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流——和烟绿
时间:2018-08-12 09:17:00

  魏熙道:“你送了我我也不会弹呀。”
  温绍延看着魏熙的眼睛, 竟有些郑重:“我可以教公主。”
  “以往不就是你教我的吗?”魏熙下颌一抬:“怎么,忘了?”
  温绍延展颜:“没忘。”
  魏熙正欲说话,却见林藏秀行了过来:“公主。”
  魏熙抬头:“何事?”
  林藏秀道:“公主的赋里有一句话我不懂,不知公主是用的什么典故, 公主来和我讲讲吧。”
  她说罢,有些没尊卑的拉了魏熙就走, 魏熙第一次见林藏秀一反常态做了越矩之事,有些好奇,任由她将自己拉到一座沉香小亭里。
  魏熙问道:“不是将典故吗, 你把我拉进来做什么?”
  林藏秀面上有些无奈:“今日可是公主您第一次正经办一回宴,怎么能如此胡闹。”
  魏熙被林藏秀训了也不恼, 笑道:“你看你这样子,活像你阿耶,小古板, 你且给我说说,我胡闹什么了?”
  林藏秀道:“先是让客人集体抄写,后又撂下客人去和一个胡人聊得热络, 公主这还不是胡闹。”
  魏熙面上有些无辜:“你们都聚在一起看赋,我也不能插进去打搅你们吧。”
  “公主。”林藏秀抬手指了指水榭:“您的兄长姐姐可都在里面呢,我都见他们向你那看了好几次了。”
  林藏秀说罢,不给魏熙说话的机会,又道:“陛下宠着您,您自然和谁玩都无所谓,可宁王殿下却不会如陛下一般宠着您,温轧荤大权在握,您还是少和温绍延在一处的好。”
  魏熙脸上没了嬉笑之色:“好端端的你提六哥做什么。”
  林藏秀携了魏熙的手,直直看向魏熙:“我早就说过会一直效忠公主的,公主何必瞒我。”
  魏熙轻叹一声:“你还真是个剔透心肠。”
  她说着,神色有些沉:“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告诉你,温轧荤不会一直大权在握。”
  林藏秀闻言讶然,她忽的看向正在垂首默写的温绍延,魏熙亦随她看去:“他,我一直没想好要怎么对他,他是个好人,我不忍心伤他,可每次看见他,我也不愿不理他。”
  林藏秀看着那个温润如玉,超脱如云的男子,轻声道:“其实让他接温轧荤的职也很好,他乱不起来。”
  魏熙闻言,想起了那日画舫上,他对江南的追忆,他是投错了胎的,寒风凛冽的北疆不适合他,烟雨朦胧的江南才是与他相宜之地。
  “他不行。”
  林藏秀闻言看向魏熙:“为何?”
  魏熙回过神,摸了摸她的额头:“没病呀,怎么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魏熙道:“温轧荤可是节制三地的郡王,你当我小小一个公主有多大能耐,想让谁当就让谁当。”
  林藏秀轻声一叹:“是我想的太早了。”
  魏熙瞥她一眼:“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林藏秀微微一笑:“我一直都对公主有信心。”
  她说罢,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今日我出来时遇到李相公了,他说等我修完这次的史,就让我去集贤殿任职。”
  魏熙闻言面上亦带了笑意,集贤殿也叫集贤书院,主管藏书修撰,但其地位却是史馆比不得的,史馆只做修史之用,而集贤殿却是经史子集皆有典藏,同时还兼有修撰侍读之用,除此之外集贤殿里任职的人皆同外廷规制,各有官位,更是还有举荐人才之权。
  可以说林藏秀若是进了集贤殿便真是实打实的朝廷官员了。
  林藏秀说罢略有犹疑:“只是我终究是个女子,陛下会同意吗?”
  魏熙闻言一笑,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你现在知道自己是个女子了?方才你训我时活脱脱就是个老先生,可没有一丝女儿家的样子。”
  林藏秀被魏熙的动作闹了个大红脸,她撇开头道:“公主,我……”
  魏熙掩唇一笑:“李相公都许给你了,你还担心什么,你放心,你便是去了也多是管修撰之事,不涉朝局,阿耶是不会多加过问的。”
  林藏秀应是,复又问道:“公主可知,李相公为何会突然给我官职?”
  魏熙闻言有些无奈:“你还真是专注一境,去了史馆你还真就埋头修史了?”
  林藏秀有些赧颜:“在其位谋其事。”
  魏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今后若还是如此,就乖乖在史馆写史吧。”
  她说完,叹了口气:“我前些日子帮了六哥一把,这怕是他的谢礼。”
  林藏秀闻言惊道:“李相公和宁王?”
