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地段不错,开在商场里,旁边就是一家很大的KTV,一行人进去,要了个大包。
直到时吟找了个沙发角落坐好,那边林佑贺已经在点歌了,顾从礼才回复:【哪家。】
她发了个定位给他。
两分钟后,他发了两条语音过来。
两条都不长,就几秒钟。
周围音乐声很大,时吟捂住一边的耳朵,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调了听筒模式,贴到耳边听。
他那边倒是安静,声音清冷低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乖乖等我。”
“不许和别的男人说话。”
第53章 予死予生(10)
摇光社到这边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路程, 时吟收到顾从礼的微信以后, 在包厢里等。
大包三个麦克风,两个沙发上的, 还有一个立式, 前面一块台子, 此时西野奈正站在台子上,唱美少女战士的主题曲。
唱到一半,她把时吟拉起来, 和她一起。
时吟不是那种很善于交际的性格,熟人还好,尤其是一群都是今天刚认识的人, 虽然也有几个网络上也讲过话, 但是第一次面基,多多少少有点放不开。
她拿着麦小声唱了两句,声音很轻,旁边有男人嚷嚷:“奈奈你嗓门太大了吧!时一老师的声音听不见了啊!”
“时一老师大点声啊!”
时吟笑着摇了摇头, 麦克风放在一边,很快被另一个人拿走。
她一侧头,看见林佑贺坐在角落里, 手里拿着之前排队买到的《零下一度》的漫画,旁若无人的在那里看。
一脸的平静不为所动, 仿佛完全没听到耳边的狼哭鬼嚎似的, 颇有点当年毛爷爷在菜市场里读书的味道。
时吟刚想过去。
又想起顾从礼那条语音。
“不许和别的男人说话。”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总觉得这个男人有的时候好像有点, 诡异的可爱。
但是她总不可能真的这辈子只跟他一个异性说话吧。
时吟走过去, 那边一首歌唱完切掉,西野奈从台上蹦蹦哒哒地跑过来:“小糖啊!出来玩,你在这边自己偷偷用什么功呢?”
她一垂眼,瞥见漫画内容,“咦”了一声,翻了两页:“你是真的喜欢欺岸。”
刚好切歌,下一首前奏还没响起,很安静的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听见了,转过头来。
林佑贺脸色变了变,眉头一拧,凶相毕露:“谁真的喜欢他了?”
他这个样子是很凶的,但是西野奈看起来完全不害怕,笑眯眯地抽出手机:“你这么喜欢,我叫他过来试试看嘛,也许他闲着无聊就来了呢。”
林佑贺的表情顿住了。
西野奈还笑眯眯地,举着手机逗他:“要不要啊,要不要啊,我打个电话?”
“……”
林佑贺别过头去:“你爱打不打……”
西野奈很早就开始画漫画了,她以前在日本留学,在那边做过一段时间的助手,后来回国来开始画自己的东西,也经历过国漫最黑暗的时期,非要算起来,比欺岸入行的时间还要早上一点。
今天一行人里也有两个和她差不多时期的,西野奈电话拨过去,有人将音乐声音调小,等了很长时间,西野奈才喂了一声。
两个人听起来好像是还挺熟的,不过西野奈就是那样的性格,好像跟谁都很熟,时吟她们听不到那边的声音,讲了几句话,就看见西野奈把手机放下来,放了公放。
男人的声音清冷,淡淡的,简单两个字,好像带着一点不耐:“不去。”
时吟一顿,头皮发麻。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即使只有两个字,不过一秒,但是已经完全足够。
这把嗓子不到半个小时前,还在跟她说,让她乖乖等他。
几个小时前,才刚刚说出,和你接吻的时候这样的话。
时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钉在原地一动不动,几乎屏住了呼吸,后背汗毛都立起来了。
没人注意到她,大家的兴趣都被一通电话吸引住,西野奈笑眯眯地:“真的不来吗,有两个可爱的小后辈是你的粉丝,今天好像才刚去了你的一个什么周年会见面会的,没见到人很伤心来着。”
那边沉默了。
几秒钟后,他淡淡出声:“我知道了,十分钟。”
挂了电话以后,西野奈神奇道:“我都还没告诉他在哪呢。”
“你现在给他发个信息告诉他一声呗,他意思可能是十分钟出门吧,”一个男人大咧咧地瘫在沙发里,“不过我多久没见到过欺岸了啊,”他叹道,“我上次见到他是哪年的事儿了,那时候我还在摇光社。”
西野奈翻了个白眼:“除了编辑部,这人还在第二个地方出现过吗?说实话,我这电话就是打着玩玩的,完全没想到他真的会来啊,吓死宝宝了。”
时吟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听着他们说话,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
*
接下来的十分钟,她梦游似的,坐在沙发卡座里发呆。
刚刚是给谁打了个电话来着?
