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魏熙眉梢一挑:“面上没事了,私底下怕是人家恨不得将你们剥皮拆骨呢。”
孟常怀朗声道:“只要不牵连公主和书院就无事,学生们不该如此冲动。”
薛华认同道:“可不是,要我说再有这种事,我们就先埋伏起来,等无人时罩上了他们的头脸闷棍打死他们。”
魏熙听了,心中也颇为认同,这个小子还是机灵的,孺子可教也。
她这样想着,却听岳季泽训道:“收起你们乱七八糟的想法,这回还不够吃亏吗?若不是温先生及时赶过去,你们怕是连命都没了,以后你们就给我待在书院里好好修身养性,别出去惹是生非。”
岳季泽一训,学子们顿时就蔫了。
魏熙看了他们一眼:“我知道岳先生关心学子安危,但也不能因噎废食呀,总是关在书院小心养出四个傻子。”
魏熙此话一出,那几个学子的眼睛顿时就亮起来了。
岳季泽看了他们一眼:“可柳……”
魏熙打断了岳季泽的话:“诽议皇族的罪名可还是在他们身上的,只是闹大了对咱们书院没好处,我才暂且放过他们,可若是他们敢不依不饶,我是容不下的。”
薛华听了起哄道:“公主威武,要收拾他们那样的废物还不是公主一句话的事。”
好嘛,一句话就又兴奋起来了。
魏熙有些无奈,早知道还不如吓一吓他们。
李惺道:“所以,公主方才其实是吓唬我们的。”
魏熙从后悔中脱身而出,蹙眉道:“我特意来一遭就是为了吓唬你们?”
李惺摇头:“学生知道公主的良苦用心,公主是来教我们明事理的,学生感激不尽,学生问的是公主先前的剥皮拆骨之言。”
魏熙点头:“这也不算是骗你们,毕竟能想起避讳着教训人的也不只你们。”
魏熙说罢微微一笑,安抚道:“其实也无妨,只要你们平日结伴出去,不去什么僻静地方便是。”
魏熙说罢,转身向外行去:“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学子们看着魏熙的背影,也跟着往外走:“那我们出去领罚。”
魏熙闻言,又回头看着他们:“态度倒是不错,只是千万要记住这次的教训呀。”
魏熙说罢,推开门走了出去,却见门外站着温绍延:“来了多久了?”
温绍延道:“不久,听公主在里面说教就没进去打搅。”
魏熙眉梢一挑,往他身边走了两步:“所以说,温先生这是在听墙角?”
温绍延听了魏熙的话也不恼,面上仍带着温和的笑意。
魏熙瞥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学子:“可别把我的学生教坏了,他们已经够能胡闹了。”
温绍延笑道:“今日之事错不在他们,他们也只是想维护公主,公主这样说可别寒了他们的一腔赤子之心。”
“这才当了他们几天的先生呀,就如此护着他们了。”魏熙听了,对温绍延过于宽和的态度有些不满:“你这样惯着他们,小心他们今后更无法无天了。”
温绍延看着魏熙不悦的神情,稍微将面上的笑意压下去了一些,他抚了抚手中还带着热气的糕点:“我知一味放任会助长他们的气焰,书院的奖惩规制,我是遵从的。”
他说着,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了魏熙:“只是他们这次维护的是公主。”
“我有分寸。”魏熙说罢,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盒子,并没有抬手去接:“这是什么?”