  魏熙仔细看了看她的神情,唇角微勾:“我原以为你听了这话会伤怀呢。”
  林藏秀淡淡一笑:“我能不拘于闺阁之中全赖公主,如今因公主之故更进一步,应该开心才是,为何要伤怀。”
  她说着对魏熙躬身一礼:“如今我依仗公主得以与男儿同堂,他日我定会鞠躬尽瘁,以报公主大恩。”
  魏熙将她扶起来:“你倒是没有文人的酸腐气。”
  林藏秀站直身子,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沉重:“公主不觉得李相公权力太盛了吗?”
  魏熙凭栏远望,神色淡漠:“阿耶是越发懈怠了,不过你不必担心,阿耶如今还是压得住李承徽的。”
  “此消彼长,臣子权势过重不是好事。”
  魏熙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当我阿耶不知道?你放心他还没糊涂到这个地步,你阿耶那些儒生就是用来钳制他的。”
  林藏秀微微摇头:“我阿耶怕是无与他相较之力,大夏要的还是一个可以与他分担职权的相公。”
  林藏秀说着,似有些遗憾:“可惜纵是杨相公那般厚德博学之人都……”
  “杨素就是输在太重名节了。”魏熙抬手轻抚栏杆上的纹路,闲闲道:“这人呀,想要权势就得将其它的都舍掉,而要舍弃的第一样便是操守脸面。”
  魏熙回身轻捏林藏秀的脸颊:“世上可没有什么名利双收的好事,就算有,不是虚名便是假利。”
  林藏秀的面皮被魏熙扯着,虽不自在,却没有拂开的意思,她垂眸道:“藏秀受教了。”
  魏熙收回手,道:“别看咱们的李相公如今威风凛凛的,他当年不过是个无赖似的人物,虽甚有才干,但能到今日这般地步,却是靠着谄媚钻营的。”
  林藏秀闻言看向裴斯:“公主是想以恶制恶,再弄出个李相公来?”
  “他?”魏熙看着裴斯,摇头:“我可没这能耐,如今李相公权势愈盛,阿耶可没心大到这般地步,兴许过不了多久,大夏又会添一位新相公。”
  ————
  魏熙这一场宴可谓是办的别开生面了,客人来的时候带的是重礼,走的时候手也没空着,是长长的一卷纸。
  魏潋有些无奈:“你呀,总是胡闹。”
  魏熙有些委屈的抱住魏怡的胳膊:“我哪里胡闹了,大姐你可得给我做主,六哥总是欺负我。”
  魏怡拍了拍魏熙的手,笑道:“我上哪里去给你做主,谁不知道,六郎可是最疼你的。”
  魏熙闻言笑意一敛,她看着魏怡搭在她手上的手,有些不知魏怡这话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
  魏熙轻声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道:“今日真是麻烦大姐了,竟劳你在我这待了这么久。”
  魏怡笑道:“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她说罢,看向魏熙,面容温和:“你现在搬出来了,往宫里传话也不方便,有什么事就和大姐说。”
  魏熙娇声道:“这是自然,咱们家就再没有比大姐还细心的人了。”
  魏怡闻言笑的温和,她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大病初愈,定是经不得累,去汤池里泡一泡便早早睡了吧。”
  魏熙松开了挽着魏怡的手:“那大姐快回去吧,再晚金珠儿定是要想阿娘的。”
  魏怡应好,复又看向魏潋:“六郎可要回去。”
  魏熙心念一动,面上摆出些娇纵神色:“六哥可不能走,我的赋他还没抄呢。”
  她说罢,看向魏怡,只见魏怡神色如常:“那好,别太晚了。”
  魏潋轻轻颔首:“好。”
  魏怡见状淡淡一笑:“那我就回去了。”
  她说罢,身边的婢女吩咐人启程,魏熙看着魏怡远去的车驾,甩了甩袖子往回走:“咱们这大姐还真是关怀弟妹。”
  魏潋看着被魏熙甩起的衣袖,不知是什么料子,竟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显出点点瑰丽霞光,衬得她跟只蝴蝶一般,魏潋道:“你何必同她较真。”
  魏熙回身看他:“有句话叫堵不如疏,出了那档子事,我们避嫌虽没错,但总是会让人觉得我们心虚的。”
  她说罢,仰头指了指门口:“你看那不就是个闲操心的。”
  魏潋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将她的身子转回去:“当心踩到裙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见人就撩……什么坏习惯
 
 
第130章 月夜
  魏熙乖乖转回身去:“六哥今日怎么待这么久, 不忙吗?”
