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陆安珩并不知道萧恪此时的心理活动,这会儿,他正兴致勃勃的问这些胡商,“你们的朋友们到了京城,也会在这里贩卖东西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陆安珩的心情立马好转了起来,决定接下来都在这里蹲点,一定要守到出了海的那一群胡商的到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后,陆安珩这才有心思查看这些胡商带来的东西。
由于临近冬季,胡商们带来很有草原特色的羊毛毡,分量十足,拿在手里便觉得暖烘烘的。萧恒买了两个,准备送给母亲和幼弟。萧恪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感兴趣,斥巨资买了一把锐气逼人的胡刀。陆安珩本欲为他们付账,却被萧恒给拒绝了。
开玩笑,要是真让陆安珩付了账,那估摸着自己和蠢弟弟回家都得挨上一通暴揍。
陆安珩也不过多坚持,随便看了看胡商们带来的种子,立马有了新发现。在萧恪选刀的同时,陆安珩也从那一堆让人眼花缭乱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种子中,发现了辣椒的种子!
见到辣椒种子的那一刻,陆安珩恨不得流下一行激动的泪水。要知道,陆安珩前世可是吃辣大省的一员,结果一朝穿越,生活在这个没有辣椒的朝代,这是多么让陆安珩崩溃的一件事。
现在好了,辣椒种子来了,辣椒还会远吗?有了辣椒,麻辣小龙虾、辣椒炒肉、麻辣烫等一系列风靡全国的菜肴还会远吗?
陆安珩只恨现在已经过了最佳种植辣椒的时期了,不然,现在回去把辣椒种下去,到了冬天自己就能吃到怀念已久的辣椒了。还有鸳鸯锅,冬天吃火锅,那是多么惬意的事儿啊!
等等!在吃货因子的作用下,陆安珩的大脑高速运转,仔细地想了想,终于从遥远的记忆中扒拉出了一个片段。当初在乡下外婆家时,貌似也有乡亲在这个时节种辣椒的。只是要特别注意给辣椒防寒,以免它被冻死。
给辣椒防寒……陆安珩不大会。但是他在后世见多了阳台种菜的操作,想了想,觉得自己可以改进一下,变成卧室种辣椒,这样,总不至于会把辣椒苗给冻死吧?
这么一想,陆安珩立马就激动了,开口就想把这些辣椒种子全都包圆了。
胡商们很高兴,这玩意儿他们根本欣赏不来,一见到这种子就让他们想起了当初被辣椒支配的恐惧。一听说陆安珩要把这些辣椒种子全部都买下来,鉴于刚才大家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胡商们也没好意思把陆安珩当成肥羊宰。
反正种子也不多,加在一起也不到一百颗,另外两个小郎君已经让自己挣了不少钱了,胡商们大手一挥,“你给500文就行!”
500文钱对于现在身怀五两银子巨款的陆安珩来说,还是能接受的。因着要跟萧恪兄弟俩出门,萧氏特地给了陆安珩五两银子,还仔细叮嘱陆安珩,要好好请他们吃上顿饭,万万不能怠慢了萧恪两兄弟。
于是,陆安珩就这么揣着五两银子出了门,没成想,在美食的诱惑之下,陆安珩土豪气十足的一掏腰包付了款,接着,立马麻溜地将所有的辣椒种子都揣进了自己怀里。
别看陆安珩现在付账付的痛快,实际上,大多数人都不乐意花上500文钱去买些不知名的种子,那不是钱多烧得慌吗?
这年头儿,一斗米20文钱。十斗为一石,陆安珩当初闲得无聊算过一下,现在的一石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120斤。
一两银子就是1000文钱,折合米600斤,500文钱就是300斤,都抵得上一家人半年的口粮了。寻常人家,谁会允许自家孩子做这些败家事儿?
即便萧氏宠着陆安珩,要是知道了陆安珩当了回冤大头,估计也得好生说道他一通。
萧恒生怕陆安珩挨揍,连忙劝道:“三郎,这么一堆稀奇古怪不知名的种子就要半两银子,也不知能不能种得活。买下来不划算。”
陆安珩心道这很划算,等到自己真把辣椒种出来后,能挣回无数个500文。
不过萧恒也是一番好意,陆安珩还是很领他的情,心道这人真是面冷心热,跟面热心也热的萧恪果然是亲兄弟。对着萧恒拱了拱手,陆安珩真心实意地道谢:“多谢萧大哥的提点,不过这物小弟恰巧认识,能做调料烹饪出许多美味的菜肴。种出来后,小弟一定请你们前来品尝美食。”
萧恒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冷峻,闻言也只是略微点头,心道你既然不怕被爹娘狠揍一通,我自然也不会再多嘴。
不过,萧恒心里那个想象出来的陆安珩的形象,终于在陆安珩接二连三的奇葩做派中轰然倒塌。
原本在萧恒的想象中,陆安珩能弄出那么多有趣的故事和连环画,必然是一个有趣而风流的书生形象。
萧恒下意识地就将陆安珩代入了京城内那些成日装逼的世家子,脑补了一个风雅清高不沾半点烟火气的谪仙形象。万万没想到陆安珩会是这么个接地气的人,看小贩卖菜都能看得津津有味,不仅如此,他还要自己去种菜!