温绍延道:“回来的时候闻到了一家糕饼坊新出炉的点心香气,便买了一些。”
魏熙闻着糕点暖暖的甜香,微微勾唇:“君子不夺人所好。”
温绍延看着魏熙亮晶晶的眸子:“这是卖给公主的。”
魏熙双手负于身后:“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温绍延道:“事关书院,公主定会来的。”
魏熙垂首轻笑:“说的跟我多尽责似的。”
她说罢,抬手从温绍延手里接过了点心:“那就多谢了。”
早就等在一旁的学子见魏熙收了点心,以为魏熙和温绍延说完了话,忙上前问道:“温先生,辛苦您了,那食肆……”
温绍延看着突然插进来的学子,心中有些不快,却仍温言道:“没事了,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学子们闻言松了口气:“这就好。”
温绍延看着学子们舒缓下来的神情,又补了一句:“虽封了口,他们明面上不会说了,但私底下会不会拿这事当笑谈就不一定了。”
魏熙看着学生们苦下来的神色,心中好笑,她抬头看向温绍延,以口型道:“你学坏了。”
温绍延见了,眼睛不受控制的弯了起来,里面似盛了盈盈星光,他一手负于身后,掩唇咳了一声,颇有些为人师表的威严:“所以你们往后一定要审慎行事,切勿让人再抓住把柄。”
学生们忙躬身应道:“是,学生们等当谨记先生教诲,再不给书院丢脸。”
温绍延点头:“你们有这个志向就好。”
他说着顿了顿:“不过公主开办书院可不只是不让你们丢脸的。”
柏明义颇为机灵,接话道:“是,学生们定努力听学,等将来考个好名次,替咱们书院扬名。”
魏熙闻言一笑,将几人扶起来:“那就一言为定了,你们可不许食言。”
“定然不会。”
魏熙很是欣慰的颔首:“好,那就快去领罚吧,领完罚也好专心学习。”
作者有话要说: 送点心的小哥哥,好暖,想要~
第149章 冬狩
烈烈寒风起, 惨惨飞云浮。霜浓凝广隰,冰厚结清流。
冬狩如期而至, 围场里金鞍宝马,旌旗漫天, 虽处于枯林雪原之上, 却一派热烈欢腾的气象, 大夏如今四海升平, 再也寻不到太宗时的‘荒禽非所乐,抚辔更招忧’之意。
众人在长安拘了好久,眼下虽冷,却也算是能出来透透风了, 又是寻了相好之人叙旧,又是给爱马喂食, 好让它在围猎时争气一些,助自己拔得头筹。
正在此时,只听远处传来马蹄阵阵, 众人暗自惊诧,是出了什么事吗, 要不然怎么会有人敢在御驾前纵马。
正想着,却见远处那马由远及近,是一匹通体漆黑的马, 从它的脚程体型来看,应是一匹举世难求的宝马,众人松了一口气, 看来不是出了什么事,毕竟就算是事情再急,朝廷也是不会用这样的马来传信的。
众人放下心来,也有心情去猜这纵马人是谁了,毕竟放眼大夏,敢在陛下面前如此随性的人也不多。
心念电转间,马又跑近了些,众人看到了马背上翻飞的一抹红,红到极致,如一团烈火,格外夺目,而这抹红的主人,却是一个身姿纤细的小娘子,虽看不出面容,众人却猜到她的身份了,骑术精湛还敢在御前纵马的女子,也只会有昌乐公主了。
坐在高位的皇帝也看到了魏熙,他有些无奈:“这个皮丫头。”
伴在他身畔的柳丽妃听了,面色不怎么好,却仍温言道:“公主虽马术精湛,但也得小心些,周围一个侍卫也没有,妾看着都揪心。”
皇帝看着骑在马上的魏熙,笑道:“无妨,她骑术好着呢,五岁就敢上马了。”
说话间,魏熙已经驭马到了席上,离皇帝仅只有五步之遥,这个距离可以说是非常危险的,稍不注意那马便看能冲撞了御驾,席上众人被魏熙的举动吓得屏息,就连护卫着皇帝的高启都往右前方跨了一步,以图若是生变可以护住皇帝。
在场的仍旧神色如常的也唯有皇帝和魏熙了,魏熙的马术是皇帝手把手教出来的,天底下没有比他二人更清楚魏熙的骑术如何了。
果然,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魏熙狠狠一勒玄中墨,玄中墨长喑一声,前蹄抬起,带的马上的魏熙也向后一仰,看的人心惊肉跳。
魏熙一点惧意也无,她夹紧马腹,纤腰一折,上身便挺了起来,头上高束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甩出了一个流畅的弧度,恁的英姿飒爽。
而此时玄中墨也已经随着她的动作停稳了身子,不多不少,依旧离皇帝五步之距,魏熙坐在马上对皇帝勾唇一笑,是日光月影都无法比拟的璀璨夺目:“阿耶,我的骑术可精进了?”
皇帝笑道:“不只是精进了,怕是你的兄长们都比不得了。”
皇帝话落,席中众人好似也回过神来了,皆随着皇帝喝彩称赞起来。
魏熙颇有些矜傲的扬首一笑,利落的翻身下马,红色的衣摆随着她的动作翻飞,如绵延的霞光。
魏熙走到皇帝身边,毫不谦虚的道:“自然,我的骑术可是阿耶教的。”
皇帝闻言朗声一笑:“鬼精灵,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油嘴滑舌的糊弄人。”
待她坐稳,陈敬拿了一件雪白的裘衣给她披上,裘衣上身,顿时隔绝了外界的寒风,魏熙拢了拢衣服,将手藏在裘衣里,她看着皇帝,反问道:“难道我的骑术不是阿耶教的吗?”