是欺岸吧?是那个画邪道漫画,单行本千万销量,代表作人气堪比《死亡笔记》,粉丝无数,创作鬼才的漫画家欺岸吗?
可是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
这个世界上会有两个人声音完完全全一样的吗?
也有可能是因为在电话里的原因,公放之类的,多多少少也会造成一点点声音上的失真吧。
时吟还记得,几个礼拜前自己是怎么跟梁秋实说的。
“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他的作品挺有趣的。”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他的。”
“这仇不共戴天,不原谅。”
时吟:“……”
时吟忽然抱着脑袋,痛苦的哀嚎了一声,低低的声音被隐约声掩盖,她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拿起手机,出了包厢,往洗手间走去。
这家KTV装修得很高档,厕所男左女右,外面的洗手池两排在一起,大理石砌成的长条形水池,上面镶着大面的镜子。
时吟从洗手间里出来,走到水池边,挤泡沫,冲掉,然后抬起眼来,看着镜子里的人。
C家号称越夜越美丽的粉底液真的名不虚传,她在外面呆了一整天,脸上完全是自然的光泽,,半点没脱妆卡粉。
时吟双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水池边缘,看着镜子里的人,眨了眨眼:“时吟,你淡定一点,这不科学。”
“再说欺岸老师半年多前都还在画画呢,他不可能一边做主编一边——”
时吟话头停住了。
欺岸忽然断更,《零下一秒》画了一半直接休刊的时间是半年多以前。
时吟再次见到顾从礼,知道他成为了自己的新责编兼《赤月》主编的时候是四五月份。
至今,半年多。
她还没来得及感受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镜子里出现第二个人,林佑贺抱着臂站在旁边,从镜子里看着她:“你刚刚说话了吗?”
时吟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转过身来:“啊?我没有啊。”
林佑贺点点头,走到她旁边的水池,抬开水龙头。
水声哗啦啦响起,时吟后退了两步,抽了两张纸巾,吸干净手上的水珠,人正准备走。
水声停了,林佑贺走到她旁边,也抽了两张纸,忽然道:“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件事情,你有考虑过吗?”
时吟脑子里现在全是顾从礼和欺岸这两个人,或者这一个人的事儿,有点心不在焉:“嗯?”
林佑贺将用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又问了一遍:“所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啊?”时吟茫然抬头,“什么?”
“咱们俩谈恋爱这事儿。”
“……”
时吟反应了五秒钟,回过神来,惊恐的看着他:“啥东西?”
“我和你谈恋爱这个提议,”林佑贺平静地重复道,“利弊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就新人赏颁奖典礼的时候,我们俩同行,不存在什么没有共同语言的问题,而且工作上也可以互相帮助,我可以帮你改掉你那丑掉渣早晚糊的问题画风,你也可以帮我分析一下女性在恋爱中——”
时吟高举双手,打断他:“苹果糖老师——”她弱弱道,“我以为你当时是开玩笑的。”
林佑贺面无表情,一张即使什么表情都没有看起来也有点凶神恶煞,仿佛收高利贷来的脸:“我看起来像是有幽默细胞的人吗?”
