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慕氏唯一血脉的身份活着。
那时她也曾想过将女儿带回禹州,可清玄子师叔提醒她,女儿的命格需遇贵人方可破死劫,须得顶着慕的姓氏才行。
她也出自清源山,自是知晓师叔所言不会有假。
况且若带回女儿,世间有又多少人会信女儿是秦家的骨血,若行踪暴露,秦家必受牵连……
秦夫人将一切合盘托出,秦胥安静听完,饶是他铁石心肠,亦不免心有触动,红了眼。
他的瑶儿,他的师妹,口口声声说恨他,可这哪里是恨。
她处处为他着想。
“瑶儿,一切皆已过去了,欠女儿的,我来补偿,如今我们一家人团聚,往后再也不会分开了,你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抱你们,保护好女儿的。”
……
慕挽歌在秦家住下,却不愿与除秦慕琤以外的任何秦家人接触,包括秦家家主秦胥及主母秦夫人。
自秦夫人醒来那日,秦胥每日会来慕挽歌屋外静立片刻,只是第一日来时让她去见一见秦夫人。
‘秦夫人’这一称呼是慕挽歌自个儿认的,而秦胥却丝毫不委婉。
“去见见你娘,她很挂念你,当年一切皆是为父之错,你娘她是无辜的,最初的那五年,她整日浑浑噩噩的,直至琤儿出生时方好转,可她因挂念你,这么多年郁郁寡欢的,拖垮了身子……”
秦胥将所有的过错担下,可慕挽歌只笑了笑便转身回屋,将门关上了。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秦胥到她屋外静立,她仿若未见,不为所动。
然而,只有慕挽歌自个儿才清楚她在等,等洛辰脩来。
她将利用秦家家主对她的这份愧疚,助洛辰脩成事。
慕挽歌甚至自嘲想过,她骨子里的这种自私,大抵便是随了生父罢。
这日一大早,秦慕琤兴冲冲来她屋里,而此时慕挽歌正独自用早膳。
“姐夫来了。”秦慕琤还未进门便扬声来了这么一句。
慕挽歌微愣,随即放下碗筷,起身往外走,在秦慕琤身旁也未作停留。
秦慕琤又折身小跑追出去,气喘吁吁叫喊道,“姐,爹不让姐夫进府,将姐夫拦在大门外了。”
慕挽歌不曾回头,扬手挥了挥,脚步不停,径直朝大门而去。
见状,秦慕琤立在原地不动了,望着姐姐渐行渐远的背影,失落垂眸。
跟随在他身后的护卫云影上前,疑惑道,“少主,您既舍不得小姐,为何不与家主一同将她留下,反而胳膊肘往外拐相助宸王?”
秦慕琤怅惘一叹,“我也想一直有姐姐陪着啊,可我怎能这样自私,姐姐向往自由,无拘无束惯了,不喜留在秦家,而且她心里眼里只有姐夫,强留只会徒增她对秦家的厌恶,她能来救娘,我已心满意足了,娘也是这样想的,只有爹……”
他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觉着爹是斗不过姐姐姐夫的,毕竟此时爹爹要顾及姐姐的感受,而姐姐她心中有怨,根本不想顾及爹娘的感受,她愿意随我回秦家,不过是另有所图罢了。”
云影望着身前的少主子,只有十岁,却极聪颖,若非身子骨不好,将来必有大作为。
可偏偏……
慕挽歌在前庭院中遇到秦胥,她只淡淡点头示意,便与他擦肩而过,秦胥叫住她。
“挽歌……”
慕挽歌往紧闭的大门瞧了一眼,遂才驻足,扭头看向秦胥,“秦爷有何事?”
