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的时候,顾从礼已经见识过了,白酒咕咚咕咚干完,还能面不改色的装醉逗人玩儿。
时吟自己也知道自己大概的线在哪里,基本上差不多到了那个量,她就不会再喝了,所以很少有醉的时候。
高三毕业的那天,她第一次碰酒。
实验班的一群同学聚在艺体楼楼顶,怀念往昔畅想未来,和自己的过去道别。
那是她第一次喝醉,也是唯一一次醉到断片儿。
她还恍惚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她拽着顾从礼,和他告别。
后来他在她梦里走掉了,她蹲在角落里偷偷哭着跟他道歉。
从那以后,时吟喝醉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大学联谊,三四个男生喝不过她一个。
所以,今天她觉得自己也挺清醒的。
她笑笑,放下杯子,反手拽过顾从礼手腕,屁股往里面蹭了蹭,给他让位置:“顾老师,坐。”
顾从礼一顿,在她旁边坐下,然后一瓶一瓶,把她手边所有还有液体的瓶子全都拿走了。
时吟不满地瞪他,去拽他的手指:“你做什么拿我的酒,想喝你不会自己买吗?”
顾从礼被她拽着手,平静道:“你喝太多了。”
时吟不高兴了,觉得他是在侮辱人。
她转过身来,一手勾着他脖颈,把他拉过来,另一只手抵在他腹部,扬着眼,由下往上看着他。
“我没醉,我酒量很好的。”她很不开心地说。
顾从礼垂下眼。
她黑漆漆的眼珠湿漉漉,明亮又清澈。
看起来确实不像是醉了的样子。
小姑娘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咯咯地笑了,勾着他的脖子,柔软的身体贴上去。
湿润的唇瓣几乎贴上他的下巴,她吹了口气,声音低柔微哑,带着浓浓的酒气:“顾老师,你是王八吗?”
顾从礼:“……”
第44章 予死予生(1)
八点半, 正是夜生活即将开始的时候。
选的餐厅在市中心, 窗外灯火阑珊,隔壁邻桌是一对男女, 正凑在一起说话, 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极近的距离下, 时吟单手勾着他的脖颈,吧唧嘴,唇瓣在他下巴上蹭了蹭。
顾从礼捏着她后颈, 把人往前拉了拉:“时吟,你朋友家里人电话有没有。”
她皱起眉来:“没有, 没有,念念不回家。”
“不回家她去哪。”
她和他拉开距离,坐直了身子,固执地重复:“她分手了, 不能再让她落入渣男的魔爪。”
他听懂了,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趴在桌子上的女人:“那她父母?”
“很远,很远……”时吟挺直了腰板, 探过身来,又要去拿桌边的酒瓶子, “我来照顾她, 我保护她。”
顾从礼先她一步,将瓶子推到她够不着的地方:“谁照顾你还不知道呢。”
她指尖往酒瓶的方向够, 笑眯眯地看着他:“顾老师照顾我。”
顾从礼垂眼。
克制了很久很久的那一层, 被一点一点划出缺口。
他放低了声音, 轻声问:“谁照顾你?”
“顾老师,顾老师照顾我,可是顾老师不愿意管我……”她趴在桌子上,含糊嘟哝,“那我就自己管自己,顾老师去照顾念念……”
“……”
顾从礼失笑,也侧过头来趴在桌子上,和她对视:“这么大方啊。”
时吟委屈巴巴看着他:“你谁都喜欢。”
顾从礼不知道她这控诉从何而来。
“就不喜欢我。”她接着说。
顾从礼人凑近,亲了亲她湿漉漉的眼睛:“就喜欢你。”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刷子一样刷在他唇瓣上,痒痒的。
时吟开心起来,又坐直了:“那我们一起照顾念念。”
*
顾从礼一手拎着两个女式包,左边扶着一个,右边牵着一个走出餐厅的时候,周围的服务生,客人,纷纷向他行注目礼。
坐在门边位置一个喝上头的男的朝他吹了声口哨:“兄弟,强啊!”
顾从礼没注意到别人说了什么,时吟正凑在他耳边,给他背《沁园春雪》。
将两个狼哭鬼嚎的女人扛上车以后,顾从礼气压已经跌到谷底了。
林念念还是很安静的,坐在后座上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整个人倒在后座,又开始睡觉。
边睡觉边哼哼,然后在睡梦里破口大骂:“秦江你他妈不得好死!”
