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宅悍妻——未妆
时间:2018-08-13 09:12:52

 
 
第10章 
  且说萧如初带着玉露回了院子,及至傍晚时分,玉缀才回来明清苑,带了两名强壮的妇人,穿着短打衣服,模样干练,看上去是个利索的。
  萧如初诧异道:“怎么回来的这样快?”
  玉缀抿唇笑着解释道:“奴婢下午直接去了匠人坊,一问便找着了画罗他们家的匠人铺子,可巧他们人手又足,便请了两位回来。”
  既然请了人来,天色看着也不算早,那两名妇人便立刻张罗开了,才刚刚查看了院墙,略微年轻的妇人便过来对萧如初道:“少夫人,这院子怕是有几年没修过了。”
  “几年?”萧如初疑惑道。
  那妇人以为她是在问具体的年数,连忙比了比手指,道:“小修小补暂且不说,只说整体宅子的大修,光从这院子门墙看来,少说也有两年往上了。”
  玉露听了,便奇道:“这么大个宅子,两年没修了?不可能罢?”
  萧如初想了想,道:“去叫疏桐和吹绿来。”
  玉缀去了,不多时,疏桐和吹绿便一道过来了,萧如初问道:“你们在明清苑呆得久,这院子有多久没有修整了?”
  疏桐答道:“这两年都没有修过,”她顿了顿,又回道:“只偶尔有些小修缮,大的修整却是没有的。”
  萧如初微微皱了皱眉,道:“不是说,府中的院子每年都会统一修么?怎么明清苑却一次都没有?”
  疏桐支吾了一会,也不说不出来什么,反倒是吹绿开口回道:“皆因前两年,到了该修整的日子,少爷都不在府中,他们便故意漏算了我们明清苑,后来奴婢去找管事的说道,他们便推说,明清苑人少,看着倒也还过得去,没必要年年修整,反倒白白花费工钱。”
  她说到这里,语气不由愤愤:“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不就是看着少爷不在府中,管不到这些琐碎的事么?”
  吹绿话说得难听,疏桐连忙扯了她一把,示意她说话收敛一些,吹绿虽然面上不情愿,但到底还是听了劝,收了声音,垂头道:“三……少夫人,往年大修整轮不着咱们明清苑,碎个瓦片糊个墙角,小修小缮却是不断的,正房院儿那边也一概不管,若到这时候要修,需得咱们明清苑自个儿掏银子花费,请匠人过来,一年到头,少说也得有个六七回,也是好大一笔开销呢。”
  “奴婢们人微言轻,少爷又常年不在府中,明清苑也不得正房院儿看重,如今三少夫人来了,”她说着,抿唇一笑:“明清苑也算有得依靠,日后可就全仰仗您了。”
  听罢这话,萧如初只是笑了笑,道:“这事我知道了,你们几个不必管,也不必往外边说道,我自有主意。”
  几人便都齐声应下了,那请来的两名匠人又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玉露便跟着她们挨个屋子看,门窗墙角,房梁瓦片,或许确实是因为明清苑太久没有修了,往年拆东墙补西墙的,凑合一下也就过去了,如今请了人来看,少不得揪出一些没发现的死角来。
  东耳房的门轴竟然被白蚁给蛀空了,那妇人随手一提溜,整个门板都给拿了下来,可把玉露给惊着了,连忙来找萧如初,道:“小姐,那正房是住不得了,耳房的门都被虫子蛀坏了!”
  门板拿开,搁在院子里头,那妇人信手捡了根木棍敲打几下,便有成堆的白蚁簌簌落了下来,不多时便积了一堆,密密麻麻地爬了开去,把疏桐吹绿等人吓得惊叫连连,跑到西厢房门口的腊梅树下,瑟瑟发抖。
  望着这一群生嫩的小姑娘跟受了惊的鸡仔儿似的,哄散开来,那妇人笑呵呵地道:“这有什么?您们怕是没见过更厉害的,那白蚁筛下来,足有三四斤重呢。”
  听了这话,众人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只觉得那群白蚁都爬到自个儿的身上来了,恨不得使劲挠几下。
  眼见那妇人话头还没打住,吹绿连忙叫道:“停停停,你别说了,你还是先弄一弄罢,总不能搁在这院子里边儿。”
  便是玉缀,脸色也有些泛白,问道:“宋娘子,这坏了的门板儿,还能有什么用?”
  萧如初见了,倒是十分镇定,她就站在那堆白蚁边上,仿佛不受影响似的,低头仔细看了看地上的门板,道:“怕是没什么用处了。”
  那名唤宋娘子的妇人咂了咂嘴,摇头道:“可惜了这上等的好木材,不好好打理,白白喂了虫,这只能拿去当柴火烧了,”她说着,又笑道:“被白蚁蛀过了的木头,烧火倒是特别好使哩。”
  听了这话,萧如初便对宋娘子道:“那就劳烦您帮忙把这门板送去灶房了,我这院儿的丫头都胆子小,怕是见不得这个。”
  宋娘子笑容爽利:“好叻,少夫人您客气了。”
  玉露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远远问萧如初道:“小姐,玉缀,你们俩都不怕么?”
