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朝,忠顺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历数南安郡王十大过,更是字字见血的说出□□自开国来便只有开疆拓土绝不割地赔款等等。
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满朝激愤,皇帝坐在上头看着站在最前面的大皇子道:“皇儿怎么看?”
大皇子年轻气盛心里也早就认同忠顺王说法,只不过面上还带着点沉痛道:“到底是嫡亲皇叔,还请父皇三思。”
皇帝面色凝重,喜公公上前道:“退朝!”接着便叫了另一个太监和自己一起扶着皇帝下朝。
朝上发生的事不过半柱香便传了开去,南安太妃急的团团转,最后心一横想着趁皇帝还没下明旨来个先斩后奏于是便直接去了荣国府。
这南安太妃自从有了和亲的念头早早的便让人搜罗了京城几家公侯府的姑娘名册出来,这么一对比也就荣国府的三姑娘探春最是合适。
这姑娘性子好强有能耐有魄力可偏偏出身低微,是荣国府二房庶出。南安太妃到了荣国府,贾母亲近迎接进了荣庆堂,南安太妃和贾母客套一番后一起坐在了上首。这边南安太妃说了几句便说要见一见府里的姑娘,贾母面上笑着可嘴上却说道:“实在不凑巧,这不前几日我那外孙女得了一个恩典,我家几个丫头非得给她贺喜,就刚才已经出了门说是去绸缎铺子里看衣裳去了。”
南安太妃道:“那没事,我正好和老太太一起说说话。”
贾母抿了一口茶,一张脸笑眯眯的说道:“太妃客气了,这几个丫头素日便疯,好不容易得了个出门的机会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府,怕是要辜负太妃一番厚爱了。”
南安太妃脸色绷不住,看着贾母道:“老太太莫不是听了外人什么撺掇。”
贾母呵呵一笑,诧异的看着太妃道:“我就一个空有虚名的老婆子,这些年除了去你那走动走动,连回娘家都地方去。”史家早就败了,贾母说道这免不了便眼角含泪。
南安太妃见贾母这般,便当了真,以为是真的不凑巧。只是和亲这事迫在眉睫,实在耽搁不得,要再找一个确实是太难了,因此南安太妃便试探着道:“我家就一个小丫头片子,整日里淘气的很,老太太府里的姑娘素来懂事,要是能到我府里住几日就好了。”
“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丫头,哪里能跟郡主比。”贾母说着,眉眼一动,装作浑不在意的说道:“这几个丫头运气也好,时不时的就喜事临门,改明我得去城里的庙里烧柱香,好好做场法事回来筹办喜事。”
黛玉前几日被封为县主又指婚给胡飞这个炙手可热的皇帝近臣,这事京城贵妇圈不少人都打听过,只不过胡飞远在乌庸而贾府这几年有十分低调,不少人都暗暗猜测是不是荣国府贾起来了。
南安太妃看着贾母,暗暗想着这几日的事,猜不透贾母是真的糊涂还是装糊涂,或者是觉得寄糊涂了。贾母这人素来便老狐狸,南安太妃面上早就露出急切,哪里瞒得住贾母。就在南安太妃等了三炷香后,实在熬不住了这才起身回府。
这边南安太妃一走,贾母沉了脸看着鸳鸯道:“让人去小蓉媳妇那把二姑娘她们叫回来。”
迎春确实带着探春黛玉等去绸缎铺子看衣裳,可临进门见了南安太妃的车马便拐了弯去了隔壁宁国府那边。
而贾母早就从鸳鸯的眼神中看出,碍着南安太妃的面装傻而已。