这是,很安静的了。
相对来讲,时吟看起来比她清醒得多。
应该说,这女人基本上看不太出来喝醉了的样子,刚刚出来的时候脚步稳得很,自动自觉就爬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乖乖地做好,甚至还记得自己给自己扣上安全带。
只不过是,等顾从礼坐进驾驶席,她还在摸索着,找不到要往哪儿扣。
顾从礼叹了口气,伸手准备帮她扣上,结果时吟突然唰地收回手,警惕看着他:“你要对我的宝贝做什么?”
“……”
顾从礼面无表情:“时吟,你清醒点。”
他那样子冷冰冰的,她就又委屈了,看着他不说话了。
“……”
顾从礼心里那点无奈和不耐烦,被她这一眼全都看化了,迅速软趴趴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叹了口气,抬手去抓她的手,动作很轻拉过来:“插这里。”
咔嗒一声,安全带入扣。
时吟却突然开始哭了。
她的手还被他捏在手里,软绵绵的小小一团,有点儿烫,手指不停的动来动去,指尖蹭着他的掌心,抽抽搭搭,声音黏糊糊的,哭得好惨:“我的宝贝没有了……我的宝贝被王八抢走了……”
她一哭,林念念躺在后面,在睡梦中,也开始嚎啕大哭。
二重奏。
“……”
顾从礼觉得太阳穴青筋突突突地跳。
他飞速发动车子,打方向盘,一脚油门出去。
哪怕能解决一个,也是好的。
可是后面那个又是时吟朋友,他总不能真的不管。
上了高架,顾从礼给曹姨打了个电话。
他几乎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更何况他刚从那边过来,曹姨接起来,有点诧异:“怎么了?落下什么东西了?”
顾从礼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没什么。”
他挂断电话,开下高架,往相反的方向走。
他的曾经和过往,半点都不想让时吟接触到。
*
顾从礼确实没什么熟人在阳城,就算有,也早就不联系了。
所以,当他带着两个女人进了家五星级酒店的时候,再次,受到了前台的瞩目,甚至来联系到了大堂副经理。
顾从礼黑着脸,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冷若冰霜来形容了,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意:“三间,随便什么房。”
前台保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三间是吗,请出示身份证件。”
时吟趴在前台,拽过林念念的包,翻出她钱包里的身份证以后,又翻出自己的,递给前台,然后就不动了,直勾勾的看着她。
前台小姐姐职业化的微笑在她灼热的注视下几乎挂不住了。
时吟刚刚哭了一路,眼睛还红着,此时却笑眯眯地:“小姐姐,你真好看哟。”
“……”
微笑:“谢谢,您也很美。”
顾从礼抓过房卡,塞进旁边帮忙扶着林念念的女服务生手里,把林念念交给她,又转身和大堂经理再三确认了情况以后,才带着时吟上电梯。
过程中,时吟始终稳稳地站在旁边,垂着头,很有耐心的等着。
进了房间,她也不动,安静地站在门口。
隔壁是服务生半背着林念念进了房间,这家酒店的服务毋庸置疑,不需要担心,顾从礼回手关上门,咔哒一声轻响。
漆黑的房间里一片安静。
顾从礼抬手,插房卡,开灯。
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开关,忽然被人按住。
时吟手附在他手背上,人凑前来,很轻的嘘了一声:“不要开灯,我给你看个宝贝。”
黑暗安静的,封闭的房间,某些东西开始发酵,顺着之前被撕破的缺口探出头来。
眼睛适应了黑暗,顾从礼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面前的人,俯身靠近,额头抵着额头,轻声问:“嗯?什么宝贝。”
“你等一会儿,”她慢吞吞地垂下头,将他手里的她的包包拉过来,在里面翻啊翻,翻了好半天,抽出一个小盒子来。
时吟把包随手丢在地上,美滋滋地把盒子捧到他面前,眼睛亮亮的:“给你的宝贝。”
顾从礼没说话。
她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长方形的盒子塞进他手里,软声说:“我也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了,你不要说我没有给你,我准备了的,是你吓我,谁让你吓我,”她语无伦次,说的话乱七八糟,仰着头,下巴抵在他胸口,可怜巴巴地扁着嘴看着他,“就我给你了,念念没给你,我对你好,你要管我。”
