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千娇百媚——伊人睽睽
时间:2018-08-12 09:30:43

  陆显:“……”
  他烦躁的:“不是。”
  父母长辈尽在乱折腾,他现在哪有心情说亲,他巴不得自己再多做两个梦帮三弟。然而可惜,他近日都没有再做梦。陆显不安下,找上刘俶,要详细和这位郡王商议,讨论如何帮三弟。
  谁知刘俶实在过分,刘俶甩了袖子,道:“除了家妹的婚事,孤与尔不熟,你我不必谈别的。”
  陆二郎:……陈王原来是这么难说话的人?这就有些过分了啊。
  陆二郎踟蹰,他实在不愿在此时谈婚论嫁。可是他又想要陈王相助自己弟弟,自己弟弟不努力,只能自己帮一把。陆二郎犹豫一路,追到了陈王的府邸外,他徘徊踱步。守门的小吏用怪异的眼神看这位陆二郎,看他到底是要在陈王府门外散步,还是要进去——
  良久,陆二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认栽了,捏着鼻子红着脸:“告知你们殿下一句,我是来谈婚事的。”
  ……为了能进陈王府,能巴上这位并不比衡阳王好说话多少的陈王,这门婚事,陆显认了。
 
 
第107章 
  往来书信不绝,在北方战乱连城、汝阳更是几近沦陷时,建业朝堂却发来了言辞激烈的旨意——诸郡停战,以备和谈之需。
  北国使臣团在建业煽风点火,说动沉迷美色的老皇帝,再在本就不愿出钱的各大世家中游说。世家彼此有矛盾,例如前些日子才因为住在陆家的表小姐罗小娘子被流民堵路一事,那流民是陈娘子陈绣收留,这便引起了陈家和陆家的一些说辞;只是影响不大,彼此道歉赠礼后,就收了场,然而彼此心里怎么想,就不知了。而世家的这种不大不小的矛盾,正好给了北国使臣团攻击陆三郎的机会。
  让北方停战以待和,已经是北国使臣团使了浑身解数才得到的结果了。
  这旨意发到北方,诸郡皆怒——敌军已攻至城下,如何停战?一旦停,岂不满盘皆输?
  正是这个时候,陆三郎的书信发送到了诸郡:继续战。粮草、兵力,陆昀来操心即是。
  陆昀早已知道建业朝堂做不出多有魄力的事,对好奢好享乐的士大夫来说,北国愿意给好处,他们根本不愿打仗。但即使没有陆二郎的梦,身在北方,陷在局中,陆昀也看得出北方一旦兵退,北国军队挥师南下,整个南国都保不住。
  陆昀一直在写信,向陈王要粮,说服诸郡不能退,向北方几位声望极高的名士详细说明此间情况。
  北国说南国先开战,先毁约,才造成和谈进行不下去;陆三郎给几位名士的说法,重点则是在北国使臣团分明已入建业,北国大军却攻打汝阳,北国毁约在前。而至于南阳那边魏将军的先开战,既发生在南阳外,又是偷袭,就不必多说。
  ……
  林林总总,事情繁多。
  雪停后,驿站的清晨,陆昀就坐在朝雪的窗下几案前开始写信。随从进进出出,不断有信送来,不断有信发出去。
  陆昀给几位名士写信时,忽而一顿笔:若是此时不是在陪罗令妤,他当不是在给几位名士写信,而是亲自去拜访名士了。
  不知在陆二郎梦中,自己此时在做什么?
  陆昀沉思时,忽听到舍中屏风后有点儿窸窣的声音,想是某人醒来了。
  “郎君……”随从还要继续汇报各方情况,被陆三郎抬手打断。
  陆三郎嘱咐一会儿再谈公事,待随从躬身退出时,他顺便嘱咐让小吏送早膳进来。随从心里觉得奇怪,等出了舍、站到了院子里,看到天地间的茫茫大雪,才反应过来:咦,不是已经到下午了么?怎么郎君才要吃早膳?莫非是那位女郎……
  随从心里猛跳,连忙收心,不敢多想。
  而屋舍中,陆三郎将桌案上堆放的书信收好,才起身。他穿一件家常旧袍,襟口松松垮垮,长发也只束了一半。郎君慢悠悠地绕开屏风入了内室,其闲然安适状,出奇隽冷而秀致。
  陆昀看到床帐被牙钩悬起,床上女郎艰难无比地伏着身,长发如瀑散,落于她青青紫紫的手臂上。而她好不容易将掉到地上的铜镜捡起来,又拥着被,拿着镜子对她的脸照来照去。
  女郎拥被坐床,还在辛苦地拿笔画眼角的斜红妆。
  陆昀进来时,正看到她眼尾如贴桃花一样,妆似伤痕,颜色由浅红转向鲜红……陆昀忍俊不禁:“妤儿妹妹真是好雅兴,刚睡醒旁的不管,先管自己的脸。妹妹真是贴心,专门化妆给哥哥看。”
  罗令妤:……修饰面容,向来是她最关注的一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似又在笑话她。
  罗令妤冷着脸不吭气,心里对陆昀充满了怨气。昨夜里她都那样求他了,他还不收敛。今天醒来后,身上全是痕迹……让她暗恼不已,不想见陆昀。然这个人次日见她第一面不是怜惜她,而是奚落她爱美,罗令妤就忍不住反唇相讥:“……这里莫非是南阳诸葛庐么?诸葛先生真是日理万机呢。”
  她讽陆昀这不出门而写信不断的行为,效仿前代名士,南阳的诸葛子明先生。可他哪里比得上人家大儒?