迎春黛玉等给贾母请安,又拿了特意给贾母挑的衣裳出来。贾母笑着的让鸳鸯收了后,便留下迎春让黛玉探春惜春等先回去。
迎春坐在下面,规规矩矩的坐着,眉眼还和之前一眼,只是眼神透着一股子洞察和坚毅。
“你大了,也懂事了。”贾母说着,迎春低着头连连道:“都是老太太教的好。”
贾母笑了,叫迎春过来说话,迎春纵然已经心智坚毅,还是免不了红了脸,偷偷看了一眼贾母这才上前坐在贾母身侧的矮凳上,这个矮凳只有得贾母看重的孙儿才能坐,之前也就只有宝玉和黛玉有此殊荣,没想到今儿迎春也能坐在这里,不由的一阵激动,可激动过后却是淡淡的悲凉缠绕上来。
作为素来不受看重的庶出二姑娘,迎春以为自己早就不在意不在乎,或者说如今早就独挡一面的迎春在外面已经足够强硬,可其实内心还是苛求长辈的疼爱。
贾母看着迎春想着今儿一早卫家派人送来的口信,想着两府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就是卫家没有长辈,这婚事看来还得自己操办。
南安太妃从贾府出来便一副生人勿近的样,上了马车后想着去另一家看看,才刚到半路便见着管家骑马追了过来道:“太妃快回府吧,宫里来人了,送了好些东西。”
南安太妃一听,顿时便撑不住,自己儿子被俘,宫里不但不斥责反而赏了东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要放弃自己儿子。
第115章
南安太妃直接去了宫里, 这次倒是直接就见着了皇后,皇后眼圈带红的对南安太妃便道:“太妃节哀,说着便”
南安太妃脸色一片惨白, 皇后则拉着南安太妃道:“刚来的加急军报, 郡王他没了。”
“不是被困乌庸国么!”南安太妃说着,转而瞪着一双眼睛看向皇后道:“我要见皇上!”
“陛下身子不好, 太医刚离开。”皇后说着, 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道:“太妃保重身子, 皇上定然会为郡王报仇的。”
说着便见皇后身边的嬷嬷上前劝着南安太妃回去, 宫门口不是太监就是侍卫, 南安太妃已知这事再难转圜,不由得悲从中来,哭着便由嬷嬷扶着上了出宫的轿撵。
乌庸国挟持了南安郡王自以为□□定然会答应义和,却不想□□直指乌庸国用一个假冒的南安郡王混淆视听,更说南安郡王早就生死,不仅如此驻扎在城外的□□军披上了麻衣,更是声声巨响,说是要为郡王爷报仇。
南安郡王被俘后没多久, 军士们士气不降反升, 胡飞有故意鼓动了几个带头的, 没多久站在乌庸国城门上被绑着的南安郡王便彻底成为了一个假冒的南安郡王。
不仅如此, 胡飞还找了个身材相似的尸体换了衣服,打发了人一路披麻戴孝的回了京城。至此南安郡王战死便成了事实。
乌庸国见对方如此不要脸,在阵前便泄愤的杀掉了南安郡王, 胡飞剩余兵士围困乌庸国都城,至此两国陷入僵局。
且说南安太妃见着自己儿子棺椁后当场便晕了过去。大皇子亲自去灵前上香,就在南安郡王刚入土后,朝廷上再一次爆发了弹劾南安郡王的声音。
在皇上的默许下,忠顺王爷带头直接铲除了南安郡王一派的人马,南安太妃自知大势已去,灰了心后守着幼女在郡王府闭门不出。
这边荣国府请了可卿过来帮着操持迎春的婚事,而卫十六则让自己的管家直接跟贾府交接。按理说这事该找个女眷操持,可一想到卫家目前就卫十六一个人,贾母也说不出什么来。