她的态度礼貌却生疏,一声‘秦爷’令秦胥很是恼火,但又发作不得。
面对女儿,他心底的亏欠之意盖过一切。
秦胥往前走了两步,在她面前站定,语重心长劝道,“宸王是皇子,又深得圣宠,日后若承大统,必是三宫六院,根本无法做到一心一意,你莫要犯傻。”
闻言,慕挽歌却笑了,“可我偏偏瞧上他了,非他不可,这种感受,您比我更明白才是。”
他是过来人。
慕挽歌也是在提醒他,当年他为将心爱之人留在身边,不择手段,她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秦胥怔愣片刻,凝视着眼前的女儿,长得与妻子有八分相像,性子却随了他,同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思及至此,他不禁笑了起来,扬了扬手,示意门房将大门打开。
秦府的大门缓缓打开,门外的洛辰脩仍站在原地,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门后对他微笑的绝美女子。
她身旁的中年男子虽然在笑,却满眼无奈的宠溺。
洛辰脩心下狐疑,朝慕挽歌伸手。
“阿挽,我来了。”
慕挽歌嘻嘻笑出声,难掩愉悦之色,大步跨出门槛后,只是个见到心上人无比欢喜的少女。
秦胥站在原地,瞧着女儿奔至那小子面前,稍微一顿,而后猛地跳起扑过去,那小子稳稳将她接住,两人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
作为还未得到女儿承认的父亲,这一幕有些刺眼,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哼,便宜这小子了……”
第73章
短短几日, 却已是相思难耐,至少洛辰脩是这样的,可他做梦也不敢想他思念的阿挽也如他一般度日如年。
意料之外的热情冲击,饶是向来处事不惊的洛辰脩亦有一瞬觉得这一切虚幻不真实。
她热情扑向他时, 那一瞬间, 他呆了呆,可本能反应比他的意识更快, 他将她接住, 紧紧抱住她。
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甚至曾经连想也不敢。
想多了, 便会奢求更多。
但这一次, 似乎不一样了。
当着外人面,她此举反常, 可他欣喜若狂,无法分心探究她真心或是假意。
至少她当众承认了与他的关系。
亲眼目睹女儿与的男子亲密相拥的秦爷很是恼火,目光如炬, 恨不能在洛辰脩身上烧出个洞来。
女儿不待见他,却对这小子投怀送抱,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刺眼。
“嗯哼……”秦胥目光凛凛,直射洛辰脩。
小子,你手往哪里放呢?还不赶紧把爪子从我女儿身上拿开!
温情被这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哼打断,洛辰脩并未松手,佳人在怀,相思一时难解, 但煞风景之人毫无自觉,还朝他们走近。
抬眸便瞧见方才将他拒之门外的秦家家主怒目相对,他虽费解,却仍有风度与教养,原本想多抱一会儿,多享受片刻温存的。
但外人面前,总要收敛些。
洛辰脩将拥抱改为轻轻揽着她的肩,慕挽歌温婉笑着,倚着他,与朝他们走近的秦胥相对而立。
“让秦爷见笑了。”洛辰脩一副温文有礼的贵公子姿态,不卑不亢。
秦胥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盯着洛辰脩的目光愈发不善,“王爷的一言一行彰显的是皇家颜面,男女授受不亲,王爷不觉方才之举过于轻浮了?”
被骂轻浮的洛辰脩先低头看慕挽歌,见她但笑不语,显然对秦胥之言不以为意,瞧她这淡然的反应,洛辰脩不禁勾唇,再看向秦胥时,倒也心平气和了。
“秦爷此言差矣,夫妻之间自是不用讲求所谓的男女之防的,并无轻浮一说。”
“夫妻?”秦胥不加掩饰,冷笑道,“你们算哪门子的夫妻。”
洛辰脩终于确定了,这秦家家主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而且那目光总往阿挽身上瞟。
莫不是知晓了阿挽与秦夫人的关系,这秦家家主还真将自个儿当成阿挽的父亲了?
洛辰脩并不知眼前这位还真是慕挽歌的生父,此时瞧秦胥这傲然严父的姿态,心下便有些不耐烦了。
“秦爷似乎对本王有成见。”
秦胥扯了扯嘴角,却不见半分笑意,“岂敢,王爷何等身份,我等草民岂敢有成见。”
候在一旁的墨隐腹诽,这秦家家主果真是好大的架子,就差拔刀相向了这还叫没成见,也亏得爷瞧着王妃的面上尽量忍让,否则……
墨隐这么想着,便听一直不曾言语的慕挽歌出声了。
“夫人身子已无大碍,我便不再叨扰了,劳烦秦爷给琤儿带句话,若有事,可到客栈寻我,向来这禹州城中的客栈,没有哪一家是秦家寻不到的。”她此言是对秦胥说的,一声‘秦爷’冷淡疏离,如同对待陌生人。
“挽歌……”秦胥苦恼且无奈,对上她淡漠的眼,他心中的愧疚愈增。
纵然他冷酷无情,自私狠辣,可这是他的女儿,当年若非误会,他岂会将女儿丢弃在尸堆里,任她在死去的慕啸天怀里自生自灭。
终于,他也尝到了自私带来的苦果,差一点害死了亲生女儿,这么多年来,妻子对他心怀芥蒂,甚至不愿让他知晓女儿的存在。
好不容易女儿回来了,又被这小子给拐走,他如何能忍。
慕挽歌挽上洛辰脩的手,扬眉一笑,“来到禹州数日了,我还未在外逛过。”
洛辰脩会意,微笑颔首。
两人相携转身,秦胥急了,厉声道,“挽歌,此处便是你家,你还要去何处,你即便恨为父,可你想想你母亲,如今她再经受不起任何刺激了。”
转身的两人皆身形一顿,慕挽歌面无表情,洛辰脩却惊愕不已。
方才秦胥那一声‘为父’那样的清晰,他不可能听错的。
心中忽然涌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阿挽……”他忽然发力,紧紧握住慕挽歌的手。
慕挽歌歪头一笑,而后扯着他往前走,“你带够银子没,早前便听闻禹州城中有一酒楼甚是有名,难得来一趟,我们也去尝一尝。”
自始至终,她将秦胥忽视得彻底,口头上也从未承认过她是秦胥的女儿,秦胥所言,她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呵,母亲么……
她从来不受任何人的要挟。
慕挽歌挽着洛辰脩走远,秦夫人由丫鬟搀扶着踉跄追出来,却只瞧见女儿远去的背影,秦夫人再也支撑不住,双腿无力将要跌倒在门前,好在丫鬟反应快,急忙扶住。
“夫人!”
