
魏熙担心他另有图谋,也曾劝过他回去,但被魏济一句他眼下是长子,理应替兄弟们守着皇帝, 给堵回去了。
这些天过去,不说成天哭哭啼啼的柳丽妃, 便是魏熙都因忧惧而越发急躁了,却只有他,虽也担忧, 却依旧有条不紊。
太医们例行给皇帝诊脉,魏熙待他们诊完, 问道:“阿耶好些了吗?”
太医们面色焦虑的摇头,要说起来,他们怕是最担忧皇帝病情了, 毕竟皇帝好不了,他们也得跟着去死。
太医令骆德之的目光从魏济面上挪开,对雍王提议道:“臣等无能, 不如请仙师们来看看,仙师们道法高深,定是能让陛下苏醒的。”
雍王还未答应,魏熙便嘲道:“你们这是想推诿了?既然如此,何不让褚玄贞来做太医。”
太医们跪地请罪,骆德之道:“臣等不敢,只是想着陛下仙缘深厚,说不定仙师们有法可解。”
一直对着皇帝抹眼泪的柳丽妃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放下帕子,对雍王道:“是呀,陛下潜心修道,神仙们定也是护着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