睁一眼闭一眼的这事大家都装作不知道,老规矩什么的,人家贾府都不在乎,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宝钗和贾蔷去荣庆堂给贾母问好,贾母各送了一份红封后便让鸳鸯带着宝钗去院子玩。两人刚出门,贾蔷走快半步,见着宝钗和鸳鸯说着便在旁边等了下,宝钗瞧了一眼便道:“我去看看姐妹们,你先回吧。”
贾蔷面上一喜,朝着鸳鸯点了下头便径直走了。
新婚燕尔的,本该是浓情蜜意,鸳鸯觉宝钗和贾蔷两人看着不像夫妻倒像一个姐姐带着弟弟似的,只不过这话也就在心里转一圈,面上一点没露。
这边贾蔷一路骑马回了自已家,廊上还挂着前些日子的红绸,喜气而热闹。贾蔷一路小跑着进了后院一个小屋,刚进屋便被飞出来的枕头砸中了脑门。贾蔷不但不恼,反而捡起枕头走到床边冲着靠在床栏上的齢官道:“早上我特意让送来的燕窝可吃了。”
“什么燕窝鱼翅,我不要吃。”龄官脸色带着病气,独自微鼓,已经五个多月了。贾蔷上前把枕头扶正,看着龄官道:“不吃这么好,你底子差,正该吃些大补的。”说着便叫了侯在外头的丫头,让她去厨房把参鸡汤端过来。
龄官掀了被子把头埋了进去,赌气道:“我不吃,你爱给谁吃就谁吃。”
贾蔷对龄官又怜又愧,上前一脸自责道:“早知道你不好,我今儿就不出门了。”
“呸!”龄官回头便朝着贾蔷瞪了一眼,带着点怒气道:“少装好心,你去少奶奶那,我不过是个下九流的戏子哪里值得爷来看我。”
面对龄官这模样,贾蔷是满心的不忍,起身走了走,正好见着丫头端着参鸡汤进屋,便扶着琪官起身,龄官挣扎着不让,嘴里道:“别管我,让我死了算了。”
贾蔷哪里舍得,心知龄官跟自己置气不肯吃东西,便往门外走,对那丫头道:“好好照顾你姨奶奶,有什么事直接来回我。”说着便出了门,站在外头透过纱窗见着龄官吃了半碗鸡汤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这边宝钗去了迎春那,正好见着黛玉探春惜春等一众人都在。大家见了宝钗自然好一番贺喜的,都说宝钗比之前看着更好了。
宝钗笑了笑不说话,先是给迎春贺喜又拿了自己亲手做的香囊送给迎春,接着又对着黛玉要作揖,黛玉笑着拉着宝钗道:“宝姐姐这是做什么。”
宝钗则端详着黛玉一脸庄重道:“我在家听了林妹妹的好事,便一心要来给林妹妹请安贺喜,只是抽不出空,好不容易今儿来了,可不得好好拜见林县主。”宝钗这话半开玩笑半是恭维又带着一股子讥诮。黛玉拉着宝钗坐下,瞄了一眼众人,故作金贵道:“那你可带了什么东西过来拜见。”
宝钗笑着掏出一只香囊来:“这是我亲手做的,可合林县主的心意。”
黛玉接过来道:“宝姐姐有心了。”说着便大笑起来。
探春在旁道:“林姐姐装的挺像,有那股娇贵味。”
迎春则拉着黛玉道:“三妹妹这话可错了,林妹妹不用装,她就是。”
这话一出,探春连连道:“看我这人,怪不会说话的。”
众人听着都大笑起来,正这么着,宝玉来了,见了宝钗问了几句便随口道:“怎么蔷哥儿没来。”
宝钗脸色未变,笑着道:“他在家便一直念叨着宝叔,可从老太太屋里出来便有些不舒服,于是便先一步回去了。”
宝玉笑着道:“那改明我去你家看看蔷哥,如今蔷哥都成婚了,这日子可过的真快啊。”宝玉说着看看迎春又看了看黛玉,最后长叹一声,自己便走了。
宝钗看着他身影远去,回头见迎春等人习以为常便也没多问,迎春因着已经开始备嫁这府里的事便交给了探春和黛玉操持。