  萧如初听罢,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别说如今只是看了,我还亲手捉过呢。”
  她说着,转身便进了正房,玉露只当她是在说笑,并不放在心上,又问玉缀道:“你怎么还站在那里啊?呀,白蚁爬到你脚边了!”
  玉缀脸上泛着白,声音却是有些颤悠:“小小小小姐都不怕,我怎么能怕!”
  东耳房原本是做库房用的,里面安放的尽是萧如初的陪嫁,一共三十台,如今东耳房的门板都被拆了,便只能都搬出来,另外挪个地方。
  玉缀又请了那宋娘子看了看西耳房,情况较之东耳房要好一些,除了墙角剥落了一个大口子以外,倒是没旁的问题,一行人便又忙忙碌碌地把那三十台陪嫁搬进了西耳房,暂且放着,待来日东耳房修缮完毕,再做打算。
  眼见着天色擦黑了,那两名妇人这才终于检查完毕,萧如初让玉露煮了茶来,放在院中的小几上,请她们喝,待歇息片刻,那宋娘子才笑着道:“少夫人这里的茶也是格外的香,同往日里喝的不一样呢,这一碗,怕是要几百文罢?”
  玉露嬉笑一声,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倒是一旁的吹绿暗暗翻了一个白眼,道:“这是庄子今年新来的明前茶,我特意从管事处支来的,外边儿还没见得卖呢,不说几百文,便是几贯钱也买不着。”
  萧如初笑而不语,吹绿虽然夸大了些,唐府的茶是贵,但是一般的茶叶也还没到几贯钱一碗的地步,她这话虽说尖酸,却也不是毫无道理的,唐府是江南的大户,茶叶就是大头,几乎包揽了整个江南地区的茶叶,再贩往北方,其利益之丰厚,可以说是盆满钵满了。
  然而她笑得并不是这个,果然,玉露也实在没忍住,冲她翻了一个白眼,道:“这茶叶可是我们家小姐带过来的,跟你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吹绿听罢,神色顿时一僵,不免有些挂不住了,涨红了一张脸,连话都说不出来,萧如初轻咳一声,对那宋娘子道:“你瞧着,这院子倘若要修缮齐整,大约是多少花费?”
  宋娘子搁下茶杯,道:“既是少夫人问话,妇人便直言了,方才里里外外都查看过,少夫人想要修得漂亮好看,那自然要花费多一些,倘若只需要修得脸面齐整,这花费又要少一些了。”
  萧如初道:“你只管说来便是,修得好一些,是怎生个算法,修得差一些,又是怎生个算法?”
  宋娘子坐直了身子,道:“少夫人有所不知,由于这院子年久未修,大多数的门窗,除了正房和东厢西厢以外,都或多或少被虫蛀过的,桐油都干了,院墙倒是新修补过不久,不过由于去年冬天下了场大雪,天气冷得很,后院墙角被冻裂了口子,再说这宅子的瓦,按理来说,一年是要翻一次的,碎了有不少,或许也是修过几次的。”
  一旁的疏桐小声道:“今年初春惊蛰那会,西厢和正房的瓦漏水,都修补过一次,东厢倒还好。”
  玉缀疑惑道:“既然请了人来,为何不索性一次直接翻完?”
  疏桐还未搭话,吹绿便抢先道:“李嬷嬷说,哪儿漏水,修补修补便行了,我是说该重新翻一次的,但是她死活不答应,生生把匠人给拦下了。”
  萧如初想了想,道:“那便重新翻过一次罢,宋娘子,烦请你与玉缀把条目明细都一一列出来,每一样是多少花费,都写清楚。”
  宋娘子连忙应下,眼见着天色黑下来,两个生人再呆在后宅也不妥当,玉缀便先引着她们离去了。
  萧如初站在院子里,见玉露举着一盏小小的灯从前院过来,便问道:“什么时辰了?”
  玉露脆生生地答道:“酉时二刻了,小姐,该用晚膳了,疏桐方才去了后厨,约莫也快回来了。”
 
 
第11章 
  她正说完,疏桐便挎着食盒进来了,吹绿把西厢房打开,玉露点灯,三人便忙忙碌碌将饭菜安置毕了,这才退开去。
  菜不多,只有四碟,胜在精致,八珍鸭,菊花佛手酥,墨鱼羹,三鲜丸子,还有一盅龙井竹荪膳汤,待用过饭后,已是戌时了,恰巧玉缀回来,向萧如初道:“修整院子的名目都写清楚了,请小姐过目。”
  她说着,便将几页纸递过来,萧如初接了,打开一看,便知这是玉缀的写的,待看完,约莫估算了一下,如那宋娘子所说,修得漂亮好看,大概需要七十两银子,倘若只是修得过得去,那么二三十两银子就足够了。
  萧如初心里有了数,拿着那纸想了想,对玉缀道:“我知道了,今日辛苦了,你且先去用膳罢。”
  待第二日,萧如初醒得早,玉缀伺候着她梳洗完毕,便先往东跨院去了,还未进厅,便听见其中传来女子的说笑声传来,她微微垂了眸,丫鬟连忙替她打起帘子,进了小厅。
  柳氏端坐在上首,正与一旁的杨氏说着话,脸上带着笑,让她原本就略显富态的面容看起来愈发和善了,抬头见了萧如初进来,忙招手笑道:“我道是谁,原是如初来了,快坐快坐!”
