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十几米,就是一个小高差。
划开的浪水冲进橡皮艇,艇上的人瞬间湿了半身。
荆觅玉抱住晏玉的腰,护崽似的问:“还好吗?”
晏玉的目光从凹凸不平的礁石中移开,“你别问,我本来好好的,你一问反而提醒我了。”
“好好好,不问。”她抚抚他的胸口。
身边的女同事看着两人的动作,问:“你们刚交往吧?”
“是啊。”荆觅玉笑答。
“难怪啊,热恋期——”女同事说完就被浪打中,喊出一声:“啊——”
橡皮艇被水流冲得直打转。
荆觅玉没有过多留意水浪,时常盯着晏玉的脸。生怕他突然想起什么,无法自控。
不过他非常平静,甚至在旋转过多时,拉住橡皮艇的安全扣,再把她抱住。
她想起医生曾经说过,心理疾病自愈的关键,所缺的就是一个念想。如果将来得知他当年溺水的真相,他是会更洒脱,还是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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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游区,到了江上。水流平缓许多。
再往窄口处,有一个浅岸,岸上架着几个烧烤炉,有五六个中年男女在招呼游客下艇吃烤鱼。
向导停下划艇,问:“吃鱼吗?都是现捉现烤的,特别新鲜。”
这是漂流的必经之地,想来也是景区的生意之一。
荆觅玉和同事都点了头。
另两个同事找了边上一个大叔的炉架。
荆觅玉和晏玉则去了另一个。
浅滩向外,有鱼群在跳动。
一个大叔手执木驽,放箭射去。水不深,木箭穿过鱼身,钉在滩上。
荆觅玉感兴趣的是捉鱼。
晏玉的目光则定在那把木驽上。
现在大多的弓/弩,是合金材质。这木驽长约30公分,高约10公分,弓长50公分,能放三根箭,全木制作,连扳机都是木。
他问,“你这木驽买的还是做的?”
“做的。”男人走到浅滩,把鲜鱼上的箭拔/出来。那也是木箭。他把鱼递给身后的女人。
女人接过,殷勤地问荆觅玉,“吃烤鱼吗?”
荆觅玉回答,“吃。”
女人报了价,“80元一条。”
在这做生意的,竖着的都是一样的价格。
荆觅玉点头,“好的,麻烦你了。”
女人笑着把鱼放上烤架。
晏玉看到其它也有两个男人是有木驽捕鱼,“怎么不用网呢?”
男人阔肩而立,“这也是一项拉客的技术。”
“这木驽方便给我看看吗?”晏玉小时玩的木驽都很简陋,这把有刺穿鱼的威力,想来那条弓绳不是简单的橡皮绳。
男人尖细的眸子把晏玉和荆觅玉打量了一番。“这是我维生的工具。”
“我知道,不会抢你的。”
男人递了过去。
晏玉两指捏起弓绳,“这是什么绳?”
男人说:“牛筋弦。”
晏玉将这个木驽的形状和发动机关细看一遍,心中有数了。这种还真的木工才能做,而非机械流水产品。看着简单,又有足够的杀伤力。
微风吹过,荆觅玉湿淋淋的身子有些冷,她蹲在了烤火架。和女人聊着天。
岸边停了许多橡皮艇。
女人说,他们住在河岸的村子。为了供家里三个孩子读书,村委帮两夫妻拉了卖鱼的生意。说着说着,女人问了句,“这城里的鱼都要80块一条吗?”
荆觅玉说:“差不多吧。”现在的烤鱼店,都是128起。这现烤的80也不贵。
“哦。”女人翻着手里的鱼。“那好贵啊。”
荆觅玉看着女人的脸。这里江河环绕,温度不高。不过太阳是够辣的,女人皮肤很黑。“孩子都多大了呀?”
“老大过几天就考大学了。”女人轻轻用铁叉挑开鱼皮。
香气四漫。
荆觅玉立即馋起来了,她起身,扯着晏玉,“我觉得我能吃下一条鱼。”
晏玉:“你先吃,吃剩的给我就行。”
她一惊:“那你不成了吃我口水的?”