魏熙与皇帝你来我往,一派其乐融融的天伦之相,坐在皇帝身边的柳丽妃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中暗气,却也不得不摆出得宜的笑,不过片刻却被魏熙身上的骑服吸引了视线,只要是女子就没有不喜欢漂亮衣裳的,就算这衣服穿在她们再讨厌的人身上,也阻挡不了她们天性中对美的喜爱。
魏熙这件衣服除了颜色引人注目外,式样可以说很是简洁的了,除了腰带上绣了联珠瑞兽纹外,就再无装饰了,可就是如此,才显得她纤腰不盈一握,要知道,骑服以利落方便为要,向来是不怎么衬人的。
可魏熙这件衣服式样独特,除了腰带外,那蔚然如霞的衣摆才是最夺人眼球的,寻常骑服,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是从来不敢再下摆上搞什么花样的,而魏熙这件骑服下摆却是宽大蓬松的,层层叠叠,如含苞欲放的花蕾,也不知是用什么方法裁剪制作的,竟一点也不影响魏熙活动。
当然,若说影响其实还是有的,毕竟那么多布料摆在那里,但魏熙骑术好,别说这还是骑服,就是穿着襦裙她也照样能骑。
不过这一点柳丽妃是不会承认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骑服,精致繁丽却不失干练潇洒,是她特意为今日准备的,若是没有魏熙,她这件衣服绝对是今年最出彩的。
不止衣服,骑术也应当是,这是她封妃后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出现,不能让人看低了去,为此,她已经苦练了许久的骑术了。
她看着吸引了在场大半人视线的魏熙,心中突然有股强烈的不服之感,她将兄长的嘱咐之言抛在脑后,想也不想的就道:“方才见了公主马上英姿,我也很是手痒了呢,要不我们一起下去跑一圈?”
魏熙看向突然插话的柳丽妃,不是很能理解她一个妃嫔为何总是同她过不去,魏熙不乐意将时间浪费在与这个蠢人较真上,她摇头笑道:“丽妃娘子还是邀别人吧,我刚跑完,累了。”
柳丽妃蹙眉,魏熙可不能不和她比,不只因今日之事,更是先前她因魏熙而被赶出宫住了两个月,她必须得赢过魏熙,要不然她永远都会是被魏熙踩在脚下的笑柄。
柳丽妃看着魏熙,曼声笑道:“我看公主可还是精神的很呢,好不容易出来一遭,公主既然喜欢驭马,还是趁着这个机会多跑两圈吧,要不然就得等明年了。”
魏熙倒了杯酒微微抿了一口,冰天雪地的,酒也都是烈酒,魏熙没怎么饮过烈酒,猝不提防,被一股浓烈的辛辣之气冲的鼻子一酸,她将酒杯放下,眉梢微蹙:“骑马的时候多了,还非得趁着现在?”
皇帝见魏熙被呛到了,抬手将她的酒杯拿走,吩咐人给她备些热浆来。
魏熙笑的眉眼弯弯:“多谢阿耶。”
魏熙说罢,便又听柳丽妃道:“公主在外头无拘无束的,自然想什么时候骑就什么时候骑,可妾一年到头却是难得有几次跑马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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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眉梢一挑:“那你也出来呀。”
柳丽妃闻言,面色有些委屈,她没想到她现在都被封妃了,魏熙竟还如以往那般不给她面子,她抬手扯了扯皇帝的袖子,轻声唤道:“陛下。”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阿熙和你差着辈分呢,想必是玩不到一处去的,你若是想玩就去喊几个臣子家的妻眷吧。”
柳丽妃闻言,面上的委屈越加浓了,她轻咬下唇,有些气恼的看了皇帝一眼,终是应了。
魏熙看她这做派有些心烦,面上却带了些宽慰似的笑意:“丽妃娘子别恼,毕竟你我命格相克,这荒郊野外的,若是彼此冲到就不好了。”
魏熙说罢,不待柳丽妃发怒,端起方才呈上来的浆几口饮尽,对皇帝笑道:“阿耶你忙,我就先出去玩了。”
她说罢微微一礼,转身就往外走,皇帝看着她的背影勾唇一笑,还是那副小孩样子。
这围场魏熙也没有多少机会来,她拢紧衣服四处转了转,也没寻得什么有意思的地方,有些无趣的往回走,想着回去喊了侍卫去林中打猎。
还未走多远,便见谢宜安并着温绍延裴斯一起过来了,她最近倒是常见谢宜安和温绍延一处玩,却忘了和谢宜安最先认识的是裴斯了。
她走过去:“冰天雪地的你们出来做什么?”
谢宜安眉梢一挑:“只许你出来瞎逛,就不许我们出来透透气吗?”
魏熙看了一眼谢宜安身上的官服,反将一军:“他们两个出来透气自然是可以的,可你是要随身护卫着我阿耶的,怎么能擅离职守?”
谢宜安嗤道:“还不许人换职歇歇了。”
区区两三句话这二人就有要吵起来的迹象了,温绍延听了有些无奈:“公主这次可是冤枉怀宁兄了,是陛下不放心您,让怀宁兄来找您的。”
魏熙点头,微微一笑:“哦,那真是劳烦表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