如此浑身散发着馥郁泥土气息的读书人,萧恒还真是头一回见。塌了塌了,萧恒只觉得,陆安珩在自己心里一直高大上的形象彻底塌了。
不过这样的陆安珩,倒是莫名让萧恒觉得亲近了不少。见惯了世家子弟们各种各样的奇葩行为,萧恒的内心已经无比淡定了。陆安珩这么个喜欢种地的爱好,完全就不是个事儿!
比起前些日子背着个自己做出来的木制鸟翅膀,把自己当成鸟人从城门上跳下来摔断腿的姜家四郎而言,陆安珩这个爱好是多么地安全又舒心啊!
陆安珩丝毫不知道萧恒已经把自己跟鸟人归类为同一层次的奇葩了,这会儿他揣着辣椒种子,感觉自己就像得到了一笔巨宝。讲道理,这时候,就算给陆安珩个举人来换,陆安珩也不乐意。
毕竟举人过三年可以接着再考,辣椒要是再过三年才能吃到,那可就能馋死陆安珩了。
吃货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陆安珩也没什么心思再逛了,壕气冲天的请了萧家兄弟在酒楼吃了餐饭,花掉了剩下的银子。再次流着口水怀念了一把辣椒的酸爽感,陆安珩便在萧家兄弟的护送之下回了家,埋头扎进了种辣椒这项极有意义的重大工程中。
回家后,陆安珩便将家里的坛坛罐罐搜罗了一通,然后一个个装好土,吭哧吭哧地把它们全部搬进了自己的厢房中。
陆家其他四人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陆安珩这回作得是哪门子的妖,没事往自己房里搬什么土啊?
陆安珩却是神秘一笑,跟中了邪似的捣鼓着那一堆坛子。
等到天气一日冻过一日,陆安珩没能等到出了海的胡商进京,却等到长出来的了辣椒苗。
而此时,已经临近过年。京城的冬天比扬州可冷多了,陆安珩在北方凛冽的寒风中冻成了狗,即便缩在家里都感觉自己浑身发僵。
这时候,陆安珩才万分悲愤地反应过来,坑爹的古代!这时候的北方,特么的竟然没有炕!
第21章 商议
在零下十几二十度没有炕的北方过冬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陆安珩的回答是已经冻成了傻逼。
这时候,陆安珩就无比想念现代社会的暖气、羽绒服、羊毛衫还有雪地靴等一系列的保暖产品。
即便是裹着萧恪特地差人送过来的裘衣,手捧着暖炉,陆安珩还是觉得冷。在家和出门的区别就是在家被冻成冰棍,出门就被冻成冰雕。
陆安珩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每年冬日都会有人冻死了。这样的天气,买不起过冬衣物的人家,可不是就得硬扛着么。至于扛不扛得过,那就得看命了。
即便有那略微富裕一点的人家,置办一应物什,家中老人也挺不过这凛冽的寒冬,
陆安珩心下叹息,努力地回想着炕的盘法。
作为一个南方人,陆安珩家里并没有暖气。不过后世旅游行业发达,陆安珩也经常在寒假前去北方旅游。然而,陆安珩只知道这玩意儿的大概原理,对于怎么盘炕,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陆安珩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在心里默默流泪,早知道自己会穿越,当初就应该好好钻研农业和工业知识。学好后穿过来,怎么着也能提高广大古代同胞的生活水平,带领他们走进富强和谐的美好生活。
而现在,自己还是好好冻着吧。
陆安珩在家里仔细琢磨了两天,连辣椒苗快到成熟期了都没能让他高兴起来。想了想,陆安珩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来转移注意力,比如,忽悠着萧恪和自己搭伙开个书局什么的。
说干就干,陆安珩立马投了拜帖,将自己裹成一个球,艰难地踏进屋外的冰天雪地之中,去将军府找萧恪去了。
没走多远,陆安珩就觉得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脚上似有千斤重,一步一步走得极为艰难。
好不容易来到了将军府,门房已经提前得了萧恪的吩咐,见陆安珩上门,立马将他带到偏房等候,又塞了手炉给他,这才急匆匆跑进院子里禀报去了。
萧恪来得很快,连忙将陆安珩带进正厅。厅内放着几个炭盆,萧将军坐在正位,萧恒则站在一旁侯着。
陆安珩连忙上前见了礼,萧将军一向话不多,笑着对陆安珩点了点头,温声道:“三郎这些时日过得可还好?”
陆安珩苦着一张脸开口答道:“别提了,您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哦?”萧将军扬眉,“还分假话真话?都说来听听!”