“我不介意,亲都亲过多少了。”两人吃饭时,他也吃过她吃剩的菜,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能一样吗?”她悄声说:“亲吻是在嘴里,可这口水遇上空气之后氧化就变味了。那味道天差地别。”
“……”不介意的被她这么一说,介意起来了。“那再烤一条。”晏玉转身,把手里的木驽还给男人。
荆觅玉这下又不太乐意了。她用手指在他背上划着,“我就说说嘛。”
他扭头,“我觉得你一条都不够吃。”
她撅起嘴。
男人拿起木驽,又射了一条鱼。
女人笑眯眯的。
景区安排停留的时间有半个小时。
晏玉和荆觅玉站在岸边,各自啃鱼。鲜鱼现烤,没有酌料也美味清甜。
眼前只有蓝天、青山、碧江。
她瞥一眼两人映在江面的倒影,笑得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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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流结束。
湿透了的众人去更衣室换衣服。
到了这时候,女同事们才有八卦的机会。
同事甲:“荆觅玉,你这男朋友长得好帅啊。”
同事乙:“没听你说过私事,原来瞒着大家,藏了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荆觅玉微微一笑,“交往没多久,以前想带也带不出来呀。”
另一个已婚多年的女同事走过来,低笑说:“不仅人帅,个子高,身材又好。你这是包养小鲜肉啊。”
荆觅玉澄清说:“他不鲜了,和我同年。”
同事们说来说去,就是羡慕晏玉的颜值。
连新婚的女同事都跑过来说:“我老公站他身边,都成歪瓜劣枣了。”
荆觅玉笑起来,“你丈夫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贵人之相。”其实她不记得女同事丈夫的长相了,但是赞美总是对的。
“哎,真的?”新婚同事欣慰地说:“其实啊,我这也是嫁对了人。我老公真的非常疼我。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荆觅玉赶紧又夸了几句。她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
晏玉早在树下了。
原来一身黑的两人,现在换了灰色系。
离吃饭时间早,导游安排了自由活动。其实就是购物。
旅游景点的东西大同小异。要说有点儿别致的,就数捕鱼的那只木驽。一排十间店,八间都有卖木驽的。其中一间店挂着一个竹编靶,让游客试玩。
晏玉拿起一根箭,把箭嘴掰了掰。是软的。
店主说:“这个箭不能卖利的,那是凶器。城里好多卖军驽的,连弓都拉不开,只能当玩具。我们这是村里人自个儿做的,全手工。”
价格不贵,才三十块一把。
晏玉觉得好玩,买了。
这时,荆觅玉收到一条营销短信。正要清理收件箱,她忽然见到了巴智勇上回约她见面的短信。
她想来想去,说:“何扑玉的父亲,也一直在找他。”
“嗯?就是你说的警察?”
“他也是被你伪装拍卖会引来的。他说,何扑玉和何爱玉的右腿都有纹一个玉字。你见过吗?”
“玉字?”晏玉在记忆里搜索,“没见过。”
“何扑玉一岁时失踪,何爱玉出外寻子。也不知道这两母子重逢没有。如果遇到一块了,母子右腿都有字,这是新鲜事,肯定能传出来的呀。”
“也有可能去掉了。”
“我想,要不要把你爸认识何爱玉的事,告诉巴警官?叫何扑玉的人,他查了好多,都不是他儿子。他到现在都没见过亲生儿子,怪可怜的。”
晏玉搭上她的肩,“现在形势不明,别让太多人搅进来。”
“好吧。”
“真乖。”他咬她耳朵。
两人正好经过景区的人工泳池。
有两位女同事站在岸边,看样子是想下水。水里有三个男人在游泳,其中一个是新婚女同事的老公。新婚女同事此时不在。
荆觅玉指了指那男人,“那个我同事的老公。既主外又主内,我同事说,她老公吃虾给她剥壳,吃面给她挑葱。从来不敢忤逆她。”
这话才刚说完,就见那位“好男人”在水中扑腾,游向池子里一个比基尼美女。
美女上了岸。
男人浮起来,仰着个头,嘴巴张成了O型,眉毛揪成了蚯蚓。“再游,再游。”
美女一手拨了下肩带。
男人嗷嗷地叫,“脱掉,脱掉。”
荆觅玉:“……”这和新婚女同事口中的形象相差太大了吧。
两位女同事也是大吃一惊。
晏玉笑出一声,拉起荆觅玉往山下走。