  陆昀却是不怒,反而听她说话后,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叫了一夜,声音哑了?”
  罗令妤:“……!”
  陆昀再扫她一眼,观察敏锐的他笑意加深:“难怪刚醒来就要画妆,原来不光嗓子哑了,眼睛也肿了。”
  罗令妤气得,再忍不住,手里的镜子一把砸过去——这是谁的错!色痞子,事后还说风凉话!
  陆昀好整以暇接住她那镜子,望她一眼,仍是似笑非笑:“哑了瞎了都没关系,哥哥让人给你熬了药粥,喝上两日就好了。”
  他这样才说完,门就被敲了,原来是小吏听陆三郎随从的嘱咐,来送膳食了。在罗令妤怔忡目光下,看到陆三郎随手放下镜子,他也不让小吏进来,而是亲自去拿食盒了。来去两回,关上门,回到床边榻上支了案,陆三郎又开始摆弄膳食。
  罗令妤坐在床上,脸仍板着,目光却忍不住追随他的背影。看到他宽松的衣衫,她脸却忍不住红。因她想起夜里混账闹腾时,脱了衣衫的陆昀是什么样子。和平日的风雅慵懒不同,没了宽松衣袍的束缚,他的腰臀,窄而劲瘦,不是武人,却也不类文人的单薄。平日的敞衣,让人只觉得他清润明朗,看不出他的好身材。他应该像武人那样,穿穿彰显身材的武袍才不浪费那样的身形啊……果然上天偏心美人,什么都给陆昀最好的。
  罗令妤遐想翩翩时,陆昀忽然敏感地看过来一眼。
  罗令妤绷着脸:“……哼!”
  绝不承认她在想他。
  陆昀看她面红眸湿,分明动情,但他也不点破。如他的罗妹妹这样矫情的小女子,总要一些面子。他一点儿不给,她要被气疯了。自认为体贴的陆三郎就转了话题:“嘤嘤饿了么,下床洗漱吃饭吧。”
  罗令妤没回他。
  他不在意,继续道:“这边日子总是清苦一些,不比建业。不过你大可放心,日后呢,我若有时间,都会照顾你一些。哥哥忙公事的时候,妹妹就如现在这般,对镜贴贴花黄、扫扫娥眉,无事画画写字扑蝶。我早已与家中禀告,待战事一结束,你我便成亲。从此后,妹妹你那‘菟丝花’的梦,就可实现了。”
  罗令妤一下子目光亮起!
  不安的心被放回了肚子里——原来与他燕好后,他真的会娶她。
  而且嫁他后,真的能得到这么多的好处。
  她再不用绞尽脑汁,用仅有的一点儿钱财充自己贵族女郎的面子,再不用每逢有什么新潮流,就努力去跟风学习,让自己样样第一。不用东奔西跑,就为和各家女郎们建交。她终于可以过上想过无数次的美好日子。不用出门,不用社交,不用讨好人,不用被人嘲笑还厚脸皮当没听懂,不用见到一个郎君就要思索适不适合嫁,不用见到女郎就要下意识地攀比。
  她可以窝在家里扑扑蝶绣绣花,享受她那菟丝花一样的、被男人养着的未来生活了……
  罗令妤再也板不下去脸了,她强忍不住,在陆昀描述她的美好未来时,罗令妤开心地笑出了声。她这样充满真心的笑容,眼睛明亮,桃腮晕霞,何等娇俏妩媚。娇俏妩媚的,陆昀无法视而不见,直接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食盒,坐过来倾身。
  他伸手捏她的脸:“怎么还是这样呢?改不掉了是吧?”