陆安珩苦笑:“假话是过得好极了,真话是快要被冻死了。”
话音一落,萧家父子三人齐齐笑出声,陆安珩这才发现,原来萧恪和他爹长得更相似一些,五官都是硬朗那一挂的,笑起来简直就是少年版的萧将军。
而萧恒更俊秀一些,一笑竟然还有两个梨涡,从高冷美少年立马变身为邻家大哥哥。陆安珩在心里默默地想,自己大概已经知道为什么萧恒一直板着脸的原因了。
萧恪一边大笑一边猛拍了几下陆安珩的肩膀,陆安珩再次痛恨起自己现在这仅有一米五的身高来。每次都被高自己大半个头的萧恪当成皮球拍,自己也很心塞的好么!
或许是因为陆安珩的眼神怨念太重,萧恪良心发现的停下了丧心病狂的笑声,然后真心实意地安慰陆安珩:“陆家阿弟你进京不久,自然不习惯京中的严寒,过几年就好了。”
然而这并没有安慰到陆安珩,反而让他更绝望了。想了想还要持续一个多月的严冬,陆安珩就恨不得有个时光加速机,直接跳过这一段难熬的日子。
算了,时光机是不可能的,还是化悲愤为动力,努力去挣小钱钱吧。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说不定金钱的铜臭味能让陆安珩的心情好上几度,心暖了,身子也就不那么凉了。
陆安珩严肃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重点分析了一下教育行业资料的空缺,自己这个鼓捣教辅资料的书局一旦建了起来,定然不愁没有销路。
为了拉萧恪入伙,又加上进京以来萧家一直对自己极为照顾,陆安珩在分成上便十分大方,直说要跟萧恪五五分账。
闻言,萧将军便忍不住皱眉:“这不是占你便宜吗?不成!”
陆安珩言辞十分恳切,躬身对着萧将军道:“将军且听晚辈一言。京中达官显贵多如牛毛,说得夸张点,京中一块牌匾掉下来,砸中十个人,估摸着就有八个身份不凡。晚辈初来乍到,想开书局,本就是想借将军之势。将军多年来对晚辈关爱有加,晚辈本就无以为报,将军若是再推辞,晚辈当真惭愧不已,日后都无颜登门了。”
“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起话来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萧将军摆摆手,接着道:“算了,我说不过你,你们爱怎么捣鼓就怎么捣鼓吧。若是有那不长眼的敢上门闹事,只管差人来禀告我便是。我虽权势不大,却也能护你们周全!”
陆安珩大喜过望,连忙作揖答谢。
萧将军忍不住右手虚抬,制止了他的动作,口中抱怨道:“我可不耐烦你们动不动就行礼,弄得彼此都生分了!”
在朝堂上混的,又有谁是傻子呢?萧将军这么帮扶陆安珩,一则是因萧恪与陆安珩之间的交情,陆安珩本人又是人中之龙,此时拉他一把,权当做投资了。二则便是如同陆安珩所说,办这么个书局确实利润颇丰,有银子挣,谁不乐意?
萧将军可不是某些迂腐清高的文官,满心满眼瞧不上铜臭味,弄得妻儿老小都跟着他过苦日子,真是遭罪。
再有,办书局,说出去名声也好听。文人骚客素来附庸风雅,和书有关的事在他们看来都是高雅的。所以看不起武官行为粗鄙,不通圣人之言,都是莽夫。
不过对有文化的武夫,文官们的接纳度就会高很多,给他们的称谓也格外文雅,叫做“儒将”。
现在正是崇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候,文人墨客才是掌握社会话语权的那一批人。萧家虽然不觉得武官有什么不好,但也不乐意总是因为出身被人鄙视来鄙视去。
萧恪若是真的跟陆安珩一道儿办书局,估摸着粗鄙的名声会去掉不少,也算是双赢。
不知想到了什么,萧将军看向陆安珩的目光突然变得有深意起来,试探地问道:“三郎,你办书局,是不是为了给自己积攒名声?”
陆安珩一愣:“啥?我要名声干嘛?”
“你傻啊!”萧恪也反应过来了,连忙开口提醒陆安珩,“你名气大,拜大儒为师的机会就大啊!你又不曾去京中的官学上学,书院也没去。难道不是想着拜名师?”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啊!陆安珩傻眼了,下意识的开口道:“我进京之时,已经过了官学的进学日期了,所以才未曾去官学求学啊。”
你们都脑补了些什么?
咳……这就得再来解释一下了。这年头的科举制度并不曾规定考生一定要在官学或者书院求学,是以有许多德高望重的名师大儒便自己招收学生,亲自教导。光是大儒亲自教导这一项,就足以令许多书生心动不已了。
更何况有些大儒原本便纵横朝堂多年,致仕后歇不住才起了收几个弟子的心思。这些可都是久经科举和朝堂双重考验的大佬,水平比书院和官学的夫子强多了。
若是能拜这些大佬为师,好处是摆在明面上的。他们经历过残酷的科考,对圣人之言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又熟知官场的套路以及部分考官的出题喜好。相比起那些自己摸索的考生而言,这些拜名师的幸运儿已经赢在了起跑线。别人走弯路,他们走捷径,简直像带了个作弊器。
只是这些大儒们大多出自世家,许多人都选择进族学教导同族晚辈,一般不轻易收徒。
所以可以想象出每当传出大儒要收徒时,会出现何等火爆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