黛玉面上答应理事,可大多数情况却都交给探春,毕竟她姓林在贾府管家怎么说都不合适,因此不过走个过场。
宝钗回了家便听着一个丫头过来低声道:“爷回来后便去了龄姨娘那边,至今都没出来。”
宝钗听了之后笑了笑,不以为意的回了屋看了一会账本后便交代摆饭。宝钗吃到一半便见着贾蔷过来忙起身道:“爷来了,我这正吃着呢,说着便招呼莺儿拿了碗筷过来。”
贾蔷原本一心扑在龄官身上的心,见了宝钗这般为自己忙前忙后的不免起了愧疚之心。宝钗看在眼里,越发的殷勤起来,又是伺候贾蔷吃饭又是拿出基本书册来,说是这几年的科考文章。
就靠着宝钗这份心,贾蔷也拒绝不了,当晚便歇在了宝钗这,还看了半宿的书。
天一亮,贾蔷乘着宝钗去账房那会功夫去了龄官那,一进门便见着炕头摆了一架上好的缎面矮屏风,“这屏风不错,以后你就不怕吹风了,还透光。”贾蔷说着上前看了看,龄官则一撇嘴说道:“今儿一早莺儿送来的。代我谢谢奶奶。”
听说是宝钗让人送的,贾蔷这才发现这东西是宝钗的嫁妆。当下便又敬了宝钗三分,龄官见贾蔷脸色,当即便怒极,想着自己身份卑贱能好好的待在这,不由得又羞又怨最后冷着脸把贾蔷赶了出去。
贾蔷倒是毫不生气,交代了一旁伺候的丫头,便回了前头书房,伺候的丫头见贾蔷一走,回头便见着龄官已经双眼含泪,上前便劝道:“姨奶奶你这是何必,咱们爷多好啊,成婚前就姨奶奶一个,如今成婚了还是见天的往姨奶奶这来,就是刚来少奶奶也是整天寒虚问暖的。”那丫头劝了一阵,见龄官不理她便去了外屋呆着,心里则暗暗觉得这个龄官不知足。
龄官自然知道贾蔷待自己好,也知道新来的姨奶奶也好。可她却更加明白自己这一辈子怕是从此就困在这方寸间,之前贾蔷没成婚前还不觉得,如今越发觉得自己这辈子无趣的很。
滨海。
自从开了海上贸易后,全国各地不少商人都来了这里,屋舍一间间起来,城墙也建的又高又宽,当地的百姓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贾琏也是春风得意,这不张瑛已经六个多月了,听稳婆说这胎必定又是个男的。贾琏看着院子里上蹿下跳走狗撵猫的小茉,忍不住默默道:“还是生个女儿好啊!”
张瑛笑了笑不说话,贾琏护着张瑛出了府,看着早就在马车上等着的何夫人道:“我夫人身子重,还请何夫人多照看些。”
何夫人笑着应下,朝着张瑛道:“我都不敢带你出去了,哪天一个不好,你相公可饶不了我。”
张瑛娇嗔的看了眼贾琏,上了马车后对何夫人道:“我害怕你家王爷找我麻烦呢。”说着便坐在何夫人对面,掀了车帘冲着贾琏摆了摆手这才让车夫赶车。
海上贸易开始后,每月的初一十五两日都有集市,而今天何夫人和张瑛两人去赶集,其实也即是凑热闹,这不两人坐着马车来了海边,这里不仅有小吃还有不少新奇玩意,既有扶桑人又有当地人还有不少从别的地方赶来的商家。
就这两年的功夫,滨海这地的海上贸易已经出了名,不仅如此,也越来越大越来越规范。张瑛买了一碗海螃蟹肉一边吃一边走,见着前面大生媳妇的摊子便停了下来。
大生媳妇专卖些海胆海虾之类,价格便宜分量又足,城里好几家酒楼都由她供货,因此她的生意做得十分好。张瑛在她这买了不少东西,何夫人瞧着也让跟随的丫头买了些海产。
在大生媳妇对面一卖海产的年轻男子瞧了,冲着何夫人和张瑛便道:“两位夫人,她是个寡妇,你们买她的东西也不嫌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