“……”
我看你挺有的。
两个人站在走廊边上,洗手池旁边,大眼瞪小眼地深情对视了十几秒。
时吟长叹了口气,耐心地说:“苹果糖老师,你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林佑贺沉默的看着她。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有男朋友的……”
没人说话。
时吟有点不确定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再说点儿什么。
林佑贺点点头,身形微动,转身走了:“我知道了。”
时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她倒也不是第一次拒绝男生,读书的时候,其实也有不少表白之类的。
但是林佑贺现在也算她的朋友了,时吟不确定会不会有点尴尬。
而且之前还像玩笑一样的事情,现在被他这样一本正经的问出来了,以后多多少少肯定要避嫌的。
她稍微有点遗憾,叹了口气,转身往里走了两步,把一直攥在手里的湿纸巾丢掉,往外走。
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时吟回过头去。
她身后,走廊另一头,顾从礼倚靠着墙边,远远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时吟被林佑贺一搞,暂时忘记了欺岸的事情,她看见他,眼睛亮了亮,小步跑过去,仰着头看着他:“你来啦。”
顾从礼静静地看着她,虚眸垂眼,眼底阴霾沉沉,暴戾肆虐。
“你跟他说什么了。”半晌,他轻声说。
时吟看着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忽然觉得,可能要有什么东西即将从今天开始崩塌了。
女孩无意识的闪躲和漆黑眼底淡淡的抗拒,像是落在脆弱神经上的最后一点重量,压碎了最后一点点理智和克制。
顾从礼轻轻笑了一声:“怕我?”
她真的很敏感,像是察觉到危险的小动物,还没意识到,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时吟抿了抿唇,往前走一步,靠他近了一点,抬手拉住他的衣袖。
剔透干净的杏眼看着他,里面一点胆怯,一点小心翼翼,声音软软的,似哄似求:“你怎么了?”
顾从礼抬手,勾起她耳边的碎发,指腹摩擦了两下:“我生气了,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没有听。”
男人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意,冰凉的指尖碰到她温温的耳廓,激得她颤抖瑟缩了一下。
“你说,”他将碎发缓缓别在她耳后,手指搭在她颈边,垂头凑过来,声音低柔,不辨喜怒,“不听话的小朋友该怎么办?”
第54章 予死予生(11)
没有哪一次, 顾从礼对她表现出来的攻击性, 比现在更加让人不安。
像是体内的什么东西终于挣脱了束缚,冲动战胜理智, 他不再克制和控制, 近乎放弃的, 身处于爆发的边缘。
他的指尖搭在她颈间,捏着下巴抬了抬,时吟被迫微抬起头来看着他。
她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
他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唇瓣相触, 他的牙齿像猛兽的利齿,尖锐的獠牙刺进皮肉,凶残又粗暴得被咬的粉碎, 然后吞食入腹。
她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叫声全被含住,只发出低低的呜咽。
男人和女人力量上的差距在这一刻尽显。
顾从礼半抱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推开一间空包厢的门,回身关上。
里面一片漆黑, 走廊里明亮的光线被阻隔了个干干净净,只门上一点彩绘磨砂玻璃隐约透出一点光亮。
椅子摩擦着大理石地面的刺耳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天旋地转, 嘴唇被放开,时吟人落在柔软冰凉的皮质沙发上, 还没来得及喘气, 下一秒, 重新被人咬住, 牙齿覆盖住刚刚被咬破的地方。
黑暗让所有触感都被无限放大,舌尖又痛又麻,口腔里全是血的味道。
顾从礼长腿压着她不断踢动的腿,纤细的手腕紧紧扣住,他舔着她唇瓣,含住耳垂,咬上脖颈。
时吟感觉皮肤全都被咬破了,疼得叫出声来,整个人缩成一团,挣扎着往后。
顾从礼抬起头,眸色深浓。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又惊又惧,声音带着哭腔,发哑:“疼……”
一说话,舌尖痛感刺激着唾液腺,唾液和血混在一起,伤口疼得她忍不住缩着身子,轻轻咬住嘴唇。
头发有点乱,眼睛通红湿润,眼泪从眼角滚落。
顾从礼僵了僵。
他气息缓慢平稳下来,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垂头轻缓地舔了舔她唇瓣上流血的咬痕,然后身子往后,翻身下地,开门出去。
亮光一瞬间涌入室内,又很快被关上。
时吟手脚并用,慌忙往后蹭,脊背贴上沙发靠座。
她吸吸鼻子,缩在卡座角落里,抬手用手背抹掉眼泪。
他走了。
安静封闭的空间里只有小姑娘轻轻的吸气声,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时吟头埋进臂弯里,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来,抹了把眼睛,正准备站起来,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
顾从礼的气息有点急,沉默地走到她旁边,半跪在地上,轻轻捏起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