秦胥大惊,三两步奔至门前,欲弯腰去抱她,秦夫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怒极之下,力气惊人,她用力将秦胥推开。
“你别碰我!”
嫌恶、失望,甚至是恨,她眼中夹杂了太多情绪,双目通红,怔怔望着女儿离去的方向。
“女儿恨我,她不肯认我……”
被推得一个趔踞的秦胥懵了一瞬,听到妻子的抽泣声,心如刀割,当初的一念之差造成了今日的痛苦,懊悔自责已于事无补。
他只能补救。
“瑶儿,你莫忧心了,我会将她带回来的。”秦胥心下有万分痛苦,可他从不表露,上前将妻子抱住,温声哄道,“她只是出去走一走,很快便会回来了。”
秦夫人已泣不成声,用力捶打丈夫,憋了太久的压抑情绪在此刻全然爆发出来。
秦慕琤匆匆而来,瞧见的便是父亲抱着哭成泪人的母亲安抚的这一幕,他走上前,抱住父母亲,哽着嗓子道,“娘,姐姐既愿意随我回来,便是真的担心您,姐夫来了,她不会离开的。”
闻言,秦夫人渐渐止住了抽泣,抹了抹眼角,推开丈夫,转身拉住儿子的手,含泪笑问,“琤儿说的可是真的?”
秦慕琤郑重点头,安抚道,“娘,是真的,您莫要哭了,快些将身子养好才能时时瞧见姐姐。”
秦夫人这才破涕为笑,懂事的儿子令她欣慰,牵起儿子回府了,也不管身后落寞的丈夫,母子俩回了屋。
自秦府出来,慕挽歌心情愉悦,与洛辰脩相携走在街上,吸引了行人的目光。
墨隐带着其余护卫,骑着马,刻意放缓步子,与两位主子拉开些距离,生怕搅了爷的兴致。
洛辰脩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牵着慕挽歌逛了个尽兴,直到她说累了要歇一歇,他便带着她去了她方才说的酒楼云客来。
雅间里清净,慕挽歌懒懒靠在椅子上,杵着下巴盯着洛辰脩瞧。
洛辰脩倒了杯水递给她,她不接,洛辰脩自个儿轻抿小口便放下了,她仍旧盯着他。
他含笑打趣,“阿挽可是被我俊朗如玉的面容迷住了?”
“真不要脸。”
慕挽歌上了他一记白眼,终于不再盯着他了,换了个坐姿,望向窗外。
洛辰脩起身来到她身后,双手拉住她坐着的椅子扶手,往后一拖,而后将椅子转了方向,让她与他面对。
两手扶住椅子扶手,他弯腰俯身,俊颜凑近,咫尺相对,斟酌了一路的话,心底的疑惑,他终是要听她亲口解答的。
“阿挽似乎有事瞒着为夫……”
慕挽歌并不意外他会有此一问,平静与他对望,“南境之灾,你的禹州之行,有我在,你不会顺利完成皇帝交给你的差事的。“
答非所问。
“哦?”洛辰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如此说来,阿挽果真是贤内助。”
慕挽歌忍俊不禁,抬手捏捏他的脸,“行了行了,莫要阴阳怪气儿的了,晚上再与你细说,眼下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有力气说话。”
“好,那我先做别的事。”洛辰脩这才展颜笑了,欲再凑往前吻她,旖旎氛围被敲门声打断。
墨隐敲了敲门,才将房门打开,小二上菜了。
两个人点了一桌子,见洛辰脩吃的还没她吃的多,且吃相优雅,慕挽歌心下有些不平衡了。
“你在军营也是这般斯文秀气?”她很是鄙夷。
洛辰脩轻笑,“此时你瞧见的我只是在你面前装斯文,将美好的一面展现在你面前,好让你不能嫌弃我。”
“呵呵……”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她兀自埋头继续不优雅的吃相。
优雅这气质,她并非没有,只是懒得表露罢了,装腔作势的机会留给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