前面的阶梯有些陡。她跟着他的步子,走下石板台阶。
她曾经和那人也曾这样手牵着手下山。她想起他时,心情在愈趋平和。她和他的甜蜜值得怀念。但她和晏玉彼此拥抱,彼此温暖,也让她不舍。
无从比较二人。只能说,她幸运地遇上了他们。
第58章 丛林
# 058
虽然荆觅玉没有联系巴智勇,不过两人在六月中偶然遇上了。
那天星期六, 荆觅玉在家加班总是被晏玉骚扰, 于是过来OneFool。
巴智勇路过咖啡店, 进来透透凉。见到荆觅玉在坐在窗边, 他上前打了声招呼。
荆觅玉抬起头。心境好转之后,她越来越感激巴智勇从歹徒手中救下她, 笑起来也没有了往常的疏离。“巴警官, 好巧啊。”
“约了人, 还没到。天气太热, 过来喝杯冰咖啡。”巴智勇在她邻桌坐下。两人隔着过道在聊。他看一眼她电脑屏幕的工作界面, “没打扰到你吧。”
她摇摇头,“没有,快完成了。”
两人聊得不多, 巴智勇的朋友到了之后,他就起身离开。
这时,又有一人推开OneFool玻璃门进来。
荆觅玉没有看门口, 只是对着离了几步巴智勇说:“巴警官,慢走啊。”两人有些距离, 所以她拉开了音量。
巴智勇朝她笑, 向外走去。他锐利的眼眸扫过进来的那人。
那人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巴智勇一眼。
两人擦肩而过。
那人把目光转向了荆觅玉。
荆觅玉这时才见到, 刁争柯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她敛起笑容,低头做自己的工作。心里在计量, 刁争柯出现在这里, 是偶然还是跟踪?
她已经把刺绣藏宝图都交出去了, 晏风华还不放心吗?晏家究竟是什么时候扯进这件事之中的。他主动提出帮她寻宝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晏玉说,晏风华是个好面子的人。
这个,荆觅玉在网上查找晏风华的资料时,也有所发现。晏风华非常注意风评和口碑,这么多年,企业、慈善、扶贫,每样都不落下。早年的出轨也都洗白了。
晏玉先前的资料,也是几乎零差评。
虽然他说和父亲关系普通,但晏玉和葛婧之逢人带笑,或多或少有晏风华的影响。
海面风平浪静,深处波涛汹涌。
虚伪的一家子。
“荆小姐,这么巧?”刁争柯走过来,满脸惊讶。
“刁先生,好巧啊。”比演技,她也不输人。
刁争柯瞥一眼她的电脑屏幕,上面是黑底白字,像在写什么东西。“加班吗?”
“是啊。”荆觅玉抬起头。
刁争柯这时发现,她脸上不如第一次见面时白皙,或者说,妆容浅了许多,唇色更加清淡。眼线短短地停在眼尾,不再像以前那样勾出细长的边。少了妆容的修饰,她五官的缺陷暴露出来。眼小,嘴大。
不过,有特色才有辨识度。这样子反而让他印象深刻。
他和她不熟,没有话题,聊不到几句。
刁争柯坐着喝完咖啡,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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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段时间没有动静的晏风华,回芜阴几天后,联系上了刁争柯。
晏风华在茶室泡着名茶,和刁争柯视频连线。
手机屏幕投射在墙上,晏风华眯起了眼,“刁争柯,你这脸是不是胖了啊?”
“晏董早。”刁争柯微微一笑。“可能胖了点。”
“说明在北秀混得不错啊。”晏风华双腿微开,左手撑在左膝上,右手握着茶壶,“平时都做什么工作啊?”
“都是查出轨,捉小三的工作。”刁争柯心里苦,面上不敢说。
晏风华哈哈大笑,“那个叫老周的吧?这么有意思,还干这些事?”
“嗯,他的事务所只接这种类型的委托。”
“那你干得还挺滋润?脸都从国字脸变成圆形了。”
刁争柯摸摸脸,“这段时间,快餐吃得多。”
晏风华又是笑声响起。
走近茶室的李双英扬起了笑容,正要说话,听见晏风华说:“说吧,你这阵子跟在荆觅玉身边,查得怎么样?”
李双英立即停下了脚步。表情瞬间变色,她回头一望。
茶室这里,只有早晚六点,才允许佣人们进入打扫。这个时间段,四周都没有人。
李双英的步子轻轻地向前一迈,停在茶室的玻璃门前。
玻璃门半开,刁争柯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她在北秀交往过九任男朋友,名字都有玉——”