  罗令妤开怀至极,好像已经能看到自己预想的奢侈生活的影子。如陆三郎一样有钱有势多好,如陆三郎一样身怀才艺,却永远不必用出来多好——曾有大儒告诉她陆昀擅煮茶,还送了一木桶琴鱼干,让陆昀泡“琴鱼茶”给她喝。罗令妤反正是没见到他的茶。
  因陆昀不必自己动手讨好人。
  她也想像他那样啊!而他娶她,她就可以做到了……
  正是这样欢喜,陆昀捏她脸捏得她痛,她都不计较了。且女郎眸如清水,望着陆昀时,一点不嫌弃他昨夜的狂烈,而是怎么看他,都觉他俊俏十分。何德何能,她竟真的要做到了——不光可以嫁入豪门,嫁的人还这样风流倜傥……
  “雪臣哥哥,”罗令妤张臂撒娇,搂住他的脖颈蹭过来,笑容又甜又美,“雪臣哥哥……”
  她太激动,一时忘了自己方才起床因太生气、此时只是拥被而坐。她这样张臂搂人,被子从身上滑下,一身皓雪一样的肌肤此时红点斑驳,全都被郎君俯眼看到了。白日光线明亮,夜里看不清的都可看清。罗令妤一骇,惊叫一声,松手就要抱住自己的身子往后躲。
  她抱着胸往床内侧退,陆昀目子一暗,竟跟着她倾身,将她压倒在了床上。他的眼睛盯着皑皑雪山,葳蕤间,红樱绽放。满手腻滑,光华柔亮。那样的白,像瓷一样微微发着光,并不单调。
  让他爱不释手,目不能移。
  陆昀低笑:“像是‘玉里流霜’似的。妹妹生得真好。”
  他指的自然不是她的脸蛋了。
  罗令妤娇羞,手背覆眼:“雪臣哥哥,你越来越下流了。”
  陆昀轻笑,眸里火光一跳,又被他自行压下去:“妹妹多虑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罗令妤:“……”
  陆昀:“我现在还压着火呢……到底战事在前,不好耽于女色,误了军机。让妹妹怀了胎更不好,我少不得自省。”
  罗令妤羞恼,抬手捶他胸口——这个人,什么都能说得出口,还丝毫不脸红……她以前竟会觉得他是文雅名士,太傻了。
  原来某人这是已经自省过了啊。难为她的雪臣哥哥了,本性这样轻佻,他是怎么装清高装了那么多年的啊?
  陆昀俯身而吮,而亲。他赞不绝口:“……怎么养的啊……”
  罗令妤目中光华一闪,有心配合他让他更高兴。无伤大雅的事,他高兴了,她得到的好处岂不更多?男女之间的事嘛,不就那档子事。她搂他颈,狡黠如小狐狸一般:“全靠哥哥养。”
  陆昀果然目光亮起,含笑看来。他手托住她的脸,过来亲她的红唇儿。面容碰触,长发拂枕。只瞬间,两人便滚于一处,郎君搂着她,含糊而缠绵,一语双关:“妹妹小嘴儿真甜。”
  罗令妤却猛一僵,腿内侧一痛——他的手!
  她颤声:“不不不不要,我还疼……”
  陆昀轻声:“唔,不碰你。嘤嘤莫嚷,让我吃些甜头。”
  他的甜头,要她的半条命呀……那怎么行?罗令妤僵着身,看他眸子幽黑,要被他吓死了。他这样不流于外的平静,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啊。女郎被压在床上这样又那样地折腾,她绞尽脑汁想该如何制止陆三郎时,舍门被叩响了。
  罗令妤立刻反应极快地推陆昀,并力气极大地踹他:“有人来了!”
  陆昀:“……你好像很迫不及待?”
  罗令妤连忙收敛自己眼中的惊喜色,诚然她瞒不过陆昀。陆三郎一声叹,女郎又被他捏了下脸,陆昀才退开。待陆昀的身形远离屏风,罗令妤怕他回来见到她,又想到那档子事,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穿衣,忍着身体被碾压的那种不适感……陆昀拿着信回来了,脸色淡淡,扫了信好几眼。
  罗令妤察言观色:“怎么了?出事了么?”
  陆昀坐下,沉吟:“一半一半吧……南阳的战事中,那支北国军队是他们中兵力最强的。骑兵、步兵,弓箭手,装备精良。为了拿下南阳,步兵争取到了机会。万箭齐射,魏将军差点死在里面。幸得我军有提前准备,才领兵后退,在箭阵中死伤只有一二。”
  罗令妤怔然,眼神一下子变了。她是聪明的女郎,陆昀语气这么奇怪,她瞬间想到了:“……二表哥曾经跟我说,他做过一个梦,梦到你万箭穿心而死!他说的随意,不当回事,我以为这件事和后来的不一样,就过去了……原来是在这里么!”
  她一下子握住陆昀的手,目光焦急。明知他没事,她还是感觉到后怕。她发着抖抱住他,再没有什么之前欲迎还拒、勾搭陆昀的心思了:“……你没事!你好好的!”
  若是陆昀此时在南阳,那个箭阵,对的说不定就是他。魏将军神武,可以从中脱身。陆昀武艺一定不如魏将军,若他在那里……万箭穿心而死,岂不就是陆昀的结局?
  ……竟这样与死亡擦肩而过。
  陆昀若有所思,忽然说了一句:“如果我此时不在这里,我当在拜访各位名士。我也不在南阳。”
  罗令妤:“……什么意思?”
  陆昀笑了笑,低头温柔看她,亲她的面颊:“意思是,你改变了我的命运啊。你救了我。”
  若她嫁给衡阳王了,他肝肠寸断,心神不属,当死在这场战事中;
  若她好好地留在建业等他,然他心中有她,心神安定,南阳交给魏将军,他当去拜访周边名士,借舆论来压北国;
  若她来寻他,他就来寻她,同样避开了那场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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