  魏潋侧头看着她,笑道:“你不是说堵不如疏吗?”
  魏熙笑的眉眼弯弯:“六哥还当真了呀。”
  魏潋笑道:“你出宫建府也不算小事, 我怎么能提前走。”
  魏熙笑的有些调皮:“既然如此,六哥就把我的赋也抄了吧, 别人都抄了。”
  跟在魏潋身后的泉石闻言道:“公主这话可就说的晚了, 殿下早就抄好了。”
  他说罢, 将手中捧着的一卷纸往魏熙眼前送了送。
  魏熙停住脚步, 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魏熙拿过来打开一看,笑道:“没想到六哥还真写了。”
  魏潋看着低头看赋的魏熙,面上带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我若是不写,你还不知要怎么闹。”
  魏熙闻言将手中的纸胡乱塞到魏潋怀里:“既然六哥都抄完了, 那就回去吧,万一一会宵禁了, 六哥就算不让人逮到打一顿,也是白白将话柄递给那些闲着没事做的御史。”
  魏潋挑眉:“你留我竟真是让我来抄写的?”
  “不然呢?”魏熙反问。
  魏潋听了将手中的纸递给泉石:“你还真是实在。”
  他说完看着魏熙明艳夺目却略显稚嫩的面容,神色微敛:“你出了宫, 也算是大人了,有许多话我也不必交代。”
  魏熙点头, 她又不是三岁稚童自然不必他交代什么。
  “只一条你要注意。”魏熙闻言看向魏潋,有些好奇是哪一条。
  魏潋看着魏熙似含了漫天星河的眼眸,低声道:“你得阿耶宠爱, 想要走你的路子的人怕是不少,只碍于你以往住在宫里,他们没机会, 现如今你搬了出来,定是会有许多人上门求前程的。”
  魏熙面上有些嫌弃:“那些上赶着的,我可不稀罕。”
  “那也不一定。”魏潋看着魏熙瞪起来的眼睛,道:“若是他们会讨你欢心呢?若是他们或许真有几分才干呢?”
  魏熙不假思索:“会讨我欢喜的人多着呢,我何必去搭理那些居心不良的人,不过,若是他们真有才干,我就……我就把他们举荐给六哥。”
  魏潋捏了捏为魏熙的脸颊:“你现在说的倒是好听。”
  他说罢,松开手正色道:“我对你只有一条要求,就算不许向朝廷推举官吏。”
  魏熙听了魏潋的话第一感觉就是魏潋在限制她,她心中虽不喜,但面上仍是一副疑惑之色:“为何?”
  魏潋看着她,黑沉的眸子里有点点轻芒,似破晓后的第一束晨光,竟让魏熙有股所思所想皆被他看穿的感觉,魏熙神色不变:“六哥说呀。”
  魏潋道:“阿耶不喜晋国公主。”
  魏熙隐在袖中的手陡然一紧,皇帝不喜晋国公主她自然知道,可不喜欢又能如何,若是让她一辈子庸庸碌碌的,她也不喜欢。
  “晋国公主的诸多罪行,除了染指皇位,对阿耶意图不轨之外,最让阿耶不喜的便是卖官鬻爵。”
  魏熙掩唇一笑:“六哥可真是高看我了,我哪有晋国公主那般能耐。”
  魏潋轻抬魏熙的下颌,直直看着她的眸子:“晋国公主自然是无法与你相提并论,她是个利欲熏心却没脑子的蠢人,阿熙不是,阿熙的心思最是通透。”
  魏熙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面容,让人有忍不住俯身仔细照一照的冲动,魏潋松开手,却听魏熙道:“六哥放心,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魏潋一叹:“我从不怕你给我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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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天晴的好,到了晚上也依然是一副清晰疏阔的景致。
  许是刚搬了新居,魏熙一时没有睡意,她披了厚厚的氅衣,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今日的月亮不甚圆满,是一弯窄窄的月牙,在漫天星河的映衬下,皎洁依旧。
  魏熙拢了拢氅衣,除了头脸,身上都是暖融融的。
  她看向月亮旁的那一角飞檐,竟真有些举杯邀月的兴致,魏熙侧身对蕤宾道:“你去烫壶酒来,别让含瑛知道。”
  她说罢,拿过蕤宾手里的灯笼就往外去,蕤宾见了忙喊道:“公主……”
  蕤宾的话刚出口,便被魏熙瞪回去了,她缩了缩脖子,轻声道:“公主怎么能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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