  萧如初向她行礼问安,这才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却听杨氏笑道:“听说明清苑昨日请人来瞧了院子?”
  听罢这话,萧如初心中微微一紧,遂小声回道:“是呢,昨儿几个丫鬟去打理耳房,发现门被虫子蛀坏了,门板都脆了,院里也没个会修的,只得去外边请了匠人来看。”
  杨氏咯咯一笑,道:“还有这等事?可曾修好?”
  萧如初摇头,道:“小半日的功夫,哪里就修得好?便先搁在那里了。”
  柳氏听了,便道:“这也不是个办法,恰巧近日就要修整院子,府里会请匠人来修,你也不必着急,我记得明清苑拨给怀瑾也有些年头了,也要好好儿养护才是。”
  她的话里话外,略带着埋怨,萧如初轻巧地扫了两人一眼,杨氏面上带着笑,柳氏微微蹙着眉,她们或许都知道明清苑近两年没有修整的事情,然而此刻,她们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但凡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刷了漆的门,怎么会轻易被虫蛀坏?
  可想而知,明清苑在府中的地位如何。
  萧如初垂眸温声道:“夫人说的是,我瞧着,院子里确是没有好好打理,可见丫鬟婆子们往日里也不上心,那门板上漆都落了不少,桐油也没刷过,听闻往年都会修整的,也不知她们是怎生个惫懒法儿,竟生生把院子折腾成这个模样。”
  闻言,柳氏面上微僵,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杨氏笑着接道:“弟妹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去年明清苑没有修整呢。”
  柳氏放下茶盏,道:“你又知道了?”
  “怎么不知道?”杨氏掩唇一笑,道:“那会儿我去给老太太请安,正巧碰着老太太在安排事儿,二房的也在,说到明清苑,便插了句嘴,只说明清苑人少,瞧着倒也还不错,偌大一个院子,也就三弟一个人住,三弟常年不在府中,没必要白白多这么些花费。”
  “就数她最能,”柳氏皱起眉来,没好气地撂下茶盏,骂道:“成日里抠着手指头,恨不得整个钻钱眼里边去了,说起话也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在老太太跟前叨咕叨咕,明清苑的事情,由得她做主了么?”
  杨氏笑了一声,道:“她也是为老太太想呢,可不是正中下怀?二房在老太太跟前总是说得上话的。”
  两婆媳说着话,一茬接一茬,萧如初在旁边听着,只是垂着眸,收敛神色,她们说完了这个话头,又说到旁的地方去了,过一会儿,柳氏才道:“昨儿老太太把修整院子的事儿交给我做,我琢磨了一晚上,这也不是个好办的差使,可愁坏我了。”
  杨氏遂笑着道:“老太太这样做,想是信得过娘亲呢,不过阖府上下,光院子就有十几二十来座,娘亲确实受累了。”
  “谁说不是呢,还各有各的心思。”柳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又侧过头来,对萧如初道:“既然你在这里,我顺便与你说了,这回老太太的意思,虽说是各管各的,那也不能真这么着了,她老人家的气话,我们晚辈听在耳朵里,也要仔细掂量几分,若真是各房各院儿自个儿叫匠人来,今儿你叫这家,明儿她叫那家,哄哄闹闹一宅子,又是内宅后院儿的,总归是不妥当。”
  她说着,停顿了下来,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萧如初温顺道:“夫人说得有理,人多手杂,总是不方便的。”
  柳氏满意道:“正是这样,到头来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兜底的还是我来,老太太可懒得去与你们一一清算。”
  一旁的杨氏笑着解释道:“娘亲的意思,还是按老太太说得来办,各房各院出钱修自己的,匠人还是统一由府里头安排,花费银子都交到娘亲这里,匠人工钱一概由这边出,不必各房管,大家伙只管出材料钱便是,这样既称了老太太的意,各房各院儿心里也舒坦。”
  萧如初听罢,微笑道:“夫人安排得周全,明清苑自然是没有别话说的。”
  闻言,柳氏的神色缓和了不少,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像她们,成日里尽给我添堵。”
  她说着,便又与杨氏说起旁的事情来,萧如初坐了一会,称还要去老太太处请安,起身告辞离去了,才出了院子,便听杨氏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弟妹,且等一等。”
  萧如初停下脚步,果然见杨氏款款过来,亲热地牵起她的手,笑道:“我正巧也要去老太太那儿,咱们一道过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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