声音被醺得软绵绵的,吐息间缭绕着酒气。
缺口被撕得粉碎。
猛兽冲破牢笼。
顾从礼随手把盒子放在旁边鞋柜上,抬手按住她后颈,垂头咬住柔软的唇瓣。
时吟呜咽了声,抬手推他,直往后缩:“疼……”
他仿若未闻,单手捏住她推他的手腕,长腿前抵直接把人摁在墙上,另一只手扣着纤长后颈往上抬,牙齿一寸一寸咬过唇瓣,而后探入,酒气被搅散。
动作完全不温柔,近乎于撕咬的一个亲吻。
时吟惨兮兮的呼痛声音全部被吞吃掉,只留下低低呜咽,口腔被卷得发麻,唾液顺着唇角溢出。
她无意识的吞掉口腔里不知道是谁的唾液,发出一点点细微的,吞咽的声音。
顾从礼动作顿住。
下一秒,她舌尖被人狠狠地咬住,搅开。
淡淡的铁锈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时吟疼得一抽,整个人被摁在墙上往后缩,手腕挣了挣,挣不开。
她脑子里晕乎乎一片,人像是踩在云上,软绵绵,张开嘴来想要呼吸,却让他的动作更加方便了。
顾从礼轻而易举、无止境地攻占城池,呼吸的声音越来越沉重清晰,像是无法被满足的,饥渴而狂暴的困兽。
她避无可避,干脆放弃了挣扎,身子整个软下来,任由他按着,轻轻地,生涩而小心地,探过去主动碰了碰他闯进来的舌尖。
顾从礼停了两秒,睁开眼来。
小姑娘的眼睛湿漉漉的,安静又可怜地看着他,舌尖凑过来软绵绵地勾了下他的舌尖,讨好似的舔了舔。
像是在讨饶。
梦境和现实重合了。
顾从礼不知道,少女尖锐锋利的雪白獠牙是不是就隐藏在她玫瑰色的唇瓣之后,引诱他越陷越深,然后杀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血液从身体里流失的声音。
他放开她的唇,灼热的唇瓣落在她耳畔,舌尖轻轻地舔上她的耳尖,沿着耳廓一路向下,含住柔软的耳垂研磨。
“顾老师……”她缩着脖子想躲,沙哑软糯,带着一点点哭腔的绵长声音。
顾从礼舔上白皙脖颈,啃咬薄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时吟,”
他气息滚烫,嗓子喑哑,“你先惹的我,你别想全身而退……”
第45章 予死予生(2)
受邀去实验一中的时候, 顾从礼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后来走的时候,他觉得也就这样了。
遇到了一个有点麻烦的小姑娘, 长得挺好看,很缠人。
除此以外, 时吟没给他留下什么太深的印象。
顾从礼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就是这么一个, 本来应该“没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的小姑娘,等他真的去回忆, 发现关于她的一切,他全都记得。
笑的时候,哭的时候,手足无措的时候,倔强又固执的时候。甚至第一次见到她时, 少女在黑夜中的顶楼, 手里提着昏黄的灯盏停下脚步, 转身望过来的那双眼睛。
漫长无边的黑夜里,她是唯一的光。
明明是她先来招惹他的,可是现在她想逃了。
顾从礼怎么可能放手。
无论如何, 她都逃不掉。
昏暗的房间里,顾从礼唇瓣贴着她颈间薄薄的皮肤,顺着动脉轻轻咬出齿印,轻而易举将她提起来往床边走。
人倏地腾空, 时吟轻轻叫了一声, 熊猫抱着竹竿一样四肢下意识缠到他身上。
姑娘头埋在他颈间, 双手撑着他肩膀, 凑到他耳边,悄声问道:“你是我的竹子吗?”
“不是,”他咬她唇角,声音沙哑压抑,“我是你男人。”
他下口太重了,毫不留情,时吟疼得呜呜叫,挣扎着把他推开,委屈地瘪嘴:“我是熊猫,我不要男人,我要竹子。”
顾从礼垂头从上至下看着她,轻声:“没有竹子,我要不要?”
时吟深陷在里面,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你是我的寒塘冷月。”
顾从礼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下一秒,突然侧过头去,用脸颊蹭了蹭柔软的枕头,咯咯地笑:“我躺在云里了。”
她不老实地颠了颠,柔软的床垫跟着弹动。
顾从礼对这个酒店的床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